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心,也就是淡薄的爱。”
“如果你没有去当志工,更没有用心去体会,可能就像我无法对爱有深一层的认识。”
“不过,我不要经由这些来认识爱,太感伤了。”她神情凄楚地低着头。
“如果我们有能力的话,可以决定我们要做什么,不要什么。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决定在现在和未来遇到什么。”
“人,毕竟只是人,不是神!”她不禁想起詹文奎的话,感概地说。“你的肩膀让我靠一下。”
她斜靠在夏麟的肩膀,看着电视。
画面又回到了第一首BetweenHeavenandEarth…Nepal。萧声中,巨佛雕像的剪影带出数十盏鲜红包裹的艳黄火焰在屋里婀娜摇逸,一位小喇嘛腼腆地走在象征佛光的酥油灯中,一一捻着灯蕊。
画面逐渐变成在红男绿女的人群,精雕细琢的神庙群后面,是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喜玛拉雅山,她的最高峰雄伟壮硕的珠穆朗玛峰,在清朗的穹苍下岿然而立,更显得它傲视天地的英姿。
就连眼前的吧台,也宛如一条挂在穹苍的绚烂星云。银河,乍看之下彷佛是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是如此的无垠无际。
人呀,只是世间渺小的生物!
广袤的爱,才是亘古的永恒!
当她们离开Pub时,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叶晓芹只有一件小飞侠型的雨衣。
“现在怎么办?”她的两指拎着雨衣,嘟着嘴说。
夏麟想了想。“你穿雨衣骑车,我就躲在雨衣里面,这样就解决了。”
“下雨天耶,还要我这个女生载你呀,真没良心”她的下巴挪向前,戏谑地说。
“笨喔,这样你就不会淋到雨啦。”
“是吗?”她侧着头说。
她还是疑惑地穿上雨衣骑车,而坐在后面的夏麟则躲在雨衣里。
果然,叶晓芹只有鞋子被雨淋湿。只被雨衣盖住一半的夏麟,下半身全湿透了。
我的爱,是什么?你的爱,又是什么?
有谁能说的清楚,更能自然地表现出来?
更重要的,不是故意或潜意识只为了讨对方欢心!
因为这样做的用意,大部份是为了自己。
第四章 这,也是爱吗?
1
叶晓芹有时候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卢文惠对她到医院当志工都没表示什么意见,更甭说强烈反对了。
只是她不晓得,叶勇鑫的学弟早就把叶晓芹跟纪锡桢的事透露给卢文惠,卢文惠当然乐得希望她留在医院里跟纪锡桢日久生情,再加上到加拿大念书的两年时间,最后肯定会忘记夏麟。
以前,热恋中的叶晓芹眼里心里只有夏麟,根本忘了别人的存在。
如今,她们俩的感情已经进入平稳期,也能张开双眼、更愿意转身看看周边的世界。凭女人的直觉,她晓得纪锡桢喜欢她,更何况那晚留在颈间的吻已经将他的情意表露出来。
只是,她已经有了夏麟。只是,她还爱着他。只是,即使对纪锡桢怀有好感,也只能无奈以对。
只是,有什么比面子问题还重要呢?所以,“我的脸上长痘痘了,你明天拿盒药膏给我擦好吗?”
“我也要”周婕郁赶忙说。
“你们以为我在开药局呀!”纪锡桢噘着嘴说,然后瞅着周婕郁。“你自己就在药局工作,还跟我拿药。”
“没有医师的处方呀,我要怎么拿呢?”周婕郁仰着脸,眼睛微阖地说。
“唉,明天我挖一点给你们啦。”他佯装不耐烦地说。
“有皮肤科的朋友,就是有这点好处。”叶晓芹得意地说。
“你还讲,小心我挖治疗富贵手的药给你。”
“别别别”她慌地猛摇手。“我只是长痘痘,没有富贵脸。”她的双手搁在吧台上,哀声叹气地说。“唉……除非不想活了,不然绝对不能得罪医师。”
“我又不是专门暗杀病人的人魔医师!而且皮肤科的药顶多让你毁容而已,又不会要你的命。”
“毁容!这还不是要我的命吗?”她的五官揪在一起说。
“你们两个喔,一搭一唱,还真的是一对耶”周婕郁喝了口酒,自然地说出来。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不能点破。倘若点破了,只会造成尴尬。就像她们现在这样,相当别扭地各自朝相反方向转过头去。
“你们在干嘛?演戏呀!对了晓芹,你那位杨姐出殡的时候你有去吗?”周婕郁为了化解她们的尴尬,故意转移话题。
“嗯!”叶晓芹转过身来,微垂着头。“我有去灵堂捻香。唉……她好不容易生个胖嘟嘟的女儿,没想到只见几次面,就撒手往生了。我根本不敢回想那时候她有多么的不舍与心疼呀!”
“她先生会帮女儿再找个新妈妈的。”纪锡桢感慨地说道。
“不会!我知道她先生很爱她,不会再娶的。”叶晓芹露出坚决的表情,铿锵有力地说。
“爱,会随着时间化为不同的模样,比如思念、或者回忆,但是本质仍然不变。”
“嗯,又不是一定要抱着贞节牌坊才表示依然爱她。”周婕郁认同地说。
“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叶晓芹惊愕地说。
“那是因为你爱杨姐,所以才只站在她的角度去看事情。如果你熟识的人是她先生,过些日子你也会劝他再续弦。就是你关切的人不同,才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心态。”周婕郁木然地说。
叶晓芹铁青着脸,一连串的事件让她体会到爱是自私的,却又执拗地不愿坦然承认。谁愿意坦承自己爱得很自私呢?
“我记得你在高中的时候好像暗恋一位男生,现在还想念他吗?”周婕郁说。
纪锡桢惊讶地用眼角的余光斜睨叶晓芹。
“晕了,都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她嘟着嘴,双手捧着酒瓶,跌入遥远的记忆里。“的确,有时候我还是会想念他。”
“你对他的爱,是爱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你们已经多少年没见了,现在的他还是你所爱的类型吗?这些都是问题。你只是舍不得单纯的初恋,才把当年的爱细心呵护,而不去理性面对那些问题,只站在自己所爱的角度去看一切。”
叶晓芹低头无语。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触?”纪锡桢好奇地问。
“就是前阵子碰到初恋情人嘛”周婕郁沮丧地重重叹了口气。“这些年的梦想全幻灭了,看他现在那个鸟样子,真想一头撞墙算了。亏我还不时想起他,怀念当时羞涩又浪漫的情景”
“两小无猜地牵着脚踏车,羞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动作,几句关心的话,就让你心飞神驰,恨不得把心掏给他。”叶晓芹报复似的说。
“我才用实话戳破你的神话,就给我放马后炮。”周婕郁斜瞪了她一眼。
“小姐,我承认我错了,这样总行吧!”她拉长着语调说。然后转为幽凄的口吻。“没错,我是站在自己所爱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如果我认识的是杨姐的丈夫,肯定会劝他再婚。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女儿,毕竟孩子都需要母爱!”
她,就是渴望一份温馨的母爱,也可能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晓芹想通了!”周婕郁仍然不放过地揶揄。
“爱,果然是一座斜塔!不自觉地倾向自己所要的那一边,也不管别人的纠正。想要不偏不移,多难呀”她不禁想起纪锡桢所说过的话,侧着头说。
纪锡桢情不自禁地撩起她那垂落在脸颊的几绺发丝,勾到耳朵后面。
对于他的温柔,叶晓芹不自主地粉润了双颊。而周婕郁当做没看到,径自向酒保再要一瓶啤酒。
她们离开外墙涂上白漆的Pub时,已经十点多了。周婕郁有意无意地彷佛要赶时间,说声bye…bye就骑着机车先行离去,留下她们俩。
“看你的脸很红,要喝冷饮吗?”纪锡桢对正在牵出机车的叶晓芹说。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有点发烫,便点了点头。
“巷口的拐弯处有家便利商店,等我,我这就去买。”
叶晓芹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小快步地走向十几公尺外的商店,只好把机车架了起来,不自觉地漾着微笑等他。
没多久,他就拿了两罐绿茶回来。他体贴地插好吸管才递给她。她微微笑着,喝了口冰凉的绿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叶晓芹突然想起刚才讽刺周婕郁的话…两小无猜地牵着脚踏车,羞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今的情景和心情,不也是这样吗?叶晓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纪锡桢露出我又没讲笑话,你为什么要笑的疑惑。
虽然她的个性活泼大方,但是刚刚的念头总不能说出来,只好说。“感觉很浪漫,就忍不住笑了。”
纪锡桢心一悸,微微地挪动身子,情不自禁地想一亲芳泽。
“唉……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去加拿大了。”她幽怨地说。
这句话,像重量级拳王一拳把纪锡桢爱恋的冲动狠狠打晕!
“怎么了?”她看到纪锡桢一脸尴尬又颓丧的表情,不禁问道。
“所以,你只能在医院再待两个月了。”
“嗯,好舍不得喔!”也舍不得你。她在心里咕噜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医院,只是你暂时的休息站。休息够了,当然还要继续朝目标迈进。”
“是没错啦,但我还是无法确定目标是什么。”她苦笑地说。
“当你抵达目的地了,就知道这个目标是否正是你要的。”
“废话!”她扑嗤笑了出来。
“却是很真切的实话”
“为什么我们老是在不对的时间碰面呢?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我会……”
纪锡桢不等她把话说完,双唇就抵住她那微启的朱唇。
初夏的夜,是沁凉的浪漫。在无人的巷子,两人脑中一片空白地沉醉于对方的吻,双手更情不自禁地把对方搂得更近,好让自己的情意能毫无阻隔地送给对方。
过了一会儿,叶晓芹既不舍又内疚地推开他,低着头抱歉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就要出国念书,所以……不能接纳你的感情。”
“嗯,我知道。”纪锡桢只能露出惆怅的苦笑。
尴尬,在她们之间急遽蔓延。
“我先回家了,骑车小心点。”在无法化解的尴尬中,纪锡桢只能用离开让叶晓芹获得片刻的喘气。
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骑着机车,从眼前慢慢消失。
穹苍,是无垠的暗。我的世界,也黯淡下来。激荡的爱情,只能在黑暗中盲目地翻腾,不知何去何从地四处奔撞,找不到明亮的出口。叶晓芹茫茫然地眺望夜色,在心里感叹着。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是幸福中带着无奈,还是怅惘中怀着幸福呢?
自从意乱情迷的那晚之后,纪锡桢命令自己抱着朋友的心态来面对叶晓芹。
裹足不前地转过身去,以及没有大步往前迈出去。两者虽然同样都是遏止自己的感情,没有义无反顾地追求,却存在截然不同的差别。
前者是胆怯,后者是好强。
而纪锡桢就是因为好强,才没有不管叶晓芹是否有男朋友,忠于自己的爱情地努力追求。
叶晓芹同样也命令自己只能投向夏麟的怀抱,不能朝三暮四,徘徊于两个男人之间。
即使她什么都没说,夏麟仍然感觉到在她的笑靥底下藏着沉甸甸的心情,更是对爱情的彷徨才有的神态。为了不让别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如今换成他一有空就打电话给叶晓芹,让她没有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对于爱情,夏麟既不胆怯,又不好强。相对于好强的纪锡桢硬生生停下原本可以踏出的脚步,同样好强的叶晓芹不自主地认为夏麟才是自己应该珍惜的对象,逐渐抛开了举棋不定的茫然。
爱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我的决定,在你的眼里、在你的心里,是对、还是错呢?
我忘了问自己,因为我在乎的人是你!
2
叶晓芹的人缘不错,因此小道消息也多。那天在急诊室那两位脑科和心脏科的大牌医生在电话中隔空对骂的结果,就是急诊室遭殃。因为急诊室主任和脑科那位大牌医师属如同一派系,心脏科无法把大牌医生斗垮,只好矛头指向急诊室。
虽然这些派系斗争不关叶晓芹的事,但是导火线却是她的一句话,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她打探了心脏科那位大牌医生的生日,也获悉他曾经去过越南旅行,对越南的鱼露念念不忘,于是要求阿秀用鱼露细心烹调了几样越南菜,再亲自做了一张硕大的立体生日卡片。
急诊室的病患有不少是心脏问题,尤其在冬季寒流南下的时候,因此当叶晓芹拿着这张卡片要急诊室的医护人员签名时,大家随即知道她的用意,赶忙签了大名与祝寿之词,希望心脏科不要再处处刁难。
即使主任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愿跟心脏科起正面冲突,甚至闹到医院高层,但是心脏科并不领情,仍然动不动就要求急诊病患转院,导致病人把过错全归究于急诊室。
叶晓芹的好意主任相当感谢,但是竟然需要志工来消弭急诊室和心脏科的罅隙,他不由地带着愧色签名。他也随即叫妻子赶紧去买份生日礼物,好让叶晓芹一并送去。他的妻子倒也细心,挑了个象征心脏的古典枣红色的心型花瓶。
中午时分,叶晓芹先送上阿秀所煮的越南菜给心脏科的大牌医师。医师浅尝了一口,随即露出回味无穷的陶醉表情,更尝到久未品尝的鱼露,不由地眉开眼笑,大啖美食。
这时,叶晓芹才拿出卡片和心型花瓶,像位佣人恭敬地摆在医生的桌上。医师瞅了卡片一眼,才晓得叶晓芹的用意,不禁发出一阵冷笑。
“医师,你大人有大量,又是个有气度的王牌医生,就别计较那些了。”叶晓芹嗲声嗲气地说。
“你这个志工,什么时候也开始当起说客了?”医生似笑非笑地说。
叶晓芹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说。“有些医护人员说您暗中对付急诊室,我可是越听越生气,您是医院的台柱,又是著名的心脏科权威,怎么可能去理会小小的主任呢?”
“你呀,讲话还必须多加磨练才行啦。”医生促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