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荡漾愁穿肠
哪天鱼会懂水
荷会懂叶
互相靠着肩膀
我的船撞开波儿浪
要去远处她在的地方
荷花又在独自的香。。。。。。
——骆小北《荷香镇》
大息的时候,小北闷在家里,总会忍不住给浩天发个短信,无关痛痒地问些最近怎么样,学习怎么样之类的话,好像两个人都很陌生一样。而浩天会经常问:北哥,你原谅我了吗?小北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北承认看到浩天看自己日记的那一刹那,自己真的在生气,但是那时候从来没有怨恨过浩天,因为那本日记里,密密麻麻地记载着都是和浩天有关的话。自己迫切想告诉浩天,却不能说的话。
既然从来没有责怪,又何谈原谅呢?小北不知道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每次小北给浩天发短信,都是以浩天的这个问题成为结束语。
高三的运动会甚至没有在整个高三年段引起一丝波澜就那么平静地过去了,至少小北看到浩天又安分地回到了100米和200米的赛道上。于是高三就这么有规律地哗哗翻过日历。小北尽管在佐阳的帮助下,加上自己的努力,成绩有了微小的好转,但是毕竟过去欠债太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还清的,而且小北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成绩,对于现状也并没有太多的奢求。而佐阳不同,上次的期末考试是佐阳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笑话,他向佐阳居然交了那么多张大片大片空白的卷子。
小北问他他当时在想什么,佐阳说在想怎么让你听我的解释。小北一时愧疚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因为自己,自己每次带给别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习太过紧张,加上小北渐渐忘了过去生病时候的忌口,年末的时候结石又复发了。正好赶上期末考试,小北三天两头地发作,疼得龇牙咧嘴,就申请回家休养了。佐阳却不停地打电话发短信给小北问他到底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有没有积水。小北知道,在佐阳眼中自己和他的小北太像了,佐阳害怕自己和他的小北一样因为这个病而有什么意外。到底佐阳的小北是因为贫困而耽误了治疗,小北可不是,小北一复发,骆妈妈就急的向单位请了3天假好好地带小北检查,照顾小北。
小北突然有种愧对家人的感觉,强烈而浓郁。如果爸爸妈妈、奶奶、外公外婆知道自己是个同,他们的世界就崩溃了!小北坚定了一个信念,还是少去想浩天了吧,多放点心思在迎考上,自己的问题,等以后离开了这个家在考虑吧,只要自己住在这个家里一天,就不能让这个家庭因为自己而崩溃。然而当苏茗、东明、周童纷纷发来短信或者电话慰问小北之后,浩天的担心和问候让小北猛然失去了一切重心。王浩天你究竟有多么大的魔力啊!
五天后小北在老妈的陪同下去医院复查,小北算算日子,他们也差不多考试最后一天了吧。一大早小北就憋着金贵的尿液不舍得放水,因为之前有过没憋住去放水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的经历,小北硬是忍着**等了2个多小时的排队等待。
小北拿到B超报告的时候,眼睛都傻了,怎么可能,明明都按时吃药了,也没有乱吃忌口类的食物,自己的病情居然加重了!左肾积水明显!小北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天下叫小北的人都要因此而死去吗?小北认为这是自己在吓自己,骆妈妈急的二话不说就听从医生的话,当场就去给小北办了住院手续。小北呆呆地看着B超报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小北从来没有认为历史老师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现在看来,历史还真是有些惊人的相似。
小北躺在病床上,明明自己能走能跑能跳的一个大活人,青春活力,居然要把这个过年的时光花在医院里!太荒谬了!小北愁绪万千,看着输液瓶里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管道非常缓慢地流进身体,手背上有些微小的麻木感。明明只有100ml的药,却挂了一个小时还剩下小半瓶。小北回忆着佐阳的故事里,佐阳的小北因为结石引发积水,因为积水最终导致衰竭,因为衰竭最后离开人世,小北想着想着开始害怕起来,一开始小北还认为佐阳的小北只是因为没钱治病才最终上演了他们的悲剧,然而小北接受着治疗却好像还在一步步重蹈他们的覆辙。小北真的害怕自己死去。
突然之间,小北和死亡的距离近了许多,甚至可以嗅到死神身边腐臭的气息。小北不知道是不是明天还能醒来,不敢闭上眼睛。骆妈妈陪着儿子,说这说那的,小北一句都没听进去。晚上爸爸也来到医院,安慰小北说没事的,一点点小积水,打针吃药观察下就能出院了,争取在过年前回到家里去。小北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手机没带在身边,接着又让爸爸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有空把小北的手机带来。
手机是目前小北和朋友联络的唯一方式,小北很想问问佐阳,佐阳的小北那时候生病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自己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那晚是骆爸爸陪床,小北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吃了药睡到第二天早上自然醒,床边坐的已经是骆妈妈了。小北吃了妈妈带的早饭,拿过手机,已经有13条短信息了,小北一条条翻过去,9条是佐阳的,2条东明的,1条10086的,还有一条写着:爸,我没钱了,请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打到XXXXXXXX上。这时候护士姐姐过来给小北量体温,同来的医生问骆妈妈:“病人是不是在服用精神类药物?”
骆妈妈慌张地看了眼小北,然后点点头。医生又说:“这药最好停了,病人现在用的药刺激性比较大,最好不要跟精神类药物一起服用。”
骆妈妈紧紧地抓着小北的床单抿着嘴不说话。等医生和护士姐姐量完体温走了,骆妈妈轻声对小北说:“你晚上睡觉前吃的药别吃了,啊!”
小北看着妈妈,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小北一直以为他吃的只是普通的安眠药一类的药,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简单的安眠药,难怪每次爸爸给小北的药瓶上都没有标签。小北咬着嘴唇,点点头,也许在父母眼中,小北早就已经是个精神病人了,却一直没有告诉小北,让小北觉察不出异样。小北问妈妈:“我吃的是什么药?”
“抗抑郁的,吴叔叔开的,对你有好处。”骆妈妈心疼地看着儿子,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释,想来想去又加了一句:“别想那么多,很多人都吃的,其实跟助眠药差不多……”
小北点点头,是的,父母的关心总是怎么如轻花薄纱般不易察觉,自己学习成绩那么鲜明的退步,他们都从来没有给过小北压力,一直是鼓励,尽管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为自己操的心已经够多了。
38
小北给佐阳发了短信:佐阳,我能问下北川的病从积水到恶化过了多久吗?
佐阳没有回复,小北猜想他此刻应该正在上课讲评卷子吧,佐阳还没有疯狂到上课看手机发短信的地步。于是小北静静地等,突然又担心佐阳因为提及他的小北的事而陷入难过,以至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小北一下子开始自责起来。小北打着点滴,看着手机,心里有些担忧和着急。
小北隐隐约约觉得左腹有些疼痛,这么多天来,小北已经习惯了这种发病的征兆,在这种不明确的疼痛过去以后将是火山爆发般的绞痛。小北看了看妈妈,她正在门外给单位里的人打电话,委托工作,小北静静地等待着暴风雪来临,自己必须坚强地经历这一切。小北还记得爸爸说过关于止痛针的事,所以决计不会轻易开口要求打针,小北害怕毒品这个东西。
每一秒过去,小北都能明显感觉到疼痛的加剧,小北很快就感受到了那种几乎将身体扭曲的绞痛感,立刻把身体蜷缩起来,紧紧地按着左腹。
手机响了。
小北艰难地张开眼看了一眼。向佐阳来电。小北立刻伸手拿起电话,顶着疼痛接了。
“骆小北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过吃了药过两天就会好了吗?”佐阳还没等小北说声“喂”,就焦急地在电话那头噼里啪啦地问了起来,“现在怎么又积水了?你在哪儿?你没在医院吗?”
“嘿……我现在……在住院呢……”小北有些费劲,“刚发作……疼得厉害……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
“刚才老头子讲评试卷呢,这不下课我就跑到厕所给你打电话了吗。你到底怎么样,严重不严重,医生怎么说啊?”
“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好怕……”小北突然像走失小孩子找到亲人一样,忍不住眼睛就湿了,也许还因为身体上的剧痛。
“骆小北你会没事的,你听医生的,你肯定会好起来的,小北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
“唔……”小北点点头,全身都因为疼痛无助地颤抖起来。骆妈妈打完电话,走进了病房,看到小北的样子吓了惊叫起来,扑向小北:“儿子!宝贝!你又痛了吗?”骆妈妈慌了,看了看小北,立刻大喊着跑出病房找医生:“张医生!张医生!”
疼痛已经完全占领了小北的生命高地,手上的按压丝毫没有影响疼痛走向全面胜利,小北突然觉得手的存在是那么的多余,那么地无力,小北痛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佐阳……你什么时候……方便再打来吧……我有些扛不住……”小北说着就拿捏不住电话,佐阳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可是小北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管他了,小北使劲儿地用双手按摩着后腰,企图减缓些疼痛。医生和护士都来了,张医生快速地吩咐着护士,骆妈妈慌张地看着儿子,不时伸手帮小北按摩左腰。接着护士吊起一袋200ml的液体,夺过小北的手,安抚小北打了点滴就会好很多,然后狠狠一针下去,而且明显打歪了,笨拙地退了半寸然后扭动着针头,摆好位置重新塞入。小北相信这一定很疼,但是此刻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轻微的刺痛。
张医生告诉小北:“没事的,先给你打点点滴,舒张下肾脏和输尿管的管道,一会儿会好很多的。”
小北也只能将信将疑地任人宰割了。
下午佐阳出现在了医院,小北经历了是上午的一场剧痛,看上去有些憔悴,中饭都没有多少胃口,只吃了一点点。小北的伯伯和奶奶也来看小北,佐阳进来的时候,小北的奶奶正在给小北削苹果。小北看到佐阳有些意外,按道理下午应该还在讲评试卷啊,明天上午再讲半天,下午才会放假,看来佐阳真的很着急,果断地翘了试卷讲评课。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小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靠,试卷讲评不是浪费我时间吗?”佐阳还背着书包,看来他已经提前放假了,然后佐阳向小北的妈妈奶奶还有伯伯问好,嘴巴甜的不行。骆奶奶一个劲说小北的同学真不错。佐阳就这么坐在一边,一直等到骆奶奶和伯伯离开,骆妈妈去送他们。
“喂,你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说要观察几天,看看积水能不能消,昨天开始就一直挂点滴,一天挂好多瓶,手都打肿了。”小北回答,然后又忍不住说道:“我怎么老感觉这次情况不对啊,上一次吃了药就把石头排了,这次吃了药居然还加重了,我,我怎么有种不祥的感觉。”
“你瞎想,”佐阳打断他,“反正你好好地在这里养病,你不准和小北一样!”
小北有些莫名的感动,傻傻地看着佐阳点点头。
佐阳突然低**子,小北看到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架在小北的病床上,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小声地祈祷:“小北,如果你听见我说话,请你一定保佑骆小北快点好起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北,求你了……”
小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了个转,扑通就滚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小北的爸爸陪在小北的身边,无聊地看着报纸打发时间,浩天和东明也是背着书包就这么进了小北的病房。骆爸爸认识东明,笑着和东明寒暄了几句,把浩天晾在一边。浩天可没有闲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小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好像生病的人是他一样。小北努力地躲避开浩天的目光,心里一直打打鼓,虽说自己无比的希望他来看看自己,就像佐阳陪着北川那样,在北川疼痛的时候陪在身边,最好还能跟佐阳一样给自己止痛剂——小北只是这么嘲讽地想过,他完全没有意料到浩天真的会来,而且是这样,一放假可能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来看他了。更加让小北忐忑的是佐阳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表情地看着小北,小北宁可他假意地挂着那副憨笑,至少自己心里不会发毛,这个浩天好像有些陌生。
浩天瞪着小北,似乎还不够满意,突然坐到小北病床上,用力地一把掐在小北的腿上,虽然隔着厚厚的病号被,小北还是能感觉到疼痛,浩天这一掐,用的劲儿还真不小。小北又惊又怒地看着浩天,谁知道浩天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浩天立刻打住了自己脏话,紧张地回头看了眼骆爸爸,他还在和东明说话,“你他妈要是敢比我先挂,我就把你碾碎了去喂鱼!”
浩天明明说的那么恶毒,那么难听,那么粗鲁,但是小北原先的一切怒气、怨气都被击得溃不成军。快乐、幸福、满足,浩天的一句话就能让小北全然颠倒。小北扑哧地一声就笑了出来,伸手去捏浩天的脸,想掰出一个笑容来:“不敢不敢!我还要做你的伴郎呢!”
浩天一愣,好像没明白小北说的话,但是脸上还是绽开了平时的那副憨憨的笑意:“谁稀罕你做我伴郎。”
“你自己求我做你的伴郎的啊,你忘了?”
浩天好像记起来什么,没有说话,还是那么憨憨地笑着。
“考的怎么样?”小北打破了他和浩天之间的沉默。
“就那样呗,你倒好,连期末考试都逃了。”
“怎么了,你还羡慕了?”小北笑嘻嘻看着浩天,快两年没有这么好好地看着浩天那张阳光的脸庞了。
“切,生病有什么好羡慕的,傻不愣登的。”
“反正我是看到了满眼的羡慕嫉妒恨!”小北又忍不住伸手去捏浩天的脸蛋,快两年没有接触过浩天的身体了,小北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