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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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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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又来当考官了,有没有信心考个满堂彩?”

“三号,请转告首长们放心,我连保证完成任务!”

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魏峰抬头看看已经临空的运输机说:“好,准备吧!”

飞机按地面T型板指示进入空降场,距离中心点约五公里,机尾吐出两串急速坠落的黑点,几秒钟后一朵朵伞花开满了天空。

地面指挥所的对空高音喇叭适时响起:“伞开得好,两列拉开……”

肖路最后一个跃出机舱,离机后数过四秒,仍没感觉到失速。抬头看了一下,牵引伞已经出来了,但是没有气流进去。扩声器中的声音变了调:“跳伞员,开备份伞,开备份伞!”

肖路拉开备份伞包刚把伞抛出去,背后的主伞鬼使神差般地张开,立刻和备份伞搅在一起。

“我日!”肖路刚刚感觉到失速,马上又飞速坠落,猛抬头,大脑里立刻变成一片空白,地面喊声像是从水底传上来,说的什么根本听不清了。

肖路本能地死命拉备份伞绳,想把备份伞抽回来,双手磨得鲜血淋淋备份伞纹丝不动。

肖路瞪大双眼看着急速逼近的地面,啊啊地大喊着,一把抽出伞刀刷刷几刀割断腹前的副伞绳。备份伞腾空而去,翻卷的伞绳在肖路脸上抽出几道血沟。

伞开得太晚了,肖路的降落速度比第一个离机的梁伟军还要快,直直地落在山背后消失了。梁伟军心头一颤,猛地闭紧双眼:“肖路!”

地面指挥所的两辆吉普车飞速向肖路的降落点开去,落地的战士顾不上收伞拔腿跑过去。梁伟军双脚落地,指挥旗向中心点一摆:“目标,中心点,集合!周鹏飞带卫生员救护伤员!”

准备救援肖路的战士们一愣,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指挥旗,扭头向中心点飞奔。

周鹏飞与卫生员冲上山头,看到一具雪白的伞衣覆盖在半山腰稻田中不停抖动。

“肖路!肖路!肖路!”周鹏飞连喊几声不见回应,卫生员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喊:“肖路啊,你不会真牺牲……”

“闭嘴!你放什么屁!”周鹏飞第一次大喊大叫的发火,一下子把卫生员震住了,收起眼泪跟在周鹏飞身后向伞衣狂奔。

周鹏飞赶到的时候,几名乘吉普车的军官也赶到了。几个人愣愣地站着,谁也没有勇气掀开伞衣看战友被摔得血肉模糊的遗体。卫生员又抽抽嗒嗒地哭泣,被周鹏飞横了一眼,使劲咬住嘴唇把哭声憋在喉咙里。

一名参谋看了一眼强忍悲痛的周鹏飞,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慢慢掀开伞衣。周鹏飞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下定决心跟了上去,与参谋合力收伞。

伞衣盖在一个两米多高的稻草堆上,伞绳全部扎入顶部。周鹏飞用力拽拽绷紧的伞绳,又喊了一声不见反应,暗叹一口气开始扒稻草。

草堆突然蠕动起来,肖路顶着一头稻草猛地钻出来,瞪着血红的双眼怒视周鹏飞怒视军官,抬头看天低头看地,突然破口大骂:“妈了蛋,我没死啊!”

“没死!你没死!”周鹏飞大笑起来。

第14章

一辆挂地方牌照的北京牌吉普车停在侦察连门外,张爱国摘下能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对哨兵大瓢呲呲牙说:“我找梁伟军!”边说边向营区里走。

“站住!”大瓢把枪一横拦住张爱国厉声问:“你是干什么的?我们连长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

“呵呵,新兵蛋子,我在这儿当兵的时候,你小子还背着书包天天向上呢,闪开……”

张爱国伸出去抬枪的手突然不动了,低头看着顶在胸口上的刺刀说:“你把枪拿开!”

大瓢冷冰冰地说:“既然你当过兵,就应该知道哨兵神圣不容侵犯,再动,我捅你个透心凉!”

张爱国怒气冲冲地大喊:“梁伟军,你给我出来,看你带的熊兵,跟我玩刺刀!再不出来,我空手夺枪了!”

梁伟军应声从连部跳出来,笑得嘎嘎的:“让你牛皮哄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大瓢,让他进来吧。”

大瓢一声不吭地收枪,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张爱国喘了口粗气,气哼哼地走进营区说:“梁伟军看你带的兵,多没素质,对老兵一点儿也不尊敬。”

梁伟军说:“你少给当兵的丢人,看看你还有一点兵味吗?流里流气,像个二流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你的兵也是这副熊样!”张爱国嘴上不饶人,眼睛却在贪婪地东张西望,恨不得把营房装进眼睛带走。梁伟军笑吟吟的,一直等张爱国看够了把视线转到他身上才推开连部的门说:“张爱国同志,来我的连部参观一下。”

张爱国在椅子上坐定。梁伟军端茶倒水,又摸出一包烟。张爱国连忙摆摆手掏出一包“白健”丢在桌上说:“我现在只抽这个,外烟真他妈的怪,只要你抽上就改不过口来。”

“那我还是不抽了,改不过口来怎么办?” 梁伟军丢下“白健”,张爱国得意地笑笑说:“抽你的,我车上还有,等会儿给你留下两条。”

梁伟军取笑说:“看你这副穷人咋富的小人样儿,还车呢,借谁的?”

“借?我还用借!梁伟军不是跟你吹,现在我再买上几辆也不是问题,给你看看!”张爱国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露出成叠的人民币,随手丢在桌上。梁伟军一把抓起小包笑骂:“小人见识,夸富啊?老子给你没收了!”

张爱国双眼朝天悠闲地吐出两个烟圈毫不在意。

梁伟军问:“不害怕?”

“拿去用,这不过是我的一点零花钱。”

梁伟军把钱抓在手里说:“足有五六千哪,你小子发大财了?”

张爱国越发得意:“小意思,商场如战场,现在社会可不比从前,只要你敢干有大脑,想不发财都难。伟军,说老实话,这次我来就是想拉你下海。玩战术我不是你的对手,商场上最缺你这样的人才。如果咱俩联手,我敢说不出半年,咱们就可以买上一溜北京吉普。”

梁伟军把钱丢在桌上,盯着张爱国看了半天,才说:“爱国,你离开部队的这一年变化可真大,看不到以前的一点影子了!”

“干什么像什么,军人和商人是两回事。”张爱国迫切地说:“怎么样,写转业报告吧!”

梁伟军摇摇头说:“人各有志,我一辈子不会离开部队,除非部队不要我了!”

“什么年代了!”张爱国愤愤地讥讽说:“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个副营职军官穿补丁裤子,抽两毛五一包的香烟!你以为这是奋斗,这是奉献?你知道社会上怎么称呼你这种人吗?傻大兵!明白吗!说你们傻!”

“你给我闭嘴!”梁伟军在桌子上猛击一掌:“我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老子干嘛要他们理解!亏你还是从这个行列里走出去的,军人这两个字就代表着艰苦、奉献、不被人理解。但我喜欢我爱她,老子打定主意当一辈子兵!”

“行了,行了!未来的将军同志,不要生气。”张爱国知道多说无益,叹了口气说:“至今你仍没发现自身价值,好了!你也不用反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别过分道扬镳!”

“真没意思,你他妈的现在像个女人,吵两句嘴就要跑!”梁伟军抓起车钥匙装进口袋说:“吃过饭再走,我请客你掏钱。”

“你他妈的才像个女人呢!”张爱国笑吟吟地说:“对女人挺了解啊,老婆战役进行的怎么样了?”

梁伟军脸色一暗,随即恢复笑容:“就那样,你和娟子怎么样了?”

张爱国皱起眉头不依不饶地问:“别转移话题,就哪样儿啊?”

梁伟军没吭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丝扣放在桌面上:“燕子留下的。”

“我说你什么好!”张爱国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女人是要去追的,才子佳人美女英雄这些都是故事。你不追也罢,等着人家投怀送抱,最起码也要给人家一个暗示嘛!”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梁伟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感情上的事情教也学不会,我还是一门心思的先把我的兵带好再说……”

张爱国苦笑起来:“一码对一码,你当兵又不是当和尚……”

梁伟军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亮开嗓子喊起来:“通讯员,通讯员!”

“到!”通讯员喊声响亮,但就是不见人影。等了好一会儿,通讯员才快步跑来。

“干什么去了?”梁伟军劈头问。通讯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在补裤子,总要穿上裤子才能……”

“你就一条裤子了?”

通讯员点点头说:“新军装还没有发下来,我另一条裤子已经在丛林里变成布条了……”

梁伟军这才舒展眉头,从张爱国的包里拿出几十元钱交给通讯员,说去搞点酒菜。

张爱国笑骂:“有没有天理,拿我钱也不说一声,简直就是个土匪。”

“谁让你显摆,我这是替天行道!”

张爱国无可奈何地说:“就算是我摆的告别宴吧,过几天我就要南下了。”

“南下?”

“去特区,那边发展比这边容易,我的事业就要飞跃式发展了。”

连部中飘出酒香,嘴馋的战士们打着向老兵敬酒的旗号纷纷前来蹭酒喝。这是侦察连的一贯作风,有福同享,梁伟军非但不制止,反而怂恿战士们要与曾经的空降兵副连长现在的大款多喝几杯。张爱国索性放开,大喝一通,端起充当酒杯的搪瓷缸子说:“小口喝没意思,这杯酒我敬战友们,干了!”

说完,一仰头把半斤多白酒灌进肚里。战士们不由拍手叫好对性情豪放的张爱国有了好感,再给张爱国敬酒时就多了几分诚意。

不到一个小时,张爱国已经酩酊大醉,吵吵嚷嚷地爬上车要去给侦察连拿一份大礼物。谁劝也不下车,梁伟军只好亲自开车送他回家,对张爱国所说送礼物的事儿根本没放在心上。

谁知第二天,真的有一辆卡车找上门来,送来一台27英寸的彩电还有一百多套军装。卡车司机还特意说,这些军装都是老总在军人服务社购买的,保证是军品。

梁伟军大为感动,给张爱国打电话表达谢意,才知道他已经南下了。

连绵山影中,全副武装的侦察连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飞奔。梁伟军满头大汗,低头看看手表,闪到路边气喘吁吁地挥着手大喊:“快!快!加快速度!”

队伍前进的速度猛然加快但很快又慢下来,好多战士跑的一瘸一拐。梁伟军一把拉住像兔子一样向前蹦的肖路问:“你的脚怎么了?”

“你看!”肖路趁势一屁股坐下,举起双脚。他的鞋底已经被磨穿,露出两片脚掌。

“疼啊,连长!”肖路嚷嚷起来:“天天跑山路,好多人的伞靴都磨穿了底儿,什么时候给发新的啊?”

梁伟军拍拍肖路的肩膀安慰说:“快了,马上就拨下来了。起来,赶紧追上队伍!”

肖路爬起来不满地嘟囔:“有没有没人性,我的脚都快被硌烂了……”

“嘟囔什么呢!看看我的脚!”

肖路回头看到梁伟军的靴底也磨穿了,嘎嘎坏笑起来:“我们改名叫破鞋连得了!”

梁伟军火了:“放你娘的屁!”

肖路吓得撒腿就跑。

早上八点,军装整洁的蒋禹尧踩着号音走进侦察科办公室,沏上一杯茶,刚坐定拿起报纸,门外就传来报告声。

“进来!”门被应声推开,蒋禹尧透过报纸上端看到灰头土脸汗水淋淋的梁伟军,不由微微一笑,明白他的来意。侦察连申请领补伞靴的报告就锁在他的抽屉中。

“梁连长,请坐,请坐!”蒋禹尧把梁伟军按进沙发,拧了个毛巾说:“擦把脸,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吧?”

“例行课目,每天早晚各一个五公里。”梁伟军笑笑,把毛巾放在沙发扶手上说:“蒋副科长,我们侦察连申请领补伞靴的报告你看了吗?大部分战士的伞靴都磨穿了底,影响训练,不怕你笑话,今天早上的五公里竟然用了25分钟……”

蒋禹尧端起茶杯抿口水说:“看过了,不过按规定战士每两年配发一双伞靴,现在还不到年限,如果价拨这可是一大笔钱。这件事情,我要请示旅首长,才能给你答复。”

梁伟军有些着急,看看表说:“那好,我等着,你赶快去请示。”

蒋禹尧笑咪咪地说:“今天不行,旅长和政委在军里开会。”

梁伟军陪着笑脸说:“能不能先配发再请示,战士等着穿。”

蒋禹尧笑吟吟地说:“那可不行,你们可以先穿胶鞋训练嘛!”

梁伟军强压住心头火说:“可作战时要穿着伞靴,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特事特办……”

蒋禹尧在心里骂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是谁,特事特办,老子就是不办!他不客气地打断梁伟军说:“梁连长,实在对不起,这种事情没有先例,我实在无能为力,要不,你直接向旅长请示一下?”

梁伟军终于控制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蒋副科长,你什么意思?”

蒋禹尧也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说:“你看,怎么说急就急了呢,我也没办法,必须要照章办事,请你多理解。”

“官僚!”梁伟军拂袖而去。蒋禹尧望着他的背影一脸说不出的快活。

梁伟军气哼哼地走出旅部办公楼,看到后勤部长李常贵正准备上车,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说:“老连长,我正找你呢!”

李常贵把迈上吉普车的右腿收回来,瞪着梁伟军说:“越来越没规矩,你小子带着一个连呢!”

梁伟军连忙立正敬礼,然后急切地说:“老连长,救命啊!”

李常贵明白梁伟军找他不是要物资就是要经费,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故意取笑说:“被狗咬了?”

“老连长,火烧眉毛了,你还开我玩笑。”梁伟军哀求说:“我们连训练量大,战士们的伞靴都磨穿了底,求您给我们配发一批。”

旅部大院尽人皆知侦察连训练像疯子一样,李常贵看看梁伟军脚上的破伞靴一口答应:“没问题,侦察科写个报告上来,我马上批,要多少给多少!”

梁伟军气急败坏:“老连长,你……你也官僚!”

李常贵火了,一把摔上车门说:“梁伟军,还反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对不起,老连长,战士们等着伞靴穿,我着急啊!就不能特事特办吗?”

李常贵愤愤地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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