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博林和赫沃西科夫叫到我的办公室,向他们如何评价无政府主义分子在西特洛夫卡的影响。
博林借口近年来很少接触“希瓦自由城”,因此说得含糊其辞。不过,他觉得对“无党派者协会”和“无政府主义者青年联盟”在那儿的影响不应忽视,仅管这两个组织不超过一百五十人。赫沃西科夫说,“无政府主义者青年联盟”的成员彼此抱得很紧,所以集市上的大头目和马霍夫都尽量同他们搞好关系,况且联盟也还没有给他们增添麻烦。
赫沃西科夫走后,博林问我,是不是想吸收无政府主义分子去寻找牧首法衣是器室丢失的珍宝。
“为什么不能呢?”我说,“有了帆就要利用风。”
“不过,首先应当把帆做好……”
“我们要把它缝制好的。”
“请问,用什么缝制呢?”
“很显然,用帆布。”
就在当天我给萝扎·什捷伦打了个电话并约定了见面时间。不过,“缝制风帆”一事只好推迟了,因为彼得格勒通报说,瓦西里·梅斯梅尔已经启程来莫斯科来了。
莫斯科刑侦局侦察员帕·沃·苏霍夫赴彼得格勒的出差报告
我在出差期间对案件进行了调查,现报告如下:
1.梅斯梅尔·奥列格·格里戈里耶维奇
由于我在彼得格勒停留时间较短,因此不能亲自去瓦拉姆修道院。但是在彼得格勒民警局同志的帮助下,我已同维博尔克省谢尔多博利县苏维埃取得了联系。
从谢尔多博利县民警局和赤卫队总部获悉:奥·格·梅斯梅尔公民,法名阿法纳西,于一九一二年进入修道院。一九一七年初,受苦行戒律大礼后,就隐居在“先驱者约翰骑士团隐僧修道院”。
在整个期间内,奥·格·梅斯梅尔(阿法纳西)公民没有离开过修道院,然而却与许多人进行了频繁的书信往来。从所附名单上看出,阿法纳西公民的收信人中有他的父亲、弟弟、表姐、姐夫,以及瓦拉姆——普列奥布拉仁斯基修道院修士大司祭季米特里,克里姆林宫牧首法衣圣器室正是由这位季米特里照管的。
有几位收信人曾单独拜访过阿法纳西公民.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当湖面结冰可以通过时,阿法纳西公民的表姐奥尔加·乌瓦洛娃和弟弟瓦西里·梅斯梅尔公民都曾来过这个小岛。
阿法纳西不喜欢与人交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只在迫不得已时,才与教会同行联系。他尽量避免接触来自谢尔多博利和彼得格勒的朝圣者。没有发现越规行为。
2.梅斯梅尔·瓦西里·格里戈里耶维奇
我在彼得格勒时,瓦西里·格里戈里耶维奇公民在英格兰大街从布加列夫处租下了两间一套带家俱的房子。住在这儿的多半是旧军官和前国家官吏,有几套房子往着自由职业者。梅斯梅尔于去年十二月从基罗奇大街搬迁到这儿。
在一九一七年九月之前他曾任皇庄警卫部队副司令。但是,由于警卫部队“士兵苏维埃”对他持不信任态度,他辞去了这个职务。从此他就在彼得堡军区司令部炮兵管理局供职,他是个君主主义者。他在集会上发表演说既反对临时政府,也反对苏维埃政权,但不介入武装冲突。在科尔尼洛夫发动反革命叛乱时,他持消极态度。他在军区司令部里是一个勤勉而有文化的军官。他因公务曾到埃斯特良省和托波尔斯克省短期出差,也到过莫斯科。
从彼得堡军区司令部炮兵管理局军官的花名册上查到:瓦西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梅斯梅尔最后一次从莫斯科返回是在今年的一月六日。我对舒克林娜公民的询问进一步证实了这个情况。舒克林娜出身于彼得堡省的一个贫苦农民的家里,被布加列夫家雇为清扫工,每周三次收拾瓦西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梅斯梅尔公民的房间。舒克林娜对我说,她确切地记得梅斯梅尔住在莫斯科的时间。因为是她帮助他把东西装进皮箱的。他回来后,又是她收拾了房间并把穿脏了的衬衣交给了洗衣女工。
她说,梅斯梅尔是在圣诞节那天离开的,而回到彼得格勒的时间是一月六日傍晚。
舒克林娜详细地描述了那个首饰匣,(首饰匣掉下来的一块壁板被我们在牧首法衣圣器室的窗下的雪堆里发现了)。在梅斯梅尔的房间里这个首饰匣总是放在大衣柜的上层隔板上,里面放着相片,信件和别的公文。梅斯梅尔公民很珍惜这个匣子,不准清扫工碰它,自己亲手擦灰尘。
当梅斯梅尔去莫斯科时,首饰匣也就不见了。她认为首饰匣是他随身带走了,尽管以前他一般是把它留在房间里的。舒克林娜进一步证实说,在梅斯梅尔离开这里的前一小时首饰匣还放在大衣柜里,而到了傍晚它已不在原处了。梅斯梅尔离去后,舒克林娜发现,原来放在首饰匣里的东西放进了一只黄色公文包,藏在写字台中间的抽屉里。梅斯梅尔从莫斯科回来时,没有带回那个首饰匣。
梅斯梅尔只在这所住宅里过夜。他一般早晨八点离去,直到夜里才返回。他平时都在哪儿,晚上都干些什么,我还尚未查清。他很少在自已家里接待客人。
他很少收到信件,看过之后立即烧掉。如果他给别人写信,看来,都是由他亲手发出;与同楼的邻居也毫无往来。
彼得格勒刑侦局局长与莫斯科市民警局苏维埃主席的通话记录
莫斯科(以下简称莫):我是民警局苏维埃主席雷恰洛夫同志。
彼得格勒(以下简称彼):我想把你所感兴趣的那个人离开的消息告诉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我听明白了。
彼:你感兴趣的那个人四小时前乘火车去莫斯科了。
莫:你可以告诉我车次和车厢号吗?
彼:可以。一次列车,二等三车厢,六号包房。
莫:谁跟随着他?
彼:你派到彼得格勒出差的刑警和我们的工作人员跟着他。他们俩就在一个车厢里,紧挨着五号包房。在迎接他时请注意:他带有武器。
莫:感谢你的通报。对他途中改变预定路线的可能性做了准备吗?
彼:做了准备。到达一个中转站,就给科萨切夫斯基发电报,告知抵达或改变路线。还有什么问题吗?
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这里流传说德国人又要采取军事行动。不过,没有收到来自彼得格勒的任何官方消息,应视这种说法为煽动性的语言吗?
彼:很遗憾,这些说法部分符合实际。我从组编工农红军全俄委员会得到的情报,德军指挥部今天发出通知,从二月五日起按原水平恢复军事行动。你在近几个小时内就能收到关于这方面的官方消息。
莫:协议规定,应在进攻前一周发出通告。看来,你把日期搞错了,是二月十号吧?
彼:不,我没弄错。德国人撕毁了协议,违背了有关规定。德国人的突击部队将在后天,二月五日开始行动。还有问题吗?
莫:没有。谢谢。
电报
莫斯科“民族饭店”第三百四十五号房间。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科萨切夫斯基先生亲启。
你等待的货物正包装完毕,在彼得格勒办事处的协助下按指定地点发出。提货单副本请凭收条交我和你在彼得格勒办事处的代理人。我们白天抵达莫斯科。如有迟误和变化,我将立即用电报或电话通知。
最后请备好仓库和运输工具。
忠于你的苏霍夫
第四章 来自彼得格勒的“货物”
一
在雷恰洛夫的办公室里召开了会议,决定不在车站上逮捕梅斯梅尔。我们的侦察员要在站台上“收下”苏霍夫交付的“货物”,然后暗中跟踪瓦西里·梅斯梅尔。估计梅斯梅尔会从车站上直接去见他的父亲,因此我决定监视一等文官博布里谢夫的寡妇的房子,老头子就住在她家里。这个任务交给了阿尔秋欣和沃尔任宁。阿尔秋欣装扮成闲逛的二流子,监视大门。如果瓦西里·梅斯梅尔想利用院子的后门,那么,势必会被沃尔任宁发觉,他装扮成清扫工的在乡下的亲戚,被雇来劈木柴。
为了等待“包装好了和已发出的货物”,我同沃尔任宁一起察看了尼古拉耶夫车站后,更觉得“入库”和“运输工具”是件棘手的事。
卡兰切夫卡一直是莫斯科市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下车的人们一走出站台,就会听到嘈杂刺耳的喧闹声。车轮在路面上发出隆隆响声,电车叮当响个不停,马在嘶鸣,出租汽车的喇叭声,搬运工、车夫和出租房屋的经理人在高声喊叫着,还有莫斯科女摊贩们在声嘶力竭地招揽生意。
大车上装满了劈柴,平板车载着皮箱和行李袋,手推车上装满口袋。女人们穿着宽大的天鹅绒大衣,农民戴着风帽,女摊贩系着各种颜色的头巾.一片喧闹声和叫喊声。这就是战前广场上的景象。战争和两次革命的风暴在这人群的海面上掀起更大的恶浪,把难民、退伍军人、投机商和赦免的刑事犯卷到了这里。广场上装饰着红花结和旗子,在从前的帝国大厦的正面墙上挂着巨幅宣传画,上面画着一个头戴高筒礼帽,脚穿钉着马蹄铁掌的铮亮短腰皮鞋的资本家爬在地上,一名赤着脚的工人气势凶凶地骑在资本家的背上,在工人的脚 处画了一对星状马刺,下面写着:“无产者,稳稳地骑在马上吧!”
士兵们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狂笑着爬到电车顶上:坐在电车顶上逛大街是退伍军人最热衷的游戏,叫做坐“旋转木马”,电车式的旋转木马绕着莫斯科转……
我们一大早就赶到了卡兰切夫卡,然而这里已热闹非凡。卡兰切夫卡在沸腾,人群川流不息,乱成一团,许多人叫喊着招徕顾客。
“德国人已逼进彼得格勒城下!德国人已经逼近彼得格勒城下了!”报童在高叫着,“彼得堡的饥民们在抢粮!卡列金将军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戎马生涯!看苏联人民委员会颁布的黄金法令!”
“谁要小面包圈呀:松软的小面包圈!”一个胖胖的女摊贩高声叫卖着。
“阿斯特拉罕鲱鱼馅、阿尔扎马斯城风味的大馅饼呀!”她的同行在极力竞争。
我们搞不清从彼得格勒开来的列车到站时间。车站值班人员也只是爱莫能助地耸耸双肩。
“战前我能告诉你们,可现在……也许误点一个小时,也许误点一昼夜。”
总之,值班人员肯定火车要误点。
我同负有“入库和运输”任务的战士们说了几句话后。就朝车站出口走去,那里挤满了刚下车的乘客,穿越人流是不可能的,我们被挤进一间教堂开的小铺子里。两名修道士在推销小十字架,神灯和圣像。
“有罪祖先的罪孽深重的后代们,快到这边来吧!信徒们,快过来吧!”那个年轻一些的修道上卖劲地招徕顾客,而他的那位老朽不堪的搭档在大声地报着价格,并对信教的顾客祝福道:“愿上帝保佑你永世平安!”
这里还有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妓女和一群衣衫褴缕的孩子。
下车的人群,推倒了女摊贩的馅饼摊子,广场上人山人海。
遭人们毒打的扒手在哀号;一位瘦削的先生正站在刚下车的会议代表们面前点名;还有人在为老年演员募集修建避难所的费用;排队买干草票的马车夫们对骂起来;在从前的帝国大厦当今的铁路军事委员会的楼前,正在召开群众大会,志愿参加红军的人也在这里报名。
“九级浪!”沃尔任宁兴高采烈地说,“俄罗斯愤怒了——骨头都在咯咯作响。那个该死的尼古拉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帝国在崩溃。”低低地扣在头上的无檐帽下面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感到自己置身在这沸腾的生活之中,宛如一股激流冲击着一切,向前奔去。
“现今干的一切是对人类的亵读”老朽的修道士以教训的口吻说道,“圣经上说过,忍让方能成大业。”
“我说,老爷子,什么忍让,什么成大业,这全是瞎扯!你的祷告挡不住子弹,你的十字架也不能使人民富裕。”
“呸,异教徒!”
“你讲的都是骗人话。”沃尔任宁说。
妓女扭着腰枝向水兵靠去,她咧开涂得通红的嘴笑着,要支烟抽。
“玛申卡,失业了吗?”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公狗总是找得到的。请我喝一杯,镶金牙的。”
沃尔任宁叹了一口气:“天堂我到是挺想去,可就是造孽太多了啊!”
“怎么,没有钱吗?”
“说到钱,玛申卡,那是一堆粪土,”水兵说,“问题不在钱,而是原则性。等我们把德国人打垮了,再让我来陪你喝个痛快。到那时不会有可卡因了,但酒精有的是。酒精算什么,有香槟酒、马德拉酒!任你挑选,玛申卡!想喝上一口吗?喝吧!想游泳吗?游吧!不过,可别淹死。现在对翻了身的人民来说,没有做不到的事。可眼前——还不成:要有原则。请多多原谅!该起锚了,驶向那即将被消灭的阶级吧!”
看上了水兵的妓女本想再说几句,可是瞅见人群中有一个有派头的先生,就急忙朝他挤了过去。
沃尔任宁把无檐帽往后推了推,揉了揉冻红了的耳朵,遗憾地说:“革命原则高干一切。科萨切夫斯基同志!”
“我深表同情,向你致敬!”
他用疑惑的眼睛瞅着我,但什么话也没说。当我们乘上马车朝刑侦局驶去时。他才心平气和地说:“你不会得到善终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
“我真希望是这样,要是善终那太无聊了。”
“是这样,”沃尔在宁同意我的看法,“活着开玩笑,死时却又很正经,那也不痛快……”
博林和阿尔秋欣已在我的办公室里等候我们。沃尔任宁换了装(应符合清扫工的农村亲戚的打扮)后,我再次向他和阿尔秋欣嘱咐了一番。
“全明白了吗?”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阿尔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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