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时候,他总是笑着,可是他却很少流露出这种笑容,但极少数非常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当他流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是他下定决心的时候。
是时候做决定了!
王天木心下如此想到,虽说有些不舍,可有些决定总是要做的。
“哎……”
闭着眼睛,摇头叹息一声,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王天木的心情显得有些失落,之所以失落到不是因为那两千余台老虎机日夜带来的财富,而是因为……
“可惜了!”
一声长叹,在黑暗中,王天木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左手拿着电话,右手却又按下的电话,他犹豫着,犹豫着应该如何动手,首先,他并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其次,他更不想引起天津与北平的冲突,但实际上,他是在害怕,害怕解决了这个麻烦,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那些麻烦,甚至能要他的小命!
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心下思索着以前惯用的法子,王天木却发现,这几个月下来,自己想解决掉那个人,却在不经意变成了一个不得不慎重考虑的问题,若是按过去的法子办的话,没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可不按过去的法子,还有什么办法?
突然,王天木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转往南京的一份情报,也许,双眼一亮他的心下便有了主意,可以在松开压电话的手时,他又按了下去,然后再次犹豫了起来,在犹豫了很长时间,足足数十秒钟的样子,王天木方才松开压着电话的右手,然后对电话那头说道。
“请接1082号!”
一份电报,一道命令,一份再简单不过的电报,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命令,却把刚刚回到北平管明棠,生生给逼到了一个死角。
怎么会这样?
坐在办公室内,管明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份电报是从房山保卫团发来的,而这一道命令,却是北平绥靖公署下达的命令,这道命令道是极为简单。
“兹命令河北省房山县保卫团团长管明棠于二月十日前率所部移防热河省长山塔……”
热河!
睁大眼睛,直到现在,管明棠还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保卫团要被调到热河省,而热河省……闭着眼睛,管明棠都知道,几个月后,在热河会发生什么,会再次上演,几十万东北军一枪不放弃守热河。
而现在,自己竟然要被人派到热河省“送死!”,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花钱买来的保卫团长,自己的兵也不过只训练了两个来月,他们不仅想把自己的保卫团拉走,还指名让自己率领,是谁是陷害自己?
“培仑,这个救国会的委任,咱们不接受行不行?”
望着高胜仑,管明棠有些没底气的问了一声。
“董事长,救国会系统的委任,咱们不接受,倒也没什么,辽宁一带义勇军各路司令、参谋皆由救国会委任、并统一领导,他们委任的这个辽热抗日义勇军第五十八路军的任命状,也就是一个委任,一个把咱们调往热河的一个由头罢了!至于绥靖公署那边……”
看一眼管明棠,高胜仑心知这事实在是古怪,应该说古怪到了极点,可从来没有把一省的地方保卫团变个名目调到他省的。
“那边的命令,真要是不服从的话,没准会给咱们带来什么麻烦!”
高胜仑的回答,让管明棠沉默片刻,他从没想到,自己用来自保才办的这个保卫团,现在竟然变成了自己的麻烦,甚至于就连同自己这团长的职务也……
“培仑,事有反常必有妖,这事里肯定有什么古怪,你看看能不能和绥靖公署里的朋友联系、联系,把事弄清楚了再说,别咱们莫明其妙的成了炮灰,结果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会管明棠说的到是实话,毕竟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上前线,而且还是“炮灰级”的,靠着那七百多训练还不足三个月的新兵,即便是自己带着队伍去了热河,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第一百五十章他人阴谋奈我何
第150章他人阴谋奈我何
六国饭店舞场,乐声欢腾,一片歌舞升平之状,连年的战乱、列强的入侵,似乎并没有给这些人带来太多的困扰,这里的客人们,无论外间枪炮喧天,还是民从流离,与他们而言似乎从没有什么影响,这北平的跳舞之风,源于晚清,盛于今时。
“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当行……”
或许这首诗倒是贴切的道出了今时北平舞场之盛的原由,不过虽说跳舞场是跳舞的地方,可在这地方,总还会有一些人在些聊着正事,有人在喝着酒聊着天,也有人喝着茶谈着生意,这舞场,到也不是尽是寻常百姓所言仅只是寻欢场。
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进六国饭店舞场之后,方伯滔便有意无意地在人群里搜索着什么,在角落间看到熟人之后,他连忙走了过去。
“我的哥哥,有什么事,您就直接电话里说就是了,那用得着来这地方!”
虽上说的亲热,可方伯滔的眼睛却在舞场间的舞女间扫着,似乎是想找到自己的相好,今天的下班前,接到了高胜仑的电话,原本他并不想见这位曾经的“结拜大哥”,毕竟现在早就是物是人非,当初结拜,那是……现在,高胜仑早就不是昨天的高胜仑了,自然的,也就没有曲意结交的必要了。
其实方伯滔也知道,就是高胜仑他自己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绝不是生死兄弟,顶多只是酒肉朋友而已,这酒肉朋友没了酒肉,自然也就不再是朋友了。不过他还是来了,不仅是因为高胜仑在极难定桌的六国饭店舞场包了桌,更重要的是,今天的高胜仑不再是以往那个落魄的高胜仑了,听说他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当副经理,到也算是体面。
“老六,我这不是很长时间没跳舞了吗?这不,正好,今个老六你可得陪陪我!”
高胜仑笑着,然后拍拍手,却见两个舞女走了过来,而其中一人可不正是方伯滔的相好——小桃红。
“咦?你怎么?”
“伯滔,高大哥说一定让我躲在后来,他什么时候招呼,什么时候才上来,这不……”
话间那小桃红朝着方伯滔抛了一个媚眼。
“高大哥,你可……”
接下来的一切自然极为简单,无非只是跳跳舞,然后聊聊天,几曲舞之后,小桃红引着另一个舞女离了场,这会,方伯滔自然也知道,正事来了!
“伯滔,自打从撤到关内,现在大家伙都不容易吧!”
望着离去的小桃红,高胜仑有些低沉的说了一句。
“别提了,高大哥你还不知道,过去,咱们还有一些部
队的孝敬,现在到好,别说孝敬了,成天都是一群来哭穷的
,现在军饷还打了六折,就那还要拖上几个月,这日子……,,
一提着这事,方伯滔就想骂娘,没法子,过去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现在日子一紧,自然也就气弱了,这心里也不知道压了多少不满。
“再不容易,也比以往哥哥强不是!”
笑了笑,高胜仑又试探的问了句。
“那小桃红似乎不错啊!”
“不错又能怎么样?搁过去,我早就置上宅子养上了,现在……”
苦笑着方伯滔的话没说完,却看到高胜仑将一柄钥匙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
“这是一点心意,我那老板的心意!”
高胜仑的语气显得很平谈,甚至在说话时,都没有去看方伯滔,而是看着舞场内起舞的人们,今天之所以约方伯滔过来,就是想从这位公署的机要员那里得到一些消息,相比于其它人,方伯滔的消息更准确一些,对于这个人,他极为了解,这个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一番打听后,自然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这……”
盯着那钥匙,犹豫了很长时间方伯滔的脸色一正,将那钥匙推了过去。
“高兄,这……还是请您收回去吧,你知道,我这人,胆小!”
下意识的,方伯滔觉得高胜仑投靠了日本人,日本人的银子或许好拿,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命花,出了事,即便北平的这位不追究,估计那些和南京有关系的锄奸队也就把他给解决了!
“你不问问我想问什么?”
高胜仑的眉头微微一跳,他到是没想到方伯滔会拒绝。
“想问什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
端起杯,方伯滔到是没有喝酒,而是选择了喝茶,喝一口茶,他看着高胜仑说道。
“我不一定有福能安安稳稳的住进去那宅子,宅子再美,若是没福住的话,还不如趁早断了那个念头!”
这人,到是会取舍。
难得的在心间赞了下曾经的结拜兄弟,高胜仑将视线从舞场收回,看着那钥匙说道。
“听说,最近要调几个河北的地方保卫团去热河……”
“萨克斯手吹的不错!”
不待高胜仑说完,方伯滔就打起了叉来,虽说打着叉着,可他却是认真的听着高胜仑的话。
“这保卫团去热河,过去可没有这种事,”
沉思片刻,方伯滔人盯着舞场,嘴上却说道。
“几千保卫团,谁能看得上眼,就保卫的那些人,估计连汤老虎都看不上!”
虽未明讲,高胜仑还是从方伯滔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意思来,调保卫团过去,是为了避免引起热河省省主席的戒心。
“可也保卫团也派不上用场啊!”
“谁说派不上用场?”
唇角一扬,方伯滔轻声说道。
“现在热河的局势那么紧张,从南到北,到处都是叫唤着让咱们尽出长城,压力大啊!现在朝热河派了兵,自然就有人说不出话来!”
终于,在方伯滔的回答中,高胜仑弄清楚了调保卫团去热河的原由。而这个原因却又如此的让人心灰意冷,以至于在弄明白原因之后,他不断的喝着酒,可那酒却是越喝越清醒?…〃
“昨天,军分会参谋处觉得现在全国关注热河,如果军分会和绥靖公署这边不有所动作的话,只会引起全国舆论指责,所以,他们建议派一些部队去热河,而为了避免引起热河主席汤玉麟的抵制,所以才调一批地方保卫团过去,包括咱们,一共有十一个保卫团,差不多四五千人,被命令调往热河“协防”,对外,自然是鉴于当前形势,所以派兵增援热河……”
高胜仑的语气中压抑着难言的悲愤,过去他从未想到,这捍卫国土竟然也可以当成游戏,也能够用来愚弄!
“有这几千人去了热河,北平这边的压力自可减轻,而且,其也有了和南京讨价还价的本钱……”
长叹一口气,高胜仑的心间尽是悲愤之意。
“换句话来说,咱们也就是去当炮灰,名义上,还给了咱们一个义勇军的番号。”
听着高胜仑的解释,坐在椅上,管明棠的双手死死的抓着双腿,以至于抓的大腿酸痛,都没有感觉到,如果说过去只是听说过“军阀误国”的话,那么现在,从高胜仑探得的消息,终于真正理解了这四个字。
原来,在那人看来,什么都是能够拿来糊弄的,什么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他们牺牲的那里是把几千人当成了炮灰,他们牺牲的根本就是国家!
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董事长,高胜仑心叹一口气,然后说道。
“自元旦日军进攻山海关,兵逼热河,现在,全国关注热河形势变化,此时调保卫团增援热河,可视为地方当局增强防务的前奏!若是拒绝服从命令,恐怕将遭全国指责,所以……”
所以,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
不用高胜仑再说下去,管明棠都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去热河!
“董事长,如果……”
看着董事长,高胜仑在心下叹一口气,眼前的这位董事长,根本就不是军人,他或许能编写出一部极为优秀的训练操典,可他总归不是军人!
“现在正值寒冬,伤风什么的疾病倒也常见,不若由我这个副团长率领全团,代你去热河……”
代我去热河?
看着高胜仑,管明棠的心下微微一暖,同时却又是一恼,代我去?
为什么,你是觉得我不敢去吗?
“代我去送死吗?”
反问一声,不待高胜仑解释,管明棠便站起身,然后走到窗边,背对着高胜仑说道。
“或许,我可以指责其它人,指责他们不知保家卫国的责任,斥骂他们的逃跑、怯懦的行为,我可以骂的很激动,我可以在提到那些行为的时候,说的很义正词严,可是当轮到我的时候,如果我逃了,那么我岂不是和他们一样了?”
回过头看着高胜仑,然后内心因他人的行为而愤慨的管明棠不无激动的说道。
“所以,我不会逃,我也不会装病,他们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是我在乎,所以,我会去热河,和你们一起去!”
“董……”
习惯性的想叫管明棠为董事长的高胜仑,连忙改口称道。
“团长!”
“培仑,咱们一起去,不是因为那些王八蛋的命令,而是因为,国家需要咱们!现在,我不想其它的,培仑,你帮我,帮我打赢这一仗!”
第一百五十一章昨日英雄今落魄
第151章昨日英雄今落魄
北平真是一个怪地方,新的新到裸腿露臂,旧的旧到结幕而居。天桥便是这样一个还有几分游牧民族之遗风的地方。这地方虽只是北平市的一角,然自成一个小社会,里面什么都有。天桥也就和伦敦的东区一样,是北平的贫民窟。这儿的人所受到世间的最大的恩惠,就是阳光。阳光无分贫富地普照着他们,使他们在日中不至受冻。
不过众所周知,现在北平最大的贫民窟却不在天桥一片,而是在景山,在北平内城中间周围绕有城壕与金色瓦顶的墙垣那就是紫禁城,或者说官面上的话来说叫‘‘故宫博物院”,而他的背后是就是景山,说起景山或许有人不知道,或若说煤山,大多数中国却知道在煤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树上上吊殉国的皇帝。
不过虽说这煤山曾是皇家园林的一部分,可是打从庚子年,八国联军把煤山上的佛堂一扫而空,这里便风光不再,而到民国十二年,冯玉祥派人把大炮设在煤山上,这煤山也就荒废了,并且时常有军队驻扎于荒凉的山坡上。
五六年前,煤山被辟为公园,归故宫博物院管理,修葺后供游人观赏,一时间到也游人如织,毕竟这是北平城少有的几个能一览北平城的地方,可今年刚过完春节,煤山却涌来一阵头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