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摄影包上的尘土,两个女孩子更是忙个不停,擦头发,梳小辫,抹口红,半个小
时后才恢复了原来的风采。
我先在外围走一圈,最后选择了第二围的一面墙体做拍摄背景,这面墙一半是
石砌一半是砖砌,石头的外形是长方形,青砖的尺寸也很大,跟长城的敌楼很相似。
小刘帮我架相机,他表弟自愿当模特,脱下上衣裸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也许是在
部队每天训练的结果,他的腹肌、胸肌、胳膊上的大头肌、二头肌格外发达,脸庞
也显得十分刚毅,我心中不由地一阵感叹,要是他表弟不在部队服役的话说什么也
要把他动员去长城,并且专门为他“度身订做”一辑长城人体,长城是力量型的,
男子汉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不正是长城的砖石吗?而男子汉挺拔的形体,刚劲的造型
更能与长城的伟岸、傲然相融合,在长城拍摄人体是万万不能缺少男性的。
老同学带着女同事进大围楼里参观,小刘拿着纸笔站在我身边,每按动一次快
门我就告诉他曝光指数和滤色镜型号,他负责在纸上记下,待胶卷冲洗出来后我可
以根据效果在实拍中增减曝光量和决定使用哪种镜片。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人
打搅我们,偶尔路过的几位中老年农民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们一会,因为像我
这种拍法也许他们没见过。
在外面拍了两筒胶卷后,我进围楼内找到正领着女同事参观的老同学,告诉他
轮到答应以泳衣出场的阿丽“上阵”了。
“我,我没带泳衣。”阿丽的脸红了。
“那就穿内衣吧,也许穿内衣拍出的照片更美。”
阿丽环视一下回廊,见除我们之外没有任何外人,老同学和另一个女孩阿萍也
都起劲地劝说她,便答应了。“拍可以,你的助手到外面给我看着,有人来先打个
招呼。”
换完衣服后,阿丽穿着内衣从梯间走出来。
“哗,真靓。”老同学的一双眼睛放出了光芒。
阿丽穿的内衣是比较透的那种,像一些广告介绍的情趣内衣,丰满白皙的乳房
基本上显露出来,那嫩红的乳头也若隐若现如含羞开放的花蕾。她站在老屋的门前,
脸色微红,几缕秀发搁在额前,搁在那朴闪扑闪的大眼睛上,由于紧张,她的双手
不知往哪儿放,一会儿交叉抱在胸前,一会儿放在栏杆上,白皙的肌肤衬着陈旧的
青砖,黑色的头发衬着木质的栏杆。人体美,有时就这样不经意地显示出来;而一
显示出来就魅力无穷,让了无生机的古屋顿时明亮起来,让古老变朽的雕花栏杆顿
时充满了灵气;让死气沉沉的大围楼显得生机勃勃;让遍布青苔的墙体显得亲切质
朴;人体美还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让你心灵感到震撼。
“你们呆着于吗?还不快拍,再不拍我叫丽姐穿衣服啦。”
阿萍瞪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一眼,十分不满地说。
我摇摇头,知道如果马上拍的话因模特心情紧张,做动作很容易变形,要过一
会等模特的心平静下来才能拍,而且我有个新想法,必须亲自鼓起勇气向她说。
我在老同学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让他下楼到外面去,等看不到他背影后,我动
员阿丽脱光衣服做全裸模特,她一个劲地摇头,身边的阿萍也拿不定主意是帮我还
是帮阿丽,我说:“阿丽你放心,我的老同学没看到你拍,阿萍也会为你保守秘密,
胶卷冲印好后我把底片和照片全给你,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美吗?特别是在这种特定
环境的衬托下,你匀称健美的身体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这样的艺术品你不觉得有
必要拍下来珍惜保存吗?在以后的岁月中你可端洋自己的照片,更加珍惜光阴,更
加热爱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喝彩。”
过了一会儿,阿丽显然被我说动了,她望望阿萍说:“我们一起拍好吗?”
阿萍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万岁!万岁!”我欢呼起来,心比喝了蜜糖还甜。
还是阿丽先上“阵”,我为她设计了一个动作,双脚交叉倚在木围栏的一根柱
子上,右手尽量高举,左手放在胸前,我准备先拍一张背部的照片,然后再设计侧
面和正面动作。
刚扣动一次“扳机”,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回廊对面楼下那排房子的一个房门“吱吱”响了一阵被推开,一个头发半白的
瘦高老太婆刚迈出一只脚就看见了光着身子的阿丽,跟着看到了端相机的我,她顿
时像被神话中的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似的不动了。一会儿用手揉揉眼皮,证实自己不
是老眼昏花后喊了起来,随着喊声一位矮个子老人也探出了半个身子。
“啊。”阿丽惊叫一声赶紧蹲下,我放下相机拿起阿丽的裙子给阿萍:“快给
她换上。”
我万万没想到下面那排房子竞然还住了两个老人。那老头看了一阵后快步走了
出去,老太婆则站在门口。
我意识到事态严重,如果真喊上一大群村民来的话,他们会砸了我的相机三脚
架,弄不好还会揍我们一顿,这拍人体的事我跟他们说得清吗?农村人最忌的莫过
于破坏他们的所谓风水和冲撞列祖列宗,给他们逮到了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阿丽和阿萍已吓得花容失色,我安慰她们:“不会有事的,咱们赶快离开,快
捡齐东西。”
我叫老同学赶快去发动车子掉好头,自己将相机收回摄影包,几个人在老太婆
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赶快下楼,大围屋的正门已有五六个村民聚在一起了,我们走出
去时他们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们,老同学已掉好车头,我和阿丽、阿萍上车后看到小
刘也发动了摩托车,老同学接接喇叭,小车和摩托车一起驶离了客家大围楼,转弯
的时候我通过倒后镜看到那老头领着一大群村民向大围楼走去,我没将这情况告诉
老同学和后排坐的阿丽、阿萍,自己吐了长长一口气。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在离韶关还有20多公里的时候,汽车突然一阵轻轻地摇晃,
我连忙喊老同学停车。
真是祸不单行,小车的右后胎漏气了,扁扁的车轮被车身狠狠地压着,后车身
一头高一头低,“有备用胎吗?”我问。
老同学打开尾箱盖,一只“光头胎”气鼓鼓地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
千斤顶。我和老同学的眼睛对视了一下,仿佛都在问:你换过胎吗?
阿丽挥手拦了一辆东风货车,那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看了我们一下竞说:
“会泡妞不会换胎,真蠢。”
说完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他妈的,我就不信拧几个螺丝都不会!”
我一跺脚,和老同学一起折腾了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
2000年7月23日,晴
这一天对我来说永远都不会忘记。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醒后无论怎么努力也睡不着,望着尚在熟睡中的妻儿,心
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为了追求和实现自己的理想,我早已向集团辞职,自己断了
自己的后路,就像一位走上赛场的选手,起跑后绝不会半途而退,虽然没有人给我
发令,发令的是我自己。
尽管妻儿没有为我喝彩加油,但妻子总是默默地替我收拾行装,在家里孝敬两
边的老人,教育好我们的儿子,她的沉默给了我极大的鼓励,而我却远没有做到为
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这令我感到深深的不安和内疚。
人活着总要有个追求,不管是否成功,追求本身就体现了生命的意义。
我很喜欢毛泽东的诗词,此时突然记起了其中的一首《贺新郎》:“挥手从兹
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住……”
我不是什么伟人名人,也不是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此时的心情却与那
词句所描叙的十分相近。
打开房门走到阳台,只见东方已经泛白,几株淡淡的云霞在悄悄往一个方向聚
集,它们在等待着,等待着红日的喷薄,突然,我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加快循环,力
量在胸膛云集,太阳出来是任何东西都挡不住的自然规律,那么,人类追求自己的
理想,实现自己的奋斗目标又有什么能阻拦得了呢2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除了
摄影器材外,有两个本子是十分重要的,一本编排好了这次行动的详细过程,每天
到达哪个地方,该地方的地图、火车、汽车车次、旅馆电话,还有在上次考察中的
一些出租车司机留下的名片,上次租车的价格,当天的拍摄任务等,另一本记录了
从唐宋诗词中摘下的一百多句诗词,其中多为边塞诗句。别小看这些诗词短句,它
们可花费了我许多的心血,在新华书店里站了好几天呢,抄了300 多句诗词,后在
办公室里有空就拿出来精心挑选,挑选出来后费尽脑汁为这些诗词句设计动作,然
后又分门别类:一是描写边塞风情和对战争场面的描述,二是边疆将士思念亲人的
感受,三是家乡亲人盼归的迫切心情,还有新婚离别,怨妇愁思等等和古战场古长
城沾得上边的诗词句,根据诗词意境来设计动作再辅以道具,这是我这次人体拍摄
的想法。
妻醒了,告诉我她已帮我收拾好衣服,放在木柜的第二格上。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使我停止了收拾,呆呆地望着窗外红日初升的天空。
我拍人体的事当初是瞒着她的。
1999年夏季的一天晚上,临睡前我对妻说:“明天我要到广州去一趟,和一班
发烧友去拍时装秀。”
其实我是到广州去拍人体,一个以拍人体著名的工作室邀我到广州郊区从化县,
在大自然中拍摄人体,这是我第一次拍户外人体,机会难得自然不肯放弃。
“韶关这么多著名的山呵水呵,还有什么寺呵庙呵,这些还不够你拍?偏偏要
跑到广州去拍什么时装秀,那些模特这么‘标青’(漂亮),小心你的魂被她们勾
走。”
“自古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嘛。”
我这样应对妻,确实也是,我上次去广州流花公园拍名模香车,云集的摄影发
烧友中就有许多头发斑白,连走路都双腿打颤的老摄影师,看他们一脸兴奋,全然
不顾抓相机的双手已发抖的认真劲儿,让我十二万分地相信了“美女是摄影永恒的
主题”这一句俗话。
“如果有花花绿绿的故事发生的话,看我怎么对你!”
妻的“妻管严”病又要发作了,我赶紧闭了自己的“狗嘴”。
一个星期后,妻不见我冲相片,便疑惑地问:“你拍的时装秀呢?怎么不让我
老太婆长长见识?”
妻常自诩“老太婆”。
我一愣,还真没注意到留下这条尾巴呢,于是急中生智地编了借口。
“第一次拍没经验,室内灯光大强,拍砸了!”
一个多月后,妻不知怎地从我的资料央中翻出一大堆光屁股的女人裸体照片,
这回,我有“好戏”看了。
回到家,妻坐在沙发上不吭不声,到厨房一看,锅凉的,碗空的。
“你还用吃饭,拍时装秀不已经拍饱了吗?”
话中有话,细心一看,妻的眼角还带着明显的泪痕,声音也变得有点陌生,茶
几上放着一叠照片,那不就是我拍的“时装秀”吗?
好一场狂风暴雨。
待她情绪稳定后,我赶紧跟她解释,什么人体美呵,人体艺术呵,还扯上了法
国雕塑家罗丹的《思想者》、《青铜时代》等,试图从古到今,由中至外地说明艺
术家和人体模特及人体作品的关系。
“别提什么罗丹了,你真要像他一样搞什么人体艺术的话,先跟我离了婚再说!”
刚平静下来的妻一听我讲到罗丹,顿时又“火山爆发”了。
我一愣神,猛地想起以前曾给妻看过一本揭罗丹短的书—一《认识罗丹》。
那本书除了介绍罗丹的生平外,更多的是以女性的角度去抨击罗丹,揭发他那
只“老不正经”的手,那充满情感和欲望的手,在许多模特精美绝伦的肉身上触摸
不停,并心安理得地调情,对女性的心灵造成巨大的伤害。大师还是玩弄女性的高
手,与一名叫卡米尔的著名女雕塑家缠绵徘恻长达15年,这期间,卡米尔充当罗丹
的助手、模特、情人,整天在大师的画室里光着身子工作,让大师随时在她身上取
得创作激情和灵感,大师不给她婚姻的保证,反而在自己处于名利巅峰,被更多女
模特簇拥的情况下将她一腿踢开,卡米尔靠土豆和白汤维持生活,后来在“疯人院”
孤愤而亡,死后无一亲人,只有一张破铁床和一把破尿壶。
“搞人体艺术的人都是风流鬼,整天看那一丝不挂的女人,还能够守住自己的
老婆、自己的家?”
妻的话真可谓一针见血。
我认为她说到这会把照片像天女散花似的洒一屋子,然后在相片上面狠狠地踏
上一只脚,再跟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娘家小住,让我明白是她重要还是拍那些不穿
衣服的模特重要。
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一场风暴来得快去得快,她那次没“发作”。我找个适当的机会将自己的长城
人体摄影计划和盘端出,于一两件大事、写一两本好书、填一两首好歌词,这就是
我一辈子要做的事。婚前谈恋爱时我就向她袒露过这种愿望,她以为我当时是为了
博取好感顺口说的“豪言壮语”,没想到我真的会去实践。在下决心拍长城人体照
片以前,大约是1995年,我曾悄悄计划了一个西藏两年行的活动,计划在那片雪域
高原上生活、考察拍摄两个春秋,出一本影集和一本书,那一年里我几乎有空就看
西藏地图,收集了许多西藏的风俗民情资料,成了“西藏专家”,害得她提心吊胆,
不断地威胁我要去就离了婚去。
重家、重情,也许真是中国女子的美德,妻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