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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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3期-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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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想起来,盐水豆确应慢慢吃,一粒又一粒,因为有嚼头,因为细嚼之下,其味悠长,异香满颊,可体会到平常日子的好。豆子好吃,拌在一起的紫苏好吃,干笋丝亦好吃,但要合在一起吃才是五味俱全。我有时把它装在口袋里带到学校,跟邻坐的女同学谢三毛兑梅子来吃。梅子也是她家里外婆做的,染了色,红红的、又湿湿而脆,我亦是看见不得,说得文气点叫“望梅生津”,说得难听点叫一见就流哈巴涎。我吃了她的梅子,点点头:“好吃好吃!”她吃了我的盐水豆,亦点点头:“好吃好吃!”这种“好吃好吃”的易货而交,从一年级直至六年级。我的小学如果要说有什么味道,那即是盐水豆跟梅子的味道。吃还不是明目张胆地吃,是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偷地吃,有冒险的刺激同快活。 
  我外婆做完了家务,天气好,就抽一把竹靠椅坐到院子的太阳下头,手心里握一把盐水豆。她牙齿不好,于是慢慢磨,眼睛微闭,嘴角蠕动,长日亦有滋有味。 
  我外婆早已不在人世了。盐水豆也仿佛同她一起走到岁月的尽头了。 
  去岁末,我一位经商的朋友老罗,在圣诞节的第二日跟我大发感慨,说如今的年轻人,过起洋节来比过中国人自己的传统节日还起劲,又天天晚上来蹦迪,喝洋酒,吃咖啡,好不数典忘祖。他于是冒出了想法,说要来开一个茶社,名字就叫“复辟”。凡洋必拒,一律复古,佐茶的统是传统的吃食,比方灯芯糕、交切、红薯片,比方寸金糖、蚕豆、小花片……末了,又说,还有盐水豆!只听得“盐水豆”三个字,我心里便锵然一震,仿佛岁月如巨浪卷来,将今日摇撼。我外婆遂从记忆深处走出来,苍苍白发,眉目依稀。 
  但是动过感情之后,我也分明晓得,复辟其实是复不了的。古人说得好,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许多的人事物事被时间卷走,是再也不会回到今生今世岸上来。年轻人没有历史,于是亦不会有记忆。正因为盐水豆是我的个人历史,所以它只是我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吃食,何况与它襟连的,是我的老外婆,她将指甲很长的五指聚成鸟喙,朝泥陶小罐里啄去,那罐子里恰有我的天性天趣,以及童年少年。 
  俱往矣。 
   
  父与子 
   
  一眨眼我儿子高三就要毕业了。我带他到上海,见到老朋友马原,马原张开东北人憨厚的嘴:哎哟,你儿子都长成帅哥啦!那一瞬,时间很模糊,我都不晓得这小东西是怎么长成帅哥的。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别时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我们速朽了。 
  同济大学办了广播电视编导专业,我儿子喜欢这个专业的趣味,决定到上海来考。有个考前班,十天,我陪他来读。这是十八年来我们父子第一回结伴而行,虽然此前也一同到过北京同桂林,但那都是同许多人一起,而且心境也大不一样。游玩同命运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在火车上,我发现儿子大了。吃完饭,他就收拾碗筷,寻找车厢尽头的垃圾桶,帮我泡茶,还嘱咐我别在车上看书,影响视力。他很快就同邻座的人熟稔起来,聊天,海阔天空,夹着不少新鲜的识见,很得他人激赏。 
  报名当天没有课,我带他到外滩看了看,又沿福州路走到人民广场。在福州路逛了几家书店,儿子买了几本书,天文学简史和梵高书信,还有新译的马尔克斯小说。我有点高兴,世界上有辽阔新鲜的东西,他想一点一点装到心里去。我们在人民广场看了一会子广场鸽,坐着喝饮料,又去马路对面看达利画展。我儿子很兴奋,他喜欢有想像力的事物,喜欢天才的不拘成法同狂放不羁。有一回他母亲开完家长座谈会,同儿子说起他的一位同学成绩如何好,班上名列前茅,年级也名列前茅,意思是榜样当前,理应效法。哪知儿子歪歪一笑:那算什么?从初一到高三,他才看过一部电影!儿子从来不欣赏死读书,视野狭仄而少识见的人。 
  每天他去上课,我无事可干,就去泡网吧,走神,或者睡觉,卷成一只懒虾。黄昏时候他回来,我们一同上街寻馆子吃饭,在升起的灯火里露出笑容同牙齿。上海的菜没辣椒,若是在家里,儿子的脸上就会有愤怒,但是出门在外,他忽然变得平和,埋头努力地吃,说,我要习惯外头的饭菜。他还跟我说,他在那个考前班,已结交了两三位朋友了。他和他们很聊得来,还说,上海的学生很不错,眼界很开阔,并不读死书,新交的一个朋友,还是天文迷,暑假里一个人背着天文望远镜去野营,观察星星,差点走失。他拿了我的手机,跟这位朋友发短讯,你一句,我一句,乐得哈哈地笑。 
  考试的前一晚,我儿子一点不紧张,我们一同在街上散步,有霏霏细雨飘下来,灯光毛毛的湿亮,儿子的情绪有一点诗意,他说他喜欢这个城市了。他没有一点陌生感,完全像一块方糖,溶入上海这杯巨大的夜咖啡里了。 
  回来的火车上,他的朋友给他发来短讯:我们有缘在上海相识,相信还会有缘相会在上海。儿子很感动,说他一定要考到上海来,就为有这样的朋友。 
  火车穿过黑夜向面包一样新鲜的明天奔去。我失眠了。想起一松手,儿子就要单飞了,像一只鸽子,飞到生活的云朵里去,真是感慨系之。回忆他的成长,影像却很破碎,如窗外的星光,连不成整体。 
  他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回老师告状,说他顽皮,我就厉声呵斥他,他哭了,说,他要到舅舅家里去。舅舅家在很远的地方,他说了一句相当狠的话:我去了,不许你想我! 
  他现在长大成人了,不会不许我想他。我坐到儿子的卧铺上,把他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一直那么握着。黑黑的窗外,有孤灯如流星,斜斜划过,落到我心里。或许我是在准备一些细节,供以后的漫长日子,慢慢回想。 
  世界寂寥,惟有车轮铿锵,如时光流水,永无止歇。我们是什么时候老去的呢? 
   
  工资 
   
  那一年我在湘西搞工作队。湘西这地方原先盛产土匪同贫穷。当然两者互为因果,不贫穷怎么会有匪人?我看过一部《湘西剿匪记》,里头说的土匪各式各样,有一种是白天为农,夜里为匪。这样的匪有点业余的意思。但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做起匪事来也丝毫不让李逵们。只不过这种业余的匪“盗亦有盗”,自己的乡里基本不扰,要扰就扰到别人家的寨子去,就是俗话说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且这种业余的匪通常只劫富人,你他母亲的银子多,老子不劫你劫哪个嘛。解放军来了,专业的匪也剿,业余的匪也剿,于是湘西没了土匪,但贫穷依然存在。这事说明虽土匪与贫穷同样可恶,然土匪可凭武力解决,贫穷则不能凭武力解决。 
  解放军走了若干年,来了工作队。工作队不带枪,可见不是解决土匪问题,是来解决贫穷问题。刷标语,开大会,喊口号,农业学大寨,鸡毛飞上天,一二十年下来,青春的黑发都添了白发,可是这个湘西的贫穷啊武力改变不了,政治亦同样改变不了。我那时在沅陵县,还不算湘西最穷的地方,但我们那里也仍是一天只吃两餐,冬天里,大多的穷汉,在纷飞的雪团里穿一条单裤,提着个篾笼烘箱,吹世界上最无聊的走调口哨。土匪当不成,只有在掺了口水的想像里劫个大臀肥身的女人来押寨。这是心灵里惟一的取暖同快活。 
  每个月,工作队员到公社里集中学习一回,顺便给队员打牙祭、发工资。我那时是大学一年级学生,只有几块钱的生活费。几位带队老师却有工资领,领了就朝口袋里捅。平常我也没怎么在意他们的薪水各有多少,有一回一位教现代汉语语法的老师领了工资站在门边上一面舔口水一面数钱,突然一张小纸条从他手里掉落下来,我正好走到跟前,弯腰就拾了起来,顺便瞥了一眼,原来是工资单,上面写的额度是一百八十元。我吓了巨大一跳,没料到这个说话结结巴巴的老头居然一个月有比两三个强壮农民忙碌整整一年还要多出许多的收入。这老师也同样吓了巨大一跳,因为他的秘密被我撞见了。他于是赶紧把我扯到一边,更加结结巴巴地叮嘱,今天你看见的事跟国家机密一样,千万不要同任何人讲,尤其不能同农民讲。他还警告道:要是讲讲讲讲讲讲出去,有后后后后果,一切由由由由你负负负负责!我受他传染,也结巴起来:放放放放心吧你郎家,后后后后果我也怕呢。正在我浑身筛糠之际,我那个生产队的一位农民到公社来办事,看见我跟结巴老师神色慌张,而且结巴老师正在把什么东西藏到裤袋里,就奇怪道:咦,你们在干吗?我当时犯了一个年轻的错误,就是讲实话,答说老师在领工资。农民眼睛很大地问:领工资?你们有工资?你们有好多工资?因为那时候工作队员跟农民都是讲“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没说同领工资。所以他奇怪不是没有道理。结巴老师就打个大埋伏,说,工工工工资呵,工资就是一个月十十十十八块。 
  “十八块?我的天!”农民眼睛发直了,痴痴地道,“你一个月有十八块!” 
  我连忙站到他身后,两手张开作狮子抱球状,生怕他仰面一倒。 
  那一时我心里想,我的错误要是再年轻一点,完全说了实话,恐怕只会有两种后果,一是他朝后一跌,四叉八仰弄成个脑溢血,世界上少一个贫下中农;二是他转过身跑到山里头去,两把菜刀,一声狂啸,世界上多一个土匪。 
  按结巴老师的警告,这两种后果都要由我来负,不禁汗作雨下,仿佛洗了平生第一回桑拿,只是洗过之后,腿都软了半个下午,山路长长,走不回去了。 
   

鱼、游泳、城市与文化符号
王 干 
  时 间:2005年5月24日 
  地 点:网易聊天室 
  主持人:阿琪 
   
   “其他的评论家是在岸上看鱼游泳,而你自己也是鱼” 
   
  主持人:各位网友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网易聊天室,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批评家王干老师,下面请他和大家打个招呼。 
  王干:大家下午好。 
  主持人:昨天为了准备我们今天的访谈,我从网络上找到了一篇文章,文章的开头是“南京的王干是文学史上一个有意义的符号,王干是一位有传奇意义的人物,是登高一呼有回应的人物”,你那时候是一个鲜明的批评家,能否给我们回顾一下那个时期呢? 
  王干:夸张了,是朋友开玩笑吧,我既没有登高,也常遇争论。那个时候我在南京《钟山》杂志社工作,将近十年,在《钟山》当个普通编辑,因为刊物比较火的缘故,给人的感觉是比较热闹的。 
  主持人:作家和批评家有什么区别吗? 
  王干:区别很大,也有很多相通的地方,这是一种比较好的状态,他们是互相影响、互相帮助、互相提高的。所以我觉得在南京的时候,我在《钟山》杂志是与编辑部的同仁一起做过几件比较有意思的事,第一件就是推出的“新写实小说大联展”,第二件是“新状态文学”。新写实小说现在在文坛基本上站住脚了,也推出了一批有影响的作家,像刘恒、刘震云、方方、池莉等,如今已成为文坛的重量级人物,当然没有新写实这一说,他们可能仍然是重量级的人物,不要把刊物和评论家的作用看得过大。有人说“新写实”是我提出来的,其实是编辑部集体商量的结果,我是主张用“后现实主义”的说法,因为在1988年我写了一篇文章叫《近期小说的后现实主义倾向》,只不过编辑部后来在理论上接受了我对新写实的一些看法,比如新写实的三大要素:还原生活、零度写作和对话结构,后来流传得很广。前几天苏州大学有一个博士生问我为什么要提到“后现实主义”,而且是最早命名的,我说是因为受到了“后结构主义”的影响。“后”后来用滥了,我就不再用了。 
  主持人:当时推出了一大批作家,有现在的池莉、方方、苏童、朱小平等等,他们都是文坛的中坚力量。现在的很多小说都是新写实小说这三项“基本原则”的延续,你能把这三项解释一下吗? 
  王干:还原生活的概念比较容易理解,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简单的可以理解为反映生活,复杂点可以到现象学层面。第二个就是零度写作,又叫做“情感的零度”。对此有些争论,我们作家都是希望对一个作品进行判断、分析、概括,这个容易造成理念先行,我们后来发现我们的生活本身,有其自己内在的逻辑,内在的向前推动的念头,如果我们把这个生活说破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强调一个情感的零度,你要抱着虚怀若谷的心态去面对人生,尽量把生活和人生状态呈现在读者的面前,所以我觉得这个就是“情感的零度”,这个和后来的“新写实小说”都有这个特点。当然“零度”本身只有存在实验室里面,而“零”也是一个假设,就是冷静、客观,不要把主观意识强加到人的生活中去。 
  王干:第三个就是对话的结构,就是作家不要替读者代劳,相信读者的判断力和理解力,作家是通过潜在的文本和读者进行交流、沟通的。所以我觉得这三个原则到现在还能概括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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