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宁娜(下)〔俄〕列夫.托尔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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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宁娜(下)〔俄〕列夫.托尔斯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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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除了我之外,都不知道的事情,而她却不愿意欺诈,她做得完美极了。 她做得最好的,就是抛弃了您那位愚蠢的妹夫。 请您原谅。 大家都说:他这么聪明,那么聪明。 只有我说他是糊涂的。 现在他跟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和朗德打得火热,以致人人都说他是笨蛋了;我倒情愿和大家意见不相同,但是这一次也不得不赞同了。”

    “请您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昨天为了我妹妹的事我去看望他,跟他要一个确定的答复。但是他没有回答,却说得考虑一下,而今天早晨我没有收到回信,反倒收到一份邀我去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家的请贴。”

    “噢,对了,对了!”米亚赫基公爵夫人眉开眼笑地开口道。“他们要向朗德请教一下,看看他以为怎么样。”

    “向朗德请教?为什么?朗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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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

    您不知道JulesLandau,lefameuxjulesLandau,leclairvoyant?

    他也是个傻瓜,但是您妹妹的命运完全由他决定。 这就是住在外省的结果,您什么都不知道哩。 朗德,您看,是巴黎的一个comis,有一次去找医生看病。 他在医生的候诊室里睡着了,在梦中他就给所有的病人诊断病情。 而那些诊断都是奇怪得不得了的。后来,尤里。 梅列金斯基——您知道这个病人吗——的妻子听说这位朗德的大名,就请他为她的丈夫治病。 于是他就替她丈夫治病。 按我看,没有丝毫的效果,因为他还像从前那么虚弱,但是他们信任他,把他带在身边。 而且还把他带到俄国来了。 在这里大家都簇拥到他那里去,他开始为所有的人治病了。 他治好了别祖博夫伯爵夫人,她对他宠爱到那种地步,竟然把他收为义子了哩。“

    “收为义子了?”

    “是啊,收为义子了。 他现在再也不是什么朗德,而是别祖博夫伯爵了。 不过,问题并不在这里;但是利季娅——我倒很喜欢她,但是她的头脑有些问题——不用说,扑到这个朗德那里去了,现在少了他,无论她,还是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就什么都决定不了啦,因此您妹妹的命运现在完全控制在这个朗德,现在的别祖博夫伯爵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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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在巴尔特尼扬斯基家酒足饭饱以后,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只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走进了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家里。“还有谁在伯爵夫人那里?一个法国人吗?”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问门卫,看到大厅衣架上挂着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很熟悉的大衣和一件样式奇怪的、平常的缀着钮扣的大衣。“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 卡列宁和别祖博夫伯爵,”门房威严地说道。“米亚赫基公爵夫人猜对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一边上楼一边暗想。“怪事!不过,和她攀攀交情也好。 她有很大的权力。 如果她在波莫尔斯基面前美言几句,这差事就稳妥了。”

    外边还是大白天,但是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的小客厅里已经放下窗帘,点上灯了。在一盏挂灯下面的圆桌旁坐着伯爵夫人和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正在促膝交谈。 一个矮小瘦削的男人,臀部像女人一样,罗圈腿,面色苍白,很漂亮,长着优美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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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睛和一直垂到大礼服领边的长发,站在屋子那一头,盯着墙壁上的画像。 同女主人和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打过招呼以后,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不由得又看了这位陌生人一眼。“MonsieurLandau!”

    伯爵夫人带着使奥布隆斯基惊异的温柔而小心的口气对他说。 她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朗德匆匆回头一看,微笑着走过来,把湿润的、木然的手放在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伸出来的手里,马上又走回去,继续观察那些画像去了。 伯爵夫人和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意味深长地互换了一下眼色。“看见您非常高兴,尤其是今天,”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说,指着卡列宁旁边的椅子请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座下。“我把他介绍给您,称呼他朗德,”她低声说,看看那个法国人,随即又看看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不过实际上他是别祖博夫伯爵,您可能知道了。 不过他不喜欢那个称呼。”

    “是的,我听说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据说他把别祖博夫伯爵夫人的病完全治好了。”

    “她今天拜望过我,她是那样忧伤,”伯爵夫人转身对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说。“这场分离对于她恐怖极了。对于她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一定要走吗?”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不停的追问。“对,他要到巴黎去。 他昨天听到某种呼声,”利季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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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说,望着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啊,一种呼声!”奥布隆斯基重复说,觉着他在这一帮人中间一定得尽力地小心翼翼,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或者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他还弄不清头绪。沉默了一刻以后,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仿佛谈到最重要的话题似的,带着精明的微笑对奥布隆斯基说:“我很早就认识您,而且非常高兴更进一步了解您。Lesamisdenosamisontnosamis。

    但是作为一个朋友,就应当体谅朋友的感受,而就对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态度来说,恐怕您没有这么办吧。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她说,抬起她的憧憬梦想的美丽的眼睛。”知道一点,伯得夫人,我了解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境地……“奥布隆斯基说,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只好说些笼笼统统的话。”这转变不在他的外表上,“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严肃地说,一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跟踪着正站起身来走到朗德跟前去的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他的心变了,他获得了一颗新的心,恐怕您还不十分了解他内心所起的转变。“

    “哦,大体上说,我可以想像得出这种转变。 我们一向非常要好,就是目前……”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用亲切的目光来回答伯爵夫人的眼神,一边考虑着两个部长中她和哪一位更亲密,好判断一下请她去跟哪一个替他活动差事。“他心里所起的变化并不能减弱他对左邻右舍的爱;正好相反,他内心所起的变化更增强了他的爱。 不过恐怕您不了解我。 您不喝点茶吗?”她说,以目光示意端着托盘递茶的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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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大了解,伯爵夫人。 当然他的不幸……”

    “是的,不幸变成了无上的幸福,一旦他的心变成了新的,心中装满了他,”她说,用多情的目光望着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我想,可以请她跟两个人都沟通一下,”他想道。“噢,当然啰,伯爵夫人!”他说。“可是我认为这种变化是那样隐蔽,以致于没有一个人,甚至最知己的朋友,都不愿意告诉哩。”

    “恰恰相反!我们应该说出来,好互相支持。”

    “是的,当然啰,不过人的信仰大不一样,况且……”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带着温柔的微笑说。“凡是和神圣的真理有关的是不能有所差异的!”

    “哦,不,当然不啰!不过……”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变得困窘不安,突然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了他们谈的原来是宗教问题。“我觉得他马上就要睡着了,”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走到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跟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耳语说。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回头一望。 朗德坐在百叶窗前,靠着安乐椅的椅背,扶着椅子的扶手,垂着头。 注意到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抬起头来,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的笑容。“不要看他,”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说,动作轻盈地为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推过一把椅子来。 “我注意到了……”她开口说,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拿着一封书信走过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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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娅。 伊万诺夫娜匆匆看了这封信,道了一声歉,就用极其迅速的手法写了封回信,递给那仆人,又回到桌子旁边。“我注意到,”她又拾起被中断了的话题,“莫斯科人,特别是男人们,对于宗教最不感兴趣关心了。”

    “噢,不是的,伯爵夫人!

    我认为莫斯科人是以最执着的信徒闻名哩,“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反驳。”但是,据我所知,可惜您就是一个不感兴趣的人哩,“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带着困乏的微笑对他说。”一个人怎么能够漠不关心呢?“

    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说。“在这一点上我倒不见得是不关心,而是有点不所谓,”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带着他的最安慰人心的微笑说,“我认为还没有到我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哩。”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和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轮到我们了没有,”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严肃地说。“我们不应该考虑我们有没有准备;恩惠并不受人类的如意算盘的控制;有时候它并不降临在寻求的人身上,却降临在毫无准备的人身上,像降临在扫罗身上一样。”

    “不,我想,还没有到时候呢,”注视着法国人的一举一动的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说。朗德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我可以听听吗?”

    “噢,是的,我不愿意吵您哩,”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说,亲切地看着他。“在我们这里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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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决不能闭上眼睛,以致看不见光明,”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接着说。“噢,但愿您能感受到我们所体验的幸福,感觉到万世永存的他存在我们的心灵中就好了!”

    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伯爵夫人满脸带着幸福的微笑说。“但有时候人会觉得不可能升到那样高尚的境界,”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意识到承认宗教的崇高境界是违心之论,但又不敢当着那个只要对波莫尔斯基说一句话就能使他获得他所垂涎的地位的人的面发表自己的自由见解。“您是要说,罪恶阴碍了他?”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说。“但这错误的想法。对于信徒说罪恶并不存在,罪恶已经赎免了。Pardon!”她补充说,看着那个又拿进来一封信的仆役。她阅读了,口头上答复了一下:“你就说明天在大公夫人那里……对于信徒说来罪恶是并不存在的,”她接着说下去。“是的,但是脱离实际行动的信仰是不存在的,”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回想起教义问答上的条文,仅仅用微笑来维持他的独列见解。“你看,这是《雅各书》里的话,”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用有点指责的口吻对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说。 这个问题显然他们已经讨论过不止一次。“曲解了这一节真是太可怕了!

    再也没有比这种误解更妨碍人的信仰的了。‘我没有实际行动,因此不能信教。’可是哪里也没有这么说过。 说的恰好相反。“

    “用实际行动为上帝工作,用斋戒挽救灵魂,”利季娅。伊万诺夫娜带着厌恶的轻蔑神情说。“这是我们的修道士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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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蛮想法……可是哪里都没这么说过。那可容易多了,“她补充说,带着她在宫廷里用来鼓舞被新环境弄得惊惶失措的年轻宫女时的鼓励,微笑注视着奥布隆斯基。”我们凭借为我们受苦受难的基督得到拯救。我们是凭借信仰获得拯救,“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表示同意说,眼光中显露出赞同她的言论的神色。”Vouscomprenezl‘anglais?“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问,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她就站起身来,开始在书架上的书中间搜寻着。”我要朗读一下《SafeandHapy》,或者《UndertheWing》,“她说,探试地瞟了卡列宁一眼。找到那本书以后,她又坐下,打开那本书。”很短。 是描写获得信仰的方法,和那种超脱世俗一切的、充斥了人的心灵的幸福。 信徒不可能是不幸的,因为他不是孤立的,但是你看……“她正要读,那个仆人又进来了。”博罗金夫人吗?

    你说,明天两点钟……是的,“她接着说下去,用手指在书上指点着地方,于是叹了口气,用她那双深沉的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这就是虔诚信仰所发生的作用。 您认识玛丽亚。 萨宁吗?您听说过她的不幸吗?她失去了独生子,她处在绝望的境况中。 哦,可是结果又怎样呢?她找到了这位朋友,而现在她为了孩子的夭折而感谢上帝了。 这就是信仰所恩赐的幸福!“

    “哦,是的,这是很……”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高兴她要朗读了,使他可以有时间定一定神。“不,显然今晚还是不开口要求的好,”他想。“但愿我不要把事情弄坏,能逃出这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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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会觉得枯燥烦味的,”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对朗德说,“因为您听不懂英文,好在很短。”

    “哦,我会懂的。”朗德带着同样的微笑答到,闭上眼睛。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和利季娅。 伊万诺夫娜意味深长地交换了眼神,于是阅读便开始了。

    二十二

    斯捷潘。 阿尔卡季感觉得自己完全被他听到的新奇古怪的言论搞得莫名其妙了。 一般地说,彼得堡生活的千变万化对于他具有一种激励作用,把他从莫斯科的死气沉沉中解脱出来。 但是他只喜欢和了解那些在他所亲近和熟悉的圈子里发生的情况;而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他就觉得眼花缭乱,不知所措了。 听着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的朗诵,感到朗德的那双不知是天真还是敏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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