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性腹膜炎。他带伤参加了长征,而伤口在征途中却常常流着脓血。护理人员用橡皮管子塞进伤口,在橡皮管子外面穿上丝线,丝线外面再缠上纱布棉花以吸收脓液,然后取出棉花纱布排除脓液。”后来到达陕北,著名外籍医生马海德在参加了王稼祥的病情会诊后,感叹道:“我看了非常吃惊,这么重的伤,居然能长征过来,要有多么顽强的意志啊,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王稼祥就是在这种严重的伤势情况下,仍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时刻关心着红军的命运,几乎坚持参加了长征路上的历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到了沙窝后,他的伤口发炎溃脓很厉害,身体发高烧,肠子溃烂,大便从伤口里流出来,处于病危状态。但当他听说要召开政治局会议后,病情好像突然好了许多,坚持着拄着拐杖出席了会议。
“我们现在开会。”担任会议主席的张闻天宣布会议开始,并说:“今天的会议,主要讨论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形势和任务,作出决议。泽东同志刚草拟了一个决议草案,大家就此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毛泽东站起来,把决议草案送到与会者的手中。
张国焘手握草案,粗略地看了一遍。决议的主要精神是重申北上抗日、创建川陕甘根据地方针的正确性,并说明加强两个方面军的团结是实现这个方针的基本条件,必须在一、四方面军中进一步加强党的绝对领导,反对过高地估计敌人力量、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的右倾动摇。张国焘的眼光停留在纸面上,这几行字写的是:“一切有意无意的破坏一、四方面军团结一致的倾向,都是对于红军有害,对于敌人有利的。”“我们之间发生过分歧,我认为这是值不得大惊小怪的。”张国焘第一个发言说:“梁山泊的好汉不打不相识,争争吵吵并无关系。我们都有多年奋斗的经历,寻求谅解应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而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获得谅解,而不是扩大分歧。”
“请国焘同志直接讲问题。”博古插话说。
张国焘瞟了博古一眼,不理睬地继续说道:“我很惋惜我们没有在抚边初次会面时,就痛痛快快地把问题说清楚,因而酿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隔阂,甚至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言论。
在这里我想就不必一一说了。”
“有什么言论?有话还是摆在桌面上说明白的好。”博古说。
“比如有人就说我张国焘是军阀,要凭借军事实力胁迫中央;有人说我张国焘是老机会主义,非打击不可;也有人说我张国焘自视资格老,瞧不起政治局其他委员,要在纠正中央错误的名义之下,摧毁整个中央;还有人引经据典的说西北联邦政府反叛苏维埃;说总政治委员的职务完全抹杀军委会主席和整个中央的职权;还有……多着呢!总之,凡此流言都似乎把我说得不成个样子。”
“好了,国焘同志,流言是很多的,不光你有,我还不少呢!”毛泽东的话明显对张国焘不满意,他说:“譬如有人就说我是曹操,中央成了汉献帝;有人就怀疑中央的政治路线错了,现在只能用军阀官僚的手段来统治全党全军。我们这次会议就正是要解决这些问题。”
“润之兄所说的政治路线问题,我本人就这样认为是错了,也可能是共产国际错了,也可能是我们执行错了,也可能是时移势易而必须改变。但是,我们要求检讨中央的政治路线,决不等于推翻整个中央。这次会议,我也许不应贸然肯定中央的政治路线究竟如何,但我们看到的是,当前的苏维埃运动不是胜利了,而是失败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现在,所有的苏区都丧失了,红军遭受重大的损失,我们退到了藏族地区,这些失败的事实是谁也无法否定的。至于苏维埃运动遭受挫折的原因,既不能说成是敌人飞机大炮的厉害,也不能当作只是我们军事上的失算。我认为,主要还是苏维埃这一运动不合时宜,没有被广大群众所接受。遵义会议肯定中央政治路线的正确,却说军事路线错了,这似乎有些倒果为因。”
博古接过张国焘的话题,实是在辩驳:“苏维埃运动的政策是共产国际决定的,经过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通过,决不能说它是错误的。苏维埃运动现在是胜利,而不是失败。今后无论到什么地方,也要将这面苏维埃的旗帜高举起来。”
毛泽东的神情变得很忧郁。
会议就当时面临的形势与任务展开讨论。毛泽东在发言中指出:“国民党在西北的统治已削弱,那里也是帝国主义势力最薄弱的地方,同时因靠近苏联在政治上物资上能得到帮助。西北有很多困难条件,但都能克服,因而要全力实现在西北首先是甘肃地区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方针。要加强两个方面军的团结,目前我们极具有紧迫意义的是军事问题。所以,根据中央提出的解决政治路线的要求和国焘同志坚持错误的事实,我不主张在这时清算中央的政治路线。政治路线的错误,待时机成熟后再予解决。但必须指明的是,国焘同志向中央要权,这是十分错误的。”
朱德的发言总是取温和态度,多讲长处,多说鼓励的话,推心置腹以诚相待,他说:“两个红军主力会合后力量增强了,创造川陕甘苏区是有把握的,要提高自信心,克服各种困难去战胜敌人。对于一、四方面军,不能轻率地说谁好谁不好,存在缺点是可以改进的嘛。”
张国焘这时想起了同来沙窝却等待在山口放牛亭的陈昌浩,于是提出要补选中央委员,改组中央,说:“中央应遴选一些新人参加中央工作,这可以巩固中央的领导作用。如果我们从一、四两个方面军中遴选少数干部列席政治局会议,并参加军委会和中央机关其它工作,将有百利而无一害。譬如我自己是中央一员,但常被视为是红四方面军的代言人。因此,我们为何不让红四方面军的干部,直接向中央表达他们的意见呢?”
“怎么个表达法?”毛泽东的火气在向上冒,他已经做好了今天与张国焘撕破脸皮也要斗争的思想准备。
张国焘却根本没有把毛泽东放在眼中,仍然继续他的讲话,阐述自己的观点:“怎么个表达法?很简单,可采取召开高级干部会议的方式,吸收新人参加中央工作。这主要为的是实施党内民主,并不是有人想象的要推翻中央领导的阴谋。如果有人过度敏感,以为这样的高级干部会议将由四方面军的同志占多数,这不免是想入非非,我可以声明,四方面军的同志决不会在高级干部会议中要求占多数,只是想有个发表意见的机会而已。在此我不得不告诉大家,陈昌浩接到开会通知已经来到了这里,可是他却又临时接到通知,不让他参加这次会议,现在他就等待在山口上的放牛亭听牛叫哩!”“你这是不要中央!要搞分裂。”毛泽东气呼呼地说:“你这是开的督军团会议!”意思是说张国焘在向中央要权。
张国焘寸步不让:“我这是在讲团结。如果中央拒绝举行高级干部会议,不让新人参加中央工作,政治上军事上的重大问题也不让同志们有发表意见的机会,这才是无疑阻塞了团结之路,这才是分裂。”
毛泽东据理力争:“中央是全国的,不仅是一、四方面军的,因为还有二、六军团、已经西出的红二十五军、留在苏区的红军和全国白区秘密党的组织。因而中央的政治路线,不能由一、四方面军来检讨。我不同意举行任何性质的一、四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也不赞成任何同志在这时参加中央工作。现在是军事行动的非常时期,我们暂时不能谈什么党内民主,枪杆子必须听党指挥!”
会议直开到凌晨3时多才散会。
沙窝会议着重讨论了红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形势、任务和组织问题,通过了《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决议重申了两河口会议决定的战略方针,指出创造川陕甘根据地,是放在红一、四方面军面前的历史任务。要求加强一、四方面军的兄弟团结,重申了创造川陕甘苏区革命根据地的既定方针,反对南下逃跑及各种右倾、动摇,号召党和红军与一切反对中央路线的右倾机会主义作斗争。特别指出,要加强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提高党中央在红军中的威信。
《决议》肯定了中央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明确指出:“由于一、四方面军的会合,革命战争经验的交换,指挥的统一,红军战斗力不但在数量上增加而且在质量上也增强了。一、四方面军在中国西北部的活动,将大大推动西北少数民族反帝国主义与反国民党的斗争,使西北广大地区土地革命的斗争进一步尖锐化,使共产党、苏维埃、红军的影响大大地扩大。同时西北各省是中国反动统治及帝国主义力量最薄弱的地区,在地理上又接近世界无产阶级祖国苏联和蒙古人民共和国,将更造成苏维埃与红军发展的有利条件。”
为了照顾张国焘的情绪和大局所需,这次会议补选了陈昌浩、周纯全2人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徐向前为中央委员,何畏、李先念、傅钟为中央候补委员。并决定由陈昌浩任红军总政治部主任,周纯全任副主任。
会议重新决定了北上的部署,决定红军依各部现所在地分左、右两路军向北挺进。根据中央关于一、四方面军混合组成左、右两路军北上的决定:
左路军由红军总司令部率领,由红一方面军的第5军团、第9军团(已分别改称为第5军、第32军)和红四方面军的第9军、第31军、第33军,军委纵队一部组成,由总司令朱德、总政委张国焘和总参谋长刘伯承带队,以马塘和卓克基为中心集结,向阿坝地区开进,然后东进至班佑地区向右路军靠拢,北进夏河。
右路军由中共中央、前敌总指挥部率领,由红一方面军第1、第3军团(已分别改称第1、第3军)和红四方面军第4、第30军,军委纵队一部,红军大学组成,由前敌总指挥徐向前、政委陈昌浩带队,以毛儿盖为中心集结,向班佑、巴西地区开进,首先占领班佑、包座,待与左路军会合后共进甘南,向夏河前进,执行夏洮战役计划。中央机关和军委随右路军行动。
会后第二天,张国焘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红四方面军指挥部驻地重新召开会议,亲自指定警卫员放哨,说:“如果一方面军的领导来了就赶快报告。”徐向前在一边却忿忿不平地说:“这是脱了裤子放屁!”
张国焘向陈昌浩、徐向前等人介绍了沙窝会议的情况。气呼呼的陈昌浩并没有因为张国焘为他争得政治局委员和总政治部主任的职务而感到高兴,仍然闷闷不乐地静坐在一边,大概是还赌气在那放牛亭边的马欢牛叫声中。沉默良久的徐向前最后表态说:“这些事情我管不了,现在的问题是部队在这里没有粮食吃,吃黄麻吃得嘴都肿了,我们不能呆在这里挨饿,得赶快走。等找到有粮食吃的地方,你们再去争吵!”
“不争吵怎么行?他们欺人太甚了!”张国焘的气是自从与毛泽东见面后从未见消。
徐向前对当时中央政治局的争论并不了解,但对张国焘的这种纠缠中央的做法却甚为不满,说:“我总认为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里没有吃的,得赶紧走。我们在前面打仗,找块有粮食吃的地方,你们再吵好不好呀!现在,部队天天吃野菜,已是到了闹粮荒的严重地步。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是保命要紧。”
“保命,保命,我这就是最根本的保命。总司令马上到我们这里来了,也许事情以后会好转一些。”张国焘也有乐观之处。
沙窝会议后,总司令朱德和总参谋长刘伯承带领红军总部赶赴左路军集结地卓克基。朱德此行,即表明要与过去经常战斗在一起的毛泽东、周恩来等人作暂时的离别。
毛泽东把朱德送出门外,两人双目相视,紧紧地握手,谁也没说一句话。朱德翻身上马,远去了。毛泽东久久站立在门口未动,望着朱德远去的身影。一边的张闻天看到毛泽东的眼眶微微闪烁着泪光,也就没有去打扰,可看出此刻毛泽东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8月10日,徐向前、陈昌浩于毛儿盖公布了《右路军行动计划》。几天后,朱德、张国焘也率左路军向阿坝开进。
第六回 周恩来病重陈赓抬 毛泽东挥兵毛儿盖
沙窝会议后,红军全军改为执行夏洪战役计划,即北上甘肃南部,在夏河至洮河流域建立新的根据地。会议采纳了张国焘提出的意见:一、四方面军分别由各地向毛儿盖和卓克基两地逐渐集中,然后分左、右两路军北上。右路军以毛儿盖为目标,左路以阿坝为目标,然后在班佑、巴西会合。
张国焘临离开沙窝前,毛泽东在王稼祥的陪同下主动找到他进行了一次谈话,希望交换一下意见,可两人没说几句话又谈崩了。
张国焘关心似地说道:“我说润之呀,你要注意影响哟!
有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你,说你的闲话呢!”
“议论些什么?”
“说你是曹操,党中央成了汉献帝。”
“哈哈,有人看《三国》也演义到我身上来了。那意思是说我挟天子以令诸侯!”
“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张国焘步步紧逼,突然来了一个反问。
“我说国焘,这些闲话是听不得的。我毛泽东行的端,走的正,不怕别人说这种闲话。只是现在我提醒你不要听有些人的挑拨离间,还是以解决当前红军的出路为第一大事。”毛泽东没有正面回答张国焘的话,怕的是引起更大争论,但张国焘却寸步不让,几乎把毛泽东逼向谈话的死角。
张国焘得意地抬起头,直视毛泽东,说道:“你不是最喜欢讲政治路线吗?我也这样认为,路线是一个大问题。路线不对,一切都等于白费。我们当前应首先解决路线问题,可我提了上百遍,你就是不听。”
毛泽东停顿了一会,可看出他心中十分难过,猛吸了一口烟后才缓缓回答张国焘的逼问:“有些政治路线问题,看来现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