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暗自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楼上的客人早被他们这番动静吓跑了,有几个胆大的站在楼梯上探头探脑往上看,掌柜的早遣人报官去了,偌大的酒楼,一时间静悄悄的。
那美貌公子被东方弃不寻常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照江湖规矩来的话,不是应该结结实实打上一架吗?怎么他不但不动手,反倒喝起酒来了?他一时间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地没有先出手,决定静观其变。他挑了挑眉,眼睛先盯着东方弃,又看了眼站在一边恶狠狠地看着他的云儿,戒备更深了。
魏司空这会儿倒有点欣赏东方弃了,明知腹背受敌,还能从容不迫地喝酒,这份镇定自若着实叫人佩服。
云儿一脸焦急地看着东方弃,频频对他使眼色,叫他快点想办法逃走。这两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惹不起,他们躲还不行嘛,就当是出门踩狗屎,自认倒霉了。东方弃明白她的意思,向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少安毋躁。
东方弃沿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背靠着临街的窗口,面对那美貌公子又倒了一杯酒,口里大喝一声,“请!”趁对方不备将手里的杯子甩了过去,同时对云儿使了个眼色。酒杯随着浑厚的劲气呈螺旋状飞过来,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一阵凛冽的风。那公子全副精神全在那杯酒上,眼睛一动不动,手腕一转,使了个巧劲,反手接住,酒杯稳稳当当地落在手心,杯中淡红色的液体没有半点溅出,手法可谓漂亮之极。
云儿见他不动声色往窗口移动,心中会意,右手一扬,对着魏司空的方向大喊:“暗器!”趁魏司空躲避的空当,朝窗口跑去。
东方弃趁那公子全神贯注对付酒杯的同时,一把抓起云儿,低声说:“官兵来了,往这边走!”两人配合默契,一纵一跳,穿窗而去,兔起鹘落,动作干净利落。等那公子发觉上当,飞身追到窗口时,两人早已逃之夭夭,瞬间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就这片刻,临安府的官兵已经将整座鸿雁来宾酒楼团团围住了。
那公子眸光阴沉地望着窗外,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好半天才说:“司空,你让临安知府周云龙来见我,让他派人去追,格杀勿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可放过。”语气很淡,却让人周身发冷,仿若兜头兜脑浇人一桶雪水。
魏司空答应了一声,自去办理。
。。 。。
第二章 青楼与赌馆(1)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云儿和东方弃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溜达,云儿双手握拳,恨恨地说:“不雪今日之耻,我,我……我就不叫云儿,哼!”一想到那美貌公子将手伸到她胸前的情景,她就忍不住生气。
东方弃却跟没事人似的,安慰了她两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后,便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感叹道:“临安还是老样子啊!”云儿这才注意到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无论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吃食玩物……都是应有尽有,路边上还有一些人在杂耍卖艺、舞刀弄剑的,一大群人都围着看热闹。
她钻进人群,看一个宽肩厚背、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正在表演“掌劈大石”的传家绝技,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躺在一块满是尖刀的木板上,身上放了一块巨石,那人气运丹田,大喝一声,往下一劈,大石应声而断,而那孩子什么事都没有,活蹦乱跳爬起来,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喝彩声。云儿也跟着用力拍掌,大声叫好。那中年汉子端了个铜盘出来讨赏钱,“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嫂兄弟姐妹们,您要是觉得小的这一手还过得去,就请赏口饭吃。”
有人慷慨解囊,也有人掉头离去,只有云儿还一个劲儿拍手站在那儿等着看下一段,那人走到她面前,说:“这位小兄弟,刚才的表演您还喜欢吧?”云儿点头,“很好。”那人将铜盘伸到她跟前,她不解道:“很好啊,怎么了?”那人以为碰到一个年轻不晓事的,不得不说:“那就请您给几个赏钱,小的也好有口饭吃。”
云儿看着他,眨着眼睛无辜地说:“我没有钱。”那人吹胡子瞪眼睛,看着她气冲冲地说:“小兄弟,小小年纪何必如此吝啬,区区几文钱也舍不得。”云儿掏出腰间的钱袋倒了个底朝天,“你看你看,我确实没有钱。”身上剩的银子刚才全付了饭钱,她哭丧着脸说:“我从家里偷跑出来,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说着摸了摸肚子,鸿雁来宾的美味佳肴本来就没吃饱,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
那中年汉子听她这么说,愣了愣,伸出去的铜盘便缩了回来。又见她细胳膊细腿的,身子单薄,风一吹就倒,大热天唇色苍白,脸色发青,眉清目秀的一孩子,饿成这样,怪可怜的,哪里知道她是被吓的。他虽是江湖卖艺之辈,却是个性情豪爽之人,顿起同情心,从铜盘里随意抓了一把铜板给她,说:“唉,可怜哪,拿去买个馒头吃。小兄弟,如今世道乱得很,赶紧回家吧,别在外头流浪了,省得父母担心。”
云儿呆了呆,没想到人家不但不要她的钱,见她可怜反而给她钱吃饭。她愣愣地接在手里,呆了半晌,双手抱拳感激地说:“这位大哥,谢谢您了,您真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施了个礼便钻出了人群。
东方弃正探头探脑四处张望找她,见了她回来没好气地说:“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刚才你跑哪儿去了?”云儿不说话,笑嘻嘻摊开手掌。东方弃叫起来,“你哪来的钱?”云儿白了他一眼,说:“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放心,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得来的。”东方弃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说怎么光明正大得来的啊?”
云儿“哼”了一声,辩解道:“我要是顺手牵羊,又或者劫富济贫,怎么会弄这么几文钱?我犯傻啊?喂,你不是一直想喝鸿雁来宾的‘胭脂冷’吗?像我们这样身无分文又怎么喝啊,总要想个法子弄钱才是。”。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青楼与赌馆(2)
一提到酒,东方弃就来劲了,他嘿嘿干笑了两下,说:“昔日我跟鸿雁来宾的陈大掌柜有点交情,只怕赊一赊账还是可以的……”
云儿瞪了他一眼,“你总不能天天去赊,欠账不还吧。”她将兜里的钱倒出来数了数,抬起头说:“一共只有十八文,咱们要想落地发财,凭空变出银子来,也只有一个地方……”
天下间能一夜暴富的地方自然是赌馆。
在临安城有条仁昌街,外人不知道的听名字感觉它像是诗书礼仪兴盛之地,哪知道它却是一条赫赫有名的赌街,城中大大小小数十家赌馆全部聚集在此,鳞次栉比,门庭若市。来往于此的赌徒川流不息,一年四季通宵达旦狂赌不止。而仁昌街最大最豪华的赌馆便是天意赌馆,出则达官贵人,入则皇亲国戚,来往的都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人。
东方弃和云儿刚到天意赌馆的门口便被人拦下了,原因是缴不起一两银子的进门费。云儿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嚷嚷:“岂有此理!上门便是客人,你们怎能将客人拒之门外?”门口显然是打手的虬髯大汉微微瞟了她一眼,“这位公子,您这话可就说差了,凡是进天意赌馆的客人都得先缴一两银子抵押,这是规矩,您要是想进,那就先缴一两银子再说。”说完不再理她,转身走开了。
两人只有怏怏地往回走,云儿捋袖子破口大骂,“哼,狗眼看人低,气死我了!”东方弃宽慰道:“这有什么可气的,龙有龙的道,蛇有蛇的门,我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两人穿过一条暗巷,东方弃领着她来到天意赌馆的后门,这后门对面有一座废弃的破庙,门上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恭的画像,颜色脱落大半,红色的纸张几乎褪成了灰白色。庙的正中放了一尊关公握刀的泥塑像,青龙偃月刀不知怎的只剩了一半,身上的盔甲也破了个洞,里面满是蜘蛛网、飞蛾和灰尘。光线黯淡,地上一群地痞无赖围着一张缺了角的八仙桌吆三喝五,赌得正起劲。
庄家摇着骰子使劲吆喝,“要下注的赶紧下注,后悔的可就来不及了!”云儿使出吃奶的力气挤了进去,有人推她,“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她掏出袋里的钱往桌上一扔,不服气地说:“赌场无大小,认钱不认人。”庄家见她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以为然,笑着说:“得得得,放下吧,输了可别哭鼻子啊,你是压大还是压小啊?”
云儿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东方弃,见他眨了一下眼,便拍胸脯说:“当然是压大!”之后将全副家当推了出去。庄家开了,是五五六,果然是大,她的本钱便翻了一番。若是压小呢,东方弃便连续眨两次眼。如此一来,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两人便赚了快一两银子,利润惊人。有人见她每压必中,红了眼睛,羡慕地说:“小兄弟,你今天手气旺啊。”她笑嘻嘻地说:“财神爷到了。”说着双手作揖对着关公拜了几拜,心下却有了提防,故意输了一钱银子,免得别人怀疑她出老千。
直到散场,两人一共赚了四两八钱银子。走出来,天色已经黑了,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像苍茫云海中的一轮玉盘。云儿一边拉着东方弃兴奋地说:“东方,东方,你看,我们有钱了!”一边捧着银子小心翼翼地装入口袋里,不放心又拍了拍,生怕它们不翼而飞。她仰起脸看着东方弃说:“东方,你既然能听得出骰子的点数,为什么还这么穷?”她想着要是自己有这手功夫,早就家财万贯,吃香的喝辣的去啦。
第二章 青楼与赌馆(3)
东方弃靠的是炉火纯青的内力听骰子落下时的点数,点数大,落在桌上摩擦就重,若是小,自然就轻,这等功夫,放眼整个江湖,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来。他笑着说:“十赌九骗,赌博总是不好的。”云儿“哼”了一声,说:“哼,那你刚才还帮着我赌,比自己赌更可恶,更罪不可赦。”说完撇了撇嘴,挑衅地看着他。
东方弃有点尴尬,耸肩说:“我们这不是没钱吗?偶尔为之,无伤大雅,就算老天爷看见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行事向来不拘小节,为人随和,正因为如此,才会为满口仁义道德,行必正、言必恭的所谓江湖正派人士所诟病,以至于空负绝世武功却名不见经传,但他自己并不怎么在意。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东方弃边走边说:“我有个朋友住得离这里不远,我们这段时间便在他那里落脚。喂!你去哪儿?”他看着云儿正往相反方向走,回头对他说:“当然是去天意赌馆啊。”
东方弃便说:“云儿,赌博是小赌怡情,大赌可就伤身了,咱们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云儿跺脚说:“不行,今天我非得去天意赌馆踢馆不可,狠狠挫一挫那些看门狗的威风!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说完也就不管东方弃,掉头就走,东方弃也只有无奈地跟在她后面。
来到正门口,云儿对着刚才那个虬髯大汉扔出一两银子,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哼道:“有钱的就是大爷,还不快给本公子带路!”神情很是高傲。那虬髯大汉心中有气,碍着她是客人,只得替她打起帘子,领着二人来到富丽堂皇的赌场大厅。云儿犹不解气,冷嘲热讽说:“以后眼睛放亮点,瞎了你的狗眼,连你大爷都不认识。”那大汉明知她是来找碴的,待要发作,见赌场的赵头领负手站在一边盯场,不得不按捺下来,重重“哼”了一声出去了。
身穿黑衣腰配长剑的赵头领走过来笑问:“不知两位想要玩什么?”云儿踮起脚尖往人堆里匆匆扫了几眼,有骰子,有牌九,还有骨牌等五花八门的赌法,她是个外行,只认识点数,便说赌骰子。赵头领领着他们来到偏厅,说:“这边都是骰子和牌九,小公子爱上哪桌玩便上哪桌玩。”
云儿扯着东方弃耳语:“咱们还像下午那样儿,你站我左边,开大眨一次眼睛,开小就眨两次眼睛,赢了钱咱们寻欢作乐去,反正能来这儿的人,都是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不赢白不赢,就当替天行道了。”东方弃唯有叹气,人都来了,总不能输个一干二净走出去。他压低声音对云儿说:“这里摇骰子的都是经过专人训练的,专门混淆视听,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他自己丑话说在前头,输了也别怪他。
云儿便说:“不要紧,有个七八成赢面就够了,你尽力就行,但可别故意输啊,我好不容易赢了这么点银子,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东方弃拍了下她后脑勺,低声骂:“下注吧,偏你有这么多废话。”
云儿以三两八钱银子的本,次次全压,连赢了四把以后,引起了赌场庄家的注意,他满头大汗退下来,找到赵头领低声说了几句话,顺势瞟了眼云儿站的方向。赵头领点头,随即换了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妇人摇骰子,他自己则站在庄家后面监视。 。。 。。
第二章 青楼与赌馆(4)
那妇人娇声笑着说:“各位公子大爷,别光看不动手,赶紧下注啊。”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笑声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荡人心魄。桌上的男人都露出色迷迷的神情,盯着她胸前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猛吞口水,有人言语开始不正经起来,“杜二娘,你往这儿一站,全体通杀,还赌什么,都倒在你石榴裙下了!”杜二娘放浪大笑,指着那人鼻子咯咯笑着说:“刘二爷,您欺负奴家!”她话虽那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又快又狠,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宛如表演一般,叮叮当当骰子撞击的声音,嘈嘈切切如急雨。
东方弃眉峰微微拢聚,运起内力侧耳细听,当他以为所有骰子都停下来时,中间的那粒又滚了一滚,几不可闻,差点漏听了。他知道赌馆方面的人已经起了疑心,附耳对云儿说:“赌完这一把,咱们就撤。”云儿见忽然换了摇骰子的人,心中已生警觉,又见他如此神色,便点了点头,心道反正今晚赚得够多了,见好就收。
杜二娘笑问她:“小兄弟,手气不错啊,你这次压大还是压小?”云儿将桌上赢来的银子一股脑儿往前推,笑眯眯地说:“还是压大。”杜二娘挑眉一笑,说:“小兄弟,想好了?不见得你次次运气都这么好哦。”当着众人的面,款款揭开盖子,低头一看,俏脸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