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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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1-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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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我不回去,我只求员外赏碗饭给我吃吃。卢员外说:好,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看你腹中如何。李固就写了几个字。卢员外一望,写得着实不丑。再叫他打打打算盘,算算帐,算得也不错。卢员外说:这样子吧,你就在我家里当个管事吧。乖乖,哪晓得李同在卢府蹲了一二年下米,成了卢府里头号大红人了,现在是上下一把抓,里外都由他总管。”“噢。且慢,我跟你谈了半天了,你姓什么?”“你问我的姓啊?不是跟你刘爷吹牛说大话,小人我的这个姓好哩!”“你的姓怎么个好法?”“我这个姓是人人爱,还爱死人。”“你究竟姓什么?”“姓钱!哈哈,钱,哪个不欢喜啊?三岁小孩子都晓得要钱。”“你叫什么名字?”“啊咦喂,问到名字,这个名字就不大讨喜了。其实我早先有个名字哩,人家偏不喊我的名字,因为年纪轻,今年才十九岁,人家都喊我小钱。这个小钱就坑人了,小钱不讨喜哎,给叫花子都不大高兴要。”“好。小钱,你谈了半会了,时间也不早了,恐怕前面客人有事,你去看看吧。”“哎,我是要到前头去望下子了。你们二位可曾吃饱啦?”“吃饱了。”“好的,我来代你们收拾下子。”“稍停我们到街上去逛逛。”“好的,你们出去,招呼小人我一声,我来代你们锁门。刘爷,回头没事我再来陪你老人家谈谈。你要问卢府的事,有个人比我还清楚,你老人家可以去跟他谈谈。”“谁?”“我家老板。他对卢府祖宗三代都清楚。”“哦?”戴宗一听,心里好欢喜。我正要打听卢俊义家三代哩。哪晓得我们住这家客栈住巧了,这一来用不着出门就可以打听到了。莫忙,小二这话可是真的?一点不假。原来这家客栈的老板吴四,开这一爿店开了几十年了,他跟卢府上的一位老总管是要好的朋友。这位老总管姓李,叫李祥,是卢俊义父亲手下的一个总管,现在年纪大了,不问事了,卢俊义把他当作长辈养在家里。李祥没事就跑到吴四房客栈来泡壶茶喝喝,跟吴四老头子两个人就谈了玩玩,把卢府祖上的旧事,以及卢俊义出生以后的事,点点滴滴,不管大事小事,哪怕放个响屁,都要左一遍右一一遍地谈,吴四老头子都听烂了,所以吴四老头子对卢府的一切是清清楚楚。趁此交代,戴大爷以后没事就到前头去跟吴四老头子谈谈了。李祥来的时候,戴大爷也坐下来泡壶茶喝喝,在旁边听听,偶尔也搭搭腔。等到军师来的时候,戴宗已经把卢府的一切摸得一清二楚了。小二把碗盏家伙一收,到前头去了。戴宗跟时迁一商量:我们是初次到大名来,对道路不熟,先出去探路。两个人到前面招呼小二把后进的门锁起来,出了店门,先奔卢府。
  往前走了没多远.果然不错,左边有一条巷子,巷子口有座牌坊,上头有清清楚楚的“四牌坊巷”四个字。进了四牌坊巷,再一望,果然不错,并排七所大住宅。这个地方就是卢府。走到正门口的时候,戴大爷用手肘子把时迁轻轻地一碰,意思叫他入下神。时二爷掩在戴宗旁边,坐马势朝下一蹲,抹着风菱倒挂燕尾须,就把卢府的这一座正宅望了下子。望过之后:点点头。不恭维时迁,天生的神贼,他就这么一望,三年后你叫他半夜里来找卢府,他都不会把门找错了。两个人出了四牌坊巷,接着到街上逛逛,到县衙门、府衙门去转转,然后回吴四房客栈。吃晚饭。吃过晚饭,小钱收拾照应。“小钱啊。”“哎,哈哈,刘爷!”“我们今天赶路辛苦了,要早点睡觉,你不用再来侍候了。”“噢,好极了。你们早点休息,小人我也早点到前头去睡觉了。”小钱走了。戴宗跑到角门口,轰隆通!霍啦嗒!把角门朝起一关一闩。整个后进就昕他们两个人玩了。时二爷决定今儿晚上先到卢府去探下子,因为白天只在大门口望了一眼,里面的房屋看不见。把夜行的装束取出来,周身更换,把多宝袋朝身上一挂。什么多宝袋?里头全是些撬门挖洞的家伙,什么大拨子、小拨子、铜镊子、壁见酥、软索梯等等,他美其名日“多宝袋”。跟戴大爷招呼了一声。“你在家里等候消息,老时走了。”到了院落当中,身子一晃,噗!上了屋了。

三、黑夜装神
时二爷身如燕雀,在屋上蹦纵蹿跳,漫墙过屋,一点声音都没得。到了卢府,他先把各处房屋看了下子,然后奔大厅。大厅对过有座照厅。时二爷的胆是大极了,在照厅的屋上用蛇行法,一直游到屋檐口。把下巴颏子朝檐口滴水瓦上一搁。这是没得人注意的,如有人走檐下走,抬头一望,痧要吓出来哩,一颗头挂在檐口!时迁朝对过大厅上一望,心里好欢喜。欢喜什么事?令儿来得巧哩,卢府的三个要人这一刻全在大厅上。 怎么晓得三个要人全在大厅上?看装束看得出来。今天晚上卢赴大厅上灯烛辉煌,主人翁正在查帐。在大厅的正当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子一张海梅大圈椅,在椅子上坐的就是卢俊义。卢俊义身高九尺,虽然现在上了年纪了,但这副脸还是雪白的,两道浓眉,一双俊目,大鼻樑,阔口,三绺胡须,大大两耳。身上穿的是员外郎的阔服,既没有挂刀,也没有佩剑,潇洒得很。桌上泡了一碗茶,还有一大摞的帐簿子。这些帐簿子全是他开的几十家银号送得来的。另外还有两本家里的收支帐。本来卢俊义不问帐,都是由帐房先生管。各家店里有各家店里的帐房先生,家里有家里的帐房先生,有内帐房、外帐房。后来有人提醒他,说:你不能老是不问帐啊,万一有哪一家银号的人不规矩,暗地下做手脚,把钱捞了去事小,对你员外的名声不利啊。你员外也不一定要真问帐,只要做做样子,吓吓他们,他们就不敢做歹事了。员外觉得这话有理,于是就叫各家店在月底把帐簿子送到府上,让他查帐。今天是查的各家银号的帐,还有家里的收支帐。每次查帐,有两个人非到场不可,哪两个呢?一个是儿子浪子燕青,还有一个是内外总管李固。因为有好多帐目是他们经手的,员外看帐虽然是做做样子,有时也查问一笔两笔帐,有他们在面前,好随时问他们。大厅的上首,有一张马杌,上面坐的浪子燕青。燕青头戴公子巾,身穿公子阔服,盘膝大坐,腰杆笔直,二目婆娑,正在这块运功运气。在大厅的下首,站了一个人,罗帽海青,丝带靴儿,穿的家人的装束。如果这个人穿一身员外郎的衣服,或者穿一身公子的装束,这副相貌也不亚似卢俊义,也不亚似浪子燕青。他是哪一个?就是狗头李固。李固就李固罢,要加上“狗头”两个字做什么?哎,不单我说书的要骂他,下文你们诸位听了他的所作所为,恐怕也都要骂他。
  一大摞的帐簿子,每本都翻下子的话,把头要翻昏了哩,卢俊义不过做做样子。翻了几本就不翻了。接着把家里的一本支出帐取过来。他家每月赒济了哪些人,赒济了多少钱,这本帐上都有。卢俊义翻了两张,看到上面有一笔帐,是燕青经手的,不晓得是回什么事,要问下儿子哩:“儿呀。”燕青一听,随即二目睁开,两腿一伸,下了马杌,到了父亲旁边朝下一站,垂手落肩:“恩爹。”卢俊义就问他了:“你赒济了人家一百两,是为什么事赒济的?”燕青就把事情的经过禀明父亲。卢俊义点了点头。燕青复行回到马杌上,还是盘膝大坐,运功远气。卢俊义看下面一笔帐是李固经手的。“李固。”李固赶紧上前打了个千:“主人。”卢俊义就问他这一笔帐是什么情形?李固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卢员外点点头。李固回到原处站立。就在这个时候,屏风后面有了动静了,只听见:的笃,的笃,的笃,的笃……,有脚步声响。时二爷的耳朵灵哩,一听就听出来了,来人不是个男子,是个女子。何以见得?男子走路的脚步声沉重,女子在那时都裹脚,脚越小越好看,三寸谓之金莲,四寸谓之银莲,到了五寸就不讨喜了,就称之为骚莲了。来人是走的麻雀步儿,脚步声轻而脆。时二爷就入神望了。
果然不错,屏风后面出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手上托着个托盘,托盘里头摆了一只红花勾金的汤碗,汤碗里有一把银勺。小丫头走到主人旁边,朝下一站。李固赶紧上前,代主人把面前的盖碗茶、帐簿子朝旁边一推。小丫头请教了一声:“员外。”“罢了。”小丫头把托盘朝桌上一放,把红花勾金汤碗拿出来轻轻地朝主人面前一放,把空托盘一拿,转身又到屏风后头去了。这个小丫头送的什么东西?夜宵,也就是夜餐。是哪个叫她送来的?这个不会有旁人,是卢俊义的老婆贾玉姣叫她送得来的。啊呀,照这一说,贾玉姣对待卢俊义不丑啊,夫妻着实恩爱哪!哪个说的呀?夫妻感情不能看表面,不要以为给丈夫送了夜宵,夫妻的感情就好。贾玉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叫人送夜宵是假,骨子里头是为的旁的事情。时二爷当然不晓得,卢俊义本人也不得而知,燕青坐在马杌上腰杆笔直,眼睛都没有睁。卢俊义把汤碗上的盖子一掀,低头就吃夜宵了。吃的什么东西?这要看各人的胃口哩,一般来说,一等人,一等货。象我们现在晚上工作很晚了,也要吃顿夜餐,高级些的,一杯牛奶,或者一杯咖啡,两只奶油蛋糕,经济条件差些的,一碗阳春面,或者喝稀饭,酱小菜搭搭。卢俊义是家有千百万银子的富翁,又是捐职员外郎,他吃的夜宵,起码是银耳,或者是燕窝,我就不必细交代了。时二爷见卢俊义低头在那块吃夜宵了,吃夜宵没得看头,把目光向后一移:嘿,奇怪!什么事奇怪?只看见刚才送夜宵的这个小丫头,到了屏风后面没有走,把颗头伸到屏风外面来,望着狗头李固,在那块招手;不但招手,还在那块歪嘴。时二爷心里有话:这个小丫头的胆多大啊!主人坐在上头吃夜宵,小主人坐在旁边运功,她居然敢在屏风后头望李固招手、歪嘴。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跟李固之间还有一手哩。我倒要望望哩,倒看你李固用什么办法脱身!
  李固可晓得小丫头望他招手、歪嘴?怎么能不晓得!李固都急坏了:你的胆太大啦,主人坐在上头,小主人坐在旁边,万一两个人当中有一个看见了,那一来怎么得了?我现在还不能不去,我如不睬她,她老不走,她老在那块招手、歪嘴,时间长了,不被主人或者小主人看出来吗?用什么办法脱身呢?李固眼珠子两转,有了。一个人做到这些没魂的事情,鬼主意多哩。李固站得好好的,忽然脸一苦,两只手把小肚子一捂,腰朝下一弯:“啧,啧,啧啧啧啧……”好象肚子里头绞肚翻肠的疼。卢俊义一听。可要死啊,你这个畜生!我在这块吃着,你在那块“啧啧啧啧……”这个鬼声多难听,跟人家唤狗差不多。卢俊义把头朝起一抬,望了李固一眼。李固一吓:“呃咳!”把腰杆子朝起一直。卢俊义把头低下来,才要吃,李固老毛病倒又来了:“啧啧啧啧……”“嗯一一?”卢员外一声哼,“李固。”“嗯,主人。”“你哪里疼痛?”“主人,哎,不晓得是什么玩艺,这一刻我这个肚子里头绞肚翻肠的疼,疼得不得了,大概是要……大解了。”“如此讲来,你就赶快去吧。”“噫,这就行了吗?你老人家在这块吃夜宵,吃过了还要看帐,我要在这块侍候你老人家,要等你老人家回上房,我才能够走哩。”“嗨!”卢俊义一听:你侍候我也不能这么侍候法啊,大解就能等了吗?“你还是先去。”“噫.主人,不,不,不要紧哎,疼就让它疼下子。我再挨下子。卢俊义好笑:你说得倒好听,大解就能挨了吗?万一挨不住,不屙(病字头下阿)到裤子上吗?“你速去速回。”“噢,噢噢。多谢主人!”李固捂着肚子,踏踏踏踏……,下了大厅,出了角门,进了火巷。那个小丫头在屏风后面也走了。她走大厅后面进火巷。时二爷在对过屋上心里好笑:哈哈,想不到这个李固的花色不少,居然驾屎遁跑掉了。我倒要跟在他后头去望望看,单看这个丫头跟李固干些什么事。不好了,时二爷太没出息啦,这种男女之间调情勾搭的事情,有什么看头?时二爷并不是欢喜看。他干的这一行都是夜里出来,难免不碰到这类事情。碰到了他也不忌讳,也不怕什么不顺遂,他还起了个顺遂的名字,叫“大吉祥”,因为对他偷东西更为有利。今天他本可以不看,因为这是卢府家的事情,他非看下子不可,回去要告诉戴宗哩。他悄悄退到屋脊后头,蹦纵蹿跳,也奔火巷了。他在屋上走着,只听见火巷里头有两个人正在这块叽叽咕咕谈着哩。时二爷入神一听,谈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哪个小丫头跟狗头李固。
  狗头李固到了火巷里头,跟小丫头碰头了,这一刻两个人正并肩朝前走着谈着。“哈哈,大姑娘,你胆真大啊,主人坐在上头,小主人坐在旁边,你居然在后头望着我招手,歪嘴,万一被主人或小主人看见了,你我两个人都不得了啊!”“大爷哎,我哪块要这样子的吗!没得办法哎!你不晓得她那个急法哪。在上房里头就差把地板跺通了,说白米饭把我们的牙都养黄了!如再不把你大爷请到上房里头去,就要叫我们卷行李滚蛋了!”时二爷在屋上一听:我先以为是这个小丫头跟狗头李固通奸,哪晓得不足的,我猜错了,听这个丫头嘴里说的这些话,好象是另外一个人跟李固有奸情。这个人说话是上行下的口气,什么白米饭把她们牙养黄啦,什么卷行李滚蛋啦,是主人的口气。这一刻主人和小主人都在大厅上,上房里还有哪一个是主人呢?用不着问,一定是卢俊义的老婆了。啊呀呀!时二爷想想不由好笑。笑什么事?卢俊义啊,你是堂堂一筹大英雄,人人皆知,马上一杆枪,天下没盖,哪晓得你骨子里头还是个此道儿哩!时二爷用四个指头在空中划了个圆圈。这个圈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龟。啊咦喂,今天还幸亏我来,我如不来还不晓得哩。这一刻贾玉姣把李固喊到上房去,决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何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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