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彼此守寡?有那么着,咱们两个人作一个。“婆子说:”瘦鬼,你要老成着些才好。
你还要说什么?“蒋爷笑嘻嘻的说道:”作了亲家,你的岁数比我小,你是个小亲家子。小亲家呀!我也不喝茶,
给我摆酒,你陪着我喝。“羞的婆子脸红,他本不能玩笑。蒋爷是专好玩笑。这一玩笑不大要紧,自己几乎性命之忧。
婆子把酒端来,把灯点上。蒋爷让婆子吃酒,婆子连理也没有理,就出去了。蒋爷笑道:”小亲家,你别急呀!“蒋爷
端起酒来,细细的察看,怕有缘故。
又闻了一闻,酒无异味,酒无异色,方才敢喝,妈妈知晓甘茂在生时节独门的能耐,会配返魂香,自己造薰香盒子、
蒙汗药酒。别人的蒙汗药酒发浑,有味气,斟出来乱转。
他这个无有,也无异味,也无异色,也不乱转。蒋爷喝下去,翻身扑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婆子进来说:“瘦
鬼不玩笑了罢?”正要结果性命,自己先将大门关上,可巧正是凤仙、秋葵到。这时作了亲戚,兰娘讲情,婆子拿水灌
活,反倒让蒋爷踢倒,骑上婆子乱打。婆子嚷叫:“姑老爷!”蒋爷知道必有馀党。
凤仙进门一瞧,讶道:“哟!原来是四叔,侄男有礼。”秋葵也说:“侄男有礼。”
蒋爷一怔,住手起来说:“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婆子嗳哟了半天,说:“你认的我们姑老爷吗?”蒋爷说:“怎
么会不认的呢?他是你什么人?”回答:“我们姑爷。”蒋爷说:“他怎么是你们姑爷呢?他叫什么?”凤仙使了眼色。
婆子说:“他叫艾虎。啊,不是吗?”蒋爷说:“是,对对,是。艾虎,冲着你们亲戚,便宜你罢!你也冲着你们
亲戚,给我们点好酒喝罢。”婆子说:“便宜你。”随即去取好酒。
蒋爷问:“二位侄女是什么缘故这般打扮?”二位姑娘就把天伦被捉,打在囚车,闹公堂,追赶天伦,误入婆婆店,
受蒙汗酒招亲,说了一遍。蒋爷说:“你天伦不怕,你智叔父如今假降君山,他必知道,他就献了。你们明日奔金知府
那里,找你们干姊妹去。”凤仙点头。婆子到,把酒摆上,大家同饮。婆子问:“你到底是谁?”蒋爷说出自己的名姓,
婆子方知他是蒋平。姑娘间:“四叔往那里去?”蒋爷说:“上五柳沟请柳青。”婆子问:“就是白面判官吗?你们怎
么认识?”蒋爷说:“是我盟弟。”婆子说:“呀,你可是我把侄了!”蒋爷说:“你是我把孙。你可找我玩笑哇!”
婆子说:“他是我徒弟,还是小徒弟呢。
大徒弟云中鹤魏真,是个老道;二徒弟是我娘家的内侄,小诸葛沈中元;三徒弟是柳青。“蒋爷说:”九头狮子甘
茂,是你什么人?“妈妈说:”是我去世的亡夫。“蒋爷说:”这就是了!“婆子说:”提起都不是外人,奉恳与我们
作个媒人罢。“外边有人叫门。不知来的是那个,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魏昌小店逢义士蒋平古庙遇龙滔
且说婆子叫蒋爷作了媒人、保人。蒋爷说:“净作媒人,不作保人。”婆子说:“媒、保一样。”蒋爷说:“作媒不作保。”蒋爷作保得保人,他是
个姑娘,怎么保法呢?日后也对不起柳青。作媒可以,准有个艾虎,不算冤他,婆子亦就点头。
外边有人叫门投宿。婆子说:“不住人了。”那人苦苦哀怜。蒋爷要出去,婆子与蒋爷一个灯笼。蒋爷开门一看,
那人是文人打扮,南边口音。蒋爷将他让进,至西房一间独屋内住下。蒋爷问:“贵姓?”那人一瞅蒋爷面目,说:
“你是现任的职官?”蒋爷说:“怎么看出来了?”那人说:“你是五短身材,又是木形的格局。”蒋爷暗惊:“好相
法!”细一瞧他说:“你净瞧我,未看自己,印堂发暗,当时就有祸。”那人说:“我倒遇见敌手了。你到底是谁?”
蒋爷说:“我叫蒋平,四品护卫。你到底是谁?”
那人跪倒,央求救命,说:“姓魏叫魏昌,人称为赛管辂。因与王爷相面,冲撞王爷,后来是我巧辩,没杀我,留
在府中。就打五老爷死后,我看王爷祸不远矣。今夜晚逃跑,走在这里,巧遇四老爷。恳求你老救我。”蒋爷搀起道:
“听说我们老五多亏是你,不然尸骨不能出府。你只管放心,我指你一条明路。”
言还未毕,外边有人叫门说:“开门来!”魏昌说:“这就是王府的王官追我来了。”蒋爷说:“先生放心,有我
哪!将灯吹灭,不可高声。”蒋爷提着自己灯笼出来,开门一看,两个人是王官的打扮,骑着两匹马,说:“店小儿,
你们这里可住下了一个穿蓝袍的没有?这人可拐了王爷府许多陈设。住的这里,可要说呀!”蒋爷说:“这人不是姓魏
呀,南边的口音?住在这里了。”二王官下马进来拿人。蒋爷说:“我们开店知道规矩,跑了人有我呢,还用二位老爷
去拿?
我给二位先备点酒。我们把他捆上,人已然是睡了。你们喝着酒,明日早晨再走,岂不省事?“二人听了欢喜。蒋
爷把马系在马棚,将门关上,把二人让在三间东房,将灯对上,说:”我取酒去。“到了上房见婆子,就把给凤仙连给
自己的药酒连菜端来,与两个王官吃用。酒不到四杯,二人便倒于地上。转头约婆子将两个王官拉在后面现成刨出来的
大坑,连酒菜全都倒于坑内。
蒋爷劝婆子说:“从此不必作这个买卖了。你这个女儿给着了这个艾虎,他是智化门人、北侠的义子,外号人称小
义士。我见了他的师傅、义父,无论是谁,都可以给你带个三五百银,就有了姑娘的嫁妆了。我见了你们徒弟,我再说
一说。
他这时大发财源,他也得算着你,还作这伤天害理的买卖何用?“一边里说话,一边里埋人。二个王官才真冤哪,
糊里糊涂的就呜呼哀哉。婆子说:”真累着了我了,这可没事了。“蒋爷说:”还得累累你哪。“婆子说:”病鬼!当
着我们新亲,你可别玩笑,教人家看不起我。“
蒋爷说:“咱们两个不过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婆子说:“你更是胡说了!
什么事罢?“
蒋爷说:“还有两匹马哪,你帮着我赶出去。”开了门,将马赶出,把东屋里灯熄灭。
婆子奔上房。蒋爷上西屋里来,与魏昌谈话,复又将灯点上。外边事情魏昌都听见,与蒋爷道劳,谢过救命之恩。
蒋爷一笑,将先生搀起。魏昌问:“四老爷指的我这条明路,是投奔那方?”蒋爷说:“上院衙正在用人之际,你就投
奔上院衙,就是一条道路。”魏昌说:“去不得,可着襄阳大小,人多有识认于我的,被他们看见,王府得信,我就是
杀身之祸。”蒋爷说:“无妨,我把你妆扮起来,连你自己都不认的自己。”魏昌不信。蒋爷说:“临期你就知道了。”
天光大亮,先打发凤仙、秋葵起身,将包袱包好了,捎在马上,虾蟆口咬上铁棍,告辞出门。妈妈要送,蒋爷拦下。
房饭钱不必细表,定然是不给了,蒋爷嘱咐,叫上知府衙。二人点头上马。
蒋爷回来,叫干妈拿槐子熬些水来。妈妈备妥拿来。蒋爷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拿出五个斑毛虫来,先教先生用槐子
水洗了脸,后用斑毛虫往面上一擦。取镜子一照,魏昌吓了一惊,面目黄肿的难看,说:“怎么好?”蒋爷笑道:“见
了上院衙的公孙先生,能治。”言罢起身。四爷也不给店钱,送出门外作别。蒋爷回,婆子说:“我请请你罢!”四爷
说:“那倒是小事。我见见姑娘。”婆子答应,入内。不多时,姑娘出来见过四叔,道了个万福。蒋爷看了果然真好,
别看可是开黑店的,姑娘倒也稳重,总是艾虎的造化。四爷问了声好,兰娘回头去了。婆子待饭毕,蒋爷告辞。婆子送
出,看着蒋爷去远方回。
蒋爷奔五柳沟,非只一日,晓行夜宿。那日到了五柳沟,天已二鼓,自己想着见了柳贤弟,难道还无住处不成吗?
故此天晚进了东村口。路北头一个黑油漆门高台阶,双门关闭,自己上前打门,里面人开门问:“那位?”蒋爷说:
“是我。”老家人细看说:“蒋四老爷么?”蒋爷道:“还认得我呀?”老家人说:“四老爷,恕老奴眼瞎,老奴有礼
了。”四爷问:“你们员外在家么?”回道:“我家员外上白棚去了。”四爷问:“行人情去了?”家人说:“不是,
在庙中设上五老爷的牌位,与五老爷念经哪。”蒋爷问:“在那庙中?”回道:“在玉皇阁。”蒋爷问:“庙在那里?”
家人说:“由此往东,直走到双岔路口,路北有一颗龙爪槐树,别往正东,走东北的小岔,直到庙门。”
蒋爷说:“我上庙中找他去。”家人让四老爷家里等罢,四爷一定要走。家人进去关门。
四爷出东口,往东不到一里之路,看不见龙爪槐,可巧起了一阵大风,风沙迷目,不能睁眼。仍是向前,未能看见
槐树。直走了七八里路,也没走到玉皇阁,心中纳闷:“别是柳安儿冤我罢?”直听见有人嚷:“好恶僧人!秃头!那
里走?
着刀!“四爷顺音而去,一看前边有一庙宇,门儿半开。蒋爷矮身而入,进了山门,西屋里有妇人涕哭。
蒋爷来到屋中一问,妇人说:“家住深石岗,我丈夫叫姚猛,人称飞锤大将军,又叫铁锤将。我娘家姓王,居住王
家陀。我由娘家回婆家去,带着兄弟王叩钟,走在庙前,风沙迷眼,不能前进。这个庙叫弥陀寺,里面的恶僧人名叫普
陀。
他有四个徒弟,叫月接、月长、月截、月短,素常知道不是好人。看见我在庙门前避风,他让至客堂待茶。依我不
进来,我兄弟说里边避避也好。将到客堂,我兄弟教和尚捆出去了,不知生死。普陀过来,要与我行无礼之事。我一喊
叫,进来一个大汉,将恶僧人叫出去,两个人在后边动手哪。小妇人怕僧人回来,早行拙志,不料遇见爷台。这就是一
往从前。“蒋爷听了,就知道她丈夫是个英雄,说:”你自管放心,我去帮大汉捉拿凶僧。我与你找一个地方,暂且隐
藏身躯,千万别行拙志。“妇人叩头。蒋爷带路,直奔头层大殿,开了隔扇,教妇人在殿中躲避一回。转头,那边捆定
一人,口中塞物。蒋爷过去解了绳子,拉出口绢帕,原来就是叩钟。给蒋爷叩头,蒋爷叫他在这看守他姐姐。
蒋爷出去,随带隔扇,到于后面,原来是五个和尚围定一人,那人正是大汉龙滔。
蒋爷蹿上房的后坡,揭了两块瓦,对准了普陀的秃头,“噗哧”的一声,躺倒在地。龙爷在凶僧腿上砍了一刀。蒋
爷飞身下来,给了大和尚一棍。一阵乱打,月长、月接、月截、月短死了两个,带伤的两个,把带伤的捆起来。龙滔过
来见礼,问:“四老爷从何而至?”蒋爷把已往从前,说了一遍,问龙滔:“你打那来?”龙滔说:“我把差使给了冯
七。我听说老爷们跟大人在襄阳,我也要上襄阳,求老爷们给我说说,跟大人当当差使。我想大人正是用人之际,我有
一个姨兄住在深石岗,叫姚猛,把他找上。走在庙前,听妇人呼救,进得庙来,见秃驴实在可恶,我把他叫出来与他较
量。我正不是他的对手的时节,你老人家到了,救了我的性命。”蒋爷问:“那个妇人你可认识?”龙爷说:“没有看
明白。”
蒋爷说:“那就是你的嫂嫂。”带了龙滔,到前边见了王氏,叔嫂相认。蒋爷说:“明日把凶僧交在当官,你同你
姨兄奔晨起望,打听打柴的路彬、鲁英,在他们的家中相会。”龙爷点头。
直到次日,蒋爷起身,见着人打听玉皇阁在那里,有人指告。原来昨日乱风的时节,未能看见那棵槐树,多走了六
七里地。次日到庙,果然经声佛号,山门关闭。向前打门,有人出来。蒋爷一问,说柳员外回家去了。蒋爷并未进庙,
转身又回五柳沟去了。到了家中,有人出来告诉员外上庙去了。蒋爷复又回庙,庙内人说又回家去了。走了四趟整,是
八个来回。蒋爷一翻眼,明白了:“分明是老柳不见我,告诉家人来回的乱支,作就了的活局子。必是我一嫌烦,扬长
而走,他这算不出世了。我自有主意。”这回又到家中,家人出来,没容他说话,蒋爷就走进去了,直奔书房屋中落坐,
气哼哼的吩咐:“给我拿茶来。”家人答应,献上茶来。问柳安:“这是你们员外的主意,成心不见我?
你知道我找你们员外是什么事情?“家人说:”不知。“蒋爷说:”他在五接松说错了话了,人家不让他走,我给
他讲的情,说下了盗簪还簪。设若你不定下,这还可以;定下又不见我,我远路而来,来净支我,我整跑了八趟。用着
我们哥们时候,百依百随,盗三千叶子黄金,拿到他家里来了,他说买粮籴赈济贫民,谁又瞅见了?这时候用着他了,
不是我用他呀!老五死了,大伙与老五报仇,教他沾个名,不怕他不出来。别冤我呀,打早到晚我还水米没打牙哪!给
我看酒。
“老家人吩咐摆酒,点上灯烛摆酒。
四爷喝的大醉,说:“老柳,这日子你不用过了,过我罢!”拿灯一烧窗户。
家人往外跑,嚷:“四老爷放了火了!”柳青由垂花门出来,被蒋爷抓住盗簪,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盗发簪柳员外受哄舞宝剑钟太保添欢
且说蒋四爷借着点酒,把脸一盖,故意假醉,拿灯烛将窗棂纸点着。
老家人没看明白,往里就跑,嚷道:“四老爷放火!”有何缘故呢?是乡下最怕失火。柳青出来,蒋爷把他一把揪住说
:“姓柳的,我们哥们帮着你盗金子,绝不含糊。如今我远路而来,你来回的冤我,一百使不得,二百下不去,三百不
够朋友。说话不算,你就擦粉。”柳青说:“你真要盗?”四爷说:“我作什么来咧?”柳爷说:“屋里来。”厨役把
家伙撤去,蒋爷坐在东边,柳爷坐在西边。柳青说:“盗哇!”蒋爷说:“有言在先,连盗带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