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下)〔英〕艾米莉. 勃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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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山庄(下)〔英〕艾米莉. 勃朗特-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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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怎样才算对她做我应做的事情呢?我一点也不在乎林敦是希刺克厉夫的儿子;也不在乎他要把她从我身边拿走,只要他能为她失去了我而安慰她。 我不在乎希刺克厉夫达到了他的目的,因夺走了我最后的幸福而洋洋得意!但是如果林敦没出息——只是他父亲的一个软弱工具——我就不能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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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在他手里,虽然扼杀她的感情是残忍的,可我却一定不让步,在我活着的时候就让她难过,在我死后让她孤独好了。亲爱的,我宁可在我死之前把她交给上帝,把她埋葬在土里。“

    “就像现在这样,把她交给上帝好了,先生。”我回答,“如果这是天意我们不得不失去你——但愿上帝禁止这事——我要终生作她的朋友和顾问。凯瑟琳小姐是一个好姑娘:我并不害怕她有意把事作错:凡是尽责任的人最终总是有好报的。”

    临近春天了;但是我的主人并没有康复,虽然他又开始恢复同他女儿在田地里的散步。以她那没有经验的眼光来看,能出外散步就是康复的象征;而且他的脸颊常常发红,眼睛发亮;她完全相信他是复元了。那天,是她的十七岁生日,他没去墓园,天下着雨,我就说:“今天晚上你出去吗?先生。”

    他回答:“不出去了,今年我要推迟一下了。”

    他又再次给林敦写信,向他表示很愿意见他;如果那个病人能见人的话,我毫不怀疑他父亲一定会准许他来的。 但在当前的情况下,他是来不了的,便遵嘱回了一封信,暗示着希刺克厉夫先生不许他到田庄来;但他舅舅亲切的关怀使他愉快,他希望他有时在散步时会遇见他,以便当面请求他不要让他的表姐和他如此长期地断绝往来。信上,他的这部分写得很简单,他自己的话就是这样。希刺克厉夫知道,他为了要凯瑟琳作伴是能够娓娓动听地央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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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求她来这里,”

    他说,“可是我就永远不见她了么,只因为我父亲不准许我去她家,而您又不许她到我家来?请带她偶尔骑马到山岗这边来吧;让我们当着您的面说几句话!

    我们并没作什么错事而该受这种隔离;您并没有生我的气:也没有理由不喜欢我,您自己也承认。 亲爱的舅舅!明天给我一封和气的信吧,让我在您愿意的任何地点见见你们,除了在画眉田庄。 我相信见一次面会使您相信我父亲的性格不是我的性格:他肯定说我更像是您的外甥而不像是他的儿子;虽然我有些过失使我配不上凯瑟琳,可是她已经原谅了我,为了她的缘故,您也该原谅吧。 您问起我的健康——那是好些了。 可是我总是与一切希望割断,注定了孤寂,或者同那些永不曾、也永不会喜欢我的人们在一起,我是很难快活和健康起来了。“

    埃德加虽然同情那孩子,却没能答应他的请求;因为他不能陪凯瑟琳去。 他说,到了夏天,也许他们可以相见;同时,他愿他有空来信,并且尽力在信上给他劝告和安慰;因为他很明白他在家中所处的地位。 林敦依从了;如果他不受拘束,那大概会使他的信充满了抱怨和悲叹,结果就会把一切搞糟:但是他的父亲监视得很严;然而我主人送去的信他都得看;所以他只好不写他特有的个人痛苦和悲伤,而这是他思想里最先想到的题目,他却只表达了硬把他与他的朋友和爱人分离之苦;他还向林敦先生慢慢暗示必须尽早些允许见面,不然他会担心林敦先生是有意用空话来搪塞他。凯蒂在家里是个有力的同盟者;他们内外呼应终于使我主人动了心,在我的保护之下,在靠近田庄的旷野上,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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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每星期在一起骑马或散步一次:因为到了六月他发现他还是在衰弱下去。 虽然他每年拨出他进项的一部分作为我小姐的财产,可是他当然也愿望她能够保留她祖先的房屋——或至少短期内能回去住;而他想到唯一的指望就是让她和他的继承人结合;他没想到这个继承人和自己差不多一样迅速地衰弱下去;任何人也没想到,我相信:没有医生去过山庄,也没有人看到过希刺克厉夫少爷到我们中间来报告他的情况。 在我这方面,我开始猜想我的预测是错了,当他提起到旷野骑马和散步,而且似乎如此真挚地要达到他的目的时,他一定是真的康复了。 我不能想象做父亲的对待快死的儿子会像我后来知道的希刺克厉夫那样暴虐地、恶毒地对待他,他一想到他那贪婪无情的计划马上就要受死亡的威胁而惨遭失败,他的努力就更为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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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他们的恳求被埃德加勉强答应了时,盛夏差不多已过去了,凯瑟琳和我第一次骑马出发去见她的表弟。 那是一个郁闷酷热的日子,没有阳光,天上却阴霾不雨;我们相见的地点约定在十字路口的指路碑那儿。然而,当我们到达那里时,一个奉命稍信的小牧童告诉我们说:“林敦少爷就在山庄这边;如果你们肯再走一点路,他会很感谢你们。”

    “那么林敦少爷已经忘记了他舅舅的第一道禁令了。”我说,“他叫我们只能在田庄上,而我们马上就要越界了。”

    “那么等我们到达他那儿时就掉转马头吧,”我的同伴回答,而他们却往家里走。可是当我们到达他那里时,离他家门口已经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了,我们发现他没有带马;我们只好下马,让马去吃草。 他躺在草地上,等我们来,而且一直等到我们离他只有几码开外他才站起来,看他走路这么没劲,脸色又是这么苍白,我立刻嚷起来,——“怎么,希刺克厉夫少爷,你今天早上不适宜出来散步吧。 你的气色多不好呀!”

    凯瑟琳又伤心又惊惶地打量着他:她那溜到嘴边的欢呼变成一声惊叫;他们久别重逢的庆贺变成了一句焦虑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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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病是否比往常更重呢:“不——好一点——好一点!”他喘息着,颤抖着,她的手被握住了,仿佛他需要它的扶持似的,当时他的大蓝眼睛怯懦地望着她;两眼的下陷使他往日所具有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变成憔悴的狂野表情了。“可是你是病得重些了,”他的表姐坚持说,“比我上次看见你时要重些;你瘦啦,而且——”

    “我累了,”他急忙打断她。“走路太热了,在这儿我们歇歇吧。 早上,我常常感觉不舒服——爸爸说我长得很快呢。”

    凯瑟琳很不情愿地坐下来,他半躺在她身旁。“这有点像你的天堂了,”她说,尽力愉快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同意按照每人认为最愉快的地点与方式来消磨两天么?这可接近你的理想了,只是有云;可是这草是这样的轻柔松软:那比阳光还好哩。 下星期,要是你可以的话,我们就骑马到田庄的园林里去试试我的方式。”

    看来林敦不记得她说过的事了;显然,要他无论谈什么都很费劲。 他对于她所提起的一切话头都不感兴趣,想使她快乐他也同样做不到,这些都是如此明显,令她失望。 他整个儿人和态度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变化。原先那种暴性子,本来还可以被爱抚软化成娇气,现在却变成冷漠无情了;小孩子为了要人安慰而麻烦人的那种任性少了一些,添上的却是一个确实有病的人那种对自己坏脾气的重视,抗拒安慰,并且准备把别人真诚的欢乐视为一种侮辱。凯瑟琳看出来了,正如我一样地看出来了,他认为我们陪他,是一种惩罚,并不是一种喜悦;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建议就此分手。出乎意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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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建议却把林敦从他的昏沉中唤醒,使他堕入一种激动的奇怪状态。 他害怕地向山庄溜了一眼,求她至少再停留半个钟头。“可是我想,”凯蒂说,“你在家比坐在这里好受多了;今天我也不能用我的故事、歌儿和闲聊来给你解闷了:在这六个月里,你变得比我聪明多啦;现在你对我的消遣已经觉得不大有兴趣了,要不,如果我能为你解闷,我是乐意留下来的。”

    “留下来,歇歇吧,”他回答。“凯瑟琳,别认为、也别说我很不舒服;只是这闷热的天气使我兴味索然;而且在你来以前我走来走去,对我来说,是走得太多了。 告诉舅舅我还健康,好吗?”

    “我要告诉他是你要这么说的,林敦。 你是健康的,我可以肯定,”我的小姐说,搞不懂他怎么那样固执地一味说些明明不符合事实的话。“而且下星期四再到这里来,”他接着说,避开她的困惑的目光。“代我谢谢他允许你来——向他致谢——十分感谢,凯瑟琳。 还有——还有,要是你真的遇见我父亲,他要向你问及我的话,别让他猜想我是非常笨嘴拙舌的。 难过丧气的样子,你不要做出,像你现在这样——他会生气的。”

    “我才不在乎他生气哩,”凯蒂想到他会生她的气,就嚷道。“可我在乎,”她的表弟说,颤栗着。“别让他责怪我,凯瑟琳,因为他是很严厉的。”

    “他很凶地对待你,希刺克厉夫少爷?”我问。“他是否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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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开始厌倦放任纵容,从消极的恨转成积极的恨了吗?“

    林敦望望我,却没有回答:她在他旁边又坐了十分钟,这十分钟内他的头昏昏欲睡地垂在胸前,什么也不说,只发出由于疲惫或痛苦所产生的压抑的呻吟,凯瑟琳开始寻找覆盆子解闷了,把她所找到的分给我一点:却没给他,因为她看出会使他烦恼,如果再注意他。“现在有半个钟头了吧,艾伦?”最后,在我耳旁,她小声地说。“我不懂咱们干吗非待在这里不可。 他睡着了,爸爸也该盼我们回去了。”

    “那么,我们绝不能丢下他睡着,”我回答,“等他醒过来吧,要忍耐。 你本来非常热心出来,可是你对可怜的林敦的思念很快就消散啦!”

    “他为何愿意见我呢?”凯瑟琳回答。“像他从前那种别扭脾气,我反而比较喜欢些,总比他现在的古怪心情好。 那正像他被迫来完成一个任务似的——这次见面——害怕他又会责备他。可是我来,可不是为了给希刺克厉夫先生凑趣的;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命令林敦来受这个罪。 虽然他健康状况的好转使我很高兴,但他是如此的不愉快,而且对我也不亲热,这使我很难过。”

    “那么你认为他的健康情况是好些吗?”我问。“是的,”她回答,“你要知道他可是很会夸大他所受的苦痛的。 他不像他叫我告诉爸爸的那样好多了,可是他确实好些了。”

    “在这点上你和我看法不同,”我说,“我猜想他是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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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林敦从迷糊中惊醒过来,问我们可有人喊过他的名字。“没有,”凯瑟琳说,“除非你在作梦。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早上在外面也要打盹。”

    “我觉得听见我父亲的声音了,”他喘息着,溜了一眼我们上面的森严的山顶。“你们准知道刚才没人说话吗?”

    “没错儿,”他表姐回答。“仅有艾伦和我在争论你的健康状况。 林敦,你真的比我们在冬天分手时要强壮些吗?如果是的话,我确信有一点却没有加强——你对于我的重视:说吧,——你是不是?”

    “是的,是的,我是强壮些!”眼泪在他回答的时候涌出来了。 他依然被那想像的声音所左右,他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找着那发出声音的人。凯蒂站起来。“今天我们该分手了,”她说。“我不瞒你,对于我们的相见我非常遗憾,不过除了对你,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但也不是因为我怕希刺克厉夫先生。”

    “嘘,”

    林敦喃喃地说,“看在上帝面上,别吭声!

    他来啦。“

    他抓住凯瑟琳的胳臂,想留住她;可是一听到这个宣告,她连忙挣脱,向敏妮呼啸一声,它像条狗一样的应声而来。“下星期四我到这儿来,”她喊,跳上了马鞍。“再见。 林敦!”

    于是我们就离开了他,由于全神贯注地想像他父亲的到来,他竟不大清楚我们走开。我们没到家之前,凯瑟琳已将不快缓解成为一种怜悯与遗憾的迷惑的感情,大部分还掺合着对林敦身体与处境的真实情况所感到的隐隐约约的、不安的疑惑,我也有同感,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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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我劝她不要说得太过火,因为第二次的出游或许可以使我们更好地判断一下。我主人要我们把出去的情形报告给他,他外甥的致谢当然转达了,凯蒂小姐把其余的事都轻描淡写地带过:对他的追问,我也没说什么,因为我简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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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七天很快地过去了,埃德加。 林敦的病情每天都在快速发展。 前几个月他就已经垮了,如今更是一小时一小时地在恶化。 对于凯瑟琳,我们还想瞒住她;但她的机灵骗不过她自己;她暗自揣度着,深思着那可怕的可能性,而那可能性已渐渐地成熟为必然性了。 当星期四又来到的时候,骑马的事她已没有心情提及,我向她提起,并且得到了允许陪她到户外去:因为图书室(她父亲每天只能待一会儿,他只能坐极短的时间)和他的卧房,已经变成了他的全部世界。 她愿意时刻都俯身在他枕旁,或是坐在他身旁。 她的脸由于守护和悲哀而变得苍白,我主人希望她走开,他以为这样会使她改换一下环境和同伴而快乐起来,他不至于孤苦伶仃的死了,他以这希望来安慰自己。他有一个执着的想法,这是我从他好几次谈话中推测的,就是,他的外甥既然长得像他,他的心地必定也像他,因为林敦的信很少或根本没有表示过他的缺陷。 而我,由于可以原谅的软弱,克制着自己不去把这个错误纠正,我自问: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对这种消息他既无力也无机会来扭转,反倒使他心烦意乱,那让他知道又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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