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可怜倪副帅辛苦经营了这么久,瞿帅这么一出手,他手下只剩下七八百弟兄了,这还是瞿帅够给他面子了!”
柳畅却不这么想:“倪副帅还是倪副帅,虽然调走了两个营头,可是只要给他点时间,肯定又能拉出队伍来,不过瞿帅既然准备亲自渡江,那么江北是交由瞿振山了?”
瞿振山是瞿振汉的亲弟弟,理应坐镇江北,只是徐凤飞这个红巾军对于瞿振汉的布置颇有微词:“江北是我们的老巢,按照检点你的说法,理应派一员虎将坐镇,派不来一员虎将,好歹也要派条狗来看门,可是现在象什么话,派了两头小猪守家。”
徐凤飞这一说,柳畅已经明白过来:“瞿帅的那两个儿子?”
徐凤飞的声音也低了些:“没错,说他们是两头小猪或是过份了些,但是太年轻,太缺乏历练了。”
柳畅心中反而暗暗畅快起来,若是派瞿振山或倪廷模坐镇江北,他倒有许多不方便之处,但是瞿振汉只信得过自己的亲儿子,那他趁机整军经武就自由得多了。
他很从容地劝道:“徐大哥,这是好事!若是感情深厚,谁能比得过亲生父子,瞿帅是想让他们俩历练历练再大用,你回去之后,就说我和你都认为他们俩是将门虎子,理应接班。”
徐凤飞一下子明白过来:“甚是甚是,将门虎子,将门虎子,这都是他瞿振汉的江山!”
柳畅又说道:“徐大哥这次送了这么多人和礼物过来,我这边既缺人,也缺粮饷,那是感激不尽了,也没有别的表示,送上一百五十杆缴获的兵丁鸟枪回赠吧!”
徐凤飞连连点头:“检点够意思,够朋友!”
现在在野战之中,由于火器不足,所以红巾军就山寨了柳畅的藤牌大枪战术,但这只是火器不足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徐凤飞和其它红巾军还是希望装备更多的鸟枪。
柳畅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是这次守磐石寨的缴获!算不了什么,徐大哥这次送来的东西才算是够意思!”
柳畅说得没错,瞿振汉派徐凤飞送来的一百五十个东乡老兵真是帮上柳畅的大忙,要知道磐石寨这一仗让这支规模很小的部队伤到了元气,光伤亡达竟然到一百三十名之多,事后还有一二十人被这样残酷的恶战吓着了,自动离开了磐石寨。
现在俘虏了好几百名清军,但这些俘虏在短时间内靠不住,非得经过很长时间的教育才能融入到柳畅这个团体来。
而这一百五十名东乡老兵虽然训练不足,战斗力也不强,但是胜在忠诚可靠,只要补入了各哨各队,稍经训练就可以直接上战场,等伤员归队之后,那时候别说是三个步兵连队,就是四个步兵连队都能拉出来。
只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训练部队,我敢叫日月换新天!
至于徐凤飞送来的一千两白银,大米一百五十石,猪羊百头,子药若干对于磐石寨也不无小补,只是才送走了徐凤飞,石云庆就找了过来,他一见面就跪了下来:“检点,我已经想清楚,虽然破了杨府报了仇,但是阿娘也走了,我算是无路可走了!”
“温州府我已经回不去,因此我想拉支队伍跟着检点干!”
石云庆在磐石寨被攻破之前,是个标准的富家子弟,虽然出身将门,棍棒娴熟,却整天斗鸡跑马,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这月来的惊天变故让他成熟许多了。
他说话也很有技巧,一开口便是“拉支队伍跟着检点干”,为防止柳畅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他又把自己的长处提了出来:“石某是将门世家出身,家父在温府故旧甚多,便是这磐石镇附近都能拉出二三十人来,也不需要检点养着,只要一个名义,石某便能拉出一支队伍来!”
柳畅已经明白,这位石云庆有些三心二意,只是想在柳畅这边暂时寄身而已,但是他需要这一个月的时间,暂时给以名义也无妨,何况他在地方上也需要耳目:“那好,我给你一个先锋队的名义,兵额五十名,还有,你准备在什么地方活动?”
“江南!”石云庆早想明白,这磐石镇是柳畅的基本地盘,决不可能容许自己这么一支有些三心二意的武装:“检点迟早是杀到江南去,我带先锋队去替检点探探路。”
柳畅对于这支先锋队的战斗力也不寄什么希望,不过他们在磐石寨对面活动,总能起到掩护磐石寨的作用,还可以充当磐石寨的耳目,不至于出现象上次磐石寨被清军空袭的被动局面。
“你去领五十杆鸟枪,还有咱们红巾军的旗帜,再支一百圆银洋,若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给我列个单子!”
“多谢检点了!”石云庆当即又给柳畅磕头:“多谢检点,云庆愿替检点效死!”
只是石云庆走了之后,柳畅又把瞿杰、霍虬、孙胡子这些骨干找来说了石云庆的事:“只是让他打一打咱们的旗号,充当咱们的耳目,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派一排兵力也能收拾了他,你们怎么看?”
霍虬点点头:“至少能起点掩护作用,检点说得对,咱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只要把队伍练好了,再弄两百杆击发枪,这瓯江南北还不是我们柳家军说了算。”
瞿杰有些担心,但也觉得问题不大:“顶多我们到时候派一连人过去解决便是,只是先锋队的规模得控制好,兵力不能太多,不然人吃马嚼,我们承受不起。”
孙胡子也表示同意:“再说了,不过是五十杆鸟枪罢了,这样的鸟枪我们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都是这次击破清妖的战利品。”
一说到这个,孙胡子就十分好奇地问了一句:“说到这,检点,这次我们在磐石寨和杨府,到底有多少收获啊?”
第72章战利品
孙胡子这么一说,连霍虬都来了兴趣:“是啊,检点,我们在杨宅到底弄了多少银子?”
这个数字只有柳畅自己才掌握全部情况,也是到了可以小范围公开的时候,他当即拿出一个装订好的纸册子,找到自己自己用羽毛笔记下的数字:“首先是磐石寨一役的战利品,经过统计,我们在战场上共缴获鸟枪六百七十三杆,抬枪二十四杆,劈山炮六门……”
这是参战清军几乎所有的火器都丢下来了,接下去是一些零星的缴获了:“有铅子五十三斤,火药四百六十三斤,藤牌一百六十七个,短予三百五十三把,长刀……”
虽然这些缴获都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作为老绿营兵的孙胡子那是连连点头:“叶炳忠的大半本钱都丢在这里,都丢在这里了!”
接下去才是有点份量的缴获:“同时还缴获了叶炳忠的大部分辎重,有白银一千四百两,银洋一千二百圆,制钱七百四十贯又六十五文,大米十六石五斗,腌肉一千四百斤,旗帜五十七面……”
霍虬和孙胡子都是连连点头,这些辎重虽然不算多,可是自己这边都能用得上,瞿杰更是关心另一个问题:“在杨宅我们又弄了多少钱?”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磐石寨外的绿营兵勇那是在石头里榨油,根本没多少油水,可是杨宅就不一样了,瞿杰可是亲眼看到白花花的银圆、金闪闪的黄金……
柳畅笑了一下:“这个数字昨天才统计好,咱们缺一个管账目的能手,什么事都得我亲历而为,我们在杨宅的缴获,首先是白银……”
“共有鹰洋七千四百圆整,银锭四千八百二十两!”
这个数字一说出来,大家都是喜气洋洋,有这笔钱至少几个月之内是不用为五斗米犯愁了。
柳畅继续说道:“接下去是黄金,自杨宅抄出大小元宝计三百六十两,折算成白银也应当有七千两百两了。”
至于鸦片,柳畅也做了统计:“还有烟土,共有公班土二十二箱,每箱至少值七百银圆!”
不过柳畅刚一开口,孙胡子就嚷开了:“检点,你这就算错了,一百二十斤的公班土是最上等的烟土,绝对不止七百银圆这个数!”
他这个老油条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七百银圆这个数字,那是广州海口的价,运到咱们内陆来,一箱公班土至少也值两千银圆。”
“不管什么价,得想办法出手才是!”柳畅说道:“我们不能在自家的磐石镇出手,得在清妖管治的地方出手才是。”
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再往下是洋枪方面的缴获:“至于褐贝丝燧发枪,共缴获了三十杆,已经分配下去了,还有弹药若干,也已入库。”
柳畅继续说道:“按公班土一箱七百银圆计算,咱们开了杨宅差不多是两万八千两白银,若是能卖个好价格,应当有三万两!”
“三万两没问题!”孙胡子很肯定地说道:“这么好的公班土,一箱两千五百银圆都曾卖过了。”
但是在磐石营,这些公班土就是废品,得想办法变废办宝:“大家都想想办法,能卖多少是多少,便是四百银圆都可以卖,你们是知道洋枪的厉害,得早点换成银子去买洋枪。”
洋枪与鸟枪之间的巨大差距,瞿杰这些哨长不但亲自试射过,而且在真正的实战中,他们还充分认识到洋枪是克敌制胜第一利器,孙胡子当即说了:“烟土在咱们手中半点用都没有,绝对是废物,但是换成了洋枪就不一样了,检点说得好,只要有两百杆击发枪,这瓯江南北任我横行!”
不过他很快就暴露出他的企图:“检点,这一批洋枪若是到货了,是不是该考虑咱们磐石哨了?我们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一个排的燧发枪就心满意足了!”
柳畅也笑了:“现在有了这么多银子,还怕德蒙丝那些西洋军火商不上钓?咱们现在不需要做什么,就在磐石寨好好练兵整军经武一个月,等到把洋枪洋炮都搞到手了,那便是咱们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
西湖的龙井是天下闻名的好茶,而茶几上的这壶茶更是西湖龙井中的极品,芳香扑鼻,但是何桂清却是满肚子苦水。
何止是他一肚子苦水,下面这几位布政使、按察使、通判都是相对无言,都觉得在火山上烤。
原本以为是浙江是个好地方,可是何桂清自在浙江上任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夜夜都在焦头烂额,就怕宁国府出事,太平军杀进浙江来。
浙江,浙江,都说天下大乱,浙省能始终未受发乱,是真正的太平省份,浙江巡抚可以安枕地忧了,但是何桂清这个浙江巡抚自己最清楚,这安静的背后潜藏着怎么样的一座火山。
这些年来,浙江的民变源源不绝,光说大的,咸丰元年有鄞县张潮清、周祥千之变,咸丰二年有于潜“红白旗党”之变与赵四喜之变,咸丰三年有镇海、鄞县、奉化张金山和洪世贤之变,咸丰四年有嘉善韩德全之变,现在更有这乐清红巾军之变,全浙振动。
一想到这红巾军之乱,何桂清更觉头大,浙省几百年来都没有这么大的民变,他看了一眼下首,布政使、按察使、杭州府通判都在场,浙江本省的要角,除了盐运使庆廉坐镇温州,提督邓绍良坐镇皖南部署宁防,全在这里了。
“诸位同僚,温州府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仓促之间只能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讨一个应对之策来。”何桂清翻了翻盐运使庆廉会衔温处道、温州府和温州镇发来的文稿,眉头已经紧锁起来了:“咱们这几年苦心积虑,既要筹饷筹粮接济大军,又要把三防办好,总想即使不能苦尽甜来,也能把局面维持下去,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斥责我等的上谕已经在路上。”
现任的浙江布政使韩椿是汉军旗镶白旗出身,虽然是道光十九年的进士,却全无办法,只能挤出了几个字来:“抚台主持大局便是,大家齐心协力便是。”
倒是按察使晏端书有些办法:“抚台,如今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浙中武将,以提督邓绍良最为擅战,不如调他回来平定红巾贼,除此之外,我看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话一出口,全场气氛都凝固下来了。
好久,布政使韩椿才说了一句:“那宁防就不要了?”
第73章柳绝户
“那宁防就不要了?”
布政使韩椿这话一出,何桂清的脸就当场就拉下来了,你好歹是进士出身,做过庶吉士、翰林、御史、浙江盐运司、福建按察使这么多任职,怎么就这么不通世故,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在浙江巡抚任上,真正能被中枢称道的事也就是两件事。
第一桩是筹饷,别的不说,每月浙江光给江南大营就协饷白银六万两,军需军火不计其数,至于其余各路平贼大军,浙省也常有接济,以致于时人皆谓天下军饷大半出自苏南、浙北。
筹协之事,下面民怨四起,以致民变频发,而经手官吏多有贪腐,替前线筹一两军饷,往往同时会有七八两银子落入私人的腰包,但是谁不能在这件事攻击何桂清办得错,反而要夸他协饷得力,堪称国之干城。
第二桩就是三防办得好,所谓三防,是指宁防、衢防和严防,也就是在浙江西南方向防堵太平军入浙。
三防之中,又以宁防最重要也办得最漂亮,所谓宁防,是指安徽境内的徽州、宁国两府,可以说是浙江屏障,虽是安徽辖境,但何桂清恐太平军自宁国入浙,故设防于宁国。宁防虽非浙地,但却为是浙江而设,因此不但驻军的粮饷、军火皆由浙江供应,浙江方面还在宁国驻有大批兵勇,甚至连浙江提督邓绍良都常驻宁国,以防太平军入境。
可是现在把邓绍良和他的部队从宁国撤下来,这宁防还要不要?
布政使韩椿这句话不但让巡抚何桂清的脸挂不住,就连提出此议的浙江按察使晏端书都紧绷着脸,至于最下首的杭州府通判王有龄也是脸如寒霜。
何桂清、晏端书、王有龄都是同一个小圈子里的人,韩椿这个汉军旗出身的韩椿却非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自己人,因此这话一出也有了悔意:“王通判,你有什么高见?”
最下首的杭州府通判王有龄官衔不高,却是何桂清的心腹,他沉吟了一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抚台,藩台,臬台,我倒是有点见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桂清亲切地唤着王有龄的字:“雪轩,你讲便是。”
王有龄当即说道:“那下官便讲一讲,这股红巾贼倡乱于温郡,悍勇无匹,温镇的文稿大家也是看过了,副将池建将、姚武城、游击卓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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