穆元帅率领三军儿郎,来到两军阵前,带住战马,闪目往对面一瞧,只见那敌军人马,黑压压,乌沉沉,象海水一样,涌来涌去。明晃晃刀枪齐摆,呼啦啦旌旗飘扬。有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才分立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爬山阵,六甲迷魂阵,七星北斗阵,八卦阴阳阵,九宫连环阵,十面埋伏阵。正当中鹤立鸡群,高挑着两杆纛旗,纛旗上金火焰,白月光,边拉青绒穗,金烈带双垂。旗上朗朗四个黑字:“三军司命”。白月光上分别刺着斗大的“单”和“那”字。每杆纛旗旁边是两杆门旗,门旗下金盔金甲、银盔银甲、铜盔铜甲、铁盔铁甲,穿着不同的战将,数不胜数。这些战将,老的老,少的少:丑的丑,俊的俊;高的高,矮的矮;净是七长八短汉,聚集三山五岳人。再一细瞅:还有什么长行队,随行队;远探马,近探马;弓弩手,短刀手;长枪手,藤牌手。哎哟哟,那真是一行行,一溜溜,队伍森严,威风凛凛!
穆桂英看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真乃“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啦!果不出所料,看来,他们是要背水一战了。
穆元帅正在合计心思,就见对面跑来一匹战马,冲闯到两军阵前。她定睛一瞧:马上端坐一个老道,三十来岁,头戴青纱一字巾,身后两带飘双叶。青道袍,白护领,水袜云鞋。面色煞白,浓眉大目。胯下雪里站,掌端一条三节练子棍。
穆元帅不认识此人,她马往前提,勒缰问道:“来者何人?”
“无量天尊!我乃三灵道长的徒弟三灵童。你是何人?”
“本帅穆桂英。”
“什么,你就是穆桂英?好哇,是你用心险恶,将南天狼小老儿放回南南国,让他替你劝降二位国王。哼,你真是异想天开。告诉你,西夏、部善二位国王兵退南南,本是缓兵之计。这些天来,他们重金招募了战将上百员,军兵二十万,还特意请我师徒二人,做他们的军师,为他们出谋划策,上阵对敌。为了壮我军威,待我先将那图谋不轨的南天狼枭首祭旗。”说到这儿。回头冲军卒喊话:“刀斧手!”
“在!”
“将南天狼押上来!”
“是!”话音一落,只见八条彪形大汉,袒胸露臂,怀揣鬼头大刀,推推搡搡,押上一个人来。
穆桂英闪日一瞧,此人发髻散乱,口中塞着麻团,身着罪衣罪裙,倒剪双臂,站在那里,屹然不动。她再仔细一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南国的国王南天狼!
穆元帅看到这里,不由脱口喊道:“南老国王——”南天狼听到穆桂英的喊话,连连点头示意。
此时,那老道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就是你归降大宋的下场。”他又扭头向军兵呼喊:“将士们听真!谁若投降大宋,也和他一骆做鬼!刀斧手,将他的人头枭下!”
“是!”话音一落,刀斧手抡起鬼头大刀,只听“喀嚓”一声,南天狼人头落地。
此刻,穆元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冲着老道,大声喝喊:“畜牲!你乃出家之人,讲什么‘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今天,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大开杀戒!你如此行凶作恶,本帅岂能饶你?着刀!”话音一落,穆元帅举起手中的雁翎大刀,刷!直奔老道砍去。三灵童见穆元帅的大刀砍来,一不担惊,二不害怕,反倒笑了:“你那么大年岁了,还打什么?”悦罢,把三节练子棍稳操在手,“喀啦啦”向外一挥,封开了大刀。就这样,两个人在疆场上厮杀起来。
穆挂英一边打着。一边琢磨,他这条三节练子棍可太厉害了,与他交锋,我得多加小心。
这三灵童体壮如牛,力大赛虎,与穆元帅厮杀,如同儿戏一般。他心里的话;今目不把她整死,我也对不起二位国王!这两个人都暗暗拿了心劲儿,撤招换式,互不相让,战了足有二十余个回合,也没分出胜负。
正在这时,就听穆元帅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接着,有人高声断喝:“母帅,休要担惊害怕,孩儿的马到了!”穆元帅带马翻头一瞧;原来是杨文广!
书中暗表,穆桂英与三灵童阵前交锋,观阵的杨文广看得明白。他见母帅进招迟缓,生怕有所闪失,便催马来到阵前:“母帅,杀鸡焉用宰牛刀,将他让于孩儿!”说罢。替下母帅,他自己摧马直奔前敌。
三灵童一看:“嗯?什么人?通上名来!”
“少令公杨文广!”
“你就是杨文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二位国王曾对我说,拿住你另有重金奖赏!今日该我走运,这赏是领定了。着棍!”说罢,把三节练子棍砸来。
杨文广也急了,见三灵童的棍子砸来,急忙将身形闪过一旁。尔后,举起亮银枪,刷!朝外扎去。三灵童见枪来了,急忙摆棍招架。杨文广这一枪没扎上,扳枪头,献枪纂,等二马一错镫,冷不防往后一戳,只听身后“啊呀”了一声。文广圈马回头一看,那老道已摔死在马下。
就在这时,忽听敌营里有人喊叫:“无量天尊!气煞我也!文广小儿休走,若有能耐,跟我较量一番!”说罢,此人催马来到疆场。
杨文广举目一现,哟,又是一个老道!他再一仔细打量。此人六十多岁,头戴蓝缎五梁道巾,迎门镶一块八卦玉,双飘绣带。身穿蓝缎道袍,青护领,青丝绦,倒垂灯笼穗。面似银盆,浓眉大眼,脖子底下长着一个大内瘤子。胯下青骢兽,掌端叉条杖,肋挎宝剑,身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兜囊。
书中暗表:他这兜囊之中,装着十二个子母飞钹。什么叫飞钹?其形状姐同草帽,中间鼓起的疙瘩,手可以攥住,那钹沿却是刀锋,可算是吹毛利刃,其快无比。这种钹两个一对,供左右手使用,所以叫子母飞钹。杨文广打量已毕,问道:“什么人?”
“问我吗?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乃九顶铁叉山,八宝云光洞金壁峰颜容的徒儿,洪飞道长的师弟,我叫三灵!想当年,我师父颜容被你们害死在天门阵、师兄洪飞被你们害死在困龙山,咱们己结下了几代冤仇!你还记得双枪将狄难抚吗?“
“记得又怎样?”
“他本是杨五郎的徒弟,奉师命下山,要保大宋,打联军。多亏我在店房与他陈述其原委,才调头保了鄯善。没曾想,那么高超的武艺,也竟死在你宋将之手!为了报仇,我才和徒儿三灵童亲自下山,为西夏、鄯善助阵。不料,刚才一战,你又将我徒儿、联军的副军师枪挑马下。杨文广,今日我可要拿你出气了。”说罢,抡起叉条杖就打了起来。
这老道的武艺确实非凡,马上、步下、长拳、短打,样样精通。二人打了几个回合,老道心想,嗳!我哪有闲空跟你周旋!想到此处,叉条杖交于左手,把马踅回。乘文广不备,伸右手,从背后兜囊中抽出一只飞铙,紧攥掌中。等马打对头之际,这老道高声断喝:“姓杨的,着钹!”说话间,哧!只见这只钹带着一道金光,旋转着朝文广飞去。
杨文广对这件暗器不明就理,闪躲不及,正削在他的颈项咽喉,当场落马殒命。可惜一代英名的杨少令公死在老道三灵手中。宋营军卒急忙涌上疆场,将死尸抢回。
这一来,恼坏了玉面虎杨怀玉。只见他气炸心肝肺,错碎口中牙,白眼珠起红线,血贯瞳仁!他来不及向元帅请令,便掌端三尖两刃刀,催开卷毛狮子踏雪骜,冲向疆场!
第五十一回 杨怀玉复仇失利 呼延豹斗智诈敌
杨怀玉催马奔驰在两军阵前,冲着三灵高声断喝:“呔!牛鼻子,你伤了我的天伦老爹爹,我定拿你的人头祭奠亡灵!”杨怀玉真急了,话不多说,摆开手中这口三尖两刃刀,狠狠向三灵砍去。
老道三灵见怀玉的大刀飞来,忙用叉条杖去封。也是怀玉用力过猛,刀、杖相撞,只听“喀嚓”一声,将叉条杖拦腰断成两节。
老道情知来着不善,忙将青骢兽带到一旁,伸右手掏出了飞钹。杨怀玉一来是不知他还有飞钹,二来是报仇心切,他圈回马来,举起宝刃,又要进招。
再看老道三灵,他瞄准怀玉,甩动右臂,噌!扔出手去,那飞钹又旋转着,带着一道金光,奔怀玉的颈项咽喉飞来。
杨怀玉只看见对方飞来一物,却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在发愣,那东西就飞到眼前。杨怀玉急忙躲闪,就听“刷”的一声,这只飞钹削在了他的肩膀头上。霎时问,热血流淌,染红了甲胄。杨怀玉一看不好,圈马败回营去。
三灵想,此人凶猛异常,定是宋军主将。常言说,“除恶务尽。”我何不趁他负伤,将他整死!想到此处,冲怀玉大喊:“呔!来将哪里走!”说罢,第马就要追赶。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喊话:前边的牛鼻子,休抖威风,我的战马到了!”
老道三灵顺着声音一看,从宋营中飞跑来一匹战马,。霎时间来到近前。再仔细观瞧:马上端坐一人,二十来岁,黑色脸膛,黑中透亮,亮中透明,身高近丈,背阔三停,头戴乌金盔,身贯乌金甲,胯下乌骓马,掌端一对八棱乌金锤。观其外表,好一副武将风度。
这是谁呢?此人是小英雄呼延豹。前文已说过,穆元帅命呼延云飞和呼延豹到黑风岭搬请肖元帅和呼延庆。他们到在那里,正忙碌料理军务,苗从善也赶到营中,苗道长对肖元帅又述说了前敌的战情,他们将诸事安排已毕,便即刻领兵起程。小英雄呼延豹争强好胜,恨不能捕翅飞往疆场,杀敌立功。因此,他不顾大队人马,便一人头前赶来。刚到营内,正碰穆儿帅领兵出阵,也就跟上阵来。一见老道要追怀玉,呼延豹使迎了上去,老道打量片刻,问道:“来将通名!”
“呼延云飞之子呼延豹是也!好你个牛鼻子老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你打死我杨爷爷,你就别想再活了!”
“你有什么能耐?”
“这能告诉你吗?刚才,我见你扔出个什么玩意儿,把我杨爷爷打死,把怀玉叔打伤。为破你那暗器,我才赶上阵来。老道,你若不信,咱俩较量较量,我让你六个!”
“无量天尊!你真会说大话。哪里走!”说着话,举起那半节叉条杖,就打了起来。小英雄抖擞精神,摆开双锤,左一锤、右一锤,把三灵砸了个晕头转向。
老道一边招架,一边吼叫:“啊呀,真厉害!”
“厉害?厉害的还在后头呢!今天不砸出你大粪来,算你头三天拉干净了。”说着话,又圈马回来。
老道一看,不好!还得使我的飞钹。老道打定主意,又把暗器摘了下来。
这阵儿,呼延豹把马踅过,催马向前,又准备进招。
老道见他前来,忙一招手:“呔!黑小子,看钹!”
三灵刚要往外打,突然见呼延豹把马一带,冲他喊话:“牛鼻子,又使你那小草帽哇?哼,我还有哩。你往这儿瞧!”说话间,一边把锤挂在得胜钩上,一边伸手捂住他的兜囊。
这老道看了呼延豹的架势,他那飞钹就没敢往外扔,心想,啊呀!奠非他会破我的宝钹?我此番前来,全仗着这个东西,若被他破了,岂不就完了!想到这儿,他试探地问道:“黑小子,你有什么?”
“哼!你怕什么,我有什么。不信你试试,你扔,我也扔。”
其实,呼延豹身上什幺也没有。他知道:这玩意儿离手就要伤人,伤人就会没命,他见老道冲背后伸手,就知他要用暗器。怎么办?呼延豹灵机一动,故意装模作样,与老道周旋。你别说,他这招儿还真管用,把三灵给吓住了!
再说穆桂英,在阵前看得明白,文广阵亡,怀玉负伤,俱受害于老道豹暗器。如今,呼延豹与他对峙在两军阵前,不见进招,那定是在吓唬三灵,再战下去,损失更惨。穆桂英看到这里,急忙吩咐:“来呀,赶快鸣金!”
“是!”军卒答应一声,当啷啷啷,铜锣声响成了一片。
呼延豹一听,来了个就坡下驴:“牛鼻子,我今天上阵,就是为破你那个小草帽,然后把你宰了。既然你不敢用,元帅又鸣金收兵,就权切把脑袋寄在你的项上。你先等着,一会儿我还来,不把你大卸八块,就对不起我那杨爷爷!’说罢,踅马向城内奔去。
老道见呼延豹撒阵,他也大声喊叫:“无量天尊,收兵!”当下双方各自撤回本营。
书中暗表。两军首次交战,宋军出师不利。损失惨重,因此穆元帅传出将令,增哨加岗,固守城池。接着,派吴金定和曾凤英回去料理丧事。她们回到城内,忙命军卒买来柏木棺材,孝衣孝衫,香课纸马…………祭灵之物,应有尽有。接着,又搭起了灵棚,虽然时间仓促,却也俨然肃穆:芦席蒙顶,上罩青纱。正当中停放着柏木棺材,两旁放若金桥银桥奈何桥,善男信女伴金童;金童打黄幡,玉女擎宝盖。还有金山银山,金库银库。棺材前摆着一张八仙供桌,供桌上有灵牌和供器。桌前放若一个供人们烧香烧纸用的大盆。棺顶吊着一盏照尸明灯。灵招上还贴有一副对联,上联写:有山有水无人管;下联配:落花落叶最伤情。横批贴:呜呼哀哉!
诸事完毕,吴金定和曾凤英这才转身回到后堂,穿起孝衣,坐在棺前,嚎啕痛哭起来。
这时,穆元帅带领众将官走进灵棚。众战将身着素衣孝服,跪倒在棺材前边,大放悲声。真个是,哭声震耳,感天动地!
正在众人哭泣之际,忽然有两个丫环冲进灵硼,来到元帅面前,施礼己毕,慌忙寨报:“元帅呀,大事不好!”
“何事谅慌?”
“佘老太君昏死过去!”
“啊?!”穆元帅一听,忙说:“诸位战将,人死难以复生,再不要如此痛哭,先回去歇息去吧!”说罢,领着吴金定和曾凤英,急奔后堂而去,
穆元帅走后,怀玉强忍伤痛,站起身形,擦干眼泪,对众位战将抱腕拱手:“诸位将军!请与我家爹爹报仇啊!”
众战将一听,纷纷议论:“对!待明日上阵,咱定要枭下三灵老道的人头,为少令公祭奠亡魂!”
曾杰说:“你们都别吹大话。依我看,明日上阵,还得叫他那玩意儿给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