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主意吗?是米沙。他是个小滑头,从不放过赚钱的机会,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不慌不忙就把大财主蒙住了,一点破绽都不露,谁也不吃亏。商人吗?钱丢光了,可学得聪明了。做买卖就是这样——赚钱和亏本是同根生,分不开。珠宝匠帕夫洛夫自杀了,不能怪罪任何人,每一个人都为自己选择一棵树,而且他已经收获了不少……
“混合体”尽量详细地讲述了同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和普什科夫的关系,以及制造假宝石和使珍珠“返老还童”的技术。然而,这滔滔不绝的讲述却引起了人们的警觉:他想拖延和回避牧首法衣盛器室内被窃一事。我们的话题越接近不久前发生的这桩案子,他的话也就越少,而且,“混合体”闭口不提马霍夫的名字。然而,根据赫沃西科夫和博林的情报,“混合体”的加工厂同马霍夫同在一个院子里,产品又是通过马霍夫手下的销赃贩子卖出去。在审问刚被捕的普什科夫时,他也只字不提马霍夫……
当审问廖沙的口供记录到第四十页时,我放下了钢笔,提议休息一下。
“想吸支烟吗?”
“烟倒可以吸,如果加上点粉末不使您感到不快的话……哎呀呀,这象什么话?明知道您不会同意的,对吧?”
“不行。”
“那就算了。那么,喝点伏特加提提神可以吗?”
“也不行。”
他叹了一口气。
“您是一位很严厉的长官。”
“随你怎么说都行。”
“我不埋怨您。对我们要是不严厉,什么事也办不成,我们太胡闹了。我爸爸,愿他在天之灵安息,喜欢说:‘你把这种人从泥坑里拖出来,而他却朝你要酒喝。’我爸爸是能人,对宝石和对人都很在行。”他的嘴咧开了一条细缝,悄悄地笑了。然后又用哀求的语调问:“只闻一下,可以吗?”
“不行。”
“就指甲那么一点点?”
“不行。”
“我离开吗啡活不了,长官先生。”
“可卡因不是面包。”
“这就看对谁说了。在饥荒年头人们没有面包只好吃野菜,而可卡因是任何东西部代替不了的。”
我从保险柜里取出接查时没收的假宝石摊在桌子上。
“认识吗?”
“象是认识。”
“谁的活儿?”
“您很清楚。”
“全都是吗?”
“全是我的活儿。”
“谁向您订制了这批假宝石?”
“谁也没订,仿造了,就卖。”
“这些假宝石是牧首法衣圣器室里丢失的真宝石的复制品。”
“那又怎么样?”
“没有任何资料详细地描述过那些宝石,所以可以推断,你亲眼见过和亲手接触过那些被你摹仿的真钻石和红宝石。是这样吧?”
“不是。”
“那又如何解释呢?”
“我是照假宝石复制的。”
“我们假设是这样,那你只好再回答自一个问题:是谁把那些假宝石交给你的?”
他回答不了,说出谁的名字呢?“混合体”的这一手对自己并不利……
“普绍克。”
“谁?”我又问了一句。
“普什科夫·伊万·费奥多洛维奇。是他把假宝石交给我的。”
“你确信无疑吗?”
“是怎么回事我就怎么说,信不信那就由你了。普绍克交给我时说:‘就照这样子做’他说:‘廖沙,就照这样子仿照,别让人家认出来,’于是我就照着做了……”
“就这么写上吗?”
“请您就这么写好了。”
“好吧,我可记上了。现在再提下一个问题。你非常熟识的高级商场的珠宝店店主格拉祖科夫告诉我,说你不久前曾卖给他一批珍珠。”
“是仿造的珍珠吗?”
“不,不是假货,是真货。您卖给他三十七颗珍珠要价二千五百金卢布,这批珍珠里有象形黑珍珠和两颗梨形椰子珍珠。还记得吗?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把格拉祖科夫和他的伙计请到这儿来,他们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用得着吗?”
“用不着,”他说,“我不会抵赖,是我卖他的。”
“这就对了。我们从格拉祖科夫那儿没收了这批珍珠,经专家们鉴定,象形黑珍珠装饰过尼康牧首的法冠,这些珍珠存放在法衣圣器室里,而椰子珍珠镶在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的金星上,它也存放在同一间法衣圣器室里。”
廖沙缩成一团,一声不响。
“你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呢?照您看,是我偷了法衣圣器室的珍宝,对吗?”
“你自己最清楚。”
“我没碰法衣圣器室……”
“那么是谁‘碰’的呢?”
“不知道。”
“嘴上说不知道,内心一清二楚,就是知道也不讲,对吗?”
“反正我心里也不明白。”他抱怨地嘟喊道,“不明白……”
“你卖给格拉祖科夫的那批偷来的珍珠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也不知道吗?”
廖沙舔着干嘴唇,开始埋怨普什科夫。
“呶?”
“是普绍克给我的。”他勉强说了一句。
“是命名日的礼物吗?”
“不是礼物……他给我珍珠是顶假宝石的欠款。”
“那么我们就写上;‘为顶假宝石的欠款我从普什科夫公民手里收下三十七颗从莫斯科牧首法衣圣器室里偷出来的珍珠。后来我把这些珍珠卖给了格拉祖科夫公民,即高级商场珠宝店店主。’请签字吧!”
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暂且不想再从廖沙那里得到什么了。我把他留在办公室里,让民警看着,然后拿着他刚签了宇的口供去找正在审问普什科夫的博林。
博林同水手相比在办刑事案件上不是新手,但对付赃物案子也感棘手。
博林看完了廖沙口供的最后一页,立即就明白了我的用意。他笑了,并微微地朝我点了点头。全明白了,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
“这就是说,‘混合体’认识到没有必要庇护罪犯,是吗?值得称赞,太值得称赞了,真不愧为青年人。”普什科夫的耳朵颤抖了一下,秃头周围的光环顿时暗了下来;感觉到,发生了与他有关的什么事。不过,究竟是什么事呢?哎,怎么了,我的老伙计,”博林对普什科夫说,“你还不想说实话,我对谎话已厌倦了……”
“我对您说的全是实话,就象对亲生父亲一样!”
“够了,够了,”博林皱着眉头说,“廖沙已经揭发了你,我们俩的谈话是白浪费时间。别再说了,早听腻了……”
“他揭发我什么啦?”销赃贩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好象什么都不知道?别装傻了,普什科夫!真烦人。”
“我没什么好被人揭发的!”
“够了,够了,我的老伙计,你违法,犯了重罪,将要受到惩罚。”
“犯罪?”销赃贩子细声细气地问道。
“是的,是犯罪,”博林肯定道,并对看守员示意,“把他带下去!”
此时轮到我出场了。
“请等一下,彼得·彼得洛维奇,”我说,“普什科夫公民有权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对此他比你我都更清楚,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
“不过,我还是请你通过他核实一下廖沙的口供。”
“白费劲儿,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唉,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
“我坚持自己的意见。”
博林不大情愿地叫住了已走到普什科夫跟前的看守员。
“我总是尊重你的意见,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
普什科夫读完了廖沙供词的最后一行,脸色灰白。
“他在暗示什么?革命的长官同志们,这是要干什么!?想把我弄去枪毙吗?想让六个无辜的孩子成为孤儿吗?”他喊叫道。
“这是谁的过错,普什科夫?你知道应当何去何从,”我说完后,博林又加了一句:“纸里终归包不住火。”
“骗人!”销赃贩子又喊了一声。
“骗谁?”
“统统是谎话!‘混合体’在扯谎!”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我惊异地问。
普什科夫象是有人要加害于他似地四下环顾。然后低声道:“是为了,是为了掩护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马霍夫。因为那些珍珠是马霍夫恩赐给他的。”
我同博林交换了一下眼色。
“也就是说,你肯定这三十七颗珍珠是马霍夫交给廖沙的,是吗?”
“我能肯定。”
“那么,为什么我们应当相信你,而不相信廖沙的话呢?”
“革命的长官同志,因为我的话可由米沙·阿尔斯塔温公民来证实。”普什科夫发自内心地说。
这样一来。供词里第一次出现了希瓦自由城的“财政和贸易部长”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马霍夫的名字。
显然,廖沙在诬陷普什科夫,他失策了!
三
米沙·阿尔斯塔温两眼流露出懒洋洋的神情。这个厚嘴唇,不知廉耻的年轻人不愿证实自已对苏哈列夫卡的朋友说的话。这些日子他想到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去。然而,他是个讲究实际的人,明白毫无理由地拒绝招供不会有好结果。因此,我们同他很快就谈到了正题……在交叉审问和同普什科夫当面对质后,阿尔斯塔温证实,交给廖沙珍珠的不是旁人,正是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本人,这是阿尔斯塔温亲眼看见的。在这之后案子进展的更为顺利了。
我们先让普什科夫同阿尔斯塔温当面对质了几次,然后又让他们俩同廖沙见面。廖沙发了一会儿脾气,在摆脱恐惧心理而变得胆大的普什科夫和米哈依尔·阿尔斯塔温的共同压力下,他开始放弃本来就不牢固的阵地。
现在,对供词进行一番比较后,对我们这桩案件以及马霍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有了大概的轮廓。
查明,商人的儿子早在一九O九年就同马霍夫认识了,并且一直同他保持经常的联系。
正是阿尔斯塔温把廖沙介绍给了马霍夫。马霍夫对廖沙挺亲热并给他活干。他出钱为廖沙购置了制造假宝石所需要的设备,搞起了一个地下加工厂,还找来了一个能干的助手。制作出的产品
通过马霍夫在莫斯科,而且还通过在其他城市,如彼得洛勒、基辅、第比利斯、撒马尔罕、萨拉托夫和符拉季卡夫卡兹的推销员销售出去。马霍夫在普什科夫的铺子里有个库房〔搜查时我们在库房的地板下面发现了约三百颗假宝石和一百多个镶嵌宝石的戒指、手镯和假金耳环)。
开始,加工厂设在马霍夫的店铺里,后来警察常到那儿去,就搬迁到索良卡,莫斯科妓女权利的保卫者莉扎·捷沙克的宽敞住宅的后屋里,顺便说一旬,这个女人在促进地下贸易的繁荣上出了不少力。
马霍夫还把法衣圣器室丢失的宝石带到热扎·捷沙克的住宅去。在廖沙仿制的宝石中有钻石“约翰·兹拉托乌斯特”、三颗象形黑珍珠、菲拉列特牧首手枚上的蓝宝石之王“苦行僧”、无色钻石“圣母泪”、缟玛瑙红宝石“特级公爵”和珍珠“朝圣者”。
只要报纸上登出法衣圣器室被窃的消息,他们就把廖沙仿制的这些假宝石投入市场。普什科夫还列出一张想购买“失窃宝石”的人的名单。马霍夫就是从他那儿把其宝石拿走,并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霍夫第二次来的时候还带着米什卡·穆霍莫尔。一九一七年穆霍莫尔因库兹涅茨桥格林贝格珠宝店被盗一案受牵连,在牧首法衣圣器室被盗后,我查找过此人。
又过了两、三天,米什卡·穆霍莫尔在索良卡的拉祖金饭馆找到了廖沙并带他去见马霍夫。就在这一次马霍夫托廖沙脱手三十七颗珍珠,也就是神幡手联盟的成员以便宜价格买下的那批珍珠。马霍夫给了廖沙一千五百卢布做为报酬,其余的钱自己留下了。据阿尔斯塔温证实,他把两颗珍珠送给了莉扎·捷沙克。
马霍夫没告诉往何人他从那儿弄到了这些宝石,也没人向他打听过。不过,米什卡·穆霍莫尔是个喜欢饶舌的家伙,看样子他也捞到了些什么,在他喝醉时说漏了嘴。他告诉廖沙和普什科夫;宝石是从牧首法衣圣器室搞来的。据他讲,盗窃法衣圣器室珍宝的是一些“外来人”,马霍夫事先对这次盗窃行动一无所知,他为此大为恼火。盗窃者不想同这位自由城的颇有影响的“部长”闹翻,在得手之后,他们就把偷来的珍珠卖给了他。马霍夫欣然表示同意,但是那些“外来人”要价很高,长时间的讨价还价之后,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才被迫做了让步。他只达到一个目的——就是那些“外来人”同意把更为昂贵的珠宝交给他一段时间;让其仿制出复制品。
契约双方互不让步对“外来人”来说结局将是可悲的(希瓦城的党羽们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尼基塔·阿夫里坎诺维奇)。看来,那些“外来人”明白过来后,为缓合同马霍夫的关系,就把偷来的一部分珍珠送给了他。
究竟是谁盗窃了法衣圣器室,阿尔斯塔温、普什科夫和廖沙都不知道。他们至少认为,我会相信他们的话。
米什卡·穆霍莫尔(法衣圣器室被盗后,苏霍夫调查了他的情况)从莫斯科到正被德军占领的普斯科夫市去了。沃尔任宁试图说服我,他可以混进普斯科夫市,找到穆霍莫尔并把此人弄回莫斯科。然而,他提出的这个计划很不实际,被我立即否决了。显然,只有马霍夫才能找到“外来人”,这是件很棘手的事。西特洛夫卡是一座特殊的堡垒,要拿下它,无论是强攻还是有计划地包围,都是同样的困难。不过,没有其它出路……
我让苏霍夫、赫沃西科夫和沃尔任宁负责行动前的准备工作。但是,计划未能实现……
帕维尔·苏霍夫正在说服我,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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