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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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江湖-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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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告诉你。”她的眼底唇角都是促狭的笑,“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你爹娘。” 
  “为什么不?” 
  “这样子不好看啊!你长得这么好,我长得这么丑,不般配。” 
  “傻瓜。”楚疏言轻笑,已经知道她去唐门做什么,“明天我要出一趟门,后天才能回来。” 
  “干什么?” 
  他眨眨眼,学着她的语气:“不告诉你。” 
  “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懒得管呢!”说着,她拈起针继续绣她的荷包,还没刺下去几针,忍不住了,问,“到底是什么事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 
  “喂,你卖什么关子?” 
  楚疏言笑着打趣她,“这样紧张,难道是舍不得我走吗?” 
  她立刻竖起了眉毛,“走吧走吧,恕不远送。” 
  走就走,谁怕谁?她还附送重重一“哼”。 
  ? ? ? 
  可是第二天清早,楚疏言真的走了。 
  沈锁锁不动声色地经过他的屋子三趟,最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房门,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床,连带她的心,不知哪一个角落,也一下子空荡荡。 
  “死呆子!” 
  她骂了一句,却发现太过幽怨,好似那些找她来诉苦的深闺怨妇。 
  她连忙甩甩头,企图把这种毫无着力的空茫甩出大脑去。 
  可惜,一整天的时间证明,她失败了。 
  一个荷包三钱银子,收了人家一两,到后堂转了一圈,又把银子原样给了人家。黄妈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一把把银子夺了下来,找出七钱碎银子给人家…… 
  张姑娘派人来取原先订的一套相思盘扣嫁衣,沈锁锁答应着,一转身,把胡家的床罩包给了她。吃中饭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连忙巴巴地跑出去,正赶上人家半路来还货…… 
  一天下来,做活计的时候被针刺到共计五次,找错银子共计三次,拿错东西一次,吃饭时咬到舌头两次…… 
  黄妈终于看不过去了,道:“小姐,楚公子才走了一天,你便这样魂不守舍……”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给沈锁锁瞪了回来,“是昨夜没睡好!关他什么事?” 
  跟她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之后就开溜……哼哼,为这种人魂不守舍,她才不会呢!多少痴男怨女在她的手底下走过,她哪会犯这种低级的相思病? 
  黄妈但笑不语,晚上替沈锁锁准备洗脸水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了进去。 
  沈锁锁眼尖,一下瞥到,“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楚公子交代的。” 
  “他什么时候交代的?” 
  “今天一大早。” 
  “我怎么不知道?”说完之后,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一肚子不情愿地问,“他还交代什么?有没有说明天几时回来?” 
  “那倒没有。”黄妈答,“不过,楚公子说,用这盆水洗完脸,小姐就不用跑到唐门去。” 
  沈锁锁愕然,“为什么?” 
  那些粉末很快在水里融化了,清水依然是清水,在铜盆里可以清晰地照出她的脸。 
  ? ? ? 
  夜半,沈锁锁隐隐约约听到马嘶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做梦,就算楚疏言要回来,也是明天的事。 然而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开门声,还有脚步声,最终,院子里响起黄妈和楚疏言的说话声。 
  楚疏言?他回来了?! 
  她心里又惊又喜,几乎想立刻冲出门去,然而才下了床,她回头一想,“嘿嘿”一笑,继续回到床上去。 
  黄妈回房间去了,楚疏言也回了房间,片刻之后,他又出来,在院子里徘徊半晌,终于走到她的门口。 
  她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然而门却迟迟没有被推开,那脚步声反而一步步退到院子里去。 
  这个死呆子,脑中一定在天人交战。 
  楚疏言的确举棋不定,深更半夜,他们孤男寡女,无名无分,怎么好意思?可是,他这样快马加鞭,两天的行程硬生生缩成一天,为的,不就是能早点回来看她吗? 
  末了,他终于做出决定,一面替自己打气,“不要紧。我放下东西就走,绝不会吵醒她。” 
  他终于推开了沈锁锁的房门。 
  淡淡的月光映入窗棂,床上的人儿合目而睡,一头乌云似的头发逶迤在枕上,两只小巧的鞋子摆在踏脚上…… 
  他的心不由得跳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悄悄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动静,翻了一个身。 
  楚疏言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半晌,除了翻身以外,她再也没有动,楚疏方松了口气,可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脸。 
  淡淡的月光映着她的脸,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秀挺的鼻子微微翘起,颊边的肌肤映着月光,幽幽如玉。 
  他曾经无数次猜想过,那些易容药物底下掩盖的,到底是怎样一张素颜,却没有料到,她这样美。 
  美得如同空谷幽兰,独自在月下芬芳。 
  他就那样怔怔地瞧着,全然没有发现,经不住他这样长长地凝视,沈锁锁的眼皮已经忍不住轻轻地动了。亏得光线幽暗,他看不到她已经红透了的脸。 
  终于,她忍不住了,道:“你打算看多久?” 
  “呃、呃、呃,我、我、我……”楚疏言吓了一跳,霎时连话都不会说,急切间,猛地一指梳妆台,“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梳妆台上,静静地卧着一对翡翠镯子、一对红宝石耳环。 
  “你赎回来了?”沈锁锁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她当初当的是死契,“你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他据实以答。 
  “一百两?”她啧啧连声,心痛不已,“你可是回来路上赎的?” 
  “嗯。” 
  此时怕已经丑时,他多半还是把老板从床上挖起来赎的,难怪那老头子敢坐地起价,这样的肥羊自动送上门来挨宰,换她也不会放过。 
  可是他连夜把东西赎回来,可见他多么重视她……她的心又一软,如同陷入了清甜的汁液里,不过,只要一丝理智尚存,沈锁锁就不会忘记问题的重点。她努力板起脸孔,道:“你今天去了哪里?不是已经没钱了吗?哪来的银子赎东西?” 
  “我去了邻县的钱庄提银子。”楚疏言一一乖乖地招来,“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我希望、希望你可以留着。” 
  “是吗?”昏暗中,沈锁锁努力板着的脸已经控制不住涌出了笑意,她咳了两声,装硬到底,“楚公子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楚疏言低下头去,脸上微微发烧,“早点回来,不就可以早点见到你吗?” 
  “轰”的一声响,那清甜汁液淹没了沈锁锁的头顶,她再也板不起脸,转而将头埋进被子里。 
  这个死呆子,说话那么直接干什么?不知道婉转一点吗? 
  “你、你好好睡吧,我、我回房了!” 
  楚疏言几乎是飞快地扔下这句话就想往外逃逸——半夜偷进来被她逮个正着,他恨不得在她房里布起阵法,好让她瞧不见自己。 
  “哎,站住!”沈锁锁不失时机地逮着了他,问,“你早知道我易了容?” 
  “呃……嗯。” 
  “什么时候?” 
  “百里无忧来的那天。” 
  “又是他?”沈锁锁狠狠地一拍床沿,“我该把他踢出《相思录》才是!那家伙生得一副好皮囊,骨子里却是个坏坯子。” 
  “是啊是啊,他是个坏坯子……” 
  百里公子,莫怪莫怪,紧要关头,也只好顺着她骂骂你了。 
  身后沉默了半晌,沈锁锁有点幽怨的声音响起:“我让你失望了吗?” 
  “啊,什么?” 
  “是不是我的本来面目长得更难看?” 
  “没有没有。你、你生得,很好看、很好看。”说完这一句,楚疏言的耳根子都红了。 
  “那你为什么恨不得立刻飞出去的样子?”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站得那么远?” 
  楚疏言踏进两步,转而又有些为难,“锁锁,我怕、我怕再走得近些,我会做出些失礼的事……” 
  这下,换沈锁锁的耳根子发红了。 
  ? ? ? 
  沈锁锁现在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怎样用现在这张脸出现在安郡? 
  当时只是单纯地想让楚疏言看到她最美的样子,浑然忘记了安郡的人们早已习惯她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 
  为此,她对外只说不舒服,活计也都搬到后院做。 
  “突然变成这样子,人家会不会怀疑我根本不是沈锁锁?会不会认为我是妖怪?” 
  沈锁锁一面绣鸳鸯一面向楚疏言诉苦:“呜,为了做生意,清和特意带我到唐门,把我弄丑一点,现在可怎么办啊?总不能不赚钱了啊?” 
  楚疏言道:“你跟我回洛阳,我会定期把银子给你的家人。” 
  “那是无底洞,你填不完的。” 
  “你这样也填不完……” 
  “填完无底洞最彻底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他们从洞里拉出来,这个清和一直在努力……”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住了。 
  楚疏言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有一丝揪心,仍然道:“如果不愿说,就不要说。我知道这位清大人,有许多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秘密。我们一家人,就靠他翻身。”沈锁锁不无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没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若是还要做生意,你还是多想想眼前这关吧。” 
  沈锁锁的脸暗了下去。 
  楚疏言忽然道:“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么法子?你快说。” 
  楚疏言指着院中那口井,道:“你就说这口井经月老赐过福,喝了便能变得美丽。你一直自称月老弟子,想来、想来人们一定会相信……” 
  他的声音忽然不受控制起来,她坐在他的面前,脸白如玉,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唇是如西瓜瓤一样的红,相信,也一样的清、一样的甜……那一刻,他的脑子再也想不到别的事情,就那么,低下头去,吻、了、她…… 
  他的唇覆上她的,所触之处,清甜柔软,超过想象……他轻轻启开她的唇瓣,动作轻柔,犹如打开一枝花朵,舌头慢慢吮到清甜花露,恍然便觉得天地都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脸红红地分开。 
  “锁锁……”他气息紊乱地唤她的名字,眼眸深而黑,“你要快一点嫁给我……” 
  沈锁锁只觉得整个人热热的、软软的、乱乱的……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神志,乖乖地点头。 
  ? ? ? 
  第二天,一个极具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安郡。 
  相思筑里有一口神井! 
  据说,喝了井水,男人可以更加强壮,女人可以更加美丽,老人可以更加长寿,小孩可以更加聪明……不过在喝水之前,一定要先默念三遍“月老月老我爱你”才有效果。特别声明,一定要全心全意地默念。有任何一丝杂念,都白喝了。 
  安郡唯一的月老弟子、相思筑主人、红娘沈锁锁姑娘,就是每天默念三遍口诀,奇迹般地,从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变成一个清丽无双的大美人,还被楚家的三公子看中。不少人发誓亲眼看到楚公子握着沈姑娘的手说:“嫁给我吧!请你嫁给我吧!求求你快点嫁给我吧!你不嫁给我,我就要活不下去啦!”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热辣情话。井水的神力,可见一斑。 
  因此,哪怕相思筑开出一碗水五十文钱的价钱,前来喝水的人仍然络绎不绝,不少人还把神水当成礼物,馈赠亲友。一时之间,相思筑门庭若市,经过黄妈细心测量,门槛,的的确确,被踏平了一寸半。 
  大量的人流进出,一度造成相思筑内荷包、红线不明遗失的状况。不得已,相思筑主人订出每天只卖五大桶的规矩。于是,安郡的人们又多了一样新的活动,那就是,赶在天亮前起身去买第一碗水——据沈姑娘说,第一碗水最有神效,因此又要比平常的贵出二十文。 
  就在大家喝水喝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相思筑的后院里,有一个人却在长吁短叹。 
  此人正是想出这条发财大计的楚疏言。 
  苍天可见,他想出这个办法,仅仅是为了帮心上人摆脱容貌的困扰。哪知道某个女人福至心灵,居然想出这么一招赚钱的方法。 
  一碗清水五十文钱,天底下哪有这么黑心的人? 
  偏偏此刻,黑心某人正坐在房里数银子数得不亦乐乎,答应跟他去洛阳的事,已经抛到了脑后。一边数一边道:“都是些散铜钱,收起来太麻烦了。黄妈,下次告诉他们,可以一个月一个月地订水,这样子的话每一碗可以便宜十文钱。直接交上整银子,我也好办一点。” 
  黄妈连连答应。 
  楚疏言郁闷地摘下一片桃叶,放在嘴边吹。 
  沈锁锁似乎才发现他,收好了银子,笑眯眯走到他跟前,“嘿,在想什么?” 
  “没什么。”声音低沉无力。 
  “没什么就好。”沈锁锁眼珠子一转,“多亏你替我想出这个好法子,晚上我请你到酒楼吃一顿,怎样?” 
  “唔。”答得不情不愿。 
  沈锁锁水晶心肝,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晚上在酒楼叫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一样一样帮他夹,可惜楚疏言却不甚领情,沉沉地问:“镯子和耳环呢?你怎么不戴?” 
  “啊,那个、那个,放着嘛,我戴不习惯。来来来,吃只虾。”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已经摸熟了她的脾气,见她这样打哈哈,便知有异,眉一皱,“你……不会又当掉了吧?” 
  事已至此,沈锁锁也无法抵赖,干脆摊摊手,“是啊。” 
  “我……”楚疏言几乎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赶到钱庄提银子,又在一日之间往返,为的不就是希望她可以戴着他送的东西吗?!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喏,尝块鱼。”沈锁锁费尽心思讨好他,“那些首饰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重要的是你在身边,对不对?你想想看,一百两银子已经够我的叔伯兄妹们吃用几个月,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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