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2007[1].1- 第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格斯尔说;当然?不过;只要你是蒙古人;狼群就不会伤害你? 
  德田问;那它们也不伤害附近的牧民啦? 
  格斯尔说;不会?蒙古人和狼是朋友? 
  德田说;这太难以置信了;太难以置信了? 
  格斯尔说;其实;这也没什么?生活在这里的我们的祖先;曾救过一只难产的母狼;那只漂亮的母狼是一只狼王?所以;这里的蒙古人世世代代都和狼群和谐相处?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炸雷;雷电的闪光一下子射进了这座残破的水泥建筑?德田本能地跳了起来;并迅速地抓起了那把蒙古刀? 
  格斯尔坐在那里笑了笑;对他说;德田大叔;那不是爆炸声;没事的?现在是和平年代? 
  德田尴尬地冲格斯尔笑了笑;收起了刀;重新坐了下来?一边仰着头四处看;一边问;格斯尔;你知道这座水泥建筑是干什么的吗? 
  格斯尔说;听人家说;是当年侵华日军的小型作战飞机的停机库?这一路上一共有九座这样的建筑? 
  很显然;德田对格斯尔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仍然客气地说;小型作战飞机的停机库?有意思;没想到有人会认为它是飞机库;有意思?那么;格斯尔;连这里的军事专家也这么认为吗? 
  格斯尔;我曾问过他们;他们也像您一样;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说;不要拆除这些日军侵华建筑;留在这里吧;至少;下雨的时候;附近的牧人们还可以在这里避避雨呢?但是;军事专家们可没想到;今天;一位来自日本的游客也会到这里避雨? 
  草原上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当他们喝完铁罐子里的热汤时;天就晴了;而且是晴空万里?血燕们又啁啾地叫了起来?在血燕们悦耳的叫声中;他们两个人骑上马;继续上路? 
  经过满蒙沟时;他们下马小解?格斯尔一边用粗壮的尿水冲击着一根一米多高的树桩;一边说;这山沟沟里有不少这么高的木桩;满山遍野都是;真是太可惜了;败家子呀?德田大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问过以后;他并没有听到回答?格斯尔扭过头去一看;这位来自日本的小老头毕竟老了;尿尿已经很艰难了;那痛苦的样子比妇女难产还厉害哪;山风轻轻地一掠;那断断续续?铺铺散散的尿水溅了他一身? 
  格斯尔说;在侵华日军将要战败之前;为了加快采伐;才把这些大树拦腰锯断的;这样干速度快很多呀?然后好把采伐下来的木头抓紧运回到日本去? 
  格斯尔问;德田大叔;听说日本现在挺富有的;是吗? 
  德田终于把身体里的尿水断断续续地尿净了? 
  格斯尔说;德田大叔;是肾不好吗?到了白狼镇泡泡温泉吧;效果相当好?过去;我们这儿每年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海拉尔的牧民;乌兰浩特的牧民;蒙古国的牧民;还有俄罗斯的牧民;都会赶着勒勒车;或者骑马;到那里去洗温泉?有句话说“白狼镇洗温泉;一年都吉祥”? 
  德田说;真的吗? 
  格斯尔说;是啊?在阿尔山市还有一个日本侵华日军修的大和旅社;那就是一个很大的温泉;现在早已经归蒙古人使用了?德田大叔;你洗过温泉吗? 
  德田说;洗过?日本箱根就是一个温泉地区;据说洗温泉是可以治百病的? 
  格斯尔说;那你应当去洗洗;这样尿尿就能痛快些了? 
  德田似乎很无奈;很颓废的样子;说;怎么弄也不行喽;小便不通了;大便也很困难啦?人还是不要老哇? 
  格斯尔说;我们这里有许多草药;一吃就好?我爷爷八十多岁了;那尿尿像高压水枪一样;可以泚倒一棵白桦树? 
  德田听了一边苦涩地笑;一边说;了不起;了不起? 
  解过手以后;两个人回到马边;德田回头看了看那座山;问;格斯尔;关于这座山;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格斯尔说;别看这座山上到处都长满着白桦?黑桦?柞树?山杏?榛子?文冠果?刺梅果;林子里到处都是驼鹿?黑熊?松鼠?野猪?飞龙?乌鸡;一切从表面上看来都很正常?但是;这座山的里面却是空的;它曾经是诺门罕战争期间一个日军的地下兵营;山洞里可以容纳一千多名日本兵?在诺门罕战争期间;侵华日军在这一带修筑了不少堑壕?隧道?炮楼;还有妓院…… 
  德田说;噢;是这样的吗? 
  格斯尔说;日本人总是习惯说“是这样的吗?”告诉你;是这样的? 
  ………… 
  当两个人骑马穿过山谷的时候;格斯尔指着远处长满着柳兰?晏松;开满着杜鹃?野山菊和石竹的湿地说;那里就埋葬着我爷爷的尸骨? 
  德田问;你不过去祭拜一下吗? 
  格斯尔说;不必了;我经常从这里经过?你知道;这里一共埋着几百具蒙古劳工的尸骨?修完了军事工程;日本军人就把他们全杀死了;埋在了这里…… 
  说完;格斯尔冲着那盛开着孔雀屏似的晏松群用蒙语喊了起来;爷爷;再见啦—— 
  德田什么也没说?似乎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吧? 
  过了莫尔根河;天色便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的白狼镇已经依稀可见了?骑在马上的格斯尔弹起了马头琴;又唱了起来: 
  总想看看你的笑脸 
  总想听听你的声音; 
  总想住住你的毡房 
  总想亲吻你的嘴唇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银色的马儿是我热恋的心 
  …… 
  在格斯尔歌声的陪伴下;白狼镇到了? 
  白狼镇真的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如果你不是亲眼所见;不是身临其境;你会误认为那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袅袅炊烟;飘动着的山林;宁静的木板房;暮归的牛群?羊群…… 
  到了白狼镇;格斯尔将德田村生安顿在镇上的一个蒙古人的家庭旅馆里?这家小旅馆非常整洁?看来;格斯尔经常往这家介绍客人;他们很熟;他管那个老人叫巴爷爷? 
  格斯尔跟德田说;我爷爷年轻时是和巴爷爷一块儿被日本人抓去当劳工的;那时候巴爷爷还是个少年呢?后来;爷爷帮助巴爷爷逃了出来;而爷爷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格斯尔说;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深的;每年;巴爷爷都会骑着马一个人去满蒙沟祭拜我的爷爷? 
  听到格斯尔的介绍;德田似乎很犹豫的样子? 
  格斯尔说;怎么;你不喜欢这里?这可是白狼镇最好的旅馆了? 
  德田说;没有没有;这里的确很好? 
  格斯尔说;这个家庭旅馆只有这老夫妻两个人;他们唯一的儿子在深圳的华为集团工作;是一名高级职员;可是;他们老两口并不愿意到深圳的儿子那里去住;那一年他们原定去儿子在深圳的洋房里住半年;但只住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他们嫌城市太吵啦? 
  老夫妻俩笑眯眯地听格斯尔介绍着?显然;这是一对话很少的蒙古老人? 
  晚饭;他们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吃的是蒙古人称之“乌兰伊得”的吃食;非常的丰富;有手扒肉;烤羊心?炒羊肚?羊脑烩菜?酸菜炖大骨棒;还有蒙古族特有食品——蒙古包子和馅饼;喝的是泡着野果和菊花的奶茶?奶酒?吃得德田一脸的细汗珠儿? 
  吃过饭之后;格斯尔就和德田分手了? 
  德田说;格斯尔;谢谢你? 
  格斯尔却意味深长地说;但愿我没送错人?说完;他就走了? 
  格斯尔走后不久;德田一个人悄悄地溜了出去?他说;出去散散步? 
  其实;德田村生到了这里;路就很熟了?他徒步来到了当年侵华日军筑造的南兴安隧道堡垒?这条南兴安隧道有7500米长;是侵华日军的一个重要的军事据点;也是侵华日军掠夺中国资源的重要运输线和运兵线?这个据点紧挨着那条铁路隧道;是一幢两层的建筑;里面的设施很齐全;有炮楼?弹药库?军官宿舍?作战室?浴室;等等;可以说应有尽有?在院子里还有一座残破的阵亡日军的墓碑? 
  那个叫德田村生的日本小老头跪在墓碑前;从旅行袋里取出了赤贝?鱼肉和猪肉罐头;还有日本清酒;他把这东西供在墓碑前;并斟上了一杯清酒?然后说了一句;矢野君;我来看你了;这些都是我从日本带来的;喝点家乡的酒吧? 
  说完;开始击掌叩拜;跪在那里长恸不已……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一群白色的狼群已经悄悄地围了上来? 
  当他抬起头来时;才看到无数个幽蓝的“灯”在他周围晃动着?他当然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在科尔沁大草原上;他的这位叫矢野的同乡;用枪打死了那只怀孕的母狼的情景;矢野还用刺刀挑出了母狼肚子里的那只小狼;雪白的狼;殷红的血;矢野觉得非常刺激;非常快乐?但是;就在当天晚上;在外面站岗值勤的矢野神秘地消失了…… 
  看着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狼群;这个叫德田村生的日本小老头终于惊恐地喊叫起来;格斯尔——快来救我—— 
  ………… 
  此时此刻;在科尔沁大草原上;那轮明月从地平线上刚刚露出了半张脸;等候在约会地点的塔娜看见格斯尔骑着一匹黑马;并带着那匹白色的骏马;从那轮金黄色的月亮里奔驰而出;直奔塔娜而来?转瞬之间;亿万颗星星一同出现在钢蓝色的天穹之上;它们是在为我们浪漫的蒙古歌手格斯尔作证的? 
  那只雪白的狼王也正好站在开满弘吉刺花的高岗上;冲着月亮一声接一声地嗥叫着? 
  格斯尔对依偎在身边的塔娜说;你看;狼王在为我们祝福哪? 
  原刊责编 王 霆 
   
  【作者简介】阿成;原名王阿成;男;山东博平人;曾当过司机?工厂干部?编辑?著有长篇小说《咀嚼罪恶》?《扭捏》第六部;中短篇小说集《年关六赋》?《胡天胡地胡骚》等五部;随笔集《哈尔滨人》?《春风自在扬花》?《胡地风流》等四部;英文版小说集《良娼》;法文版小说集《空坟》等?其短篇小说《年关六赋》获198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良娼》获1991年东北三省优秀作品奖;《东北人;东北人》获1992年黑龙江政府文艺大奖;《秀女》获本刊第十一届百花奖?现在《小说林》编辑部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2007…3…14 20:42:41举报帖子 
使用道具 
    睡虎地 


等级:版主
文章:2515
积分:14998
门派:无门无派
注册:2006年11月29日 第 29 楼       


老同学二篇
谈 歌 


  梁启明 
  梁启明是谈歌的初中同学,我们是1966年小学六年级毕业,然后按照中央的指示,停课闹革命(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1968年夏天,又是按照中央指示,第一批复课闹革命,上初中的。后来的通俗说法,叫做“新三届”。初中没有正式教材(老教材不能用了),发过几本临时由革命师生共同编写的革命教材。老师讲得也马马虎虎,我们也学得一塌糊涂;后来都忘记得干干净净。还记得发过一本毛主席语录,三十二开本的。是必须天天读的。所以,初中这个人生过程,我们几乎没学到别的什么知识,毛主席语录倒是学了不少。当年背得如流水,现在却已经忘得支离破碎了。看起来记忆这东西真是靠不住的啊。 
  梁启明是我们的班长。个子很高,长得白白净净,很斯文的样子。可他行动起来,一点也不斯文了。嘴皮子很厉害,能背好多毛主席语录,还能写大字报,还能辩论,几个人捆在一起,也未必能说得过他。他特能打架,而且敢动砖头,很粗野,大家都怕他。梁启明家庭出身好,贫农,属于“红五类”。天下者我们的天下——这是当时流行的一句口号,很雄壮,很为梁启明们撑腰。还要说一下,梁启明“文革”中改过一个名字,叫做梁卫东,“文革”后又改了回来。 
  稀里糊涂上了两年初中,后来就不情愿地上山下乡,到广阔天地去锻炼了。我们班里的几个同学和梁启明一起分到了一个村子里。当了知青的梁启明,还是很吃香,在村里当知青点长。他在村子里干得很积极,在地里干活很卖力气,还常常坐在地头带着老乡和知青学习毛主席语录(也就是念几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什么的)。当年的地区报纸上还登过他这样的照片:坐在地头上,戴着一顶军帽(没有帽徽,当年流行戴军帽,现在的年轻人一定不理解),手捧毛主席语录本,被众人围着,很神气。这张照片是地区报社一个记者摄的。 
  下乡的时间很难熬的,可是也一天天熬过来了,后来大家都先后被选调回城了。梁启明进了一家工厂当工人,是电工,很牛。他在的这家工厂是一家大型机械厂,比我们分配的那些街道小破厂强多了。刚刚回城那两年,同学们逢年过节还聚过几次,梁启明自然还是中心人物。梁启明说,他们厂里上班还有汽水,白喝。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白喝,在那商品短缺的年月是很让人羡慕的幸福啊。 
  回城后的时间过得飞快,同学们先后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再然后,生儿子的生儿子,生女儿的生女儿。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家各忙各的,渐渐地也就没有了联系,那种同学聚会也就无声无息地停止了,也听不到梁启明的音讯了。前些年国营大厂的日子都不大好过,想必梁启明的日子也比较艰难。 
  这些年,或许同学们年纪都老了,老了就爱怀旧,就想着老同学们聚会一次,是啊,这些年过去了,说同学之间相互不想念那是假的。看别的班的同学风风火火地搞聚会,我们初中的同班同学却搞不起来。眼馋。 
  有一天,谈歌在马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学,说了两句话,有人就提到了这个事儿,一个同学就嚷嚷:“哎,别的班都搞同学聚会,咱们班怎么不搞一次呢?” 
  有一个同学就苦笑:“搞?谁出钱啊?” 
  大家就都哑巴了。是啊,谁出钱呢?这个问题不好解决。聚会就要有一个场所,场所要钱;就要吃饭,吃饭要钱;就要喝酒,喝酒要钱;还得照相,照相要钱。没钱,这些问题就解决不了。总不能大家聚会在一起,就在马路上傻站着吧。就算是傻站着,交通警察也不能干啊。大家都是工薪阶层。而且有的同学都下岗好几年了,自家吃饭都要盘算,谁能拿出钱来干这事儿呢?就算是AA制,每个人掏出一百块钱来,可是一些生活困难的同学也未必想掏出这一百块钱来。 
  有一个同学提到了班里几个当着小领导的同学:“让他们掏钱啊。当个领导,报销个饭条子不成问题么。宋光明就行,他不是当着厂长嘛。” 
  另外一个同学摆手:“还是算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