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的身,爹娘枝叶;爹和娘,那身子,是你本根。有性命,有福气,爹娘培植;有聪明,有能干,爹娘教
成。那一点,那一件,爹娘不管?为什么,把爹娘,看做别人?你细算,你身子,长了一日;你爹娘,那身体,老了一
层。若不是,急急的,趁早孝养,那时节,爹娘死,追悔不能。
可叹的,世上人,全不省悟。只缘他,婚配他,恰似当行。却不想,鸟反哺,羔羊跪乳。你是人,倒不及,走兽飞
禽。不孝处,也尽多,我难细述。且把那,眼前的,指与你听。你爹娘,要东西,什么要紧?偏吝惜,不肯送,财重亲
轻。
你爹娘,要办事,什么难做?偏推诿,不肯去,只说不能。你见了,富贵人,百般奉承。就骂你,就打你,也像甘
心。你爹娘,骂一句,斗口回舌;你爹娘,打一下,怒眼瞪睛。只爱你,妻与妾,如花似玉;只爱你,儿和女,似宝如
珍。要妾亡,儿女死,肝肠哭断;爹娘死,没眼泪,哭也不真。这样人,何不把,儿女妻妾,并富贵,与爹娘,比较一
论。天不容,地不载,生遭刑祸:到死时,坐地狱,受尽极刑。锯来解,火来烧,磨捱碓捣;罚变禽,罚变兽,难转人
身。
我劝你,快快孝,许多好处。生也好,死也好,鬼敬神钦。在生时,人称赞,官来旋奖,发大财,享大寿,又有儿
孙;到死时,童男女,持旛拥盖,接你去,阎罗王,也要出迎。功行大,便可得,成仙成佛;功行小,再转世,禄位高
升。
劝你们,孝爹娘,只有两件。这两件,也不是,难做难行。第一件,要安你,爹娘心意;第二件,要养你,爹娘老
身。做好人,行好事,休要惹祸;教妻妾,教儿女,家道兴拢上面的,祖父母,一般孝养;下边的,小弟妹,好生看成。
你爹娘,在一日,宽怀一日;吃口水,吃口饭,也是欢心。尽力量,尽家私,不使冻饿;扶出入,扶坐立,莫使孤伶。
有呼唤,一听得,连忙答应;有吩咐,话一完,即便起身。倘爹娘,有不是,婉转细说;莫粗言,莫盛气,激恼双亲。
好亲戚,好朋友,请来劝解。你爹娘,自悔悟,转意回心。到不幸,爹娘老,百年归世;好棺木,好衣被,坚固坟茔。
尽心力,图永久,不必好看。只哀痛,这一生,何处追寻?遇时节,遇亡辰,以礼祭奠;痛爹娘,永去了,不见回程。
这都是,为人子,孝顺的事。切莫把,我的话,漠不关心。
叹世人,不孝的,有个通病:说爹娘,不爱我,孝也无情。这句话,便差了,解说不去。你如何,与爹娘,较论输
赢?譬如那,天生的,一茎茅草,春雨润,秋霜打,谁敢怨嗔?爹娘养,就要杀,也该顺受。天下无,不是的,父亲母
亲。
人愚蠢,也知道,敬神敬佛。那晓得,你爹娘,就是尊神。敬得他,仙佛们,方才欢喜。虚空中,保佑你,福禄加
增。你有儿,要他孝,须做榜样。孝报孝,逆报逆,点滴归根。
《训女孝歌》:宏教真君日:妇女们,最爱听,谈今论古;又有的,最爱听,说鬼道神。我今日,有一段,极大故
事。细讲来,与你们,各各听闻。我本是,一棵树,长条细叶。是当初,天和地,精气生成。这地下,植立起,一棵柳
树;那天上,高悬着,一个柳星。过了个,几万年,凝神聚气;到唐朝,得遇见,孚佑帝君。我帝君,怜念我,诚心学
道。就把我,度脱去,做个仙人。一棵树,如何有,这样造化?只缘我,心性灵,不昧本根。我无父,又无母,将谁孝
养?早朝天,晚拜地,报答深恩。心思专,志向定,奉持原本。全凭我,一点诚,动了圣神。有师傅,我就当,严父慈
母。几千年,力孝敬,无点懈心。成仙后,师傅教,多积功果。只要你,劝世人,孝奉双亲。有一人,能尽孝,将他度
脱。不论男,不论女,许做仙人。我劝了,男和女,几千百个。都现在,蓬莱里,快乐长春。读书人,也有的,高官显
职。女人们,都做了,一品夫人。我做下,劝孝的,这些功果。所以得,受封个,宏教真君。到而今,奉帝敕,宣扬大
化。降鸾笔,演订就,一部《孝经》。
读书人,明白的,讲求奥旨;俗人们,也有歌,唱与他听。只有你,妇女们,未曾专训。说起来,你们想,最好伤
情。你虽然,是一个,女人身子。你爹娘,养育你,一样苦辛。怀着胎,在腹中,谁辨男女?临盆时,一般样,受痛挨
疼。
怀抱你,何曾说,女不要紧。乳哺你,何曾的,减却一分。莫说你,女人家,无力孝养。你爹娘,待女儿,更费苦
心。替梳头,替缠脚,不辞琐碎;教茶饭,教针指,多少殷勤。严肃些,又念你,不久是客;娇养些,又怕你,嫁后受
瞋。 离一刻,恐怕你,闺房失事;缺一件,恐怕你,暗地多心。选高郎,要才貌,与你匹配;选门户,看家资,恐你受
贫。聘定过,便思量,如何陪嫁;到婚期,尽力量,总不慊心。舍不得,留不住,好生难过;割肝肠,含眼泪,送你出
门。到人家,夫妇和,公婆欢喜。你爹娘,脸面上,许多光荣。有些错,一听见,自生烦恼。又增添,一世的,不了忧
心。
你生来,嫁谁家,都是定数。你如何,不遂意,便怨双亲?好过日,便说是,你的命好;难度日,骂爹娘,瞎了眼
睛。待公婆,说他是,别人父母;待爹娘,又说我,已嫁出门。倒是你,女人家,两不着地。把孝字。推干净,全不粘
心。
那晓得,女人家,两层父母。都要你,尽孝顺,至敬至诚。你身子,前半世,爹娘养育;后半世,靠丈夫,过活终
身。你公婆,养丈夫,就如养你。天排定,夫与妻,只算一人。你原是,公婆的,儿子媳妇;却将你,寄娘家,生长成
人。嫁过来,方才是,人归本宅。这公婆,正是你,养命双亲。既行茶,交过礼,多少费用。请媒妁,待宾客,几番辛
勤。爱儿子,爱媳妇,无分轻重。原望你,夫和妇,供养老身。为甚的,好儿郎,本是孝敬;娶了你,把爹娘,疏了一
层?纵不是,你言语,离他骨肉;也缘他,钟爱你,志气昏沈。你就该,向丈夫,将言细说;公与婆,娶我来,辅相夫
君。第一件,为的是,帮你奉养;你如何,反因我,缺了孝心?这才是,妇人们,当说的话;这才是,爱丈夫,相助为
人。为什么,乘着势,大家怠玩。渐渐的,把公婆,不放在心。他儿子,挣得钱,你偏藏起。
私自穿,私自吃,不令知闻。怕公婆,得些去,与了姑子;怕公婆,得些去,伯叔平分。只说你,肯把家,为向男
子。那知道,你便是,起祸妖精。薄待了,公与婆,一丝半粒;你夫妇,现成福,减了几成。受穷苦,受病痛,由你唆
出;犯王法,绝子嗣,是你撮成。你看那,庙中的,拔舌地狱;多半是,妇女们,受这苦刑。更有的,放泼赖,胁制男
子;使公婆,每日里,不得安停。公婆骂,才一句,就还十句;打一下,你便要,溺水悬绳。这样人,自尽了,阴司受
罪。就不死,也必定,命丧雷霆。
我劝你,闺女们,听从父母。说一件,依一件,莫逞性情。起要早,睡要晚,伺候父母。奉茶水,听使唤,时时尽
心。在家中,无多日,还不爱敬;到那时,嫁出去,追悔不能。我劝你,媳妇们,认清题目。方才说,你原是,公婆家
人。
你丈夫,常在外,做他生理。公婆老,要望你,替他奉承。年老人,饭不多,菜要可口。旧衣服,勤浆洗,补缀停
匀。莫听信,俗人说,不见公面。为儿媳,当他女,不比别人。不时的,茶和汤,亲手奉上。难走动,又何妨,扶起行
行。有东西,买进来,思量养老。向公婆,送过去,不得稍停。只要你,公与婆,心中欢喜;那管他,接过去,迭与何
人。敬伯叔,爱姑娘,和睦妯娌。公婆喜,这媳妇,光我门庭。孝公婆,你爹娘,也是欢喜。这便是,嫁出来,还孝生
身。况且你,替丈夫,孝顺父母;你丈夫,也敬奉,丈母丈人。况且你,尽了孝,作下榜样;你儿媳,也学着,孝顺你
们。说不尽,妇女们,孝顺的事。望你们,照这样,体贴奉行。
昨日里,《女孝经》,才演一半;那喜气,就传到,南海观音。宣我去,奖赏了,加个佛号;又教把,菩萨事,劝
化你们。这菩萨,原做过,妙庄王女。生下来,便晓得,立意修行。菩萨父,见女儿,一心好道;百般的,教导他,要
做俗人。谁知道,我菩萨,心坚似铁。只思想,一得道,度脱双亲。到后来,父王病,十分沉重。我菩萨,日共夜,备
极辛勤。叩天地,祷神明,不惜身体。因此上,感动了,玉帝天尊。霎时间,坐莲台,金光照耀。居普陀,施法力,亿
万化身。千只眼,广照着,十方三界;千只手,掌握着,日月星辰。佛门中,这菩萨,神通广大。历万古,发慈悲,救
度世人。有妇女,能行孝,不消礼忏。到老去,便许他,进得佛门。岂不是,极简便,一件好事。劝你们,莫错过,这
样良因。
诗曰:孝义由来世所钦,同心兄妹善承亲。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且说尼姑明知不是芸生的对手,除非智取不行。在他的西北房后,有一个陷坑,坑的上面暗有他的记认。芸生可那
里知道,自可就飘身下房,正坠落坑中。
大行家要是从高处往低处一摔,会找那个落劲,不能摔个头破血出。慢慢往起再爬,爬起往上再蹿,那就费了事了。
这一摔下去,一挺身,一跺脚,自己就可以蹿将上来。芸生捡刀往上一跃,脚站坑沿,早让碧目神鹰一把揪住底下一腿,
大爷蹿上来脚尚且未稳,教人揪住一腿,焉有不倒之理?铁头狸子过来摆刀就剁。
芸生明知是死,把双睛一闭。等了半天没事,睁眼一看,原来是被尼姑拦祝妙修说:“别杀他,我还有话问他呢。”
瞧着芸生道:“你这个东西,敢情这么扎手哪。咱们这个事情,多一半是闹个阴错阳差。那个高相公,多一半是让你给
结果了罢?”随说着话,碧目神鹰就把芸生倒绺了二臂。芸生说:“我并不知什么高相公不高相公,一概不知。”铁头
狸子问尼姑,倒是怎么件事情。尼姑就把焦小姐与高相公始末原由的事说了一遍。施守志说:“既然这样,咱们就一同
去瞧瞧去。”尼姑吩咐把陷坑盖好,将芸生四马倒攒蹄捆上,抗将起来,直奔西院。
叫人掌起灯火来,一找那个姑娘,不知去向。前前后后各处搜寻,并没影。
复又进楼,拿着灯笼,奔到护梯,见高相公被杀死,尸腔横躺在护梯之上。淫尼又觉着心疼,又觉着害怕。怕的是
人命关天,又得惊官动府。再说,他的从人明明把他送在庙中,明天早晨还要来接人。“有了,我先把他埋在后院,明
早从人来按时节,我就说他早晨已然出去了。这焦玉姐的事不好办,人家明知上庙求乩,人家要问我,何言答对?人家
是女流,又不能说他自己走了。有了,我问问这个相公。”“可是相公,你贵姓?”芸生说:“我既然被捉,速求一死,
何必多言。”
尼姑说:“难道说你不敢说你的名姓?你那心眼儿放宽着点,且不杀你哪。到底姓什么?我也好称呼你。”芸生说
:“某家姓白。”尼姑说:“白相公,你到底是怎么件事?这个高相公是你杀的不是?焦小姐你知道下落不知?你只管
说出,我绝不杀害于你。”芸生说:“你既然这样,我实对你说。
我在酒楼吃酒,旁边有人告诉我,焦家姑娘,高家的相公,被你这尼姑用计,要污染人家的姑娘。我实实不平,要
救这个姑娘。正要庙前观看地势,晚间再来,不料被你将我诓进庙来,假说瞧乱,将我锁在西院之内。晚间我正要蹿墙
出来,有一个人影儿一晃,我就跟将下去。你们在屋中说话,连那个人带我俱都听的明白。你送那个姓高的上楼,他随
后就跟进去了。我在外边看着,你带着那姑娘,看看的临近,他就把姓高的杀了。
你上楼的时节,他可就蹿下楼来了,他过去就背那个姑娘。我以为他也不是好人,原来他是姑娘的哥哥,叫焦文俊,
他把他妹子背着回家去了。“尼姑一听,怔了半天:”焦文俊这孩子,怎么就会练了这一身的本事?这可也就奇怪了。
“
书中暗交。原来这个焦文俊自十五岁离家出去,又没带钱,遇见南方三老的一个小师弟。这三老,一位是古稀左耳,
一位是仓九公,一位是苗九锡。这是南方三老。仓九公有个师弟,外号人称神行无影,叫谷云飞。他见着焦文俊,就收
文俊作了个徒弟。五年的工夫,练了一身出色的本事。寻常在他师傅眼前,说他是怎么样的孝心,不在家中,怎么不能
尽孝,时时刻刻怎么样惦念老娘,他师傅才打发他回来。给了他二百两银子,叫他到家看看,仍然还叫他回去,工夫还
未成。可巧这日到家,正遇见他的老娘染病,见妹子又没在家里,母子见面大哭。
问他妹子的原由,老娘就把扶乩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有些个不信,就换了衣裳,晚间直奔尼姑庵来了。到了庙中,就遇见这个事情。他起先以为芸生不是好人,嗣后
来方知芸生是好人,并未答话,就把他妹子救回去了。
单提的是庙中之事。芸生说出这段事情,尼姑倒觉着害怕,就让两个贼人帮着她,把高相公的尸首埋在后院,到了
次日再议论怎么个办法。他单把芸生幽囚在西院,是死也不放。芸生吃喝等项,是一概不短,全是他给预备。芸生那是
什么样的英雄,一味净是求死。
光阴茬苒,一晃就是好几天的工夫。芸生实在出于无奈,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这日晚间,又预备晚饭,尼姑也在
那里,随即说:“就在今日晚间,可要再不从,就说不得了,可就要结果了你的性命。”芸生仍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又叫小尼姑从新添换菜,要与白大爷同桌而喝。白大爷那肯与他同饮?小尼姑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