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藤牌,步枪兵,轰碎他们!”
前面的龙枪兵把备用的藤牌架了起来,在最前面形成了一道盾墙,而紧随其后的三列步枪兵,开始全速射击。
一重又一重的枪浪轰击过去,在前面的这个木房里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时不时能听到有人掺叫的声音。
但是这里的抵抗是攻入杨宅以后前所未有的坚强,房子里至少有二十多人守在里面,残存的三杆燧发枪都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十来杆鸟枪,双方就展开对射,时不时有人就扑通一声倒下了。
屋子里甚至还有人大吼一声就冲了出来,只是没看藤牌组成的盾墙之前就被排枪打成了蜂窝,而到了这个时候,燧发枪和击发枪的优势充分显露出来。
步枪兵组成的排枪火网几乎是连绵不绝地展开轰击,三杆燧发枪发射了一轮就哑了两杆,发射的鸟枪也少了一大半,接着架起了盾墙的龙枪兵已经冲到了屋子边,就用一丈有余的龙枪死命地往屋子里捅。
约莫一分钟之后,枪声暂时中止了,柳畅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这群抵抗的敌人尸体:“这是不是杨家的人!”
刚才这场短促的战斗之中,龙枪哨阵亡了两人,负伤五人,楠溪哨负伤了三人,差不多是参战兵力的一成,而在之前的战斗中,两个步哨加起来也不过是负伤三人而已。
瞿杰倒是对战利品很有兴趣:“三杆燧发枪都缴到了!”
这时候肩上中了一弹的石云庆也挤了上来:“这批不是杨家的,这群人是贩大烟土的客商。”
整个房间已经堆满了尸体,到处都是血,不过很快有龙枪兵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检点,是大烟土!”
房间的最里面摆了几个担子,货担上都是血,但是打开外面的包装,里面却是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大烟土,好家伙,这么多萝筐,至少有一两万两!
发财了!大家都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只是这时候云天纵却是惊叫一声:“有炮声,是从磐石寨那边传来的!”
第60章守寨
对于清军来说,最好的战术选择莫过于连夜奔袭,一鼓作气击破磐石寨,但是无论是总兵叶炳忠,还是右营游击卓大林,或者是不知兵的知府瑞春,都放弃了这个最佳选择。
他们很清楚自己手下这支部队的素质,别说是连夜奔袭,就是夜间行军不散架就不错了,事实上这个晚上的行军,清军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就差点走到和磐石寨完全南辕北辙的道路上去了。
若是让他们连夜奔袭,能有一半拉到磐石寨就不错了,一直到天蒙蒙发亮的时候,叶炳忠才带着一队前锋赶到磐石寨附近。
由青石构成的磐石寨静静地屹立在江边,寂静得可怕,除了江水拍岸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音响了,朝着四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这里面有多少红巾贼?红巾贼的精锐到底在不在这里面?
叶炳忠停止了遐想,朝着城守营都司章诚勾了勾手指,章诚屁滚尿流地跑了过来:“标下见过镇台大人,镇台大人有何吩咐?”
叶炳忠训斥了一声:“章诚,你抛下池副将独自逃回,可曾知罪!”
章诚在地上磕着响头:“镇台大人,实在冤枉,分明是池副将让小人带队退回……”
叶炳忠没空训斥他,就是喝了一声:“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带一队乡勇把磐石寨给我拿下,我不但不追究你的责任,还保你一个游击!去吧!”
章诚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又推着二三十个乡勇架着梯子就往:“给我上,只要把磐石寨拿下,三天不收刀!”
天还是蒙蒙发白,稍远些便看不清了,磐石寨终于有了些声响,就不是知道寨墙的贼兵有没有戒备了。
这二三十个乡勇架着梯子,猫着身子就往前轻手轻脚走,生怕惊动了寨墙上的贼兵,他们走得还算快,不多时叶炳忠只见到一排黑乎乎的身影了。
除了江水拍岸的声音,叶炳忠还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寨墙上没什么动静,眼见梯子可以搭上去,叶炳忠握紧了拳头,生怕有闪失。
梯子已经搭到寨墙上了,叶炳忠奋力一挥拳,就准备让后队接上去,寨墙上风一声吼出声来,接着许多人头冒了出来,叶炳忠不由一惊。
“呯呯呯!呯呯呯!”
寨墙有好多鸟枪架起来了,就朝着下面的乡勇一阵乱轰,那些架梯子的乡勇一下子被打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乡勇见形势不妙,纷纷倒身就跑。
可是红巾贼的排枪锐利得很,乡勇的身影越来越少,倒是督战的都司章诚跑得最快,没几下就已经跑回来了:“镇台大人,贼兵有埋伏!”
叶炳忠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你带队换一段寨墙再试攻一回,等会咱们的大队就上来了!”
只是章诚的第二次试探比第一次溃败得还要快,他们甚至没冲近寨墙就被寨里的鸟枪打回来了。
寨墙上霍虬正在给手下的弟兄打气:“检点说的没错,龙枪哨一走,这些牛鬼蛇神就都出来了,不用怕,龙枪哨不在,还有咱们楠溪哨!”
他没搞清楚当面清军的实力,楠溪溪剩下的两排步兵也是情绪很高:“没错,有咱们楠溪哨在,甚至不用把白头队调上来了!”
自从柳畅带四个步兵排的主力出击以后,以霍虬为主的留守队主力就按照柳畅的预案进行布防,磐石寨外的警戒看起来很松懈,可是磐石寨内却是守得十分严密。
磐石寨的南门正对着大江,寨墙上架着三千斤和五千斤的大炮,因此这一段防区不用顾忌太多,就是清军想要登陆也得大费周折,需要防守正是其余三段寨墙。
西门交给了楠溪哨守备,北门则是孙胡子的奋勇队,东门则由战斗力最弱的后备队负责,由于后备队战斗力弱,所以特意在这里加强了炮队。
几支队伍吃住都守在寨墙上,一直等到柳畅带主力回来,才会结束这样的备战状态。
只是柳畅怎么也没预料到,居然会有一千五百大兵力的大队清军来攻击磐石寨,在他的预案中,只认为顶多有附近的乡勇土勇民团会纠合起来攻击磐石寨而已。
一直到天将大亮的时候,霍虬才看清楚磐石寨前的清军有多少。
在磐石寨之前是浩浩荡荡的大队清军,东一面绿旗,西一面绿旗,怎么数也数不过来,有人已经认出那面“瑞安协副将署温州镇总兵叶”的大旗。
穿着号衣的绿营兵密密麻麻,前排还有大队的乡勇在前面,刀枪藤牌,一应俱全,又拖了几门小炮上来,甚是壮观。
霍虬也被这场面震住,好一会才说道:“以来只来了些土勇,没想到居然是叶炳忠这个老贼亲自过江来,这下麻烦了……”
“光靠咱们楠溪哨两个排,怎么也没办法消灭这么多清妖……”他话锋一转:“非得把军功让给孙胡子一些不成。”
一听这话,楠溪哨官兵都轻松了许多,虽然这寨墙上有上千清妖,可他们也是跟着柳检点见过大场面,想要不经一战拿下磐石寨那是空想了。
有人还取笑孙胡子:“就凭孙胡子也想同我们楠溪哨抢功劳,咱们这二十杆燧发洋枪可不是吃素的!”
那边孙胡子正好走过来和霍虬商量对策,远远地听到这话就说道:“咱们奋勇队也不是吃素的。”
当即就有人讥笑:“孙胡子,你是绿营兵出身,觉得今天这群清妖有几成把握攻上寨墙!”
孙胡子倒是大气:“半成把握也没有,为啥!我孙力行守在这里,再多的清妖攻上来都没用,老子已经没退路了。”
他这话有点自嘲的味道,不过他不但向柳畅投了投名状,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绿营兵的血,确确实实没退路了。
不过这话也有表明心迹的意味在内,大家也心照不宣地把他当作自己人,不过如何防御清军的攻势,大家暂时还没形成一个具体的章程。
“轰……”
撕碎空气的声音已经钻入大家的耳朵,清军的劈山炮已经开始试射,只是隔得太远,根本没个准头,至于步队只是小规模地开始试探,很快被寨墙上的鸟枪打回去了。
有人就提出建议:“不如把白头队、营务队,还有女人孩子都调上寨墙吧。”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兵力不足,寨墙上的兵力不到两百人,兵力最多的东面也不过是后备队加上炮队七十余人而已,其余两段都只有五六十人。
不过现在磐石寨里倒有着三百来人,全部拉出来便能增加一百多战斗人员,当然能有多大用处就天知道了,因此霍虬思索了一下已经作出了决定:“白头队不动,让女人们赶紧把早饭弄好,让娃娃们负责传话……”
他的声音响亮起来:“有咱们钉在寨墙上就够了,女人们赶紧把早饭弄出来,大家再喝个热汤暖暖身子才是正理。”
他这么一说,整个寨墙上的情绪反而稳定下来了。
而这时候,孙胡子突然指着南面:“看,那里着火了!是杨宅,肯定是检点他们回来了!”
瓯江以南五六里处,烈火熊熊,浓烟滚滚,连早晨的太阳都被这火势压下去。
那是磐石寨的希望。
第61章斩草除根
低沉的炮声撕裂了每一个人的心灵,官兵们纷纷回头张望着磐石寨的方向,脸上表露出焦急的心情:“检点!”
龙枪哨一个带队的排长朱顿已经迫不及待地叫道:“检点,有这一两万两鸦片已经够了,我们回援磐石寨吧!”
“回援磐石寨吧!”朱顿的话引起了更多的反响,大家都张望着后方,原来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检点,这至少有一万多两大烟土,够我们开销几个月了!”
倒是石云庆着急起来:“柳检点,斩草要除根啊!”
柳畅也在心头闪过了无数念头,有的坚强,有的软弱,但是他最后还是作出了决定:“弟兄们,我在磐石寨已经做了布置,不用慌张!今天我们还能同杨家善了吗?”
云天纵反应很快,他说道:“我们杀了杨家至少六七十个丁壮,能善了吗?”
这样的恩怨已经超过了九世之仇的程度,柳畅当即下了决心:“那我们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等着他们拿钱出来招兵买马?等着养虎为患!”
“轰开!杀开!”柳畅大声喝道:“不血洗杨宅,我们能不能杀回去都是个问题。”
大家才清楚得想到,杨家可是节制着附近几百名乡勇,如果让他们缓过气来,把人马调集过来缠住龙枪哨,那么龙枪哨带着伤员和战利品别想顺利撤走。
“血洗杨宅!”石云庆已经在那里嚷开了:“绝不能养虎为患!”
象杨家这么的豪强,如果不一口气打成死老虎,让他们缓过气来绝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知道杨家有钱有地,又有宗族子弟,黑白两道有路子,甚至购置有洋枪,这样的仇家谁敢养虎为患。
“杀!杀!杀!”整个龙枪哨已经形成了统一认识,云天纵抓住石云庆的衣领就问:“杨应德那狗贼藏在哪里?”
石云庆朝前指了指:“那便是杨贼的卧室,地窖的洞口也在那里!”
“龙枪哨,准备上刺刀!”柳畅已经率领着燧发枪兵准备压上去了:“三石大师,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了!”
他说的三石大师,就是那个带头回援的龙枪哨排长朱顿,他原本是个还俗的和尚,大家都喜欢用他的法号来称呼他。
朱顿也是下了杀心:“检点你放心,今天我要大开杀戒,绝不留情!”
龙枪兵在前面带头推进,步枪兵在后面掩护,整个队伍一心准备大开杀戒,只是朝前走了二十多步,都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一直到石云庆大声叫道:“那便是杨应德那贼子!”
杨应德带着二三十几个杨家最后的丁壮架起了鸟枪,拉开了弓箭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展开了抵抗,双方是打出火来了,好几个杨家的丁壮明明挨了好几枪,眼前一片通红,仍然是死命地装填着枪弹,向着视野中的敌人开火。
还有些丁壮干脆提着刀枪就直接杀上来了,双方的杀戮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没有什么俘虏的概念,就想着以命搏命。
“杀!杀!杀!杀进去啊!”
现在朱顿这个还俗的和尚,那真是杀红了眼,他手下已经至少有五六条人命:“一个也不用留!”
杨应德卧室的抵抗可以说是整个杨宅最激烈的,最后是龙枪兵和燧发枪兵一起用刺刀和龙枪冲入房中一个个点名解决了战斗。
柳畅走入房中的时候,也不由皱了下眉毛,所谓尸山血海,不外如是,他竟然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却见石云庆痛哭着抱着一具女尸:“阿娘,阿娘,阿娘,你醒一醒!”
而卧室最中央的大床上,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大胖子咒骂道:“石云庆,早知道是你小子坏了我的大事,我就不应当手下留情!”
这人正是杨善人杨应德,眼见着已经不行了,石云庆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短刀就朝着杨应德捅了过去:“杨应德,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害了我阿娘!你沾污我阿娘!”
杨应德被他捅了好几刀,却是呸得一声:“你这小畜生睡得,我杨某人睡不得,你睡得我睡不得!你这个小畜生啊……一念之差啊!早就应当把你沉塘收拾干净,石得功,你坑了我这么多年,你儿子还是坑了我,我不服气啊!”
对于这样的狗血剧柳畅不感兴趣,他只是追问了一句:“地窖在哪里?地窖在哪!”
眼见着杨大善人断了气,石云庆也没了精神,就朝着床底指了一指,大哭起来:“阿娘,我对不住你啊!”
柳畅手一扬,云天纵已经命令道:“把床拆了,把地窖给我找出来!”
十几个战士也不管死尸和血污,就直接把床拆了开,接着云天纵在床底下找出一块长条木板来:“检点,找着了!”
“宁可毁了,也不能养虎为患,落在杨家人手里!”柳畅大声叫道:“动作快点,磐石寨还等着我们回去救援了!”
云天纵和朱顿两个排长都下了地窖,柳畅也跳下去,只见一片漆黑,大声叫道:“找根蜡烛来!找个火把来!”
很快递下来火把,朱顿用火石点着了,很快就摸索起来:“检点,有银子,这里大把的银圆!”
柳畅借着火光一看,可不是,好几个箩筐里都是闪亮亮的鹰洋,几乎全新,这肯定是杨家的藏银:“快,再下来几个可靠的兄弟,把这些银圆都运出去!”
只是才下来几个人,那边云天纵已经叫起了:“先不急着运银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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