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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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金钢(刘流)-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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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说:“何大拿!我可告诉你说:我的俩孙女一个孙子媳妇都被抓走了,你当了村里的家就得办村里的事,人回不来就朝着你们要。”还有一个老太太手指头挖到他的眼上问他:
  “这么多的大闺女小媳妇都给抓走了,为什么没有把你家的闺女媳妇抓走?你们跟鬼子汉奸们一个鼻子眼儿出气儿。告诉你说,姓何的:人你给要不回来就不行!死一个也得叫你给抵偿!”听吧: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什么话的都有,软的硬的什么样态度的都有,在他这个家里乱乱哄哄地闹起来了!吓得他家里的人们扎在炕头里不敢露面。
  人们这一闹,何大拿怎么样呢?本来他想到了人们会找他,要来求他去给保人,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这样厉害,挖着眼地骂他,还硬跟他要人。这么一闹他能不火儿吗?他心里想:到了这时候了你们还这样厉害,这都是共产党八路军把你们宠坏了!你们再硬,总有一天我要叫你们软下来,我要叫你们在我的面前跪着说话。这话是他心里说的,可是他的表面上不是这样。你看他:还没有说话就直给人们作揖拱手,带着忠诚老实而又可怜的样子对人们说:“婶子大娘嫂子弟妹们!你们先别这么着急,先别这么挖苦我。这么多的孩子们叫敌人抓走了,你们知道我的心里多难过啊!”说这句话他还带出了哭腔。有人问道:“你难过干吗还躲起来?”
  何大拿又忙着解释说:
  “我的奶奶们!我那是躲起来吗?
  刚才我听见东边枪响,我寻思着是咱们的队伍打了敌人的埋伏,我在家呆不下去,想到村外去看一看。看看是不是把咱们被抓去的人给截回来了,看看咱们被抓去的人有被打死打伤的没有?我一个人跑出去了老远,没有看见咱们的人,我这才又快着回来。我知道你们就得来找我,我这才急了似地往家跑,跑得我都喘不上起来。你们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心里难过,谁家的人被抓了去谁不着急呢?可是你们要知道,我比你们还急,虽然说没有抓我家的人去,咱们受了共产党八路军好几年的教育,咱们团结抗战好几年了,莫非我连这么点儿团结的意思也没有吗?抛开这个咱先不说,咱们都是老少乡亲哪!常言说:好汉护三村,好狗还护三邻哩!我何世昌虽然不敢说是好汉,难道我连一条好狗都不如吗?你们说我是汉奸,我何世昌是那号人吗?开抗属会的时候,多会儿也是把我让到正座儿,到什么时候我也不能不要我这分光荣啊!我要是当汉奸,我对得起谁啊?这些个咱都不说,我还是个中国人哩!你们别看我当了维持会长,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干。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日本鬼子非让干。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那么多的老乡亲们选举我,我也会跟何世清一样!不过,现在说这个是多余了。大家既然选了我,我就不能不干。我干是干,到什么时候也不能给敌人办真事儿。
  我要为老乡亲们办事儿。今儿发生的这个事儿,你们不找我我也得办。你们放心,只要我活着,我就得想法叫全村的人都活着。”他说到这儿拍起胸膛来了,好象激动得了不得,可真是把大伙给说住了。
  许多人都相信了他的话,有的还挺受感动。只有解文华知道他的底细,他在旁边听着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在捉摸着:何大拿这老家伙真是个阴阳人儿!明明他自己愿意当维持会长,还给敌人开了黑名单,今儿他硬要这么表现,这老小子不定又要耍什么戏法儿哩?得提防着他点儿!这工夫何大拿又说话了:“这事我管是一定了,不过光凭我不行,再加上解文华俺们俩也不行。”有人问道:“为什么不行呢?”何大拿又说:“因为我还闹不清咱们共产党八路军现在是什么政策,咱们办事不能胡来。”又有人问:“光你们俩不行还要找谁呢?”何大拿又说:“找咱们的村干部,要是找到咱们的区干部县干部那就更好了,他们懂政策,他们叫咱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诸位:何大拿为什么非要找干部们呢?这家伙鬼招儿来得快着哩。他是觉着刚才的伏击战一定是没有打好,所以被抓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这样,他原先的绝户计就可以用得上。如今既然有这么多的人来找他,他想,就着这个机会找一找干部们,这一来是:表现他还拥护共产党和抗日政权,好让大家相信他;更要紧的是:他要借着群众的要求和干部们见面,好摸一摸干部们的情况,探一探干部们的底细,好实现他的绝户计。所以他才这样说。他这些话可也真就有人相信他是真心实意。于是就说:“这时候找干部找谁去呢?村长叫鬼子抓走了,不知道死活;支书跟农会主任牺牲了;抗联主任打仗受了伤在河南他姐家养病哩;妇会主任还没有结婚就被强迫着送到婆婆家去了;青会主任连他兄弟带上一块跟了分区支队去。”
  这些情况本来何大拿是弄不清的,经大伙这一说他可就摸着了点底。不过,他最重视的是李金魁、孙定邦和孙振邦。
  所以他就说:“不在家的这些个咱就不用提了,咱们找一找民兵队长李金魁吧。”这时候又一个老太太说:“别找他了,刚才他带着民兵去截敌人受伤回来了,伤得还挺重,还在他婶子的炕上躺着哩。”她这几句话可不要紧,何大拿听着心里一呼扇,暗想道:闹了半天刚才是他们打的啊!哪里来的八路军?好,好。他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又接着说:“李金魁受了伤,咱们不是还有治安员孙振邦吗?咱找一找他。”又一个人说:“他不在家,刚才我就找了他两趟了。”紧接着又一个说:“这几天他常上孙定邦家去,上那去找他吧。”何大拿越听越高兴。于是就说:“咱们找孙定邦也行啊!’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说:“孙定邦不是干部。”又一个人就说:“他不是干部也是个党员。”接着又有一个人说:“孙定邦也许是个大党员哩!”她这一句话可就又引起何大拿的话来了:“那咱更得找他了!他既然是个大党员,到了这时候他不出头还行啊!
  咱们到多会儿也得依靠着党员们。咱们找他去,用不着他跟敌人见面,他出出主意就行了,他们让俺们怎么办俺们就怎么办。你说对不对,文华?”解文华点了点头,说了声:“对。”
  这工夫大伙都嚷嚷着去找孙振邦和孙定邦。何大拿高兴地领着大伙就向孙定邦家走。
  何大拿领着人们来到孙定邦的家门口。一推,门插着。他敲了几下门,喊了几声孙定邦。工夫不大里边搭了话,问清了是谁,把大门开开了。开门的是孙大娘。何大拿把来意一说,孙大娘说:“孙定邦不在家里。”何大拿又问:“他到哪儿去了?”大娘说:“不知道。”这时人们可就不高兴了。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
  有一个人哭着说:“会长啊!别找他们啦,你们快去保人吧,还不知道咱的亲人们这会儿是死是活哩!快去吧。”又有好几个人都说:“会长快去吧,只要平平安安的,把人保回来就好。”大伙都跟着说:“对哪!会长快去吧。”何大拿心里想:好,这一回我算是有后台了。以后我就得叫他们离开我办不了事。他高兴地对解文华说:“文华老弟啊!大家伙都这样托咐咱俩,咱俩就去吧。救人如救火,快一点是一点的事儿。既然干部跟党员们不露面儿了,咱俩可就得把这个家儿当起来。为了全村的老乡亲们,就是跳火坑咱也得领着头儿先跳!
  你说对不对?”解文华说:“对,死咱也得死在头里!”何大拿叫着解文华就上桥头镇去了。大伙也都各回了各家。
  有人要问:孙定邦到哪儿去了呢?
  其实,孙定邦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那位问:在家他为什么不出来呢?
  我们知道,孙定邦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家里的这个秘密堡垒暴露了,李金魁这个截击战又打得这样糟糕,他又隐隐感觉到齐英的战斗经验不多,所以他更加谨慎起来了。他和齐英从大碱地里回到家来之后,天刚刚黑下来,他就紧忙着让孙振邦把史更新和林丽领到他家去。因为孙振邦家的房子小,洞也小,里边只能盛下五六个人。史更新、林丽、孙振邦,再加上孙振邦的父亲、哥哥,这就够挤的了。他们打算把孙振邦家这个洞作为最严密的堡垒,不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把史更新和林丽安排好了之后,孙定邦、孙振邦和齐英又回到孙定邦家来。这时,丁尚武也回来了。那位问:丁尚武不是在撤退的时候胳肢窝里还夹着东海吗?他本来打算把东海送到他家去,因为东海告诉他说,他家的地洞还没有挖成,所以丁尚武就把他背到了村外的枣树林内,把他隐蔽起来,忙着把这事来告诉孙定邦和齐英,问他们怎么办。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商量,楞秋儿和长江又一同找来了。他们把李金魁受伤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说,李金魁的奶奶、媳妇都被敌人抓走,李金魁的兄弟玉魁也被敌人抓去一块修汽车路,家里没了人,才把他送到他婶子的家去。他婶子家没有洞,只好先在炕上躺着。他的伤挺厉害,他婶子家的小子银魁也叫敌人抓去修路没有回来,家里光剩下一个女人,躲在炕上一个劲儿地哭,所以也要领导上快点儿想个办法。正在这个时候,何大拿叫孙定邦的门,孙定邦他们谁也不敢说又出了什么事,这才让孙大娘把门开开,问问是找他干什么。当何大拿对孙大娘说话的时候,孙定邦、孙振邦、齐英、丁尚武他们在暗地里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等插上大门回到屋来,几个人为这些事可就发起愁来了。
  丁尚武一看:他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又不会打仗,所以,他要马上就走,过京汉路到晋察冀军区,找自己的骑兵团。孙定邦说:“尚武最好不要走,留在村里坚持斗争。你对村里的人们很熟,战斗经验又丰富,可以担任民兵队长。”孙振邦也说:“对。咱们要想法把何大拿和解文华掌握住,通过他们对敌人作巧妙的斗争。再说,咱的队伍走的日子已经不少,反正快回来了。不论怎么残酷困难,也要坚持跟敌人进行战斗!”
  孙振邦他们在那里说话,齐英老半天也没言语。他觉着:
  队伍不可能很快就回来。斗争的困难越来越多,可是光藏着不露面不行。何况他自己本来是决心要锻炼锻炼,学习学习武装斗争,要是光找个地方藏着,可算什么呢?再一说:自己现在是唯一的区干部,怎么也不能丢开这些苦难的群众任敌人残害啊!可是回头一想:自己连枪都不会使,领导工作想不出好的办法来,领导斗争更是没有充分的把握。这可怎么好呢?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史更新身上,他觉着:史更新这人是挺不简单的,他既然打仗那么能打,在这些问题上也许能够想出办法来。史更新的伤虽然还没有好,说说话还能不行吗?找他商量去。
  想到这儿他就说:“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斗争的关键,咱们得好好地考虑考虑,谁也别着急。孙振邦同志,你先派人把林丽叫来,给李金魁、东海看看伤。”丁尚武说:“她一点药也没有,看不是白看?”齐英说:“没有药看也比不看强。史更新这几天不是好些了吗?先叫她看看怎么样,咱们想法弄点药,对今后的斗争无论如何也得想出个办法来,光藏起来等队伍是不行的。”孙振邦听着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对,我先叫林丽去。”说着就走了。
  等了有抽袋烟的工夫,孙振邦把林丽叫来了。林丽背上了她的挎包,样子更憔悴了!一看她的外表,就可以想得到她的心里是何等焦虑不安。齐英简单地跟她说了说,让丁尚武和长江、楞秋儿领着她,保护着她出门去看李金魁和东海的伤。齐英这才对孙定邦、孙振邦说,去找史更新研究研究。
  于是三个人一同来到了孙振邦家。
  孙振邦家只有他跟他父亲孙老敬和他的哥哥孙立邦。孙老敬已经七十二岁,孙立邦也五十三了,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因为穷,哥俩连媳妇都娶不上。他家的院子挺小,只有三间北房,房子虽然是土坯的,可是收拾得挺整齐。屋里有一道隔山墙,西头是外屋两间,东头里屋一间。他们父儿仨在里间睡觉。外屋靠隔山墙是锅台、水缸;靠西墙有一个很小的驴槽,原来跟孙定邦伙养着一头毛驴,现在驴没有了,驴槽的前头墙旮旯里有一个草池子。草池子是土坯垒成的,底儿铺着青砖,里边还有一点点碎草,象是没有打扫干净。孙振邦把他俩领到草池子边,对他俩说:“我这洞就在这儿,你们俩下去吧。”齐英有点奇怪:“这不是个草池子吗?洞口在哪里呢?”孙振邦说:
  “你下去就知道了。”
  齐英好奇地迈进草池子里。不想他的脚刚一沾地,噗喽一下子掉到地里头去了多半截。原来这个草池子底就是洞口,他是用木板子先作成草池子底那么大,木板两面都贴上青砖,每个砖的中心都横着钻了两个通眼儿,用铁丝穿过眼儿紧紧地摽在木板上,砖缝之间还用细铁丝穿过木板,又把每个砖都紧紧地摽住。这样,怎么看也看不出痕迹来。木板的中腰有一个铁的转轴儿,不论你随便一登哪头,人就下去,砖板还自动盖好,仍然是个草池子底。如果发生了敌情,人下去之后,可以伸过手来,撒上把草,把砖板托起,用下边的销子销上,再下去几个人也登不动它。孙定邦了解了之后说:
  “你这活儿,作得比我这泥瓦木工都强得多。”于是他们都下到洞里来了。齐英冷不防掉进洞来,倒是没有掉得怎么样,不过吓了一家伙是真的。
  可是,他挺高兴,他觉着这洞敌人是发现不了的,他拉着孙振邦的手说:“你真有办法。”这个洞就是小点儿,史更新在里边躺着,一个人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他们三个人进来都坐不舒坦,只好蹲下。史更新一看他们三个一起来了,估量着是要找他说什么,他就要坐起来。
  他们仨按着没有让他起来。齐英说明了来意,把现在的一些情况和他们几个人的意见说了一遍,并且说道:“现在问题很明显,小李庄村对敌斗争的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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