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作者:江铃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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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作者:江铃墨-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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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其打趣道:“林小姐风姿绰约,满脸春风,正在那里被大家捧星拱月,我们小人物岂敢上前打扰?”
  “算了吧,大家都在看你们呢。”
  “看我们什么?是不是怀疑我拐骗一个小姐?”
  “可不是,你在这里带着慧娟成双成对,杨大夫在那里馋涎欲滴。”
  “那他试试?他有这个本事?”
  三个人正在笑着,负责拍照的柳大光过来,身边跟着仲小姐,他要给这三个人拍照。杨文杰眼疾,赶忙跑过来要四个人照。他把林夕梦拉到自己身旁,让卓其和姚慧娟紧挨着,两个女人在中间。

  拍完照,柳大光走开。卓其说:“杨大夫,你是在那里馋涎欲滴吗?”
  杨文杰两手一推,笑道:“可不是,你看看,满梧桐这么两个出色女人,一个风姿绰约,一个如花似玉,竟然都成了你卓其的,咱连一个也捞不着。没有办法,只好在一起照个相。”
  “谁让你没有本事。”卓其笑说。
  “有也不敢。您乔大姐知道不吃掉我?谁像林夕梦这样胸怀宽广?我今天早晨上班时,正看到林夕梦从轿车上下来,真是气派啊。看看咱,你卓其不消说,我混到五十岁,也还是骑自行车上班,真寒酸啊。”
  卓其道:“可不是嘛,你心思着人家林小姐,如今手持大哥大,怀搂十七八,腚坐桑塔纳,出门去吃喝,咱们怎么能跟人家比?”
  林夕梦笑道:“你们哪里知道,手中的大哥大是千斤重担,坐桑塔纳时如坐针毯,吃的是黄连,喝的是毒汁,至于十七八,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有了上面这些,你们再让我眼前整天晃动一个七八十岁满脸皱纹老妪,这不是存心逼我跳楼嘛?跳了楼死了我不要紧,中国搞不搞企业?要不要发展经济?这样的日子不用说你们不愿过,就是雷锋也不会愿意。谁不信让他来试试,用不上三个月,他准缴枪投降……”
  杨文杰竖起大拇指,说:“高见!高见!我们林夕梦就是胸怀宽广,非同凡响,能替天下所有男人说句公道话。”
  “他是替老板们说话。”卓其反驳。
  “老板们大多数是男人,这也算。”杨文杰说。
  卓其说:“既然有如此高见,林小姐为什么不给您樊老板找一个十七八?你这助手也太不称职了。”
  林夕梦笑道:“我想给找,可是当兵的不正常。他不要。”
  杨文杰说:“不是不要,是他不敢要吧?”
  大家不敢大声笑,都捂着嘴笑。
  “不敢要什么?”魏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进来。
  大家笑着,杨文杰说:“我们刚才在这里说,林夕梦胸怀宽广呢。”
  魏珂瞪视着林夕梦,看看姚慧娟,又看看卓其, 然后又回过脸来瞪视林夕梦,问:“准备酒菜了没有?别光让我们来看画展,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同时抓,县政府最近正在落实这事,没准备的话赶快给酒店打电话,现在还来得及。”
  林夕梦正不知如何解释这次画展没有准备酒宴,卓其开腔了:“看我们要吃八路军顿饭把林经理吓的。今天不吃了,魏珂,刚才陈暑秋经理已经让我告诉你,中午他请客,还有杨大夫。”
  魏珂笑道:“咱是不管八路九路,只要有酒喝就行,是不是?杨大夫?”
  杨文杰道:“行是行,人家卓其有姚小姐陪着,可咱没有怎么办?”
  卓其说:“咱这可是老婆批准的。”
  魏珂说:“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正说笑着,樊田夫陪着白浪岛来的几位画家朝这边走来。有位长者边走边指点着画面,樊田夫恭敬地含笑点头,答应着什么。
  大家开始继续参观画展,魏珂离去前狠狠地瞪视林夕梦一眼。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三十五


  画展取得巨大成功。一夜之间,樊田夫成为梧桐的新闻人物,人们惊叹集军人、商人、画家于一身的樊田夫竟然是樊家兄弟中的又一员,而且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人们甚至背后打听樊田夫妻子是干什么的,好奇心使他们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样一位丈夫。当知道这对夫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时,人们竟然为这个男人扼腕叹惜。
  为庆贺画展成功,公司举办庆祝宴会。宴会结束,林夕梦回到办公室,等着樊田夫。樊田夫早已约定,今天无论宴会什么时候结束,也要去田野,两个人再庆贺一番。由于宴会快结束时樊辉夫来了,樊田夫让她先回来。
  林夕梦坐在办公室,等待着樊田夫回来。
  樊田夫风风火火回来了,一进门,急火地说:“你去把那幅画拿来。”
  林夕梦头顶轰鸣一下,意识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把那件米色厚毛披肩往胸前拉一拉,低垂眉眼,故作镇静地问:“哪一幅?”
  “别装糊涂!赶快去拿出来,一会儿我陪六哥去他局长家。”
  樊田夫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边说边急匆匆地从她身边扬长而去。
  林夕梦机械地打开文件橱,把樊田夫所要的画取出来。
  她跌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只有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画轴。画轴底部她用铅笔龙飞凤舞般草就四个大字──斑斓岁月──尚清晰可见。然而,她思维却一片混乱。大约半个月前一个下午,她从外面回来,突然发现墙上《斑斓岁月》不见了,而换上另一幅《初遇》,那是根据她填写一首词画的,《斑斓岁月》已被卷成画轴放在地上。她不解,问樊田夫。樊田夫神情极不自然,那双眼睛却是笑眯眯的,沉吟一会儿,方吞吞吐吐地说樊辉夫的局长有意提拔樊辉夫,樊辉夫向他要一幅画,准备送给那局长。那局长喜欢字画,也挺在行,他选来选去,感到还就这一幅行。
  她瞪大眼睛,疑惑地盯住他:“你……你是说,你……你要把它送给──那局长?”
  樊田夫的眼睛躲避她,但还是分明地回答:“是的。”
  她歇斯底里地“哼”一声,抓起画轴,打开文件橱,毫不迟疑地放进去,然后牢牢地上了锁。
  樊田夫注视着她,眼睛依然笑眯眯的,并不言语。
  收好钥匙,她颇为得意地瞪视他,狠狠地说:“我叫你再送!”
  樊田夫再也没提此事。她在心里认定:要么那是他在开玩笑,要么是他为樊辉夫晋升而产生的一时冲动,过后已经后悔,不想再这样做,另图他法……
  林夕梦瘫软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画轴底部那龙飞凤舞般四个大字,她的心被揪紧了:斑斓岁月!这属于我的斑斓岁月!这在我生命里最为辉煌的斑斓岁月!这凝聚着我全部爱全部情全部希望的斑斓岁月!这我已经视你为生命视你为灵魂视你为我今生今世与樊田夫相亲相爱永不分离象征的斑斓岁月!哦,斑斓岁月!我深深热爱的斑斓岁月!我是怎样地热爱你!我是怎样地珍惜你!我是怎样地视你为我的一切!我是怎样地为拥有你而在人群里高昂我的头颅!可是,今天,你就要被人送走!就要被把你送给我的人送走!就要被与我共同创造你、诞生你的人送走!我怎能相信?我怎敢相信?可是,这却又是真实的!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哦,斑斓岁月,我生命的斑斓岁月,我已无力保护你,我已无权拥有你,你将去哪里?你将挂在谁家客厅?你将被弃置在哪个柜橱?请你告诉我!我会去看你,我会日日夜夜徘徊在那人家门外!如果你会讲话,你为什么不开口对樊田夫讲──我不愿离去!哦,班斓岁月,我的斑斓岁月!我们相聚不过才数个春秋,我们发誓过要永远在一起,可是,你现在却要离我而去!哦,你也哭了,你跟我一样也哭了,你的泪水从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涌出来,你在橘色灯光下闪烁微弱的光辉,这是多么微弱的光辉啊!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却是越来越辉煌,直至辉煌成一幅金光四射的画面:

  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两株并肩傲然站立的树木,枝干相互交叉纠缠,似是你搂我腰,我揽你背,相互依赖,共求生存;叶子则片片相挤,似是我摸你额,你吻我腮,相亲相爱,难舍难分。金色的阳光下,正闪烁着梦幻般迷人的光辉……
  猛然,她听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两颗硕大泪珠重重地滴落下去。她这才看清,并没有什么迷人的金色光芒,而是她的斑谰岁月已经意识到她无力保护无力拥有它,即将与她生死离别再难相聚,是它的泪水──也是她的泪水──从身体每一个部位涌出来,在橘色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拿出来没有?”随着推门声,樊田夫急促地问。
  林夕梦神经质地把画轴迅速藏到落地窗帘下。
  樊辉夫进来了。
  司机小潘也进来了。
  林夕梦没有放声。
  樊田夫没见到画,当即火了,高声质问:“你是怎么回事?”
  她似乎没有听见。她已经麻木。
  “快!快拿出来!这就要走了,人家已经等了一个晚上。还要题款。”
  林夕梦知道自己最后的垂死挣扎是徒劳的。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她弯腰从窗帘下把画拿出来。
  她把它轻轻平放在自己面前。
  樊辉夫看了看她,就先走出去了。
  樊田夫一把抓过去,迅速解开那系着的彩色丝绸带子,将画轴展平。小潘帮他铺开在桌面上,摆好笔墨。樊田夫站在画前,端详画面,又向门外走廊里的樊辉夫落实了一下那局长的名字,准备在上面题赠词。
  林夕梦满含热泪,哀求地望着他那只握着饱醮墨汁毛笔的手──那是一只丰满而硕大的手,仿佛就在昨天,它给她幻想,给她甜蜜,给她力量,给她勇气;也仿佛就在昨天,它擦过她泪水,驱走她恐惧,托起她希望,指点她道路……此时此刻,她望着这只手,渴望奇迹会出现,渴望他会抬头望她一眼,渴望他会对她顿生爱怜,渴望他会留恋这斑斓岁月,渴望他脑际会闪现诞生这斑斓岁月的一点一滴,渴望他会为今生今世永远拥有这斑斓岁月而薄一次亲情……
  没有。
  一切都没有。
  笔,洒脱地落下去。
  那变形的毛笔像一把黑色利剑,刺进她的心脏。
  她捂住心脏,踉跄着跑出去。
  她不知道是怎样把自己弄到客房那床铺上去的。
  当她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感到屋里冰凉,全身已被冻透,泪水灌进耳朵和发际里,黏糊糊的,也已冰凉。她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垂落地面的窗帘上,窗帘是米黄色水波纹状图案,在寒气侵袭下,那波纹在动荡,在变幻……不多时,它魔术般地变幻出一幅光彩夺目的图画来: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两株并肩傲然站立的树木,枝干相互交叉纠缠,似是你搂我腰,我揽你背,相互依赖,共求生存;叶子则片片拥挤,似是我摸你额,你吻我腮,相亲相爱,难舍难分……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樊田夫爽朗愉快的说笑声。这些声响把她眼前的幻觉搅碎了。她屏住呼吸,倾听外面声音,知道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她潜意识里,或许开始辨别是否有樊田夫进这屋里的脚步,或许还企盼这个时候听到一句:“夕梦,我爱你。”──如果是这样,或许她会顿解前怨,奋不顾身地抓住这根稻草,还有在岁月里再折腾一段的欲望和勇气。
  然而,没有。
  没有脚步。没有稻草。什么也没有。
  外面喧闹一阵后,便归于寂静。
  她爬起来,活动一下冻僵的四肢,走了出去。寒冷的西北风扑面而来,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夜已深。整个办公楼漆黑一片。 
  樊田夫早走了。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三十六


  夕梦: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你,请求你的饶恕,我非常地懊悔、伤心,乃至责骂、诅咒自己,我流了许多泪……
  面对着你这血泪的控诉,我低下了忏悔的头颅。我刚意识到,我在践踏着,践踏着那份天地间最真诚最圣洁的爱。我在想象着,寻求着,怎样去惩罚自己。
  当我稍微清醒的时候,我感叹人是天地间最了不起的怪物,它能赋予世界上一切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棵草,一张纸……以情感,以灵性,并为之哭,为之笑,为之亲,为之恼,把它捧为上帝,又踩在脚下——在创造,也在毁灭,在毁灭时,又在创造中,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人类历史之所以会有今天的发达。人类或许一直在重复着这无休止的创造与毁灭。
  夕梦,我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水,像云,世界上也许只剩下了太阳、月亮和我。我怆然站立在地球上最高最高的地方,直至变成了一块没有灵性的石头,永远地立在那里,永远……永远不去问津所谓的创造与毁灭,永远的清冷,孤寂。阴森的黑暗与孤寂只给了我片刻的安慰。突然,我又跳将起来……
  啊!那委屈的斑斓岁月,斑斓的树,还有那斑斓的爱,抽泣着离我而去。我呼喊着,奔跑着,仿佛离我那么遥远,永远不再属于我。我跌倒了,不见了一切……突然,奇迹出现了,夕梦,我蓦然发现,那斑斓的一切竟铸在那石人里,永远地不再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一直在幻觉着,不,应该说是明明白白地在想象着,一会儿像泰山压顶,我都喘不过气来;一会儿像白云流水,轻松得飘来飘去。以往我很自信自己的感受,但此时此刻,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感受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哭笑着喊道:我所创造的一切,都是为了爱,而爱却不明白我的创造和“为了”。我们有时候,为了保全脑袋,则必须砍掉双脚。
  夕梦,我的感受或许你永远地不理解或不明白,说句心里话,此时此刻我轻松无比,我才真正感到你更加妩媚可爱。作为男人,此时此刻方觉得我拥有世界上最丰满多姿的女人,我们所失去的,仅仅是一张画纸,而真正的斑斓岁月永远与我们同在……
  田夫
  卓其看完这封信,脑里一片空白。他所有神经全都麻木了,瘫坐在背椅里。当他的神志恢复过来的时候,他的大脑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东西给塞满,塞满……慢慢地,这些东西又都消退了,剩下的只有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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