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斯特拉下裤子和短裤,躺在长沙发上。
安妮打开帆布袋,拿出一把用来剪橡皮胶带的钝头剪刀。她把剪刀下片插在包住巴克斯特左大腿的胶带下,剪断胶带。她发现带子上仍有血。当她撕开纱布时,看到伤口没有愈合,不过也没有感染。她心想,不知有什么妙法可以让它感染。
她拿出酒精和药棉,洗去伤口周围的血。他疼得畏缩了一下。她在两英寸长的刀口上涂上碘酒,此时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他抬起大腿,她拉下旧的绷带,这也使他感到疼痛。然后她给他换上新纱布,开始重新包扎伤口。她注意到,他对他的伤口或眼睛只字不提。对这个话题保持沉默是他的一种方法,试图以此使她和他自己相信,汽车旅馆房间里的一切已经过去。事实上,她知道基思干得不错,差一点把克利夫的股动脉给割断了。起初,当克利夫说他阉割了基思时,她几乎相信了他的话,但从他尚未发泄掉的怒气来看,显然他没有。
她发现他双眼闭着。她从他肩膀上面瞥见沙发旁的茶几,上面放着枪套。
他说:“找什么东西吗?”
她转过头来。
“现在我在这里,内裤绕着我的脚踝,你在想能否在我之前抢先拿到那个枪套。亲爱的,你能够。可当你拿到手时,你会吃惊的,因为……”他从两只坐垫之间拉出他塞的手枪——“枪在这儿呢。”他用枪柄敲敲她的头,说道,“我们来日方长,对吗?当我把你摆平了,你会替我取枪来,甚至不会想到用它来对付我。”
她点点头,但她知道,他也知道,那个时候永远不会到来。她想起,他欣赏这种猫鼠游戏;这游戏白天黑夜都给他一种乐趣。向她显示他比她聪明或至少更狡猾,更能在他所创造的这个世界里生存,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他要制服她;可另一方面,他喜欢她的勇气,喜欢她向他提出挑战。如果她太容易屈服或太快屈服,他也许会感到厌烦和沮丧,从而他的性虐狂会变本加厉,直到最后干脆了结他们俩的一切。反之,如果她反抗太多,或者他相信她聪明得足以先发制人胜过他,那么他会出于狂怒或者他的自我保存的本能而杀了她,过去三天她琢磨出这些,但她还没调整好勇气与屈服之间的平衡。有些时候她不在乎,有时侮辱是如此荒唐,以至于她只想屈服。但每当她有这种感觉时,她就振作精神,决心再坚持一小时,然后再一小时,直到最后他把她铐在床上,让她睡觉。
他说:“你知道,我一天能性交三次。我一天可以玩一个或两个女人,再回家玩你,怎么样?你以为只有你一人会在外面风流吧。”
她从来不认为他是忠诚的,她弄不懂为什么他认为这一坦白会伤害她。然而,他绞尽脑汁找寻一切能伤害、侮辱她,能使她对自己的价值和骨气产生疑问的事情来虐待她、咒骂她。他认为,如果他骂她是母狗、婊子和荡妇的时间一长,她便会开始相信自己是那么回事。如果他告诉她他阉割了基思,她也许也会相信。当他告诉她他想玩她的姐姐时,她的确感到愤怒和焦虑。当他用皮带抽她时,她有一种被击败和无能为力的感觉,但通过痛苦,她保持了她能保持的所有尊严,而且鞭打加强了她保持理智的决心。
她说:“现在我可以盖上毯子,吃点东西了吗?”
“当我在汽车旅馆里找到你时,你一丝不挂,你可以继续一丝不挂。”他从沙发上下来,拉上他的内裤和裤子。
“对不起,克利夫,我又冷又饿。我得上厕所。”
“是吗?好,你可以站起来。”
她站起来,不等他表示许可,就裹上了毯子。
“那我们走吧。”他说道。
“难道我不能独自去吗?”
“不行,亲爱的。走吧。”
她走过厨房,穿过短过道,进入盥洗室。
巴克斯特坐在浴缸边上,而她坐在马桶上小便,眼睛避开他的目光。她用手纸擦了,站起身来,走回过道,脚上的铁链使她不能迈开大步。她转身进入厨房,但他抢先走到前面,站在冰箱前,他问她:“一个婊子除了吃陌生人的鸡巴还吃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想吃点热的东西。我会弄的。”
“我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坐下,如果你的屁股不太痛的话。不然你可以站着,或者跪在地板上,我像上次那样拿狗食盘给你吃。”
她走到小桌子边,轻轻坐到木椅上,毯子披在肩上。
他打开冰箱,在一只纸盘上放两片面包,再加几片什锦冷肉片,把它扔在桌子上。“吃。”
她开始吃面包和肉片,而他在一旁监视着。她并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从容不迫,尽管她饿极了,感到头昏眼花。
他从冰箱里为自己拿出一罐啤酒,并把一罐牛奶放在她面前,没给她玻璃杯。他坐在她对面,说道:“就这么多,别再要了。”
安妮觉得现在是与他进行一次正常谈话的时候了。他似乎平静下来了,洋洋自得,也许会透露给她一点消息。她设法用令人愉快的语调说话,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似乎他刚才没有打过和强奸过她。她问道:“我们有多少食品,克利夫?”
“足够吃两三个月的。一星期后新鲜东西就剩下不多了。可我有罐头和干粮,还有大量啤酒。”
“再以后怎么办?”
“再以后我可以进城去买。干吗?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只想知道再过多久我们可以回家。”
“你是在家里,宝贝儿。”
“我是说回我们斯潘塞城的家。”
“为什么你要回那儿?”
“我只是想我们该回那里住些日子。”
他微微一笑。“是吗?我不这样想。我们现在退休了,亲爱的。打算把那幢房子卖了。”
“行。我看那是个好主意。”她不喜欢从罐头中喝饮料,但还是喝了,然后随便问道,“什么时候我可以打几个电话?”
他看看她。“到你开始为你的行为感到懊悔的时候。”
“我已经懊悔了,克利夫。我后悔已经发生的事。什么时候你能宽恕我呢?”
“永远不。可我也许决定某一天对你宽容些。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点点头,知道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她明白,有一件事是危险的,那就是提醒他:他们的孩子不能等待得太久,他们要到灰湖来过感恩节,或最迟过圣诞节,还有她的娘家——她的姐姐、她的父母,以及他的亲属。不过,提醒他有个外面的世界要考虑也许会使他大发雷霆。然而,她已经提到打电话,点到了这事,她看得出他正在考虑。她说:“如果我能给几个人打电话,他们就不会瞎猜我们在哪里。我将说我们从佛罗里达回来了,还有……”
“让我来为这事操心吧。也许下星期,或者再下个星期。对任何人,我们都说是在佛罗里达度第二蜜月,我不必向任何人汇报。我请了长假,我上哪儿是我的事,不关别人屁事。孩子们不再是孩子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会想到我们,我会时时打电话给他们的。”
她点点头,“好吧。”她望着他说,“克利夫,你真的让我付出了代价,我受到了应得的惩罚。那为什么我们不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到斯潘塞城去呢?你知道你要回到局里去工作,没有几年就退休了。我向你保证我已经学会怎样对待你,我对我的行为非常……后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是我唯一需要的男人。”她仔细观察他,能看出她的话果然奏效,他正在考虑。她继续说道:“没有理由在这里待得太久。我在这里所学到的——怎样使你满意,使你快乐,在斯潘塞城我也能做到。如果几周后我们回去,我们就不必回答许多问题。好吗?”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站起身来,仍不说话。他看看她,她也站了起来,将毯子紧紧裹在身上。他们对视着,她可以看出他正在进行思想斗争。她弄不清他的行为中有多少是愤怒的结果,有多少是精神变态。可是最近三天来,他不是变得逐渐平静,而是更加恶化,这一事实使她惊恐。
最后,他笑了,用亲切的声音说:“听起来你想回复到我们原来的样子,而不是更好。”
“是的。”
“那就意味着你必须爱我。你不会愿意为一个你不爱的男人去做所有那些好事吧。”
“对,我不会愿意。”
他问她:“你爱我吗?”
她不回答。
“说你爱我。”
她知道她该说,爽快地说,否则他会断定她所有的话全是谎言。
“对我说你爱我。”
“我不爱你。”
“我原来就不认为你爱我。可我是爱你的。”
“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这样对待我。”
“我对你的一切惩罚都是你罪有应得。在你出去为别人张开双腿之前,我这样对待过你吗?”
“你……没有,你没有。”
“对吧?你就不愿意付出代价。你不愿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这是你们女人的通病。老是找机会免费搭车,免费入场,找个出路,而自己不流汗,你在斯潘塞城惹了麻烦,在这里休想轻易脱身。”
“你也一样。”
“你这话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她不吱声。
“你想再挨一顿鞭子?”
“不。”
“我断定你不,看来你不爱我。但你会爱我的。当你最终这样说时,你将是当真的,确实是算数的,是从你的内心深处说出来的。你将说:‘克利夫,我爱你。’让我告诉你——如果我这里有测谎器,它将告诉我,你说的是诚实的真话。但我不需要测谎器,亲爱的,因为当这一天到来时,我将会知道,你也将会知道。”
“永远不会。”
“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同时,你得感激我仍然爱你,因为一旦我不爱你,你就没命了。今晚你做祷告时,祈求明天早晨我还爱你。”
“当今晚我做祷告时,我将为你的灵魂祈祷,克利夫,并请求上帝能宽恕你。我不能。”
他不喜欢听这些话,对她说道:“去把你自己锁在地板上。”
她转身走出厨房,进入大起居室,在炉火旁的摇椅边跪下。他在后面跟着,看着她将挂锁的钩环挂在铁链上,再穿过环首螺栓,然后咔哒一声锁上锁,她把毯子一半围在身上,一半垫在屁股下面,坐了下来。
他拨动炉火,添了一根木头,然后站着看了一会儿火焰。又有一条狗叫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最后,他转过身来,看着她。他说:“我跟你说过,当我把你弄服帖了,你将不再是你。那个时候,你将不想回斯潘塞城去了,慢慢习惯起来,亲爱的,就是现在这样,永远这样。”他指了指钉在壁炉架上方的大灰狼头。“只有我、你,还有这些家伙做伴。”
安妮转过身去,凝视着炉火。泪珠从她面颊上滚了下来。
他打开他椅子旁的小台灯,再关掉落地灯。他坐下来,开始阅读一本狩猎杂志,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用正常的、几乎是交谈的语调说:“还是跟你说吧,那个操了你的家伙正在外面某个地方。如果我的弟兄们逮住他,把他带来,或者如果他七找八找找到这儿,让我逮住,那么在他死后,我也许会重新考虑一些问题,但同时,你得和我一起待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想你要的那个鸡巴,但你永远看不到它了,除非我把它放在手里,喂给狗吃。”
安妮用毯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亲爱的。我知道你为我担忧,亲爱的,但我能照料自己。你已经看出来了,是吗?”他大笑,继续读他的杂志。“婊子。”
安妮坐在摇椅里,感到寒冷、饥饿、受辱、痛苦和筋疲力尽。这是难熬的一天,而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她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想念基思。她感到他在她脑海中出现,努力想象他就在身旁。她记起了他说的话……即使我们分离一段短暂的日子,要记住我爱你,要相信我们将会再次团聚……“我保证。”
“什么?”
“没什么。”
他继续读杂志。他说道:“我敢打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许会使你惊奇的是,我也在想着同一件事,我也希望他来。”
第三十九章
基思坐立不安,但他知道时间越晚,逮住巴克斯特的机会就越多。他提醒自己,攻击一方始终具有出其不意和机动灵活的优势,更不用说对战斗做好心理准备了;防守一方则占有选择地利和做好布置的优势,以及随之而来的物质条件的舒适。但正是这最后一点,有时使防守一方斗志麻痹,沉醉在致命的安全感里。
比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玻璃纸袋,把它撕开。
“你要吃点花生米吗?”
“不要。”
比利嚼着花生米,他说:“也许我们不必杀死狗。现在我已经看清他那边的布置,我想我们可以远距离袭击他。我们只要在空地边缘摆好射击姿势,发出响声,狗就会叫,他就会出来上那个高高的平台,这时我们就开枪打这头蠢驴,我们有瞄准器,可以每次打出两三发子弹,让他来不及知道是他妈的什么东西击中了他。”
“他穿着防弹背心呢。”
“啊,去他妈的背心。这些子弹雨点般射到他身上,就是裹着背心也要受伤。也许击中一只臂膀或一条腿,也许击中这龟孙的脑袋,你觉得怎么样?”
“我喜欢你想的这个主意。好吧,就算他被击倒,然后怎么办?”
“好,他倒下以后,你快速前进——冲一百码到达房子,登上平台,这也许要花十二三秒钟,同时我仍趴着掩护你。这样,如果他从平台上爬起来,我再开枪打他,如果你到那里他还不断气,你就割破他的喉咙,然后我上来挖出他的五脏六腑。不是瞎扯,基思,我将把他开膛剖肚。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冲上去,你躺着掩护。你下号令,中尉。”
基思瞥了比利·马隆一眼。显然,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