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红军战士毕竟体力消耗太大,用劲砍出去的大刀片出手后已没有了往常吃饱饭后的那样凌厉。
双方扭打在一起。
“打!用机枪扫射!”国民党军团长康庄命令。
“他们的人和我们的人抱在一起,怎么打?”重机枪射手着急地问。
“一同打,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快用火力封锁住大门口!”康团长抓过一挺轻机枪,首先扫射起来。
顿时,弹雨如注,泼向院子中间。
沉闷的机枪扫射声中,院子中厮打在一起的国民党军士兵和红军战士一同倒地。
冲进院子的红军被迫退回来,接着又组织起再一次的冲锋。
数天前,红军指战员在草地上经受了无数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现在,他们这种不怕疲劳,不畏牺牲,拖不垮,打不败的战斗作风和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更是惊天地,泣鬼神。
经过草地恶劣环境磨难的红军指战员在顽强战斗着,双方进入对峙状态。
红军数次进攻均未奏效,只好将国民党军围困在寺庙里。
国民党军趁红军攻势受挫的间隙,迅速组织起敢死队,“嗷嗷”叫着反扑出来。
寺院前,眨眼间倒下了20多名红军战士。
王友均师长哪能见得这种阵势,他已经打红了眼,突然大声命令道:“警卫员,过来。跪下!”
猛然间不知所措的警卫员发着呆连忙跪在师长面前。
“转过脸去,面向敌人跪下!”王友均端起刚从另一个战士手中拿下的机枪,架在了警卫员的肩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警卫员肩头上的机枪吼声与王师长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弹雨泼向敌阵。
又一批红军指战员在王师长的机枪掩护下冲了上去。
王师长的机枪继续向寺中猛烈射击,他指挥并掩护部队发起新的攻击。
“大刀队,跟我上!”王友均“嗖”的一声从背后拔出大刀片,跃入敌阵。几个团长也高举着大刀一路砍杀出去。
一脸汗水的许世友在后面用拳头砸着地面,直到看清王友均的大刀队在短兵相接的肉搏中向前推进了10余米,仍见是漫天飞舞闪着银光的大刀片后,才拍着胸脯“哈哈”大笑:“这才是我们4军部队!过瘾,过瘾。还是大刀片过瘾!”
许世友若不是有王政委的劝阻,他肯定早挥动着大刀冲在了最前面。
求吉寺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啸叫两个多小时后如大海退潮渐渐声衰音息。280多名国民党军官兵成了红军的刀下鬼,残部向西北方向逃窜。
寺院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寺庙建筑上单调的风铃声在这时显得很响。
许世友是一路狂跑进入寺院的,他高呼着:“王师长,王友均!你在哪里!”
几个团长围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失声大哭。
“啊,王友均!”许世友一头栽倒在地上,双拳捶地,悲痛欲绝。
一钩弯月在寒风中极力布洒出不多的银光,大地一片苍凉。
“今天是八月初一,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节了。”王建安政委的声音随夜风飘荡,一丝丝飘远了。
王友均的遗体安葬在求吉寺附近的山上,战士们含着热泪采来鲜花堆放在墓前。
经过激战,至午夜,求吉寺国民党守军全部被红军歼灭。
至此,包座之战以红军的胜利宣告结束。红军歼灭国民党军第49师等部,毙、伤、俘师长伍诚仁以下5000余人,其中俘800余人,缴获步枪1500余支,轻、重机枪70余挺,电台1部及大批弹药、粮食、牛羊和其它军用物资。
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中,红军将士围着刚缴获的电台,在收听胡宗南急切的呼叫声:“伍兄,你现在到了哪里?请回答,请回答!一定要坚持住,李旅已经出发增援包座。”
电台周围,传出红军指战员们的一片欢笑声。
9月3日,奉命增援包座的国民党军李铁军旅,在越过浪架岭后,得知伍诚仁师大败,到了这时哪还顾得上胡宗南的严令督战,吓得急忙缩回松潘。
胡宗南的巴掌重重地打在李铁军的脸上,怒吼道:“你……你见死不救,还有脸回来。我枪毙了你!”
气急败坏的胡宗南骂着叫着,但他并没有把指向李铁军的手枪打响。他知道蒋介石在得知包座惨败的消息后,也不会轻饶了他胡宗南,而枪毙了李铁军会更加加重他胡宗南的罪责,损兵后再折将,会严重动摇军心,妨碍下一步的“围剿”计划,他只好把手枪又插入枪套中。李铁军抖动着筛糠一样的双腿,赶快离开胡宗南的身边,退了出去。
这时,蒋介石接连来电询问包座之战的进展情况,他在成都已经等得不耐烦,找来了一大堆当年石达开由大渡河押解成都后被囚禁的档案资料,盘算着怎样审讯毛泽东,他甚至洋洋得意地对身边谋士说:“这毛泽东可要比石达开有文化得多,杀之可惜呀!”
就在蒋介石安排刑场专等把毛泽东押解到成都时,胡宗南来电:“包座失陷,伍师溃败。”并报告了代师长伍诚仁、团长汤建威、余程万由阵中逃脱的大致经过,但没有再敢报告李铁军旅的增援情况。
“娘希匹!打的什么仗!”暴跳如雷的蒋介石把电报纸撕得粉碎:“枪毙!这个伍诚仁,成他娘的个什么仁!他没有成功,也没有成仁,把1个师的部队都丢了,还跑回来干什么?
把这几个逃兵统统枪毙!”
胡宗南接电后,手都在打哆嗦。他知道若是枪毙了师长一级的指挥官,他这个纵队司令官轻则也要挨处分,重则会依军法处置判刑。急忙回电为伍诚仁等人求情,说伍如何在战斗中顽强拚杀受伤,而后又心忠民国,效命领袖,俘后设法逃脱,无功劳也有伤痛流血之苦劳,功过折合,请能免于一死。伍诚仁在成都的一些官绅好友也纷纷通过各种关系向蒋介石身边的人以重金贿赂说情。
稍微消了一点气的蒋介石瘫坐在椅子上,听完众人的求情,方才松了一点口,眯缝着眼睛说道:“念及伍诚仁奋战受伤苦劳,誓不与匪为伍,免其一死,但免死也免职,革去军中一切职务,从民发落;团长余程万奋战受伤后能摆脱共匪追获,给以留职查看处分;团长汤建威无伤而逃,置全团将士于不顾,给以6年徒刑处罚。”
“免死免职,免死免职!”绳捆索绑的伍诚仁接蒋介石“圣旨”后,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向着成都方向大拜。
始终没有解绳索的汤建威连夜被押送成都大牢。
蒋介石企图将红军围困于川西北草地的作战又成泡影,红军又一次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
跨越草地后的包座之战,是红一、四两个方面军会师后在中革军委指挥下的第一次战斗。它胜利地完成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赋予的打开北进通道的任务,使毛儿盖会议提出的建立陕甘苏区方针的实现,有了更为实际的可能,为红军进一步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渐渐淡去的硝烟中,红军指战员们默默地将牺牲的烈士就地安葬,并将其姓名写在坟前木牌上。对被击毙的国民党军官兵也同样给予掩埋。国民党军的伤员都集中在大戒寺内,由被俘的医生和红军医生为他们治疗。俘虏由政治部集中起来教育了两天,然后每人发给3块大洋和一些粮食将他们放走。
满脸尘土的许世友提着大刀片站立在缴获的堆积如山的武器旁,第10师政委叶道志请示:“军长,这些缴获的武器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他娘的,我一个师长换来的是这堆破烂玩艺儿!”许世友还在为王友均的牺牲感到痛心,他飞出一脚把一支步枪踢出很远。
“得赶紧进行处理。我们行军是带不走这么多武器的。同志们连背枪的力气都没有了!”叶政委说明情况。
“将好的机枪和步枪补充部队。他娘的,其余的统统给我集中起来,堆上木材,全部烧毁,烧毁!”许世友吼叫着,他的大刀片在空中闪着寒光。
“烧枪?”指战员们的心中都难过极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好这样办。
熊熊焰火中,许世友亲眼看着指战员们用流血牺牲换来的这一堆枪炮在烈火中燃烧。他突然放声嚎哭,大刀片在火焰中乱打翻飞,卷起片片火星。
战后,红军立即进行休整,指战员们的体力到此时也已是消耗的精疲力尽。受伤的战士除少数坐担架外,大多数伤员骑着牦牛又开始了漫漫征途。
红军右路军在包座之战后进入巴西。
第十回 爱情之庙长度蜜月 毛张之合巴西毁约
包座之战的硝烟混杂着牛羊粪味在草地上四处弥漫。
红军右路军在毛泽东、徐向前指挥下,经过几天几夜激战,红10师师长王友均等指战员壮烈牺牲,终于攻占包座,打开了北上通道。但徐向前未料到,通道虽打开,却难成行,严重的党内斗争又爆发了。
张国焘本来就对中央北进方针心怀不满,因此在左路军出阿坝不远的噶曲河畔,以一场大雨为借口拒渡噶曲河,强调气候、地理、粮食等困难条件,私令部队返回阿坝,改变了左路军的北进方针。
9月1日,徐向前、陈昌浩、毛泽东联名致电朱德、张国焘,指出目前的敌情、我情和地理情况,极有利于红军按原定计划向甘南发展,催促左路军迅速北上班佑,向右路军靠拢,电报言恳词切,说:“右路军须以主力向前推进,以不突出西固、岷州为度。第一步以1、3两军控制罗达地区,4军、30军主力控制白骨寺地区,其一部控制包座。这样控制了两条平行东向路,并随时可与胡宗南5个旅有把握地作战,决不会被敌截断:更不是从间隙偷出封锁线。候左路到达,即以一支队向南坪方向,又一支队向文县方向佯攻胁敌,集中主力从武都、西固、岷县间打出,必能争取伟大胜利。”
电报发出,张国焘一天都无动静。
朱德急了,拿着电报催促张国焘,说:“你看这电报上写得清楚,右路军已经控制了两条平行东向路,并随时可与胡宗南5个旅进行有把握的作战,决不会被敌截断,更不是从间隙偷出封锁线。我们快点向班佑行动吧。”
无动于衷的张国焘摇了摇头,没有吱声。他知道朱德着急也没有用,左路军的军事指挥权实际控制在他张国焘手中,他不发话,谁也调不动。电台也在他的控制下,朱德是连电报也发不出去。
9月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班佑之西北5公里的若尔盖召开会议,着重讨论了红一方面军的工作方针问题。参加会议的有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王稼祥、陈昌浩、邓发、刘少奇,以及彭德怀、李富春、徐向前、杨尚昆、李卓然、傅钟等。
毛泽东对红一方面军的休整问题作了报告,说:“现在红一方面军需要相当的时间休息,很重要的任务是整理部队。战略方针已确定向东,向汉人聚居区发展,给养条件是可以改善的,休息时间除作战任务外是可以争取的。红一方面军整理的方针,要从头做起,军长、师长要亲自给排以上干部上课,并学习红四方面军的优良制度。要重新进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教育,与群众建立良好的关系,须知道加强群众纪律与扩大红军是成正比的。为进行整理,红一方面军的司令部、政治部应重新建立起来,立即开展工作。”
会议决定由张闻天起草给红一方面军的指示信,并责成军委总政治部监督执行。
此时最让毛泽东不放心的还是左路军,他拿着张国焘由噶曲河畔发来的电报,反复看了几遍,几乎都能背诵上来:“上游侦察70里,亦不能徒涉和架桥,各部粮只能吃3天,25师两天,电台已绝粮。茫茫草地,前进不能,坐待自毙,无向导,结果痛苦如此,决于明晨分3天全部赶回阿坝。如此,已影响整个战局。上次毛儿盖绝粮,部队受大损;这次又强向班佑进,结果如此。再北进,不但时机已失,恐亦多阻碍。拟乘势诱敌北进,右路军即乘胜回击松潘敌,左路备粮后亦向松潘进。时机迫切,须即决即行。”
“难道真是人不留人天留人?这场雨下的可不是个时候啊!”毛泽东着急地说:“我看问题还是‘北上’与‘南进’之争哟,又要开斗了!”
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们这时到了一起,说得最多的也是这左、右两路军会合的事。
如此“北进”和“南下”之争,再次成为牵动全局部署和影响红军命运、前途的斗争焦点。
从若尔盖再向东北行30公里,毛泽东等人到达巴西,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们决定在这里等候张国焘率领左路军前来会合。从巴西再向东北行30余公里就已经走出四川省界,进入甘肃了。
巴西在草地的北边沿,在川西北是个很有名的地方。红军从这里经过时,其实这里只不过是一个仅有120多座房屋的小村镇,但这对于刚走出草地的人来说,巴西就是人间天堂。也许值得夸耀的是,这里像样的建筑是那座大喇嘛庙,它虽然比不上卓克基的官寨金碧辉煌,但在本地却也是最宏伟的建筑物。
“南看卓克基,北逛巴西。”常年经过草地的商人神秘地对红军战士介绍说。商人走南闯北的丰富阅历本来就具有传奇色彩,再经他们嘴巴中传出的所推崇的东西一定具有观赏价值。商人诡诈的眼神,引起了红军战士们的好奇。
过了草地,走过了死亡地带,粮食比较充足,大家的心情有所缓和。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心系左路军,操的心自然要比基层干部和战士们多得多。
这几天,等待在巴西的党中央几乎天天在开会,谋求妥善解决矛盾的办法。
博古急得团团转,大骂张国焘不是个东西:“他这个人,我早就看出了,一贯没有大局观念,是机会主义,投机分子!我说他南下是麻雀钻阴沟,他就受不了,觉得刺耳。可如果路线错了,那是要掉脑袋的啊!”
张闻天的话比较温和,劝解道:“博古同志,你的话是过了点儿,也不怪国焘同志会发那么大的火。”
“就让他发火去吧!情况明摆着嘛,西康地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