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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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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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青丝挽的角鬃儿,或三或两;脚下赤足穿的搠履儿,或大或小;手臂上、足胫上带的镯儿箍儿,或金或银,或珠
串。身上各穿的金黄绣凤窄身短袖秋罗袄,外罩着绛红销金蟒纻丝磕腰比甲,下穿着素绫长棍,直裹在小腿肚下,用五
色丝带紧紧拴祝看去那九曲柄黄罗伞下,端端正正坐着一位万劫不老,赛西母、胜大士,先天一炁帝王师。这些文武官
员都在郊外候送,众百姓无男无女,若老若少,执香顶礼,都称是活佛降世。月君令满释奴慰劳众人,并谕各官不须远
送。又谕董将军、铁监军:“青郡是我根本,须防燕兵来袭,宜紧守地方。”二人领命。百官等皆自回去。
    是日行五十里止,仍下五个寨栅,月君居中,余各四面环绕。次日早行不三十里,前面聂隐娘人马过去,就是素英、
寒簧的香车左右并行,各领着三十六个女真,雁行分列,鱼贯而进。忽有一壮妇,大踏步奔至车前,手横着铁锹一柄,
喝道:“且住,有本事的,敢与我比试武艺么?”遂将铁锹轮动,双足跳跃,口中咤叱,滚滚风生,迸出万道寒光,如
掣电一般,那妇人的身子,只在风电内旋转,看不见他的影儿。舞毕又喝道:“可有人来比武么?”素英问道:“你是
人是怪,可也闻得太阴圣后么?”妇人道:“恁私太阴不太阴、圣后不圣后,与我斗得十合,放你们过去;若不敢和我
比斗,只好一千年站在这里!”素英正要用个道术儿奈何他,早有聂隐娘纵着骞卫回来,问知缘故,笑道:“待我把你
颠倒竖着,只恐底下臬气,触了穹苍。且报知圣后定夺。”只见满释奴驰马向前道:“圣后有旨召那妇人。”那妇人随
着隐娘、释奴一马一驴的脚后跟,如飞的奔去。
    时月君大轿停于中道,看那妇人时,生得:眉横眼竖,唇卷鼻掀。一头短发似虾须,裹着棋子花织成的帕儿,两臂
硬毛如虫胃刺,约着锟銛铁炼就的镯儿。上身穿一件锦纹白额虎皮秃袖的短袄,下身穿一条金钱玄豹皮紧裆的长棍。腰
系牛筋绦,足穿猪皮靴。手担着铁锹一柄,是轩辕皇帝制造干戈以来无名的兵器。
    他望见月君的轿子,扑地拜倒在地下。月君笑曰:“何侠妇之先倨后恭也!尔系何方人氏,恁么姓名,因何当路遮
拦?
    请起来细说。“妇人便站起答道:”我住在本郡乱山内乱苎村,父母止生我一个,今年二十五岁,也不嫁人,人都
唤我女金刚,恃着几斤气力,打生为活,就是我身上几件衣服,也靠着些畜类送来的。向闻得圣后起兵,要做个武则天
女皇帝。“隐娘、释奴齐喝道:”该割舌!“月君笑道:”这是你要来皈诚效力的意思了?为何不到卸石寨来投名,却
在此处说些大话呢?“女金刚道:”我没有这脸面,学这些名士山人,鞠躬屏息,伺候衙门的调儿。“月君道:”有异
材者,自不同于流俗,难为你想这激我召见的法子。我正少个主守大纛的,你任此职何如?“
    女金刚道:“我愿尽力向前,不愿落后。”月君道:“守纛旗是紧跟着我,最重大的职任,若有向前之处,自然调
用。”女金刚拜谢了。月君又问:“你的铁锹多重?”答道:“七十多斤。”
    月君道:“这不像兵器,可用得钺斧月铲么?”女金刚道:“我本无师传受,将他来锄地打牲口,使得惯了,别项
兵器却不能用。”月君就令给与劣马一匹,命满释奴:“拨十名女壮丁随着,专守纛旗,随我大轿行走。”女金刚自来
不曾骑马,把个手在鞍背上一按,那马几蹲下去,遂腾身跨上,用腿一夹,马即向前直撺,顺手勒个祝满释奴赞道:
“好劲!”仍各依伍次,一齐趱行,当晚无话。
    次日至莱郡界,高监军早来迎接。月君谕道:“吕律荐尔文武全才,孤今拜为副军师之职。本郡知府,已用的林菁,
待他一到,汝即赴青州调度,以防燕兵。”高监军谢过,请月君入城,暂止一宿,以慰士民之望。早见父老辈数百,执
香跪请,欣欣然簇拥着大轿进城。到了公署,月君坐定,传令几个年老的进来,抚慰道:“寡人兵饷不敷,别无金钱可
酬父老,止有丹药一瓢,能祛病延龄。”尚未说毕,老人等忙跪拜道:“何幸得赐仙丹!”月君谕令满释奴、女金刚,
凡年五十以上,各给一丸,五十以下有病者亦赐之。二人引出父老,按名给散。散了十数瓢,来的越多了,有那性急的
人,一口把丹丸就吞下肚,真似醍醐灌顶,顿觉精神爽健,却又使个乖来混来,直到瓢尽丹完,天色已黑,然后散去。
月君恐明日缠扰愈多,又没有丹药了,随传令半夜出城。满释奴道:“须谕高军师多备火把。”
    月君道:“不必。”于袖中取出一颗大珠,望空掷去,端端正正,挂在当天,比明月还亮。牛驿不知是月君道术,
只道是天公特地送出明月,照他一班忠义之士,遂各启行,早到了东门,叫开关钥,向前进发。比及高咸宁闻知,已去
二十八里,追送不及。
    行至申刻,有个地名叫柏香村,但见占柏参天,苍翠浓郁,其下参差累累,多是荒冢。忽闻大吼一声,一条黑魋魋
的丑汉,纵有四五尺高,突然跳出,恰如天上掉下个赵玄坛来,手持两把巨斧,径奔月君。月君正欲伸出玉臂,待他砍
十来斧,一显道术,令其心折而降。早已恼动了女金刚,舞动铁锹大喝道:“强贼,有我在此。”那汉被女金刚拦住,
恨不得一斧就剁做肉泥,没上没下的横砍进来。女金刚略侧一侧,取他的右半边。那汉亟转身拦架,两把大斧飞起,正
迎着铁锹进来,一声激裂,火珠爆散。两个盘盘旋旋,斗有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满释奴道:“原来两个武艺,一般是没有家数的,只凭着气力混杀,待我助他。”遂后挽铁胎硬弩,一弹飞去,正
中那汉左手背大指骨朵上。那汉大吼如雷,急得撇下一斧,只仗右手一斧迎敌。女金刚踏进一步,喝道:“看锹!”那
汉就着地滚来,直取金刚的下部,大喝道:“着了!”那柄大斧如旋风一般,卷在两脚踝骨上去。女金刚轻轻一纵,却
砍个空,便乘势在那汉肩窝里尽力一脚尖,踢翻在地,劈手掣他斧来就砍。不知黑汉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吕军师献馘行宫 唐月君燕飨诸将

    这黑大汉是谁?原来就是赛李逵,当日把监押的四五人打倒了,奔出东关。
树林中歇到天明,打听得蒯指挥全家被戮,一心要报大仇,如飞的径向卸石寨来。黑夜里相了几次,旌旗严密,关寨坚
固,真如铁瓮一般,巡逻的兵丁,又都挟着鸟铳,宛然临大敌的光景,插翅也不能飞进。心中思忖道:若杀他手下人,
就一千个也算不得帐,毕竟把这个婆娘砍他十来截,我哥哥在地下也得个快活。不几时,听说唐月君要往登州安抚人民,
赛李逵道:“好了,这番着了我的手了。”就先向大路上,寻这个柏香村方便去处,藏身等候。到夜间也只睡一觉,便
起来呆呆地望着,诚恐三不知过去了。那一日等个正着,不意遇了女金刚一个对手,又遭满释奴的铁弹子,打折了左手
指骨,倒被撷翻在地,大叫道:“哥哥,我今日以死报你了。”女金刚正要下手,月君道:“且勿伤他性命。”满释奴
遂令十来个女壮士一齐上前,用挠钩套索捆翻活捉了。月君分咐载向后车,就令女金刚押着。那些女真们笑说道:“到
好做一对儿夫妻。”看书者,要知道这七十二女弟子,是从来不曾经历战场的,那黑大汉奔来,就该都慌张了,怎么声
色不动,看到如今,还说着趣话?只为素常知道月君神通广大,不要说一个黑汉,就是三十六员天将都来,自然有抵对
的法子,所以齐齐的立着马,却像看戏一般,带着嘻笑,全不在心。
    又行两日,已近登郡地面,吕军师率同诸将远接,皆戎装掼带,躬身声喏,一路副将、偏将、牙将、将校等,欢声
如雷,都称万岁。忽当道割然一响,从地下钻出个女头陀来,大笑道:“万岁万岁,从来活不到百岁!”月君见是曼师,
即欲下舆,曼尼顿足道:“我在蓬莱阁等候。”已不见了。又前进十余里,各营军士都兜鍪甲胄,吹波罗,击刁斗,摆
着队伍来接。望见麾盖,两行跪下。
    顷刻驾进南关,至帅府坐定,满释奴传令各卸戎衣进见。
    诸文武趋至丹墀,分班叩首,月君慰劳令起。唯司韬、姚襄二人仍然跪着,双泪交颐。军师代奏:“一是殉难都御
史司中之子,一是勤王苏州府太守姚善之子,皆痛伤君父,志报大仇。”
    将二公子来历各述一遍。月君道:“如此,汝二子已建功勋,将来上安社稷,下奠苍生,名标青史,先尊公九原含
笑,又何悲哉。”二人顿首受命。时满释奴、女金刚将赛李逵押至阶下,月君谕军师道:“此义士也,可勘讯供词,同
俘犯张信等一并奏夺。孤家暂退。”
    次日,各将官会集帅府门首,早见军师来具奏,共是三个本章:一请决叛俘,一请补缺员,一请恤阵亡将佐。满释
奴即行传进,不片刻,早已批出。其决俘一疏道:建文皇帝以张信为心膂,密发手诏,令执燕藩。信乃乘妇人车潜入燕
府,悉告于逆,设诱藩司张昺、都挥谢贵等,一时屠戮。反机猝发,势及燎原,国母灰烬,乘舆颠覆,皆由信以成之也。
凌迟虽系极刑,乃国之常典,不足以快人心。着制铁帘一片,架于炭上,慢慢炙烤,用喂犬豕,以报殉难诸臣死于种种
毒刑者。首级宜露火外,勿使焦烂,献馘行殿。
    谷允为燕寇前锋,王师屡遭挫辱,罪亦滔天。第彼向系燕藩厮卒,犹之桀犬吠尧,是为反贼之从,一斩足以蔽辜。
    赛李逵思报蒯捷结盟之义,劫孤家于中途,可为豫让之流亚。本欲宥而使之,今既执性不降,着绞死以全其义。仍
备棺衾礼葬,表石于墓,以示来兹。
    林中柱游荡小人耳,为人训蒙作礼,求苟活也。乃妄谈兵事,彼岂知孙吴之法耶?据称老母倚闾,情或有之。姑免
其死,割去一耳逐释。余皆依议斩决施行。
    缺官一本批道:胶州知州姜渭,以死难之节,移作复仇之义,保护孤侄,可谓通权,着升为登州府知府。胡先补胶
州知州,庄莅授文登县知县,郑庄即墨县知县。
    董彦嵩特授镇守登州将军,司韬为监军道,仝然参赞军事。
    陈亡将佐一疏指道:朱飞虎才膺简用,屡奏肤功,今以奋不顾身,爬城坠死;董骞年少英雄勇,随孤起义,所向克
敌,今以黑夜苦战,中箭身亡,均为可悯。可遣官致祭,候帝复位,奏请建祠,以表忠勇。余优恤阵亡装士,均如奏行。
    时董彦杲即行谢恩,并烦满释奴转奏:“朱飞虎有子朱彪,臣有少小董翱,皆胆力过人,恳请帝师优用。”少顷传
谕:“董翱准补董骞之缺,其朱彪权摄右营右将军,俟有功实授。”军师又请以卜克为后营中军将军,补彦嵩之缺,阿
蛮儿调补中营右将军;牛马辛补蛮儿之缺,任右营左将军;姚襄补铁鼎之缺,为中营左监军。月君皆允之,随发令旨一
道,蠲免登州府属本年各项钱粮,毋庸烦叙。
    到次日,军师亲赴法场监刑。张信叩首流血哭诉道:“逆犯从燕,原非本心,只因当时老母言,王者不死,非汝所
能擒。
    一时误遵母命,情有可矜,乞开天地之恩。“军师冷笑道:”从来背主卖国,只是怕死一念,尔贼乃逆党之尤者。
昔汉王斩丁公,以忠义风天下。我太祖谪危素,以奸邪诫天下。今燕藩畀尔总兵官爵,是明明以反叛训天下。“言未竟,
赛李逵道:”快先杀我,我要去报哥哥。“军师道:”尔视赛李逵,亦当愧死。“
    即命以嚼子勒口,抬上铁帘,如法炙烤讫。然后并谷允首级,贮金漆木桶之内。回府写具表文,一奏圣后,一奏建
文帝,遣马灵飞赴青郡行宫献馘。
    本到之日,李希颜、王琎会同文武诸官于阙下展看表章,其略曰:署军师参军事臣吕律,顿首顿首,谨奏皇帝陛下
:窃惟燕藩背叛,神人共愤,乘舆播迁,黎庶同仇。臣草茆布衣,葑菲下质,既乏包胥之义,终鲜李愬之才。谬承玉虚
上圣太阴君帝师某访诸草庐之中,委以讨贼之任,未奏肤功,实忝负乘。兹幸托皇帝威灵,与帝师筹略,诸将士戮力同
心,旌旗所指,山岳皆为效灵;鼙鼓才呜,风雨咸能作气。爰克青莱,复平登郡。
    已擒首恶张信,处以极刑,定执臣孽燕藩,置之常曲。现今前驱壮士,义气贯于虹霓;各寨将军,忠心凌于日月。
皆愿灭此而朝食,誓不与之戴天。雷万春饮箭不移,伍子胥鞭尸有待。
    谨先献逆馘二级,告诸天地,悬之国门,上报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臣谨具奏以闻。
    诸大臣等莫不以手加额,打发马灵缴令并按献馘旧典次第遵行。月君见了副奏道:“军师未复旧职,今日用建文对
旨,方为名正言顺。”遂援笔批云:吕律才如景略,识正统之攸归;学似欧阳,知大宗之难泯。
    仗义勤王,秉忠勘乱。已奏绩于发轫之初,定收效于投戈之后。
    今具奏章,上献逆馘,功莫大焉,朕实赖之。其授为少司马、正军师兼知军国大事,并赐黄钺白旄及宝剑一口,以
专阃外生杀。尔其钦遵施行!
    月君遂发出册诰、金英法器等物,令人赍至军师府。军师叩首钦受谢恩讫。
    次日月君升帐,诸将皆集。谕令军师毋得再谢,并赐侧坐。
    军师三让而坐。又传命诸将佐各坐檐下,谓军师道:“孤自起兵以来,豪杰归附,忠义景从,虽大功未遂,而逆胆
已褫,皆赖诸卿等戮力同心。复辟之日,自然分茅裂土。今节届上元,孤家先行设宴,飨劳将土,为小奏凯歌之乐。各
营军卒,旧者人给一两,新者各赐五钱,听其自备酒肴,营中畅饮。孤家有内帑白金二箱,烦董、宾二将军按名给散,
以示旌赏之意。”
    按此为饮至大礼,将土各去遵行,不消说得。吕军师乃启奏道:“臣意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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