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雪貂卫也是她萧德妃手里头最得力的一支黑暗力量,也是为数不多的仅剩力量。
凭靠着雪貂卫,她一直在与辽国朝廷的一些高级官员和将领暗通款曲,不断争取着这些人的归附。
老皇帝实在让他们太过失望,如今“耶律大石”都牺牲了,老皇帝可谓“老无所依”,在这样的情势之下,面对萧德妃的拉拢,文武百官的态度也就渐渐明朗起来了。
老皇帝之所以会被李处温和耶律淳推下皇座,并非偶然,若非他不得人心,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丢掉自己的皇位。
当他重新上台之后,文武百官们确实希望能够再一次相信他,可他除了卖力搜捕耶律淳,在军事上接连打败,连萧干都没办法笼络,更使得辽国面临崩溃的边缘。
老皇帝让这些官员和将领失望,甚至绝望的时刻,萧德妃的雪貂卫再度开始游说,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或许已经开始考虑选边站了。
而且这两天朝堂上的人都在谣传,说是失去了“耶律大石”之后,老皇帝早就灭了心里的野望和志向,而女真大军不日将再度兵临城下,到时候老皇帝怕是要放弃上京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辽国那么大,皇帝逃到哪里都是皇帝,可对于这些文武百官和部落首领而言,他们真的愿意跟着这么个窝囊的绝望皇帝,东躲西藏沦为丧家之犬吗?
不,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一个能够挽狂澜于将倾,扶大厦于即倒的人,这个人可以是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死后,也可以是苏牧!
是的,苏牧是个连南面官都算不上的汉人,他只是耶律大石的谋士,能够当上大惕隐,也全凭耶律大石的卖力举荐和不顾一切的担保。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苏牧,认为他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可打退女真大军,甚至差一点让女真大军覆没于上京城下,这就足以证明了苏牧的能力!
即便这些官员看不到苏牧的潜在价值,但萧德妃看得到,即使她看不到,她也会选择相信燕青!
这些“后事”安排妥当之后,他们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杯一杯地喝酒。
因为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过燕青即将离开的事情,因为她没有办法跟着燕青离开。
她是有野心的女人,这一点她从来都不会漠视,她也知道燕青这样的男子,根本就不属于尔虞我诈的争斗,他是风一样的男子,他的世界在他的脚下,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嬉笑怒骂,在他的烂醉如泥。
他可以纵马扬鞭,也可以诗酒剑箫,书画琴棋,他可以安之若素,也可以快意恩仇,他是自由自在的风信子,他是无拘无束的青鸟,他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归宿,而是他旅途之中的伴侣。
这就是燕青,绝无仅有的燕青。
她不能成为燕青的羁绊,也无法成为燕青的伴侣,所以他们默契地没有选择讨论这个问题。
她看着妹妹萧柔柔,这个妹妹与她太过相肖,可惜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她知道妹妹喜欢燕青,像燕青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
她虽然心里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欢喜,因为这足以证明,燕青值得她真心去爱。
萧柔柔没有争权夺利的心,也没有争强斗狠的强悍性子,她从小向往江南的烟雨红尘,她精通琴棋书画,甚至比江南女子还要婉约贤淑,她或许才是最适合陪伴燕青的人。
灯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而后开始轻轻摇曳,这房间里头,一夜都是柔情,一夜都是缱绻缠绵,灯火渐渐熄灭,但那充满了男女欢愉的气息和动静,却一夜都没有停歇下来。
萧柔柔是欢喜的,因为她终于能够跟着燕青往南,离开这个充满了刀剑血腥的战争之地。
她能够感受到姐姐有心将她当成代替品,想要她陪着燕青,以纪念姐姐跟燕青之间的情愫,但她也同样知道,燕青不是寻常男子,不会将女人当成物件,他也不会将她萧柔柔,当成萧德妃的代替品。
虽然眷恋着床榻,但三人还是早早就起身,准备好行囊,跨上了马匹,在晨光的照耀之下,渐渐离开上京。
而此时,城中响起了哀乐,老百姓都聚集起来,往皇城方向而去,那是“耶律大石”的丧礼正在举行,颇有万人空巷,举国哀悼的意思。
燕青缓缓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自己”,也仿佛迎来了一个新的自己。
“浑小子,好生卖力吧,师哥我可要享清福了…”
远在皇城之中的苏牧,仿佛感受到了燕青的目光,他举起酒杯来,没有敬天,没有敬地,甚至没有对着灵堂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他举起酒杯,朝着南方,嘴角挂着释然的笑容,喃喃自语着:“走好,师哥…”
(PS:还有两章,放在晚上,可以等明天的一起看,仅此。)
第五百六十一章 二叔和嫂嫂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萧德妃心里头再有不舍,也不可能陪着燕青南返,出城十里,终究只能看着燕青与萧柔柔携手江湖,而她注定了要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俯瞰整个北方的大地,高处不胜寒。
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燕青勒住了马缰,一骑绝尘而来,赫然是卢俊义。
卢俊义的出现,让燕青心头顿时发紧,因为按照计划,为了掩盖真相,卢俊义该守着灵堂才对。
可他却在最后的关头,出现在了这里。
燕青连忙下马,而卢俊义也跳下了马背,看着他背后被着的布囊,燕青的脸色有些难看。
卢俊义取下背后的长条布囊,交到了燕青的手上,入手沉重,扯开一看,赫然便是那根熟铜色的盘龙棍。
面对脸色难看的燕青,卢俊义也是有些赧然,连忙解释道:“哥哥可没曾透露半句,苏牧想是早就知情,咱们到时给他看了一场猴戏…”
燕青也是苦笑不已,本想着作弄这位师弟一番,初时见得苏牧闭门不出,心里头还有些愧疚,谁想对方早就察觉了自己的小把戏。
不过这条盘龙棍乃是北玄武所遗,如今交给燕青,其中意味也是深长万分,这是北玄武的荣耀,如今交给燕青,也就是说,在苏牧的心里,他燕青,跟北玄武一样,值得拥有这样的荣耀!
“一只手掌换一条破铜烂铁,这苏牧也忒小气!”燕青撇了撇嘴,笑容却是格外的坦然和释然。
卢俊义咧嘴一笑,但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为他选择了留下来。
他虽然跟燕青有着生死情谊,但他欣赏这样的燕青,却从来不羡慕这样的燕青。
他是根深蒂固的大焱人,他渴望为大焱建功立业,很多人都说他是被宋江所陷害,被逼上了梁山,殊不知他当初只是想混入梁山,彻底搞垮梁山罢了。
这也是他为何在梁山被招安之后,能够与宋江平起平坐,各领一半梁山兵马的原因之一。
童贯不是能容人之辈,而且只想着异姓封王,并非真正想要为大焱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种师道为人沉稳,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但终究暮气太重。
只有苏牧高慕侠岳飞和韩世忠等人,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朝气,这群人才是能够真正给大焱带来变革,使得大焱千秋万载,延续不断的人物。
他能够进入苏牧的核心之中,能够得到苏牧的允诺,开始组建自己的力量,与绣衣指使军,与脱胎换骨之后的常胜军一道,为大焱的功业而奔走冒险,也算是求仁得仁的事情。
燕青自然了解卢俊义,便像他了解苏牧一样,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与卢俊义郑重行礼,而后背着盘龙棍,带着萧柔柔,踏上了南返的路。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卢俊义这才转向萧德妃,目不斜视地说道:“苏牧先生想见一见你。”
萧德妃微微一愕,她本以为苏牧对燕青的假死并不知情,直到苏牧用盘龙棍来送别,她本以为苏牧不清楚雪貂卫的存在,直到此刻,燕青刚走,他就要跟自己见面,她才肃然,原来苏牧一直掌握着上京的动静。
她本以为燕青走了,能够不顾旧情,与苏牧讨价还价,结果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苏牧的率先表态,也让她心里稍安,因为苏牧对局势能够看得很清楚,那么就应该明白她萧德妃的价值所在。
虽然只是谣传,但以老皇帝的性子,往西逃走已经是不宣之秘,而且应该是势在必行的。
一旦老皇帝离开,整个大辽必将分崩离析,而那些官员和将领显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切发生,他们需要有人来接手。
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资格,确切来说,只有皇族才有这样的资格,而最有资格的皇族耶律大石,已经死了。
这么一来,也就她萧德妃和耶律淳,乃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或许很多人还抱着最后的幻想,可萧德妃的雪貂卫早已传来消息。
萧干带着党项铁骑,以及举世闻名的铁鹞子,从西京大同府出发,抵达了奉圣州,整个西京道都已经是萧干的地盘,逼回上京也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在目前,老皇帝的“西狩”还只是个谣传,可当雪貂卫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整个上京必定震荡不安,有人庆幸,有人惶恐,而老皇帝的“西狩”,必定会谣言成真。
苏牧一直逆势而为,但他也是最能看清楚天下大势的人,能够顺势而为,谁又愿意逆势?
所以苏牧这个时候要见她萧德妃,应该是对大辽帝国的未来,有了布局和筹谋,甚至于他已经将耶律淳列为了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有了这一层共识,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商量了。
萧德妃经过短暂的思量之后,便安心下来,跟着卢俊义回到了上京城。
此时的上京城仍旧还在哀悼耶律大石的逝去,当然了,辽人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弱者,他们的骨子里充满了狼的野性和不屈,这种不屈不允许他们沉浸在悲伤之中太久。
他们寄希望于强者,可当强者逝去,他们要做的是给这个强者应有的荣耀,而后寻找另一个强者。
他们已经给了耶律大石足够的荣耀,接下来便是寻找另一个强者,能够支撑大辽残局的强者。
苏牧的出现太过突兀,掌权时间太短,想要成为辽人心中这个强者,显然是不够格的,即便够格,辽人也不会信任一个汉人。
但耐不住老皇帝对苏牧言听计从,苏牧是燕青以死举荐的,老皇帝已经没有太多能够信任的人。
可辽人连老皇帝都不相信了,又怎会相信老皇帝选择信任的苏牧?
耶律大石的葬礼隆重而荣耀,老皇帝虽然没有亲自去吊唁,却给了他王的仪仗,用王的规制来下葬,可谓极尽哀荣。
这也是老皇帝在释放一个信号,他没有忘记辽国的英雄,也不会忘记那些战场上死去的儿郎们。
这也是他为了笼络人心,做出的最后努力。
然而人们已经不会再去买账,葬礼结束之后,苏牧便在府邸的后院,见到了萧德妃。
他有些僭越地细细审视着萧德妃,甚至有些不太礼貌,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女人能够得到燕青的喜爱。
“苏牧,我好歹也是大辽国的皇后,你不行臣子之礼也便罢了,我可听说南朝人最是注重礼仪,你堂堂一个读书人,怎好如此无礼!”
萧德妃根本就不是个拘束于俗礼小节之人,但她也不想在苏牧面前落了下风。
虽然苏牧与燕青有过命交情,又有同门之谊,但自从燕青跟她透了底细,她知晓了苏牧的官方背景之后,萧德妃就没办法无视这一层关系。
燕青是大焱朝廷的人,这一点她可以原谅,因为她爱的是燕青,那么燕青是什么人,都不妨碍她对他的爱意,但她对苏牧没有任何好感,也就不需要顾及这些虚无的关系,该争取的利益还是要争取。
苏牧很显然早就看透了萧德妃的心思,他只是呵呵一笑,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慢悠悠说道。
“按辈分你要喊我一声二叔啊,也没见你给我行礼,你堂堂大辽国皇后,这点礼节都不懂吗?”
虽然苏牧是调侃的意味,但萧德妃还是不由内心火起,但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由此早看出苏牧也是滚刀肉,并非易与之辈。
燕青的举荐当然也是一方面原因,这给了苏牧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可想要获取老皇帝的重用,苏牧也有着自己的本事。
从进入老皇帝视野开始,苏牧便提出了许多政令,使得乱哄哄的上京平定下来,避免了内乱,而在守城之战中,同样是苏牧坐镇,即便那些武将都不服管教,可苏牧还是埋下了伏兵,将女真大军打退。
这是如何都抹灭不去的功劳,也是苏牧实打实的能力证明。
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实至名归坐稳大惕隐的官位,还能够在这般关键的危急时刻,得到老皇帝的信赖,足以证明苏牧的手段。
与这样的人物打交道,萧德妃也省去很多嘴皮子功夫,但在真正核心的利益牵扯上,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同样在上京城之中安插密探,雪貂卫不可能没有发现绣衣指使军的存在,而苏牧也不可能不知道雪貂卫。
除了这两支隐秘力量,两人背后的筹码几乎都能够一眼见底,所以也没什么可隐瞒。
“既然苏牧先生自认是二叔,对我这个嫂嫂可有些优厚好处?”萧德妃冷笑一声,便坐了下来,全然没有江南女子的扭捏,更没有曾经为皇后的那股尊贵,仍旧是北地契丹女子的洒脱大气。
“你想要什么好处?”苏牧倒了一杯茶,轻轻退到了萧德妃的面前。
萧德妃伸出一根指头来,轻轻碰了碰茶碗的边沿儿,正想着挑逗一下苏牧,但想想那个刚刚南返的燕青,终究没有像对待其他男人那般对待苏牧。
“相信你也应该收到消息,萧干带着耶律淳,已经进入奉圣州了,一旦我把消息放出去,宫里那老头子肯定会被吓跑,耶律淳重登帝位是大势所趋…”
萧德妃扫了苏牧一眼,见得后者沉默不语,便确定了苏牧对此事果然是知情的,当即继续说道。
“只要老头子离开上京,燕云十六州可以割给你们,甚至连现在的大定府都可以给你们…但是…”
萧德妃的大方并没有让苏牧感到很惊讶,因为连上京都快保不住的大辽国,根本没有太多让她能够讨价还价的余地,再说大定府眼下都是北伐军,早已被吃进肚里,难道还想让大焱吐出来不成?
“但是想让我们帮着防御女真人?”苏牧接过萧德妃的话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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