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普鲁士人手里。现在它在德皇威廉手里。
珠宝启蒙教育好象是克贝尔一家的家庭嗜好,苏霍夫听了入迷。
“马蒂尔达·卡尔洛芙娜,”我不客气地打断了女主人的述说,“牧首法衣圣器室里的宝石放在哪里呢?”
她没有见怪。
“噢,请,请!我说的太多了。非常抱歉!请到这边来。”
她把我们领到靠近窗户的那个玻璃柜跟前,掀起蒙在上面的罩子。
“这些玩意儿是罗马教皇法冠上的宝石,而这些——就是牧首法衣圣器室里的收藏品。”
“这是‘约翰·兹拉托乌斯特’吗?”帕维尔俯在玻璃柜上,眼睛紧紧盯住一颗红宝石。
“是的。”
“那颗是‘圣母泪’?”我问她。
“就是这一颗。”
当我打算再提一个问题时,克贝尔已经站在我们的身边了。他换了衣服,脱去了睡衣,穿着一套深颜色的常礼服。
“汉斯睡着了。”
“您使我们放心了。”
克贝尔从我的声音里感到了讥讽,良久地审视着我。
“您不喜欢狗吧, 科萨切夫斯基先生?”
“不,为什么不喜欢呢?不过,我习惯于对人抱有好感。”
“对人,是吗?”他惊异道。
“完全正确。至少是对某些人……”
“当然罗,当然罗……爱他人应当象爱自己一样。耶酥就是这样教诲我们大家的,”克贝尔平心静气地说道,“当然罗,这是主的圣训,应当去爱人们,”他重复了一遍了,叹了一口气。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实现这条圣训——对他是件很重要,却很难办到的事,几乎是力不从心。
克贝尔打开装着假宝石的玻璃柜上的锁。柜里的假宝石是仿照牧首法衣圣器室里的宝石制成的。他掀起了玻璃柜的盖子。
“我把这些假宝石全都送给你们。如果你们的侦探找到了被窃的宝石,可用它们去做比较。”
“是的,是的,”马蒂尔达·卡尔洛芙娜竭力支持道,“这些玩意儿与真的一模一样。”
“我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被窃的宝石。”苏霍夫的这句话说的很有力。
珠宝匠的眼睛瞪得很大,他吃力地喘着气,以致使我担心他经受不住这一打击。看来,马蒂尔达·卡尔洛芙娜也很担心,她赶忙把哥哥扶坐在沙发椅上。
苏霍夫得意地从马裤口袋里取出自己那个小布袋。
克贝尔企图解开布袋上的带子,可他力不从心!手不使唤。
“马蒂尔达,你干吗站着?弄开,马蒂尔达!”
我从克贝尔手里接过小布袋.解开带子,把“约翰·拉托乌斯特”放在珠宝匠被汗水浸湿的掌心上。
克贝尔的手痉挛地握成拳头,他想伸开指,但办不到。
总算伸开了手指,他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久久地审视着钻石,歪着那个大脑袋。在掌心里轻轻地惦量着宝石:一下,两下……
“你要到自己的工作间仔细看看这些东西吗?”马蒂尔达·卡尔洛芙娜打破了沉默。
“不,我用不着去工作间看这些东西,给把铝棒拿来。”
当妹妹把白色的金属棒拿来时,他用棒尖在宝石上划过,上面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白道。
“你看见了吧?”
“是的,是的。”她点着头。
“你把它拿走。”他把宝石和金属棒递给了她。
不论是我,还是苏霍夫,说心里话,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克贝尔对我们说。
“什么‘不是’?”帕维尔问道。
“不是。这不是‘约翰·兹拉托乌斯特。”
“那么,这颗钻石叫什么呢?”
“这不是钻石,先生们。不是,不是钻石。”
“哪是什么呢?”
“是假的,冒充的。”
“这根本不可能!”
“我不知道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但是这不是钻石。我还稍微懂得如何区分假货和钻石。”
“请您再看一看,”苏霍夫完全象个孩子似地请求他。
“如果你们愿意,我就再看一遍。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莫斯科市民警局苏维埃副主席列·鲍·科萨切夫斯基同牧首法衣圣器室珠宝匠费·卡·克贝尔的谈话记录(摘要)
科萨切夫斯基(以下简称科):你断定给你看过的那四颗钻石和一粒珍珠确实是假的吗?
克贝尔(以下简称克):是的。
科:怎么区分真假宝石?
克:如果宝石没有被钻嵌,这就不太复杂。我先不该被称为西米尔玻璃的那种玩意儿,也就是那种镀上了金属的玻璃,或者是镶着红膜和汞合金的波希米亚假钻石。因为这种假宝石本身就把自己揭穿了。
科: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克:假宝石是用铅硼玻璃做成的。因此它比钻石重一些。每个人都能测出没有钻嵌的宝石的比重。此外,假宝石要比金刚石软的多,石英、黄玉和刚玉都能在它上面留下擦痕。”
科:但是你既没有采用第一种方法,也没有采用第二种方法来检验。
克:这是实话。我本人就制做假宝石,在这种事上我有足够的经验,我没有必要求助于比重和擦痕。
科:你是想说,你用眼睛来断定吗?
克:不仅仅靠眼睛。你可以把钻石握在手心里一个或两个小时,但它不会带走你身上内一点热量。它仍然象原来那么凉。而假宝石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假宝石不拒绝别人给它的热量,它从你的手上得到了热、就变暖了。而我就是把这些宝石握在手心里……”
科:可你还用过一种棒……
克:是的,我使用过铅棒。如果用铅棒或镁棒划过钻石,在钻石上不会留下痕迹,而在假宝石上要留下。你带来的假宝石,做得很不错,在看见擦痕之前,我一直确信无疑。
科:法衣圣器室失窃的钻石与这些伪造品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克:这四个伪造品全都是失窃宝石的复制品。
科:也许这只是巧合吧?
克:不可能。
科:为什么?
克:那块模仿“约翰·兹拉托乌斯特”的假宝石与失窃的钻石一模一样。不仅精确地摹仿了宝石的上半部,即顶部,而且也精确地摹仿了它的下半部,即底部。“圣母泪”也是这样,仿照了锥体的斜面特性;格奥尔吉胜利号的圣像金饰上的两颗钻石也极为相似。
科:你对珍珠只字未提。那也是仿制品吧?
克:是的,它是用蛋白石玻璃制成的,再从里面镀上珍珠粉液。至于“约翰·兹拉托乌斯特”……
科:我们还要再谈到它的,先谈谈珍珠。这是某粒有名的珍珠的仿制品吗?
克:可能。
科:你说不准吗?
克:这个,依我看,是“女朝圣者”的仿制品。
科:在失窃物品清单上没有这样一位珍珠。
克:它不是牧首法衣圣器室的财产。
科:然而,是存放在法衣圣器室里的吗?
克:不是。
科:珠宝匠们都知道它吗?
克:所有的人都认识它。
科:这是一粒什么样的珍珠,它属于谁的呢?
克:非常圆的珍珠是极为罕见的,而正如你所见“女朝圣者”却很圆,如果把它放在光滑的纸上,在轻微的振动下,会滚动起来,宛如一滴水银。由此给它起了个名字“女朝圣者”,这是说它忽东忽西.行踪难测,很象一个朝圣的女人。它约二十八克拉重。一八一七年希腊人佐西玛在意大利的利优诺市从一位去过印度的船长手里买下了它,后来它被卖给了尤苏波夫公爵……“女朝圣者”是尤苏波夫的家藏珍宝。
科:你见过“女朝圣者”吗?
克:见过。
科:什么时候?
克:那就早了,在一九○三年。让我给它配上一个新匣子。我没有接受这个活儿。
科:它现在归谁所有?
克:我不知道。
科:可以找谁去打听呢?
克:我不知道。
科:那好吧,我们先不谈“女朝圣者”……好回答我这样一个问题:钻石的仿制品就其本身的成份来讲,全都一样吗?
克:差不多。
科:应当怎样理解你说的“差不多”呢?
克:我已经说过了,仿制品是用铅硼玻璃制成的,由这种成份制成的玻璃其光学特征是相似的。制造这种玻璃需要水晶石、钾、硼砂、氧化铅……不过在某些仿制品里还要加上其它的成份:白砷、硝石……每一个制做仿制品的珠宝匠都有自己的秘方,他绝不告诉别人。所以布尔根奥恩交易所里的法国仿制品要比萨瓦利和伦德莱的人工宝石好得多。
科:这种差异表现在什么地方?
克:首先是光泽的不同。钻石只有上部的棱角闪烁出金刚石的亮光,而下部金属光泽。在仿制品中很难制造出这样的闪光,即使成功了,也是微乎其微的。此外,差异还在于透明度和易溶度。
科:你能就给你看过的那些假宝石说些什么吗?
克:这是一些做得很出色的假宝石,它们具有了钻石的亮光。我在某种程度上是制作不出这种人工宝石的。
科:那么谁能呢?
克:战前法国的科尔蒂耶能制造出与此相似的假宝石。它们的比重接近金刚石的比重,用莫司硬度计去测量,它们能达到石英的硬度。此外,科尔蒂耶的假宝石还以杰出的光泽而超群。
科:科尔蒂耶的假宝石在俄国卖过吗?
克:卖过,可以在彼得堡、莫斯科、基辅和梯比利斯买到它们。科尔蒂耶特别擅长仿制绿宝石和红宝石。
科:那么说。不能排除这出于科尔蒂耶之手。
克:不,这些假宝石不是出自科尔蒂耶之手,是别人造的。它们比法国人的假宝石要重一些。此外,科尔蒂耶是个诚实的大工匠,他很珍惜自己的声誉。但是,最主要的一点,是科尔蒂耶从未见到过,也不可能见到过牧首法衣圣器室里的宝石。他不知道它们。
科:为什么这样说呢?难道没有书面记述吗?
克:当然有。不过在公布的材料中缺少宝石的插图,而对它们的描述又有许多误差。法衣圣器室的宝石都镶上了框子,仿造者只能见到宝石的上半部分,即顶部,根本无法看到底部,甚至无法判断任何一颗宝石的高度。
科:你是想说,制造假宝石的人亲眼看见过没有镶嵌起来的钻石?
克:是这样。
科:他是否可能知道你收藏的假宝石呢?
克:很少有人知道我的收藏,而我也不让任何一个珠宝匠来看我的收藏。还有,你不是看过我的假宝石了吗?‘圣母泪’的下半部我只做得近似而已。
科:是的。不过,如果不是出自科尔蒂耶之手,那又会是谁呢?
克:我不知道。
科:你是一位专家,而你能断定这不是一般的仿制品。这就是说,你应当有某种推测、怀疑……
克:我不怀疑任何人。至于推测……我可以给你讲一件事,不过,同法衣圣器室没有关系……
科:对此请允许我自己来判断。
克:这事发生在去年五月份。你认识商人阿尔斯塔温吗?
科:听说过这个人。
克:是这样的,他的儿子,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一次邀请了珠宝匠帕夫洛夫到他家去,并给他看了一颗很大的蓝钻石。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请帕夫洛夫仔细查看一下并证明它是真货。当时。卖钻石的人就在场。珠宝匠仔细地看了宝石后说,这是举世闻名的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诺列’。帕夫洛夫还说,这是诺列家族的传家宝,因此他怀疑钻石的主人会心甘情愿地将它脱手……然而,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不是个很正直的商人,他不怕惹麻烦,就买下了这颗钻石。可是,这不是一颗真钻石。
科:珠宝匠弄错了吗?
克:很可能。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却告他行骗。他断定珠宝匠很需要用钱,而这颗假宝石是帕夫洛夫的朋友制造的。看样子,正是这位朋友把仿造品卖给了阿尔斯塔温。
利:你见到过那个仿造品吗?
克:见到过,是颗很漂亮的人工宝石,如同你给我带来的那些假宝石一样。我觉得,它们出自同一高手。
科:旧警察局查清是谁仿造的吗?
克:没有。
科:帕夫洛夫住在莫斯科吗?
克:他死了。在追查他的时候,他服毒自杀了。
科:那么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呢?
克:对他的情况我一无所知。
费·克贝尔(签字)
莫斯科市民警局苏维埃主席列·鲍·科萨切夫斯基同志亲阅
刑事侦查局的探员在牧首法衣圣器室窗下雪堆里找到了一片首饰匣的断板,为寻找这只镶着象牙的木质首饰匣的主人,我遵照您的指示采取了一系列相应的措施和行动,现报告如下:
1。绘有主人徽号的首饰匣木板已交给莫斯科市戈罗茨科伊区食品供应委员会办公室办事员斯·格·别克托夫公民鉴定。别克托夫公民是徽号纹章方面的权威,他的鉴定是可靠的。革命前别克托夫公民系五等文官,曾在彼得堡专门管理贵族爵位和称号的最高枢密院办公厅任干事,并且参加了对俄国徽号纹章图册的注释研究工作。
2.我非正式地查问过许多人。通过查问获知,首饰匣的产地首先取决于主人的身份。上述情况已写入附录。
请您批准付给别克托夫公民四十卢布的奖励酬金。
莫斯科刑事侦察局
监察员 彼·博林
(附件)
◆鉴定书
我,斯·格·别克托夫仟细地检查并研究了莫斯科刑侦局监察员博林公民提供的绘在象牙板上的徽记。
这枚徽记有两色,并绘有法兰西式的盾牌。盾牌由四部分组成。第一和第四部分(左上角和右下角——呈斜对角线):在银白色衬底上画着一只深红色的狮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