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亚历克斯·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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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 亚历克斯·哈里-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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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一位最老的女人突然用曼丁喀语大喊。她大概有嫔塔的岁数,她踏出来开始跳。〃跳!〃她又再度尖声地叫喊。瞪视着那些女孩和小孩们,于是他们照她的话去跳。〃跳去杀'土霸'!〃她尖叫着,然后眼神快速地扫过那些一丝不挂的男人,手臂和手舞出战士的舞蹈。此时,她的意思传人了众人的心,于是一对对被枷锁套住的男人开始无力地踉跄着上下跳跃。康达看到无数对跳跃的脚混在一起,也感觉到自己的脚像是有弹力;他跳得直喘气。此外,女孩们也加人妇女们的歌声。那是很快乐甜美的声音,可是歌中的字字句句都道出了卑鄙无耻的〃土霸〃每夜如何在黑暗里把她们带到独木船上的角落旁,像野狗般地对待她们。〃杀死'土霸'!〃他们带着微笑和笑声大声尖叫。那些正在跳跃的裸体男人也加人:〃杀死'土霸'!〃甚至〃土霸〃也转怒为笑,有些人还很愉快地拍手。
  可是康达的脚开始发软,而且喉头也紧缩起来,因为他看到向他走过来的是那个短小精悍的白发〃土霸〃,还带着那个脸上有刀疤的高个儿〃土霸〃。在他被带到这里之前,他俩都曾出现在他被检视、抽打、掐握和烙印的地方。当其他裸体的男人也看到这两个〃土霸〃的瞬间,突然都变得鸦雀无声,唯一能听到的是头顶上那块大白布在风中拍打的声音。即使是其他的〃土霸〃一看到他们在场时,表情也都变得很僵硬。
  那个高个儿〃土霸〃很粗暴地吼出某些事,然后把其他〃土霸〃和俘虏分开。他的皮带上垂吊着一个大环,上有许多细长发亮的东西,康达曾瞥见过其他的〃土霸〃用那种东西来开铁链。那个白发〃土霸〃在俘虏间走动,仔细地凝视他们的身体。
  过去康达看到鞭痕开始溃烂,或是老鼠啮咬处和烙伤处开始渗出脓汁时,他会涂上高个儿〃土霸〃交给他的一罐油脂,或是高个儿〃土霸〃会亲自在他被铁铐磨得成湿灰病态的足踝和手腕上洒上黄色的粉末。每当这两个〃土霸〃走近他时,他会蜷缩在恐惧和愤怒中。但那个白发〃土霸〃只会在他溃烂的地方涂上油脂,而高个儿〃土霸〃会在他的足踝和手腕上洒上黄粉。他们两人似乎都已不认得康达。
  此时,在〃土霸〃间突然扬起一阵尖叫,一个与康达一同被带来的女孩在那些兴奋饥渴的守卫间疯狂地跳起来。当其中有些人要去抓牢她、用手去触摸地时,她惊叫着从栏杆翻下,掉进海里。在一阵惊呼的大骚动中,高个儿〃土霸〃怒叱地抓起皮鞭抽打那些让那女孩溜掉后还匍匐在后面追的人。
  此时,爬到大白布上的〃土霸〃大声呐喊地指着海水。所有裸光的男人都转到那方向,看到那个女孩子在波涛中浮浮沉沉,而就在不远处,一双暗色的鳍状物正快速地游向她。然后传来一声惨叫,一阵海水泡沫和翻浪袭来,她便不见踪影了。她刚才所在的海面只残留一片鲜红的血色。这是第一次,当这些被吓得直呕吐的俘虏被赶回牢笼内时没遭到鞭子的抽打。康达感到头昏眼花,因在呼吸新鲜的海风后,牢笼内的恶臭更令人无法忍受,而且在见到日光后,里面更显得暗无天日。不久后,一阵骚乱又再度响起似乎来自远处他训练有素的耳朵告诉他,〃土霸〃正把下一层的俘虏赶到甲板上去。
  一会儿,他听到右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游拉?〃康达的心砰了一下。他几乎不懂沃洛夫语,但他知道沃洛夫人和有些种族常用〃游拉〃此字来指曼丁喀族的旅行者和贸易商。康达把头扭近沃洛夫族人的耳边,低语道:〃游拉,曼丁喀。〃好几分钟后,当他神经紧绷地躺着时,那位沃洛夫族人并没有回应任何声音。康达突然觉得要是自己能像他伯父一般会说许多语言该有多好但他感到很羞耻,他竟把他们和这污秽的地方连在一起。
  〃沃洛夫人,杰勃·曼加。〃对方终于开口低语,康达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名字。'康达·金特。〃他也回复道。有时他们会不顾一切地交头接耳,用心以不同的语言在这学一个单字,在那学一个词汇。这和卡福第一代的小孩刚牙牙学语时一般的困难和繁杂。在某次两人都静默的时候,康达忆起他以前深夜在落花生田当守卫以抵御佛狒时,远处富拉族牧者的灯火给他一种祥和的感觉,而且他一直希望将来能以某种方式与这位素昧平生的牧者交谈。虽然对方是位与他铐在一起好几个星期却一直没机会相见的沃洛夫人,但他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康达现在正极力地从脑海中找寻他曾听过的沃洛夫语,他知道对方也正在做同样的努力,而且对方懂的曼丁喀语比自己所懂的沃洛夫语还多。在另一段沉寂中,康达感觉出躺在他另一边的那位除了痛苦呻吟外从来不弄出声响的人正很仔细地在聆听他们说话。康达从牢笼内慢慢传出来的喃喃低语中了解到,只要他们能够在太阳光下看到彼此,他和他的囚伴绝不是唯一试着要与别人沟通的一对。喃喃低语声继续传开来,整个牢笼只有当〃土霸〃带着食物桶进来或带着刷子来清扫躺板上的秽物时才会静下来。这是自他们被俘并锁上铁链后第一次大家有共同一体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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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亚历克斯·哈里 



 
  






 
第37节

 
  当下一次这些人再度被带到甲板上时,康达抓住机会望了一下躺在他左边的那一位。他是个赛瑞拉族人,年纪比康达大。他身体前后全布满了鞭痕,而且有些伤口很深,还流着脓。康达觉得有罪恶感,因为在黑暗的牢笼内他曾希望能够好好地揍这成天因痛而呻吟的人。这位赛瑞拉族人也回望他,黑色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和反抗。当他们站在那儿彼此望着对方时,一条鞭子立刻抽过来这次正好抽中康达,激他往前移。这强力的一抽逼得他几乎下跪,而且爆发出他的怒气。他的喉咙发出一声几乎像野兽般的怒吼,因而失去平衡而倒地滚向〃土霸〃,而且也拖着他的囚伴一起滚,但〃土霸〃却身手矫健地跳开。大家都围在他们周围,一位〃土霸〃眼露凶光地抽出鞭子,像砍乱麻的快刀狠狠地不断抽打康达和那个沃洛夫人。康达因试着要滚开,肋骨被重重地踢了好几下。然而,他和直喘息的沃洛夫人还是勉强地挣扎起来,摇晃不稳地走向正用海水冲澡的同层牢伴。 
  一会儿后,海水的刺痛宛如火在烧着康达的伤口。他的痛叫混入了那些再度响起要指示大家为〃土霸〃跳舞的鼓声和那会喘息的乐器的音乐中。康达和他的囚伴因刚被鞭打而虚弱地摔倒两次,但鞭击和不断地踢打使得他们又带着铁链笨拙地跳上跳下。康达怒气上冲,以至几乎没注意到那些女人正唱着〃杀死土霸〃!当他终于被锁回黑暗的牢笼时,他的内心升起一股谋杀〃土霸〃的意念。
  每隔几天,八个裸露的〃土霸〃会再度下到这恶臭的暗地,来刮掉粘在躺板上的排泄秽物。康达通常是僵直地躺着,眼睛带恨地怒视他们,目光随着橙黄色的灯火转移,倾听〃土霸〃的诅咒和跌在滑溜的木板上的声音有好多次,因为俘虏不断地泻肚子,排泄秽物已经开始从隔板的边缘滴到走道里了。
  前一次在甲板上时,康达注意到一个人破着一只受到感染的腿。〃土霸〃头子已在上面敷了油脂,但是没什么效用,而且这个人开始在黑暗的牢笼里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当下一次又要到甲板上时,他必须由别人搀扶帮忙。康达看到那只一直死白的脚已开始腐烂,即使在新鲜的空气中也是恶臭无比。这次当大家被带回牢笼时,那个人被留在甲板上。几天后,妇女在歌唱中告诉其他的俘虏那个人的腿已被砍掉,而且'土霸〃派一位妇女去照料他。可是他当晚就去世了,而且也已被丢人海中。从那时候起,每当〃土霸〃下来清扫躺板时,也会顺便把红热的铁片放进装有强力醋酸的提桶内。那股冒起的酸雾团使得牢笼内的味道闻起来好一些,可是不一会儿又会再度为呛人的恶臭所掩盖。那是一种康达认为这辈子怎么也无法从肺部和皮肤上除去的味道。
  每当〃土霸〃走后,牢笼内互相交传的喃喃低语声不断地在增强而且紧凑,因为他们彼此的沟通已越来越好。不懂的字眼都沿着隔板由嘴巴接着耳朵地传下去,直至遇到有人懂两种以上的语言再把意思传回来。以这种方式,每排躺板的人都学会一些他们以前从未说过的语言。有时候他们会因彼此能够沟通而兴奋得急着要起身,因而撞到了头,而且〃土霸〃对他们的秘密沟通并不知情。交头接耳了几个小时后,这些人共同培养出一股默契和兄弟之情来。虽然他们都来自不同的村落和不同的种族,可是这份情谊使他们觉得他们并不是来自不同的民族或地方。
  当〃土霸〃再来把他们赶到甲板上时,这些俘虏前进的步伐好像是在游行。当他们再度下到牢笼时,一些能说好几种语言的人设法更换了他们在队伍中的位置,以便能被锁在躺板的尾端,因为如此可以更快地传出他们的翻译。〃土霸〃似乎从未注意到,因为他们既无法也不想辨别这些被铐链的俘虏。
  他们的问题和答案开始在牢笼内传开来。〃我们会被带到哪里?〃这会引发令人心碎的胡言乱语:〃谁曾经回去告诉过我们呢?〃〃因为他们被吃掉了!〃例如〃我们在此已多久了?〃的问题会引来〃长达一个月〃的胡乱猜想,直到这问题翻译给一个能够借着他身旁附近的抽风机来计算日子的人,他说自从此独木舟开航至今已十八天了。
  因为〃土霸〃会不时地闯入干扰来喂食或刮刷躺板,所以有时一天下来只传了一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也很焦急地询问是否有彼此认识的人。〃是否有人来自巴拉昆达村?〃有天有人这样问,而过了一会儿,大家交头接耳地传来一个令人喜悦的答案:〃我,裘邦·沙拉,在此。〃又另有一天,当沃洛夫人急速地向他耳语:〃有人来自嘉福村吗?〃康达兴奋得心几乎也跳出来。〃有的,康达·金特!〃他简直快透不过气地把话传回去。当答案传回来时,他更是不敢喘气:〃是的,就是这个名字。我听到他村中哀悼的鼓声。〃康达听了立即泣不成声,脑海里回荡着全家人围着一只振翅拍打的白公鸡终以背部朝地死去的景象。而报丧人把这不幸的消息报出去后,所有的人会来和欧玛若、嫔塔、拉明、苏瓦杜和马地围坐在一起,哭泣地听着鼓声击出消息,通知远方听得到的人说此村中的康达·金特已永不再回来了。
  有好几天,大家谈论着想寻出此答案:〃我们如何攻击及消灭'土霸'?〃〃有谁知道什么可充当武器吗?〃事实上没人知道。在甲板上,是否有人注意到有关任何最有用的消息都来自妇女的歌声中:这艘独木舟上大约有三十个〃土霸〃。但对他们而言似乎不止这数字,可是妇女的消息比他们灵通。妇女们也道出在航行的开始〃土霸〃人数更多,但其中五人在半途已死亡。他们被缝在白布内,当白发的〃土霸〃头子吟着某种书时,那些尸体被抛到海中去。妇女们也唱。〃土霸〃之间也彼此互殴互打得很厉害,通常是为争论下次该轮到谁享受这些女人。
  多亏妇女的歌唱,所以甲板上任何事一发生,就可迅速传给带链跳舞的男人。他们回到牢笼后就会开始讨论。令人兴奋的是他们之间的沟通交谊已发展到与下层的人取得了联系。康达所躺之处一片寂静,此时从船舱门附近传出一个问题:〃你们那儿有多少人?〃一会儿后,答案在康达这一层传着:〃我们相信大约有六十人左右。〃
  任何消息来源的传接,唯一的功用似乎是能证明他们还活着。当没有任何新闻发生时,这些人就谈论着自己的家人、村落、职业、农田和狩猎地。但他们对于如何杀死〃土霸〃和何时下手越来越常发生意见的分歧。有些人觉得无论结果为何,他们下次到甲板时一定要突袭〃土霸〃,而有些人却认为需再多等些时候才是明智之举。激烈的争执开始爆发了。某次一场争论突然被一位较年长的声音所打断:〃听我说!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种族,说着不同的语言,可是要记住我们都是来自同一民族!我们必须像个村落,在这地方要团结一致!〃
  赞同的低语声立刻传遍整个牢笼。那个声音以前曾听到过,它总是在形势紧张的场合给予忠告,那是种富含经验,带有权威和智慧的声音。不久后就传出了刚才那位发言者以前曾是位酋长的消息。一会儿后,他又再度开口,说现在必须推举出一位领袖,并拟定某项攻击计划,在还有希望征服〃土霸〃前作出表决,因为〃土霸〃的纪律很好而且武器俱全。整个牢笼内再度发出赞同的低语。
  和其他人亲近的新鲜感和舒适感使得康达几乎不再怎么去注意牢笼内的恶臭和秽物,甚至虱子和老鼠也都被抛到脑后。此时,他听到流传着一个新的恐惧他们确定下层内还存在着另一个黑人叛徒。一位妇女唱出黑人叛徒曾帮〃土霸〃把他们罩上眼罩,押到这独木舟上。她也唱出就在她眼罩被取下的当晚,他看到〃土霸〃赏给那个黑人叛徒烈酒喝,喝得他醉醺醺的,步伐踉跄,逗得〃土霸〃们都大声地狂笑。那位妇女唱说虽然她无法很明确地说出那黑人叛徒的面孔,但他确实和他们一样被铐链在下面。他很担忧自己会被发现且被杀死,因为他已知道做一个黑人叛徒的下场。在牢笼里,他们讨论着,也许这个黑人叛徒会说〃土霸〃语,为了挽回他悲惨的命运,他也许会向〃土霸〃通报他所听到的攻击计划。
  当康达用枷锁去打一只肥老鼠时,他突然想到为何自己对黑人走狗的了解竟少得如此可怜。那是因为他们不敢住在村中的人群里,而且身份一旦被怀疑就必死无疑。他忆起在嘉福村时,他时常觉得当父亲欧玛若和年长的人围坐在夜火旁时,似乎不必要老怀着无助的担心和忧郁在思索着康达和其他年轻人私下认为他们绝不可能输给〃土霸〃的危险想法。可是现在的他终于了解到为何那些年长的人一直忧虑村中的安危,因为他们知道得很清楚有多少奸细到处隐身,其中许多都潜伏在冈比亚。那些父亲是〃土霸〃且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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