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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气学之出于我也。一则电学,《关尹子》石击石生光,雷电缘气以生,亦
可为之。淮南子阴阳相薄为雷,激扬为电,磁石引针,琥珀拾芥。此电学之
出于我也。古神圣兴物,以备民用,曰形,曰象,曰数,曰器,曰物,皆实
征。诸事非虚测其理也。童子就学,教以书数,穷理精艺,实基于此。
自学者,骛虚避实,遂以浮华无实之八股,与小楷试帖之专工,汨没性
灵,虚费时日,率天下而入无用之地,而中学日见其荒,西学遂莫窥其蕴矣。
不知我所固有者,西人特踵而行之。运以精心,持以定方,造诣精深,渊乎
莫测。所谓礼失而求诸野者,此其时也。近人江慎修,融贯中西测算,兼能
制造奇器,尝制木牛以耕,造木驴以代步,应声筒之制,亦先生创之。谁谓
中人巧思独逊西人哉?以中国本有之学还之于中国,是犹取之外厩,纳之内
厩,尚鳃鳃焉,谓西人之学,中国所未有,乃必归美于西人。西人能读中国
书者,不将揶揄之乎?且天国于天地必有与立,究共盛衰兴废,固各有所以
致此之由。学校者,人才所由出;人才者,国势所由强,故泰西之强,强于
学,非强于人也。然则欲与之争强,非徒在枪骏战舰,也强在学中国之学,
而又学其所学也。今之学其学者,不过粗通文字语言,为一己谋衣食。彼自
有其精微广大之处,何尝稍涉藩蓠?故善学者,必先明本末,更明大本末,
而后可言西学。分而言之,如格致制造等,学其本也;语言文字,其末也。
合而言之,则中学其本也,西学其末也。主以中学,辅以西学,知其缓急,
审其变通,操纵刚柔,洞达政体,教学之效,其在兹乎?
或者曰:如子之言,其将废时文而以西学考试耶?必以西学为足以培植
人材,是时文不足用也。然何以数百年来科举之制未尝变易而人材辈出?近
时如林文忠、胡文忠,曾文正诸公皆以词科出身,掌握兵权,平定发捻回苗,
功烈垂诸竹帛,声名播于环区。此数公者,何尝从西学中一为考究耶?况今
京师则有同文馆,各省则有广方言馆,水师武备学堂,以西方学培植人材可
谓盛矣。然卒未闻有杰出之士、非常之才有裨于国计民生者出乎其间。然则
西学之效果何在与?余曰:不然。方今各国之人,航海东来,实创千古未有
之局。而一切交涉之事,亦数千百年以来所未有之科条。而犹拘守旧法,蹈
常习故,其将何以御外侮固邦本哉?且以西学与时文相较,则时文重而西学
轻也。上之所重,下必有甚焉者矣。上之所轻,下必有不屑为者矣。若夫胡
曾诸巨公皆少年登第,抛弃八股敲门砖,重研精于经济之学,故能出身加民,
立功不朽,是科第以人材重,非人材从八股出也。是以时文不废,则实学不
兴;西学不重,则奇才不出。必以重时文者,而移之于重西学,俾人人知所
趋向,鼓舞而振兴之,数年之后,有不人才济济者,吾不信也。况向时发逆
回苗,皆乌合之众,非比日本泰西训练节制之师。使移胡曾诸公于今日,亦
必讲求西法,乃足御外侮耳。至如广方言馆同文馆虽罗致英才,聘师教习要,
亦不过只学言语文字,若夫天文、舆地、算学、化学,直不过粗习皮毛而已。
他如水师武备学堂,仅设于通商口岸,为数无多,且皆未能悉照西法认真学
习,不如科甲之重。良以上不重之,故下亦不好。世家子弟皆不屑就,恒招
募窭人子,下及舆台贱役之子弟,入充学生。况督理非人教习充数。专精研
习,曾无一生,何得有杰出之士,成非常之才耶?呜呼!亚洲之事亟矣!强
邻窥伺,祸患方萌,安可拘守成法哉?
附录中国宜求格致之学论
三代以来,风俗敦庞。学校之士无不讲求实学,故大学首章言治国平天
下之道,即以致知格物为本。降而唐宋渐尚词章,而实学不讲。至今更专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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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艺,上以此求,下以此应。将毕生有之精力,尽消磨于时文试帖之中。舍
是,不遑涉猎,髫龄就学,皓首无成者,比比然也。西国儒士无不讲求格致
之学。吾试以各国之讲求格致,因而盛衰者大略言之。查西方各国,以希腊
国向为文治之邦,于格致之学,讲求最先。各国之从学者甚众,是以各国之
讲学家莫不郑而重之,曰:希腊之学。
迨唐宋间回回国最为强盛。其所以强盛之由,亦因讲求格致之学。所致
埃及、土耳其等国皆往从学,亦可谓一时之盛。及至日久,专尚虚文,不能
实是求是,学业渐衰,国势因亦不振。此由强而弱、由大而小者,皆学与不
学之明证也。
至欧罗巴洲之普法英等国,以今日视之,可谓既富且强,为海上大邦。
而讲求格致之学,尤推独步。然迹其弱小之初,则有大谬不然者。盖当日之
德王常言:以天下之聪一两,即可抵书院之聪明一吨。又法都尝有儒士,因
事下囹圄,佥以其精通格致之学,请贷其罪。而法王谓其无用,终不允行。
其轻视格致之学如此。此二国者,其前如彼,其后如此。一旦憬然自悟,翻
然改计,广设书院,使人皆以格致为事。其故不重可思耶?英国前亦不以格
致为意,近百年来改易辙,精益求精,诚以天地五行之产,俱从格致中得来。
是以美国格致之学,尤以讲求地质为重。盖地质之生财,又有三等:一为地
中之产,五金各矿原以供国家之用。若无格致以穷其原,则精华不显。故美
国于矿务最为考究,必使地中之产不致秘而不发。一为地上之产,五谷树木
皆为养生之道。若无格致以穷其理,则地力亦有时而不宣。故或为热道,或
有冷道,或为温道,或为凉道,必使物性与土性相宜,而树尽茂密,岁皆丰
稔,不致有偏枯之憾。一为水中之产,川泽之利,王政所重。与其临渊而羡,
不如退而结网。故美国由格致之理,以深究养鱼之法。陂湖江海各因其地,
不必竭泽而求,自可山人皆足。且水师弁卒,原为防边而设。当此各国修好,
海上承平,除习练战阵而外,无所事事,特令为养鱼之业。古者练习水师,
多用渔人。今以水师而兼渔人之事,既考究各处水性,尤能独擅利权。查美
国京都,每年养鱼之费约银十六万两,其余各处养鱼之费约银八万两。所费
如此之巨而所获之利当更倍蓗矣。今天保民之道莫先于强兵,强兵之道莫先
于富国。然富国而不思理财,理财而不求格致,犹之琢玉无刀凿之利器,建
屋无栋梁之美材也。
今皇上勤求典学,惟日孜孜,上下一心,励精图治,将见格物致知,穷
理尽性。帑项不虞其支绌,庶几 千古未尽之藏,宇宙永庆升平不?且巩万
祀无疆之业哉?
附论华人宜通西文兼行切音快字
有言语而后有文字。言语者,所以达人之情意。而文字者,又所以达其
言语也。韩昌黎所谓言之精者,为文是也。举凡国家大事,治民之法,制以
忠孝节义,谠论名言,莫不藉文字,而后布于天壤,传诸久远,伟哉!广哉!
文字之有益于世,岂有量哉?天地间万事万物,能垂诸亿万年而不废,可以
与天地同休者,其唯文字乎。是故地球各国古时未有轮舟帆舶也,亦未有火
车铁路也。道路不通,商贾不兴,各君其君,各子其民,彼此不相往来。然
而无国不有文字,其文字制造之法虽不相同,而通情达意以利用,则一也。
苟有一邦不知文字之利益,但知以言语通情达意,已往之事以结绳为记,即
不成其国矣。从可知日月之所照,霜露之所队,无论东海西洋,岛屿僻壤,
不生人则已。苟有人焉,则必有言语,有言语则必有文字,实为天地自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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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我中华文字,肇自苍颉三代而还,其法益密,其用益宏。载圣人之道者,
曰经,记国家之事者曰史,诗以言志,歌以永言,下逮庄骚词赋,古文时文
等,莫不各有体裁,各有规模。学者专意研究,毕一生精力,尚有不能得其
奥窔者。呜呼!中国之文字,精深富丽,恐他国无有能及者矣。虽然中国文
字以象形、谐声、会意为主,而西文则源出子拉丁文字,即古罗马字也。考
其成字之法,用二十六字母相并成声,可以千变万化至于无穷。天下万事万
物皆赖此二十六字母书之。其连合之法或二三字,或五六字。间有七八字至
十余字者,于是以其连合之字而调音,定音而成言,积言而成句。又可审其
音而成新字。又有一种阿喇伯数目字,若中国号码之类,西洋各国因其便用,
俱通行之。其数不过九字,然自小数至于亿万数只用此九字而无穷。所书之
字皆系横行,读法自左而右,以左幅之页为首,与我中国文字自上而下,读
法自右而左,以右幅之页为首者,适相反也。然以中西之字较其难易,则华
字难而西字易,何也?华字一字一音而书法又各自不同;西字则只此二十六
字母,其声音亦不出二十六字之范围。华文自上而下笔画不能相连,西文则
自左达右,一字可以一笔书成。华文与言语绝然不同,而西方之浅者即言语
也。是以西国童子不过读书数年,而已能观浅近之书,又能运笔作书信及论
说等。我中国苟非绝顶聪颖子弟,未见有读书数年而即能作书信论说者也。
可知中西人非智愚之有殊,实文字之有难易也。盖学西文较华文易学,日本
文较西方尤易。查日本风气之开,如此速而且盛者,由妇孺皆识本国文字,
能看报章,故也。吾闻蔡毅若,黄煜初、沈曲庄感中国识字作文之难,仿罗
马省笔法创有切音快字,虽愚夫愚妇从学一月亦可通信。如蒙大吏奏请颁行。
实足以大开民智。所谓学一月亦可通信,如蒙大吏奏请颁行,实足以利穷民
而益国家,可使国内无不识字之人。复请文部大臣考究东西各国有用之书,
奏饬各公使购运回国,聘精通中西文字专门名家,广为翻译,或精于一艺者,
难得兼通中西文字,而所费时又多,则译西国书即请西国技艺师,兼选精通
中西文字之肄业生与其对译。如译东瀛书,即请东瀛技艺师,兼选精通中东
文字之肄业生与其对译。分门别类,译成后颁发各省,任人翻刻,以期嘉惠
士林,籍开民智。当此需材孔亟,宜先译各种技艺矿学电学化学律学等书,
以免借材异域,并通饬各省广兴学校,兼设机械制造厂,聘精于技艺师为教
习,凡书中不尽之意,均为口授。庶不出几年,超等之生可为人师,俾不识
东西文者,亦能晓其意义,自然制造多,谋生易,漏卮日少,富强可望,以
视专习洋文,事难费多,且恐染习气,贻用夷变。夏之讥者,气象不侔矣,
况无论何国学艺于人,皆不变其本国文字。日本近年已将泰西有用之书,择
其最要者,翻译刊布。如译西文之书,难于东文,不若译东文之书,以期简
易。溯自泰西通商以来,我中国人士见其国家富强,器械精利,天文地舆、
格致制造,算学矿学化学等靡不效法。而各制造局肄业生,或浅尝而辄止,
或泛鹜而不专,或得其皮毛而未悉实济,卒无有成一艺可与西人相颉顽者,
何哉?盖因京师同文馆,上海翻译馆,各省教会所译之书,皆非精通其艺之
人所译,且西书事物名目,往往中国所无,而文辞语气等又与中国文法颠倒
不同,是故翻译诸书恒有辞不达意之患,似是而非之弊也。天译者技艺不精,
对之如隔簾幕。学者仅知其万分之一,而欲求广其识见,增其学问,不亦难
乎?慎勿以翻译有书,而不求师指授也。当今之世,重译四至,无论西学不
能不讲。即华洋交涉之事,亦日多一日。官商苟不明西文,安能周旋于其间
哉?而为翻译者,尤须中西文理俱优,方能融会贯通。若蹈浮少年之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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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西文西语,便诩诩然夸耀于世,以为中国文字学问,不足学,不必知,弃
若弁髦,视同疣赘,则非余之所敢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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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教
古重胎教。盖谓人生自孩提以至胜衣,大都瞻依慈母,跬步不离。此家
有贤母,其子若女,必多造就。然后日之贤母,即当年之名媛。中国女学诸
书,失传已久。自片语单文散见于六经诸子外,以班昭《女诫》为最先,刘
向《列女传》,郑氏《女孝经》、《女训阃范》、《女范》各有发明。近世
篮鹿洲采辑经史子集中为妇人法式者,谓之女学,颇称详赡。所惜者朝野上
下间,拘于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俗谚。女子独不就学,妇功亦无专师。其贤者
稍讲求女红、中馈之间而已。于古人所谓妇德,妇言、妇容、妇工者,有其
名无其实。礼教之不讲,政化之所由日衰也。
泰西女学与男丁并重。人生八岁,无分男女,皆需入塾,训以读书、识
字、算术等事。塾规与男塾略同。有学实学者,有学师道者,有学仕学者,
有入太学院,肄业以广其闻见者。虽平民妇女不必如男子之博雅淹通,亦必
能通书文,明道理,守规矩,达事情。参之以书数,绘画,纺织,烹调之事,
而女红、中馈附之,乃能佐子相夫,为贤内助矣。瑞士国有大书院,准女子
入内习医。如果精通,亦可给凭行道。而收生一端,关系尤重。俄国特色教
女收生院,凡胎前产后一切要症,必须明白透彻,体恤入微。既讲求妇科,
即内外各科,亦可兼习也。
中国之人,生齿繁昌,心思灵巧。女范虽肃,女学多疏。诚能广筹经费,
增设女塾。参仿西法,译以华文。仍将中国诸经、列传、训戒女子之书,别
类分门,因材施教。而女红纺织,书数各事继之。富者出资,贫者就学,由
地方官吏命妇岁月稽查,奖其勤而惩其惰。美而贤者,官吏妥为择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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