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就没有觉得老男人会伤害她,从来没有,就算刚才老男人那一刀狠绝地捅入那个叫陈哥的身体内,眼前一片猩红的鲜血。
她也只是担心傅长夜而已。
傅长夜看着小女孩儿浑身战栗的样子,他抬起没有受伤的手,大掌,轻轻地摸上她没有被扇巴掌的面庞。
男人薄唇嗡动,好一会儿,声音哑得不像话:“小金主,我来的太晚了,抱歉,你别哭了。”
顾随意这次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强忍的眼泪。
晶莹泪珠这时早就忍不住了,金豆豆一颗一颗的滑落,泪流满面。
“不晚,不晚!”她努力地吸了吸通红的小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说。
这个时候,刚才所有的惊骇,恐慌,坚强,伪装。
都在傅长夜面前再也忍耐不住,顾随意把头埋进傅长夜的胸口,伸手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任由自己的眼泪肆意的流淌,嚎啕大哭。
傅长夜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平日里小女孩儿一哭,老男人一颗心就打雷下雨,更何况现在见她受了这种事,心里的一处尖锐的疼。
“小金主,没事了,小金主。乖,不哭了。”傅长夜低声说,声线温和。
不欲在这里多呆,傅长夜打横抱起顾随意,往外走。
金秘书跟在身后,不想这个时候打扰傅总抱着顾导的美事。
但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傅总,这边的事,怎么处理?”
陈汉已经死了,外面还有三个参与绑架的男人。
乔以薇是乔家的人……要怎么做,还是要傅长夜拿主意。
傅长夜抱着顾随意的脚步顿住,他看向乔以薇,乔以薇被一个保镖反手扣着,脸色煞白,想挣扎也不敢。
傅长夜这一眼看过来,她的心一凉,惊惧地叫道:“不……不要杀我。傅长夜,我知道你跟我表哥关系好,你看在我表哥的份上,放过我,不要杀我!”
表哥?
傅长夜眯了眸,眼底一片冷意。
金秘书在身后轻声提醒:“傅总,乔以薇是陆总的表妹,两个人母亲是亲姐妹。”
傅长夜轻声冷嗤:“那又怎么样?”
男人眼底最深处一片深寂冰寒:“里面那个和外面这三个,莫利亚会来处理,这位乔小姐,敢用在小金主身上的手段,让她自己试试。”
金秘书得了吩咐,恭恭敬敬地点头:“是,傅总。”
乔以薇听了傅长夜的话,整个人猛地挣扎起来,惊恐的大叫:“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乔家的大小姐,你们敢这样对我。”
傅长夜抱着顾随意往外走,金秘书转身,示意保镖保镖让她闭嘴。
保镖直接手捂住乔以薇的口鼻,也不管她会不会窒息。
金秘书鄙夷地看着惊恐不以的乔以薇,摇了摇头。
当时陆时樱发了顾导一张裸照,傅总震怒,陆总都保不了陆时樱。
陆时樱还是陆总心尖上的人。
现在区区一个乔家,一个跟陆家那么点儿亲戚情分的关系,指望陆总乔家能救她。
做梦!
傅长夜抱着顾随意出了破旧的小平房。
一道欣长清隽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宁清鸿和唐卿宁几个人被“请”出圣娱后,并没有离开圣娱,而是在圣娱楼下等着。
虽然要承认自己不如傅长夜很痛苦。
但是在人脉势力上,他真的不如傅长夜。
他觉得比起警察,傅长夜更能找到猫猫。
果然,等了一个多小时,他就看到傅长夜的车从圣娱出来。
傅长夜的车在马路上疾驰狂飙,中间有一度,宁清鸿被甩开,等找到追上来。
宁清鸿到了民房口,就听到乔以薇在民房里惊慌尖叫的声音。
以及,被傅长夜从民房里抱出来的顾随意。
“猫猫。”宁清鸿薄唇一扯,看着傅长夜怀里的顾随意,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默默地退了一步,让开了道。
傅长夜冷邃视线看也不看宁清鸿,抱着顾随意径直穿过了他。
宁清鸿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他又扭头,看向还在平房里被保镖控制住的乔以薇。
乔以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一点儿大家族小姐的风范了。
知道自己下场的她,神情惊恐,止不住一直掉的眼泪让她精致的妆容晕染开,睫毛膏眼线混在一起。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她,一定认不出这个人乔以薇。
宁清鸿收回落在乔以薇身上的目光。
他安然地垂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
因为惊吓太过,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顾随意在傅长夜的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她的手还紧紧抓着傅长夜的胸口衬衣。
小手衣衫攥得紧紧,生怕他离开。
到了医院,唐卿宁和安晚得了通知,知道了顾随意没事,匆匆赶了过来。
在病房里,看到昏睡的顾随意。
确认随意没事了,安晚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重重落下。
她没忍住,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唐卿宁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怕安晚吵到顾随意,拍了拍安晚的肩膀,低声说:“安晚,别哭了。”
安晚点了点头,为了不吵到随意,她跑到病房外,继续哭。
……
“大黑。”陆时凤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从EM赶到了医院,就看到医生在给傅长夜包扎手上伤口。
看到那伤口,饶是陆时凤,心里也惊骇了一下吗,失声问:“你怎么受伤了?”
别人不知道,作为傅长夜从小到大的哥们,陆时凤可是知道他的身手的。
陆时凤都是被傅长夜压着打的。
现在,看到男人左手手掌心已经见了骨头的长长伤痕,倒吸了口冷气。
傅长夜抬了抬眼皮,没有开腔。
陆时凤脸色讪讪,也不说话了。
等伤口包扎好。
傅长夜从椅子上起身,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白衬衫,血液凝固,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陆时凤盯着傅长夜看,沉默片刻,他问:“长夜,顾导没事吧。”
“有烟吗?”傅长夜想要点根烟,这时才发现烟盒和打火机都在披在小金主的西装外套上。
“有。”
陆时凤从自己的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傅长夜,“给。”
傅长夜一只手伤了,动作不便,陆时凤帮他抽了一根烟出来。
傅长夜接过,点燃,右手食指中指夹着烟,深吸一口。
陆时凤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回自己兜里,说:“顾导失踪被绑架的事情,有几家媒体得到了消息,传到我这里来了,我暂时都压了下来。”
傅长夜眸色深谙:“动作倒是快。”
现在的媒体狗仔,无孔不入。
一个知名女大导演失踪这么大的事情,警察审讯做笔录,不管是从警局那边传出去的,还是从医院这里传出去的,有媒体得到消息也正常。
陆时凤不知道傅长夜说的动作快,是指媒体得到顾随意被绑架的事情,还是他压下新闻的事情。
他也烦躁,刚放回兜里的香烟又拿出来,他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抽了。
“长夜。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陆时凤想到刚才金秘书给他打的电话,跟他说是乔以薇策划这起顾导绑架案,那边要对乔以薇动手。
当然,金秘书给陆时凤打电话,并不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只是通知而已。
陆时凤现在还能想起接到那通电话的操蛋感觉。
这他-妈的绑架谁不好,偏偏是绑架的顾导,陆时凤本来就跟乔以薇生分,断然没有护着乔以薇的想法。
只是乔母他的叫一声姨。
陆时凤不想因为这点儿亲戚关系,跟大黑有了嫌隙。
于是,陆时凤说:“乔以薇绑架顾导的事情,跟我们陆家可没关系,这种烂账,可别算到我们陆家头上来。”
傅长夜抽了一口烟,男人手指夹烟的姿势淡漠而性感:“既然这事跟你们陆家没关系,那乔家你去料理,料理不好我来。”
陆时凤苦着一张脸:“大黑,你能不能别这么阴我。”
让他来料理乔家,这不是明摆着让陆家和乔家对立吗。
虽然是一点儿亲戚关系,让他来动手……
“不行?”
“行!”
陆时凤敛了唇角装模作样的苦色,笑了,“我来动手,让你满意,成了吧。”
如果是他来动手,乔家留一线,陆母那边还能说得过去。
等大黑动了手,陆母再让他去找大黑要兄弟情分放过乔家,那是不可能的。
由时樱那件事知道大黑对顾导的上心,可不能等大黑发疯了再去讲情分。
那是不可能的。
陆时凤匆匆地来,谈完事后就先离开。
傅长夜把手里抽完的烟扔进垃圾桶,往顾随意的病房走去。
“傅总。”
傅长夜这时来还穿着染血的白衬衫,领口,再往下的胸口,都被溅上了大片的血迹。
在唐卿宁出去医院外面帮他买了件衣服。
“这是您的衣服。”唐卿宁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傅长夜,“时间急,医院外面没有什么质量好的衣服,就随便买了。”
傅长夜接过袋子,淡淡地说:“能穿就行。”
男人拎着袋子进了卫生间。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容冷漠又狼狈的男人,他沉了眉眼。
傅长夜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这时,外面唐卿宁的声音传了进来。
“傅总,这次随意的事情,谢谢您救了她。没有您的帮忙,后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单看傅长夜那一身的血迹,和掌心那道几可见骨的伤,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势必不容乐观甚至凶险。
傅长夜脱下染血的白衬衫,换上一件黑色的衬衫。
唐卿宁继续说:“傅总,我听说昨天在婚纱店发生的事情,以前我第一次见您,跟您说过一句话,随意不是您想的那样的人,到了今天,我还是那句话,随意,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傅长夜扣着衬衫扣子的长指一顿,眸色又深又谙,想到刚才医生跟他说的话,男人低沉声线有些哑:“我知道。”
唐卿宁长吁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
剩下的,就是随意和傅总自己的事情了。
……
傅长夜换好衣服,去到顾随意的病房。
大手推开病房的门,安晚正在里面看着她。
见到傅长夜,安晚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傅……傅总,谢谢你。”
安晚要说感谢帅老男人的话,这次,要不是帅老男人,随意从医院被绑失踪,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傅长夜没有看安晚,也没有开腔。
两条笔直大长腿迈步,他走到病床边,低头敛眸,瞧着在床上昏睡的小女孩儿。
湛黑眼眸冷邃,又深又暗,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安晚这一刻觉得自己很多余,她抿了抿唇,自发退出病房,连带着,把病房的门带出去。
刚出了病房门口,看到站在门口的清隽男人,安晚吓了一跳:“宁清鸿!”
……
顾随意还在昏睡着,长时间精神加身体的疲惫,被傅长夜从乔以薇那里救出来。
大概知道身边有这么个人,她睡得安稳。
男人高大沉重身躯坐在病床的一角,好看眼眸看着面前小女孩儿,他的面部冷硬线条柔和了一点。
浑身的戾气尽数收敛,眸底最深处的森寒也化了。
他抬起右手,修长手指,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乌黑头发,光洁的额头,小巧挺翘的鼻子,略显苍白的唇色。
最后,大手探进被子里,缓缓落在她还平坦的小腹上——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十分柔软,大掌贴合她的小腹。
男人俯下身,干冽唇纹重复刚才手指抚摸她脸颊的顺序,亲了亲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紧闭的眼睛,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把控不住,男人的薄唇灼热干燥,在她苍白的唇上略微舔舐两下,他撬开了她紧闭着的柔软唇瓣。
不想吵醒她,男人没有深吻,而是细细绵绵的吻着,勾勒着她优美的唇形,小心地缠绵着。
贴在她腹部的大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扣住她细小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狎昵轻轻地摩挲着。
顾随意没有醒。
一个浅浅又缠绵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病房的门被推开。
宁清鸿站在病房门口,一眼就看到压着顾随意亲吻的男人。
傅长夜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宁清鸿。
小金主现在结婚证上的丈夫,他现在这样,算是在猥-亵别人的妻子,被当成抓个正着。
但是他不在乎,他吻着他的小金主,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宁清鸿上前一步,清润好看的脸,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就看着傅长夜亲吻顾随意。
片刻之后,他低沉开口:“傅长夜,我有话跟你说。”
傅长夜的薄唇离了顾随意的唇一点儿,侧首看向宁清鸿。
“我有话跟你说。”宁清鸿眸光暗了暗,又淡淡说了一遍。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外走去,一抹苦涩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很快就没了。
傅长夜直起高大身躯,把她的小手包裹在宽厚的大掌中。
他和她交颈,用脸摩挲着她颈窝的嫩嫩肌肤:
“小金主,等会儿再回来收拾你!”
……
宁清鸿站在走廊一角等傅长夜。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
刚才在病房门口,看到傅长夜动作轻柔缠绵亲吻猫猫,静谧温馨的氛围,美好得像一副镶了金框的油画。
他竟然觉得两个人很相配。
要把猫猫,给傅长夜吗?
稳健的脚步声靠近,宁清鸿抬了抬眼眸,看着走过来的男人,他先开了口:“傅长夜,你知道猫猫怀孕了吧。”
……
顾随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她第一次见到傅老男人,在游泳池边上,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上了年纪长得还挺帅,除此之外一无是处的老男人。
她梦到她包养了老男人,给了老男人一个转正的试用期,在家里,她对老男人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老男人对她千依百顺,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
过往两个人一起生活的一幕幕,一点一点,就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她还梦到了老男人正式向她求婚,于是,两个人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着,她穿着洁白美丽的婚纱,欢喜甜蜜款款走入婚礼现场。
要嫁给老男人,她很开心。
直到,她看清楚了在红毯那一头,站着的人不是老男人……
顾随意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
入目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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