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下一步的处致:“兹有湖州陆氏,抗拒义师,集团顽抗至一日之久,有鉴于此,将陆氏族产没为官有,陆氏男女,一律贬入惩戒营,不得放出……”
朱顿的处置对于这些地方上的强势家族来说,简直是打断了他们的骨头,无论是实质还是形势,都代表着陆氏这么一个大家族已经成为历史了。
许多乡里的小豪强都在吸着冷气,陆家的强横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他们可是号称几十个村庄联保,既有好武的子弟,又有赵景贤那拿来的洋枪洋炮。
但结果却只是守了一天就已经完蛋了,现在陆家已经成为历史了,这些小豪强想的是怎么样填补陆家倒台之后的空缺,同时也在暗中考量着与红贼对抗的利害得失。
他们很快就想清楚了,虽然这些红贼号称是贼,兵力也不算多,但是个个都是悍勇之辈,自己没必要得罪他们--赵景贤是赵景贤,自己是自己,赵景贤与自己的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而且红贼已经用实战来告诉他们,不要想着对抗红贼或是充当墙头草,象陆家这样强横的团练都只坚持了一天,而普通的团勇甚至连半天都坚持不下去。
这几天下来,龙枪旅已经在湖州砍了几百颗脑袋,在战场击毙的战果比这还要多,这样的战绩,让附近的湖州团勇已经作出了选择。
万万不与红贼对抗,那都是一批真正的强人!
但是湖州的血腥,比乍浦满营相比,却是带着太多温情了。
现在的乍浦满营,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整个满营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到处都是火头,即便是十几里外都能看到这冲天的火势与浓烈的黑烟。
而伴随着火光的是厮杀声、枪炮声、掺叫声,在满营上仍然有少数驻防八旗拿着他们手里的鸟枪在朝着虹军的官兵作着最后的抵抗,而虹军也以密集的枪炮回击着。
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这火是谁最先点起来的,是攻城的虹军官兵的火攻,还是满营旗人的自焚,或者双者皆有之,连当事人都已经搞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现在的满营已经多了无数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而现在战场上双方的对射仍在持续着。
“呯呯呯!”枪声始终没有停息,许多妇女儿童已经被火势逼得冲到城墙上,但是背后的烈火仍然毫不留情漫廷过来。
她们象下饺子一般朝着城墙跳了下来,但是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跳跃中生还,即便是有幸逃得一死,他们仍然面临着虹军的枪林弹雨。
李光磊这个营长的指挥位置虽然离满营有点距离,但是对面传来的灼热让他的脸有发烫的感觉,他只能长叹一声:“一将成名万骨枯,正是如此,检点说慈不掌兵,果然是人生至理啊!”
他身后的干部也看着这烈火炼狱,同样是感叹良多:“这一仗,我们都没得什么好处啊!”
乍浦满营的驻防八旗兵作战时可以说是用尽一切力量来抵挡虹军的进攻,虹军每前进一步,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战斗到现在,整个独立步兵第一营已经伤亡了一百余人,在整个步兵营的历史上,这也算是最掺重的牺牲。
如果不是在鸦片战争中,乍浦满营遭受英军毁灭性的打击,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起来的话,说不定独立步兵第一营的损失还要掺重一些。
但是比起化有乌有的数千旗人,独立步兵第一营的损失并不算重,李光磊无情地看着城头上的满营妇女儿童如同雨点一般地落下,又面临着虹军的枪林弹雨,终于长叹了一声:“慈不掌兵,果然是慈不掌兵!这数千旗人尽为火焚,弟兄们的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能抬高枪口就抬高枪口吧!”
这样的表述,让整个烈火炼狱终于带上一点点的温情,但是李光磊与独立步兵第一营,却在整个乍浦,甚至是整个嘉兴府都有着小儿夜蹄的效果,而对于旗人来说,他们一听到李光磊的名字,第一时间就是骂到:“那个屠夫!”
但是对于这一场大战役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而已。
当包美英拿到战报的时候,她并没有亲临这个烈火炼狱--即便到了那里,她只能表现出与李光磊那样的温情,因此她只是说道:“很好!告诉李光磊,他们虽然伤亡了一百多人,但是龙枪营的标准,从来是伤亡三分之二,士气仍然高涨,他们想当龙枪第二营的话,立即上来!”
现在攻下了乍浦满营,解决了这个插在自己背后的钉子,包美英已经有信心了,来的清妖虽然不少,但是前面的都是清军,据说是江苏盐运使衔松江知府统带,战斗力不强--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在上海这种商业化气息极其浓烈的气息,你不要指望出什么龙枪营与楠溪营这样的部队,往往只有穷山恶水才能出强兵。
而后面的洋人虽然号称有四百之多,而且还携带了大量洋枪洋炮,但是包美英坚信,只要打破了前面的清军,后面的洋枪队就会不战自溃--如果他们有与虹军作战的勇气,那应当是洋枪队打前锋,清军在后摇旗呐喊才对。
因此她顺手写好了给柳畅的战斗报告:“嘉兴府战斗一切顺利,如需支援,请检点向嘉兴府增援一个加强步兵连!”
这样的报告出现在柳畅的桌子时,柳畅也轻松了起来:“包支队长信心很足,看来我们可以继续实施春季攻势第二阶段!”
所谓春季攻势第二阶段,就是指接下去实施的苏南战役,比起攻占杭嘉湖的战斗行军,第二阶段将是虹军接下去战斗的重头戏。
原本在得到上海清军与洋枪队出援嘉兴府的时候,柳畅与整个司令部的指挥员都决定暂定第二阶段攻势的执行,暂时将春季攻势的最终目标定为湖州府。
不但如此,柳畅已经决定把楠溪旅这么一个主力旅调往嘉兴府方向,但是包美英在嘉兴府方面的报告给了柳畅十足的信心:“嘉兴府的形势看来还不错,不然的话,包支队长不致于只要求增援一个加强步兵连,这样的话……”
他话刚到这,那外面已经有人报告:“富马尔领事来了,就是我们在宁波的好朋友富马尔领事阁下,他说要来见检点!”
“看来富马尔阁下将代表英国方面对我们的条件给出答复!”柳畅当即命令道:“打开大门,准备军乐队,欢迎富马尔阁下!”
英国对于虹军出现在上海附近的态度作何反应,这将关系到春季攻势第二阶段的具体实施。
第374章一边倒的谈判
“敬礼!”
在军乐队的齐响中,柳畅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门口欢迎富马尔领事,而富马尔领事也为自己在柳畅这边获得的待遇而感动。
军乐队、托举步枪的卫兵、柳畅在门口的迎接,代表着柳畅是以迎接国宾的待遇来迎接自己,即便富马尔清楚得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时,他仍然有不同的感动。
只有在这里,富马尔才能找回自己是一个大人物的感觉,他也向柳畅伸出了自己的手:“柳将军阁下,非常高兴能见到!”
“我也非常高兴能见到你!”柳畅告诉富马尔:“我非常高兴地听到,某些人企图破坏上海的安定,而英国政府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甚至没有给出错误的信号,我始终是英国政府在远东的良好合作伙伴!”
这样的表白让富马尔有点难堪起来,他不得不告诉柳畅:“将军阁下,我非常遗憾地告诉您,我不是以政府正式代表的名义访问杭州,而是以您的私人朋友前来访问!”
但是柳畅并不介意,他反而笑了:“我不仅仅是朋友,而且还是合作者,我们在许多地方都拥有同样的共同利益。”
这说的没错,宁波港的中立化给富马尔领事带来了不计其数的利益,有些是名誉上的利益,有些则是让富马尔这辈子都没想到的巨额财富与荣耀。
现在整个中国的外交官之中,就数富马尔的宁波领事这个头衔最为荣耀,也最为显赫,如果论收入的话,甚至超过了包令这位英国驻华全权代表。
因此富马尔比较倾向于虹军,他如实地表述了自己的来意:“没错,我们不仅仅是朋友,而且还是同盟者,我是受了英国政府驻华全权代表兼香港总督包令阁下的嘱托,前来访问杭州,并表述包令阁下的个人意见。”
“不是英国政府的官方意见?”柳畅询问道:“我原来以为能和英国政府达成一项同盟协议。”
富马尔听到这句话,也更为倾向于柳畅,他摆脱了英国外交官的中立形象,告诉柳畅:“我也是这样在包令阁下面前争取,但是包令阁下说,某些鸦片商人在其中起了很坏的作用,而且列强必须保持一致!”
“是俄国人?”柳畅毫不客气地骂道:“让俄国人滚出远东去!”
“我喜欢这样的语言!”富马尔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进去谈,我将尽我的一切力量帮助您与您的军队!”
他的立场完全站在柳畅这边来,而现在他们已经在开始谈论着细节问题了:“包令阁下对于我的建议有什么回复吗?现在战争已经开始,我必须着手准备占领江苏地区!”
富马尔笑道:“对于虹军占领江苏地区,我个人是乐见其成的,但问题是包令阁下保持瑾慎态度,他对虹军了解太少,而且对您也了解太少。”
柳畅的回答太巧妙:“不管局面如何变化,上海始终只是我的次要目标,宁波才是我们虹军最重要的港口。”
“您的意见太正确了!”富马尔这个宁波领事当然希望听到这样的回答,何况现在他实际上还是宁波港的三巨头,他告诉柳畅:“事实上包令阁下也是倾向您的,但是法国人对您有所不满,加上他们联合了俄国人。”
这次出动的洋枪队,也恰恰是由法国人与俄罗斯人组成,外加大量的菲律宾人,因此柳畅就询问道:“为什么法国人对我抱有敌意?”
“那当然是传教士的缘故!”富马尔毫不顾忌地说道:“让传教士都见鬼去吧!”
这和历史上一样,法国人对于在中国传播天主教总是抱有太过的热情,事实上他们更想是把中国发展成一个天主教国家,甚至还闹出了保教权的纠纷。
柳畅对于传教士的活动是有局限性,但是容许他们拥有更多的自由,但是法国传教士很快就象历史那样介入一切,甚至破坏了中国传统农村社会的基础。
宗族、行会、长老、司法……法国传教士完全无视这一切,他们包揽了一切事务,甚至还包揽了农村的司法事务,对地方行政指手划脚。
在历史上,这固然吸引了许多因为利益而来的教徒,但是也引发了一系列的教案,而在本时空,这样的冲突更加此起彼伏,特别虹军的乡一级政府本来就是加深地方控制的工具,自然会同法国传教士起了直接冲突。
在过去的几个月,已经有不少法国传教士因为介入中国社会太深,被虹军的官方宣布驱逐出境,而法国人在这个问题上毫不退让,开始对虹军抱有敌视态度:“法国官方已经宣布您和太平王都是异端,但我个人很欣赏您在宗教问题上的开明态度!但是包令阁下受的影响就比较严重了。”
“那您有没有在包令阁下面前争取?”柳畅当即把富马尔当作了自己人:“我相信您这位同盟友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当然了,我现在就是传达包令阁下的态度!”富马尔笑着说道:“包令阁下表示,他不介入中国的内战,只要战争不波及上海,那么他就不持不介入的态度。”
“非常好!”柳畅回答道:“这为我们下一步的合作铺平了道路。”
但是富马尔继续说道:“但是包令阁下又要求上海地区拥有最大程度的安全保证,所以希望虹军能在邻近上海的地方,保持最低限度的兵力?”
“最低限度?”柳畅不明白这个意思:“怎么样的标准?”
“比方说现在的嘉兴府!”富马尔回答道:“大约拥有一个骑兵营的骑兵,以及两个步兵营的步兵,这就差不多!”
英国人的情况相当准确,这和嘉兴府的实际兵力相差无几,但是柳畅却不同意:“您应当知道,嘉兴府拥有七个县,以两个步兵营的兵力根本无法控制,如果兵力太少的话,治安会出现问题,并进而波及上海。”
对于这样的答复,富马尔反而替柳畅说话:“是的,我也觉得包令阁下太苛刻,您认为怎么样才是最低限度的兵力?”
柳畅思考了一下,已经答复富马尔:“我刚才已经答应嘉兴地区的司令官,将一个步兵营扩充成一个步兵团,加上原有的另一个步兵营,以及增派的一个步兵营援军,我觉得差不多!”
“那就是五个步兵营与一个骑兵营?”富马尔摇摇头道:“这与包令阁下的底线差距太大了,您必须作出若干让步,我建议,可以按照你们原有的办法,不派援军去,但是把一个步兵营扩编成两个步兵营构成的支队。”
柳畅没有想到富马尔对于虹军的建制如此了解,但是他很快就回复说:“那就是三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
“没错!”富马尔回答道:“另外根据我的了解,你们在县与乡一级都组建有地方部队,我们可以不谈论这个问题。”
柳畅已经明白了,富马尔在这方面作出了让步,虽然说是不谈论,实质上却是默认了:“那么您再作出一点让步如何?将那个骑兵营换成一个步兵营,我在嘉兴府部署四个步兵营,那个骑兵营在战斗结束之后退出嘉兴府!”
“OK!”富马尔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我也认为维持一个大府的治安,四个步兵营是最低限度,与上海相邻的其它州府,也应当这样办理!”
“那我们可以开一瓶香槟来庆祝!”柳畅回答道:“我们的合作将会很愉快!”
对于现在全力实施春季攻势的虹军来说,还没有对抗英法联军的实力,而一个州府部署四个步兵营,加上地方武装,虽然稍显有点不足,但是柳畅甚至连这四个步兵营都没有能力组建起来,象嘉兴府他只能派去一个步兵营的援兵。
而富马尔则告诉柳畅:“不要急着开香槟,您应当加速向苏南地区进兵?”
“WHY?”柳畅虽然已经猜出了大致的答案,但是他还是要询问一句。
而这很好地满足了富马尔领事的虚荣心,他大声笑道:“柳将军阁下,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江苏方向的政府军刚刚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