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幼时父母双亡,她只好随叔父姚小宝过活。
阿巧十几岁时,叔父姚小宝招乡人沈天生入赘,与阿巧成婚。因为是“倒插门”
的女婿,男随女性,沈天生就成了姚天生。
这位姚天生有两个叔父,当时在上海西藏路八仙桥一带做工,主要干一些力气
活,比如,堂子(妓院)里的妓女要出门应酬,他们便抬了轿子负责接送;谁家里
有了丧事,一应殡殓事宜也由他们来做。阿巧结婚后,也随姚天生来到上海,姚天
生跟着叔父们干力气活,阿巧则被介绍到堂子里去当佣人(上海人称“娘姨”)。
不料来沪不久,姚天生就染上了毒瘾和酗酒恶习。本来温饱之外还略有盈余的
小日子渐渐入不敷出,越过越艰难了。贫困加上陋习,破坏了小家庭的和睦。姚天
生每每喝得酩酊大醉,毒瘾发作时还经常对阿巧大打出手。阿巧不堪凌辱,遂自己
在上海五马路一家名叫“群玉芳”的堂子里谋了一份差事,从此不再回家了。
阿巧到“群玉芳”后,仍做一些侍候高级妓女的工作,被称为“细做娘姨”,
负责高级妓女的起居照应、送往迎来等。在这里,她有了个花名,唤作“恰琴”。
当时,陈其美是“群玉芳”的常客,蒋介石经常随陈其美出入,时日渐久,认
识了这位在堂子里当女佣的姚怡诚。
蒋介石幼读诗书、数度出洋,见过一些世面。十里洋场的风光,灯红酒绿的繁
华,早已很对他的胃口。香风熏染之下,他越来越觉得乡下那个土里土气的老婆与
自己这“革命青年”的身份不相称。何况这时的蒋介石不单单是革命青年,而是早
已做了“革命军官”了呢。结识了姚怡诚之后,他很快为姚恰诚撩人的芳姿和善解
风情的妩媚所倾倒。从相识到相熟,两个人很快堕入了情网,频繁幽会,如胶似漆。
蒋介石与姚怡诚明来暗往的热恋,一开始是瞒着陈其美的。因为蒋介石毕竟心
存顾忌,姚怡诚是陈其美长期包下来的那位高级妓女的娘姨,这种偷香窍玉的事搞
到自己“义兄”的内室里,好说不好听。可是,陈其美是个风月老手,虽然蒋、姚
二人偷偷摸摸,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到底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彼此的性情都很熟
悉,一天,陈其美同蒋介石一起到堂子里打牌,趁着大家玩得高兴,陈其美点破了
这层“窗户纸”:
“义弟,你觉得怡琴这姑娘怎么样?”陈其美望一眼刚刚上过茶转身出去的姚
怡诚,意味深长地问蒋介石。
蒋介石一惊,以为陈其美已经知道了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很好呀,既
聪明又漂亮。”
“还很风流,对不对?”陈其美含笑着看蒋介石,见他有点发窘,遂又大度地
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问:“你喜欢她吗?”
“这个,”蒋介石面色微红,迟疑道:“大哥身边的人,小弟怎敢。”
“你就说喜欢不喜欢吧,只要你喜欢,大哥我愿意成人之美。”
“多谢大哥!”蒋介石大喜过望,直挺挺地站在陈其美面前。“啪”地一声,
敬了一个礼。
事情挑明了,蒋介石花了一笔钱把姚怡诚从堂里接了出来,又在外边找了一间
房子,两个人开始了不是新婚胜似新婚的同居生活。
比起溪口家乡的毛氏夫人来,蒋介石觉得姚怡诚是自己平生所遇最好的女子。
她虽然结过婚,却更具成熟少妇的温柔体贴与风流韵味;虽然出身寒微,却因为久
居上海而陶冶出一种现代女性的雍娴典雅的气度。姚怡诚长期混迹于“花柳繁华地、
温柔富贵乡”,既见过大世面,又懂得怎样才能讨男人欢心。因此,两人同居后,
着实过了一段云雨兴会、鱼水相欢的甜美日月。直到蒋介石因杀陶一案余波未平,
自己又想念儿子,提出回家乡躲避一阵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与姚怡诚之间还隔着
一座大山,还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毛福梅和宝贝儿子蒋经国。
蒋介石与姚怡诚热恋时,不敢向她说明自己是个有妻有子的人;公开同居后,
他又不忍道出实情使姚怡诚伤心。如此一再隐瞒拖延,苟且度日,直到回乡之日迫
近,才意识到问题的确有点不好解决:不带姚怡诚回乡吧,自己毕竟与她补办过婚
礼,是妻、是妾,都可以日后再定名位,反正不是露水夫妻,说一声“散”就可以
各奔东西的。再说,以当时蒋姚二人的感情而论,蒋介石也不忍把这如花似玉、温
婉可人的姚怡诚一脚踢开啊;若是带着姚怡诚回乡,麻烦就来了。先不说母亲大人
和毛福梅会怎么样,就是眼前这位姚小姐,一旦踏进丰镐房,骤然得知自己原来已
是娶妻生子之人,闹将起来,自己也是绝难处置。思来想去,蒋介石的蛮性上来了,
想逮狐狸不怕骚,想吃蒸芋不怕烫,男子汉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话挑明了,
凭着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凭着对姚怡诚的了解,先把这一头“摆平”了再说。
横下一条心,蒋介石把实情合盘端出。原以为姚怡诚虽然性情柔顺,乍听了这
种事也会大哭大闹一场的。没想到她只是怔了一怔,旋即默默地低了头,轻咬下唇,
什么也没说。
一股难以言说的内疚之情涌上心头,蒋介石不由得双手抱住姚恰诚:“我们是
老派的方式结合的,结婚后,我跟她很少一起生活,徒然有个名分罢了,没什么感
情的。这个这个……今后……”
“你不用解释了”,姚怡诚打断了蒋介石表白,“说什么也都晚了。反正我已
经是你的人了,以前你做过什么,我不管;今后我只有一条:你走到哪里,我就跟
到哪里,我是决计不离开你的!”
“当然当然,这个不用你说”。蒋介石连连答应,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果然把准了姚恰诚的脉:姚氏在同蒋介石结婚之前,自己也是有丈夫的,在这
方面,他俩是“豁嘴骂豁嘴谁也说不了谁”。
蒋介石三言五语“摆平”了如夫人姚氏,遂于第二天带着姚怡诚踏上了归乡之
路。
现在,他要拿出全副的精力来对付自己的母亲和元配毛福梅了。
蒋介石踌躇满志地出现在溪口镇那惟一的一条大街上,他的身边跟着一位仪态
万方、香艳绝伦的年轻女人。古老的溪口镇,人们世代比邻而居,谁家吃饭时摔破
了一只碗,第二天差不多全镇的人都能知道了。蒋介石在外面纳了妾,要带着回到
丰镐房来,这消息自从蒋母收到了儿子的信之后,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左邻
右舍。现在,蒋介石果然大模大样地携着小妾回来拜见婆婆了。一时间,远远近近
的乡邻们蜂拥而至,都等着看蒋家内宅的热闹。
临近家门,蒋介石心里也有点紧张。以往,家里人知道他回来了,都是提前就
站在大门外迎候的,这一次却连一个人影也不见。蒋介石只好把姚怡诚领到报本堂,
让她在那里暂候,他自己一个人先去拜见母亲,试探一下再作道理。
蒋介石知道,这个时辰,母亲一定在经堂里念经呢。他径直来到经堂,见母亲
果然正在那里诵经,夫人毛氏带着儿子也随侍在一旁。
“阿妈,不孝儿瑞元回来看你了。”蒋介石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打招呼。
毛福梅眼看着丈夫大步走进经堂,心里一阵酸楚,几乎就要落下泪来。见婆婆
没有理睬蒋介石,毛氏又生怕节外生枝,慌忙咽下一口酸水,牵起经国的手迎上去:
“你回来了?”又低头对儿子说:“经儿,这是你阿爸,叫啊,叫阿爸!”
蒋介石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点点头,伸手想把儿子抱起来。不料孩子认生,抽
身一躲,直往王采玉身边扑了过去。
蒋介石失望地直起腰来,垂手而立,再一次恭恭敬敬地同母亲打招呼:“阿妈,
这次我回来,带了怡诚来行礼,她等在外面呢。”
“什么怡诚?怡诚是谁?站在外面,莫非等人抬了大轿去接?”
蒋母的话,乍听起来火药味十足,可是蒋介石听了却如闻纶音,乐得差点儿蹦
起来。他是何等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弦外之音来呢?“莫非等人抬了大轿去接”,
言外之意就等于说“来了什么还不进来?”这就意味着:母亲尽管对自己私自纳妾
的事感到不悦,但她毕竟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蒋介石按捺住喜悦的心情,又向发妻毛氏投去了含义复杂的一瞥。进门之前,
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母亲的责骂,面对地毛氏的哭闹。出乎意料的是,母亲
并没有责骂,虽然老人家的态度是明显的不悦,甚至冰冷如霜,但毕竟还是接受了
现实,而且,毛氏也没有像传统的元配夫人那样,对自己的丈夫在外纳妾表示激烈
的反对。母亲和毛氏的态度,使蒋介石大感诧异之外,不禁暗自感到深深的愧疚,
因此,他投向毛氏的一瞥,就饱含着歉疚。感激和赞许。
毛氏没有理会蒋介石那寓意复杂的眼光,她默默转过身去,走向婆母和儿子。
蒋介石情知此处不可久留,疾转身,奔到报本堂,把姚怡诚领了过来。
姚怡诚是在大上海的风月场中混过饭吃的,对于蒋介石现在的处境和苦衷颇能
理解。何况蒋姚结合,责任也不全在蒋介石一方,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基于这
种原因,她也觉得有愧于蒋母和毛氏。于是,她调整好情绪,来到了经堂门口,用
着温婉亲切又怯生生的口吻喊了一声:“阿妈”,然后款款走到端坐不动的蒋母面
前,春风微敛、玉柳弯腰,轻轻跪在蒋母膝前:“阿妈,孩儿姚怡诚,给您请安了!”
这一下,王采玉再也绷不住劲了,她面色一宽,笑靥顿展,急忙伸手把姚怡诚
搀了起来。再定睛细看,只见这小妇人春风桃面,乖巧伶珑,老太太顿时对她产生
了好印象,正待开口说点什么,只见姚怡诚已转身子,面对毛福梅深深一躬:“你
就是阿姐吧?小妹向你陪罪了!”说着又要跪下去。毛氏为人敦厚,从来笃信“人
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古训,如今见婆母的脸色由阴转晴,明摆着是接受了姚
氏,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于是她慌忙拦住了盈盈欲拜的姚怡诚:“小妹,
别这样多礼,进了蒋家门,就是一家人了嘛!”
站在一旁的蒋介石见此情状,暗暗地出了一口长气。围在蒋家门外的众乡邻原
以为今天会有一场“好戏”看的,没想到蒋母慈祥、毛氏大度,化解了一场风波。
众乡邻失望之余,齐声礼赞毛福梅的贤淑识体,从此,毛福梅落了个“雅量夫人”
的美名。
蒋介石闯过了家事风波这一关,把姚怡诚带回了丰镐房,陪她在溪口闲居半年
之久。这一段日子,是蒋姚之间感情最为融洽的时期。姚氏对蒋母十分孝敬,对毛
氏极为尊重,对蒋经国也视如己出,爱抚备至,一家人和睦相处,十分美满。这一
时期,姚怡诚与蒋介石鱼水欢爱,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4.葬母出妻追求“完美无缺的婚姻”
在溪口闲居,是因为刺杀陶成章的事情还没有过去,蒋介石一方面侍奉老母、
陪姚怡诚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一方面竖起耳朵打听外面的局势,随时准备复出…
…他不是一个甘于无所事事的人。
1913年6月,“杀陶”事件已经无人提起,避祸闲居的蒋介石又一次来到上海,
安顿了姚怡诚之后,他就来到陈其美麾下,参加了“二次革命”。短暂的“二次革
命”失败后,蒋介石再次逃亡到了日本。
1914年夏,蒋介石奉召返回上海,参与讨袁的军事行动,不幸事败,蒋介石被
袁世凯通缉。此一期间,他还经常到姚怡诚的住处与姚幽会。后来,通缉蒋介石的
风声越来越紧,蒋介石在上海无法立足,只好再一次东渡日本避祸。
几年时间内,蒋介石奔走革命,到处躲藏,往来于上海、杭州、溪口、日本等
地。这一时期,他很少顾及妻儿老小,也就更无暇照顾蜇居上海的姚怡诚了。姚怡
诚与毛福梅不同。毛氏自从与蒋介石结婚的头一天开始,即已习惯于丈夫不在身边
的生活,在蒋母的影响下,毛氏也笃信佛事,整天陪婆母诵经上香,打发孤独寂寞
的岁月,久而久之,也不觉怎样了,后来又有了经国,婆媳俩每天侍弄孩子,念经
拜佛,即使蒋介石不在家里,她们也并不感到寂寞了。而姚怡诚则不同了,她一个
人住在上海,经常是一年半载都得不到蒋介石的一点音信,还要一天到晚为蒋介石
的安危担心。这样的生活环境,当然使她备感孤独无聊、烦恼苦闷,为了打发日子,
她染上了赌博恶习,整天到邻居家里打牌,有时通宵达旦。
姚氏闲居,没有收入,靠蒋介石养着她。但这一时期蒋介石也是忙于革命,以
他的收入,根本不可能养活姚恰诚。那么,蒋姚二人靠什么生活呢?
原来,蒋介石在上海结识了张静江,张家是浙江湖州南行镇的豪富之家,资产
雄厚,张静江本人也十分豪爽,因此,蒋介石在上海从事革命活动的经费和个人开
销,都靠张静江的资助。为了报答张静江,蒋介石命姚怡诚拜张静江为过房爷,从
此,蒋姚二人在上海的开支用度就都包在了张静江的身上,据说这笔钱曾达10万之
巨,但张静江当了姚怡诚的过房爷,这笔钱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1916年,蒋介石随张静江等人在交易所做投机股票的生意,得以同姚怡诚在一
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这一时期,蒋介石发现姚怡诚染上赌博恶习,他屡屡出
言劝止,但姚怡诚已经养成打牌度日的习惯,一时又怎么改得掉?这就酿至两人的
关系出现裂痕。
蒋介石在他的日记中,记述了他对姚怡诚的嗜赌恶习的种种不满:
“1919年10月18日:
冶诚赌博不休,恶甚、恼甚。
1920年1月1日:
早上起床时,瞟见楼下电灯尚明。甚恨怡诚不知家法,痛骂一场。娶妻之为害
实不胜言。
1920年5月16日:
近日以怡诚嗜赌而不待我疾,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