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姆林宫盗宝案 [苏联] 尤·克拉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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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宫盗宝案 [苏联] 尤·克拉洛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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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苏霍夫、赫沃西科夫和沃尔任宁负责行动前的准备工作。但是,计划未能实现……

  帕维尔·苏霍夫正在说服我,包围西特洛夫卡市场及其四周的小胡同不能少于三百名赤卫队员,这时值班员走进办公室报告说,有位公民想见我。

  这位公民原来是谢苗“同志”。

  谢苗“同志”默默地向我和苏霍夫伸出了手,四下打量了一番。我的办公室里的简陋陈设使他大失所望,无法同无政府大厦里的奢华摆设相比:这里没有软沙发椅和长沙发,墙上也没有油画,这还是刑侦部门呢!

  “是来请我们嗑瓜子吗?”帕维尔问道。

  “不,”客人连连摇晃着满头乱发的脑袋说,“有事。”

  “那么说,在自己的联盟里办完事了了”帕维尔间道。

  “当然办完事了。我同贼儿们谈过了……”

  苏霍夫笑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也同‘贼伙计们’谈过了……”

  “我知道,”谢苗“同志”点了点头。“整个希瓦城都知道刑警部门把普什卡和廖沙抓走了。”

  “希瓦还会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呢?”帕维尔学着他的腔调说,“希瓦无所不知。”

  “不,”谢苗“同志”表示不同意,“是谁偷了法衣圣器室里的珍宝希瓦城就不知道。这只有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知道。”

  苏霍夫意味深长地瞅了瞅我。

  无政府主义者青年联盟主席不是个急性子,他不慌不忙地解开短皮大衣的钮扣,摘下兔皮帽子,放在膝盖上,从衣袋里掏出绣花荷包。

  “前几天我同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马霍夫同志谈过……”

  “说,说下去,”苏霍夫催促道。

  “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同志声明,他除了遭受沙皇尼古拉之辈和克伦斯基公民的压迫外,同他们没有任何其它关系,他不会同劳动人民做对。”谢苗“同志”郑重其事地说道,“所以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希望在法衣圣器室的案子上协助工农政权。”

  “这值得鼓励,”我赞许道,“这位为人民的理想而斗争的热诚战士在这里吗?”

  “是指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吗?”

  谢苗“同志”放下烟卷,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怎么,要让马霍夫亲自到警察局来一趟!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不,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可不是那种人。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建议今天晚上在索良卡的捷利亚特尼科夫饭馆见面。这就是谢苗“同志”到此来的目的。我怎么才能找到马霍夫呢?不必去找:有人会带我去见他。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的人都认识我,会办妥当的……是普绍克和廖沙吗?这同普绍克跟廖沙有什么关系?要谈的不是他们俩的事,要谈的是关于法衣圣器室的事。还用得着他。马霍夫为普绍克和廖沙担保吗?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认为:自己跌倒了就得自己爬起来。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不是他们俩的庇护人,也不是米沙·阿尔斯塔温的庇护人。他瞧不起那些经不住风雨的家伙。尽管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但是他尊重人的个性并同无政府主义者青年联盟很合得来。对他不必怀疑。

  谢苗“同志”谈到马霍夫时很敬重,不次于对克鲁鲍特金公爵的态度。

  “好吧,让我们考虑一下吧!”我说。

  “请考虑考虑吧!”西特洛夫卡无政府主义者的青年领袖边说,边扣上短皮上衣的扣子。

  “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我们是不是在饭馆里就把这位‘人民的战士’抓起来。”帕维尔提议道,“我们带上十五名工人、纠察队员,把提利亚特尼科夫饭馆包围起来,象拍苍蝇似的给他一下子。”

  “你这么一‘拍’。只会拍疼自己的手。”赫沃西科夫表示不赞同。

  “太对了!”博林支持他的意见,“捷利亚特尼科夫饭馆象一个双层底的匣子。”

  “里面有秘密通道。”赫沃西科夫解释说。

  “确实有秘密通道,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马霍夫不会平白无故地选中在那儿见面。一旦出了意外,他就从地板下面溜掉。我们已经在捷利亚特尼科夫进行过几次搜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饭馆老板是个滑头。这样做只会惊动马霍夫,再说,有什么理由现在就逮捕他呢?”

  “有什么理由?这是马霍夫安排的会面,没有任何理由,尊敬的帕维尔·瓦西里耶维奇!逮捕风会使情况变得更复杂……·”

  在捷利亚特尼科夫饭馆同盗首见面,我也不感到乐观,但是博林的看法是正确的:不应当错过这个机会。

  四

  捷利亚特尼科夫饭馆位于索良卡商业区的中心,在商会和两座阴森而高大的叶尔别涅夫出租公寓楼的中间。工商业联盟委员会于一九一七年四月搬进了商会大楼。与捷斯托夫市的大巴特利吉耶夫饭馆相比,捷利亚特尼科夫饭馆的饭菜可不怎么样,或者说,糟透了。

  然而“天涯海角”——这是顾客对它的亲切称呼,从来都是宾客满坐,因为这里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喜好玩纸牌的人可以到小厅玩牌,嗜好赌博的人可以在那里找到对手;喜欢与女人打交道的人也会得到满足,只要对机灵的小伙计使个眼色——即可尊请自使,随意挑选。

  但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侍者们的饱经世故、沉默不语、谦逊得体以及某些顾客所需要的那种绝对安全感。捷利亚特尼科夫比“锚”保险公司还要可靠,它保护着自己的顾客避开任何不愉快的事,首先避开同警察打交道。“天涯海角”的常客有:投机商、骗子手、销赃贩子、赌棍和言语不多、威风凛凛的大盗。饭馆主人对他们的事情从不过问,当从饭馆里拖出一个人的尸体,偷偷地扔到邻近的西特洛夫卡的某个角落时,他更是漠然处之,不管不问。

  “愿您玩得高兴、愉快!”马车夫预祝我,说完就走到一边去了,旁边停着几辆雪橇,马车夫们正聚在一起谈论自己的生意。

  雪花纷飞,在饭馆的牌子下面,挂着一串黄铜高脚杯、铜酒瓶子和象条鲨鱼似的短嘴哪鱼,来回晃荡着。先前这儿还挂着一把大餐叉,但不知何时被那个醉鬼摘走了。

  阿尔秋欣孤零零地站在路灯的铁柱子旁边,象是与灯柱溶化在一起了。沃尔任宁站在稍远的出租公寓大楼的门洞里,手里的烟头闪出小亮光。

  从西特洛夫卡方面传来了呯呯的枪声,一声、两声……在出租公寓里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唱着:“我象条狗似的游荡,只是没戴上脖套!打的是谁,抽的是谁?总是我呀,总是我这个骗子……”

  醉鬼的吵闹声、小提琴的吱吱声、女人们的逗笑声通过饭馆的窗子传到大街上。上面的窗子都用窗帘挡住了,透过窗帘的缝隙透出一点光亮。

  晚上八点,正是“凶杀时间”。在刑事侦察局的值班室里响着令人不安的电话铃声。每接完一次电话,值班员按规定在登记簿上写下;“在清水塘地区发现的男性尸体的背部有多处刀伤,造成死亡……”“在面部遭受枪击而毙命的女公民身上没有找到证件……”

  饭馆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冒出一股股浓雾气。裸露着上身,肌肉发达,浑身刺着奇异图案的鞑靼人和一个穿着呢子服的结实小个子扯着一个醉汉的手脚,把他拖出门外。他们象拖一块木头似的,先把他抬起来,然后扔到结了冰的雪堆上。

  “去你的!”鞑靼人轻声骂了一句,咧开嘴笑了。

  醉鬼被脸朝下地扔到冰堆的斜坡上,顺着斜坡滚到人行便道上。

  “我生来是个流氓,死了也是个氓流。如果脑袋被揪下来,我就插上一块劈柴棍……”醉汉象条毛毛虫似地卷曲着身子,用胳膊支撑着想爬起来,血从被打破的鼻子里流出来,滴到雪堆上,脑袋来回摇晃,嘴里不停地诉着苦。他想站起来,可又跌倒了。

  “讨厌的猪 !”鞑靼人边骂边用毡靴头踢醉汉,“醉鬼,瞧这副模样!”

  在鞑靼人的左胸上刺着一个绞架,绞架上挂着一个蹬直了腿的人。在尸首下面呈半弧形写着一行字:“命根子吊在我的心房。”

  鞑靼人的帮手看见了我,对避朝人说,“你看那个人。”

  “我看见了。”鞑靼人回答道。

  “看样子,是他。”

  “是他,是他。”鞑靼人证实道。

  “是找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吗?”那个结实的矮个子冲我问道。

  “是找他。”

  “我们正等着您。”

  在存衣室里他帮我脱了外衣,抖掉落在大衣和帽子上的雪花。

  “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在等您,一直在等您。”

  我听见大门又响了一声,这是阿尔秋欣和沃尔任宁走进饭馆。

  “请……”

  跑路人领着我穿过了烟雾和油烟弥漫的窄长大厅。这里人声鼎沸,刀叉叮当作响,嚼东西的吧哒声、尖叫声,有的人打着响嗝,有的人在唱歌。在靠墙角的小舞台上,一个系着花结穿天鹅绒短衫的病态年轻人象钟摆似地摇来晃去——不知是个刚刚学诗的诗人,还是有名气的扒手。这个病态的年轻人挥舞着双手说着什么,由于大厅里过于嘈杂,无法听见他在说什么。

  橡皮树下一个胖子正聚精会神地把瓶子里的酒倒在邻坐人的头上,那个人正俯身看旁边人的盘子。

  两个家伙互相扯着领口,对骂起来;一群抹着红嘴唇,涂眼眶的年轻姑娘倚靠在墙上,装腔作势地嘿嘿窃笑;从西特洛夫卡来的一个衣衫褴楼的人为了让大伙开心,用牙嚼一只高脚玻璃酒杯,有个脸色腓红、声音沙哑的人拍打着他的后背,高声喊道:“吃下去,朋友,由我付钱!”

  一个穿着不带肩章的旧军官服的秃头男人,叉开两腿,不停地用舌头弹出“得儿、得儿!”的声音。他装做一匹马,有个喝得醉醺醺的姑娘跳上他的膝头,而在另一个膝头上已坐着一个烫发的胖妇人,她两手紧紧地抓着桌沿,身子晃个不停。看来,这匹马已疾驰了一阵子,军官的秃脑门上冒出大滴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得儿,得儿……”

  军官挡住了通道,鞑靼人使劲一挤,坐着三个人的椅子被推到一旁。

  “醉猪!”

  军官竟没有被推倒在地,他抬起头,出乎意外地用清醒的声音感伤地说:“那边是德国人,这里是鞑靼人……”

  “可别惹阿赫默德,别金卡!他会把你打扁的。”胖女人搂着他的脖子说。

  “呸!醉猪!”鞑靼人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默默地带着我穿过餐厅朝厨房走去。厨房里头戴脏尖顶帽的厨师在冒着火舌的炉灶旁忙来忙去,热得满脸通红。他一句话也没说,用手指了指低矮的小门。我们走进了一条半明半暗的走廊,然后拐了两个弯,鞑靼人打开一扇包着毡子的门,撩起沉重的门帘。

  “领来了,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

  “很好!欢迎、欢迎!”

  房间里只点了两三支蜡烛,暗淡的烛光照在这个满脸花白胡子的粗壮人的脸上。他坐在桌旁的长条凳上,桌子上没有铺桌布,摆着几瓶啤酒,还有一瓶伏特加,有啤酒杯和高脚杯,平盘里盛着几样下酒菜。

  马霍夫用手按着桌面,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看了我一眼。然后,浓眉下的那双眼睛紧盯着我皮夹克口袋里的白朗宁手枪。他笑了。

  “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为什么还带手枪呢?”

  “这是习惯,尼基塔·阿夫呈坎诺维奇。”

  “是这样,习惯,当然是习惯啦。但是在这儿手枪没有用,也不喜欢手枪——来不及开枪,就干掉了。尽管这里的人连马都能杀死,但还是喜欢静悄悄地干掉,不开枪……”他富有表情地把手朝脖子上一抹,然后换成拳头,向上一扬,“就这样!”他摸着胡子笑了。

  身后响了一声,我转过头,看见鞑靼人的身子微微前倾,站在卷起来的门帘旁,一动也不动。他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两眼眯成一条缝,嘴角露出信然自得的笑容。鞑靼人正用手理一团丝绳。

  坐在桌旁的留胡子的强盗只要使个眼色,绳子就套在脖子上,绳子越勒越紧、既挣不断,也逃脱不了……不用开枪,没有响声,只有垂死的嘶哑喊叫,偷偷地干掉了……

  有人喝酒取乐,有人用绞索开心……

  “这是什么?也是习惯吗?”我用头点了点鞑靼人。

  “看来是这样。你有手枪,我有阿赫默德。”

  他毗着大牙笑道:“好汉!没说的,是条好汉!”

  每一个爱取笑的人都乐于别人接受自己的玩笑,马霍夫也不例外,连鞑靼人也瞅着我们俩笑了。

  “是这样,也不是这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啊!”马霍夫说完,给杯子斟满了酒。“同爽快人在一起聊天是件乐事。去吧,阿赫默德!”他朝鞑靼人点了点头,“要好好招待刑警局的同志们,就是陪同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一起来的那几个人。把他们带到上面去——在那里他们会感到更放心,舒服一些,在下面他们不能开怀畅饮……记在我的帐上。只是别灌醉了——公务在身嘛。”

  看来,博林和赫沃西科夫器重这个大胡子是有道理的。他的刑侦工作干得比我们强……

  鞑靼人不声不响地走了,顺手放下了门帘。

  “保镖吗?”

  “按我们的说法,叫跑堂,只是打扮得讲究一些……这样的跑堂,一拳能打死人。”

  “或是掐死。”

  “或是掐死。”他同意我的说法,咧开嘴笑了。“鞑靼人有个缺陷,就是没有灵魂。”

  聊天归聊天,案件总归是案件。谢苗“同志”请他帮忙,他答应了。出于对苏维埃政权、我本人和东正教(不管怎么说,是“上帝的未婚妻”的财产被窃了)的尊敬,他要亲手抓获那个藐视上帝和工农法律的家伙。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自信他的这种好意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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