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飓风 作者:[苏联] 谢苗·茨维贡- 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叶尔马科夫拧开壶盖,拿到嘴边,一股不纯的酒精的难闻气味直冲鼻子。

  “有用,”叶尔马科夫说着把壶盖拧上,放进背囊,滑到汽车掉进湖里的地方。可是湖水幽幽,深不见底,只有点点油斑在水面浮动。

  叶尔马科夫转身向北,迅速有力地撑着滑雪杖,向第五号航标滑去。

  一小时后,他找到了躺在滑雪板上的波列扎耶夫。叶尔马科夫俯下身去,惊恐地问:“雅沙,朋友,你感觉不好吗?”

  波列扎耶夫默不作声。叶尔马科夫用手指握住他的腕子,试图摸到脉搏,但手是凉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看见短皮袄上有两个小圆洞,赶紧解开袄扣──军便服上流满了鲜血。

  “强盗,残杀这样的人,”他悲痛地说,端起冲锋枪,察看了被害的波列扎耶夫的周围,没发现任何足迹,只是在樟树丛后面,五、六十米的地方,看见了向森林深处去的滑雪板的辙迹、打了铁钉的靴底印和两颗空弹壳。

  “这么说,他是躲在树丛后等到了雅沙,”副排长想,“干嘛放走了一个?”叶尔马科夫内疚地自责道。

  他回到波列扎耶夫那里,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小心地把被害的同志裹在里面,放在滑雪板上。然后从地上捡起冲锋枪,往肩上一挎,用尽全力,拖着滑雪板向前走去。他疲惫不堪迈着艰难的步子向前走啊,走,为的是告诉同志们:附近有阴险狡猾的敌人在活动。

  实在走不动时,他停下来,手指搭在冲锋枪扳机上,谛听着。风摇撼着树枝,摆弄着粗壮松树的树冠,使它们从雪的重压下解脱出来,成团成块的雪纷纷落在地上。

  稍微歇了口气,确信附近没有任何人。叶尔马科夫又开始向前移动。到了夜晚,他完全垮下来了,两脚象踩在棉花上,因得睁不开眼,头晕目眩。他背倚在松树上,用冻僵的手指从树枝上扒下雪往脸上擦,然后用湿袖子揩干脸,看了看表。夜光针指着三点一刻。

  就在这时,他侧目看见了三个滑雪者从灌木丛那边直朝着他飞驰而来。叶尔马科夫一把抓起冲锋枪,但听到了副排长利哈乔夫熟悉的声音:“叶尔马克!这是我们,千万别开枪,自己人!”滑雪的人快速滑到叶尔马科夫跟前说:“我们在找你们,戈罗霍夫中尉派我们来的。”

  叶尔马科夫身子晃了一下倒在雪地上。利哈乔夫坐到他身旁,稍稍托起他的头,打开水壶,往嘴里倒了几口自酿白酒。他睁开了眼睛。他们扶他站起来,搀着他上路了。

  拂晓,他们到达了游击分队驻地。这里人们坐立不安地等着他们。游击队员们争先恐后,盘根问底地打听:波列扎耶夫是在什么情况下怎么被打死的──游击队里的人都喜欢他。人们追念起亡友来;他是哪儿生人,该通知他的家属才对。

  “是的,我们失去了,失去了一个好同志”,戈罗霍夫低沉地说,大家不再作声。“波列扎耶夫牺牲了,而夜间克瓦什宁伤重去世了。但是朋友们,我们没工夫淌眼泪。应该尽快与阿法纳西耶夫侦察组会合。”

  他看了看表说:“现在九点,一小时后出发。咱们有信得过的向导,”

  中尉指着从阿法纳西耶夫大尉那儿来的护林员特罗菲莫夫说:“他帮助我们通过格尼洛伊湖上岛。由我自己带队。通过湖面时,要随向导鱼贯前进,保持十到十五米的间距,别脱滑雪板,随时准备战斗。副排长利哈乔夫、游击队员伊瓦金和切列姆内赫留在这儿,把同志的尸体埋葬好,坟上作个记号,在地形图上标出来,然后顺我们滑雪板的辙迹上岛。战后要在这里建一个纪念碑。而现在,我们告别吧。”

  中尉摘下帽子,随后大家也脱帽,肃立默哀了一分钟。

  “好了,准备吧!”戈罗霍夫打了个手势,就向躺着叶尔马科夫的自制“折叠床”走去。戈罗霍夫在“床”旁边的树墩上坐下来,从图囊中取出地图,在上面作起标记来,时而向叶尔马科夫问些什么.戈罗霍夫没觉察到护林员象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跟前。

  “中尉同志,该动身啦。我们要趁风还没把乌云吹散,赶到岛上。不然的话,飞机又要窜出来。它在湖面上空和四周已转了三天了。”

  中尉连忙叠起地图,塞进图囊,用责备的口气对特罗菲莫夫说:“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不马上报告?”

  “我都向阿法纳西耶夫大尉报告过了。至于你们,我的具体任务是:协助游击分队上岛,并抹掉你们的足迹。要是我从他那儿得到的指示是同你们保持联系,那就请听取我的报告。但并不是这样,那就很抱歉。我是严格地按指示行事的。没多久前,阿法纳西耶夫大尉当着游击队长的面说,护林员特罗菲莫夫执行交给他的任务是认真的,呈请奖给我战斗勋章,就是说,我做得对。”

  中尉笑着说:“好吧,季莫费·扎哈罗维奇,就这样干下去吧。”

  护林员把毛里子的衬帽向脸颊上拽了拽,把帽子往下拽了拽,正了正胸前的冲锋枪,踏上宽大的滑雪板说:“我准备好了!”

  “那带路吧!”

  特罗菲莫夫滑在前面,中尉跟着他飞驰而去,其余的人保持间距,向前滑去,滑雪板在雪地上沙沙作响。

  侦察组代表季亚乌尔上尉在湖东岸的码头旁迎接游击队员们。

  “我们焦急地等了你们一个星期了,”季亚乌尔听完戈罗霍夫关于游击分队到达并接受阿法纳西耶夫大尉指挥的报告后,紧握着戈罗霍夫的手说:“我们别耽搁,同志们,快点到营地去吧。一路上又艰苦又危险,你们得好好歇歇。”

  “最要紧的是让我们烤烤火,洗一洗,把大伙的肚子填饱,”戈罗霍夫中尉请求道。

  “烤烤火可以,洗一洗也行,可吃个饱办不到,我们现在口粮短缺,但大家均着吃。我想:你们一来,不用多久我们就会从敌人那儿弄到吃的。”季亚乌尔鼓励大家说。

  “是的,用不着那种虚伪的谦虚,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已经有了一些不错的经验。”戈罗霍夫笑吟吟地说。

  游击分队小心翼翼地踏着薄冰,绕过芦苇丛,沿斜坡而上,向岛中心走去。这里被挺拔的云杉和稠密的灌木丛覆盖着,一个个土屋巧妙地隐藏在中间,屋顶上薄薄地撒了层雪。

  季亚乌尔和卡尔雷舍夫把游击队员们安排到各个土屋里。阿法纳西耶夫的侦察员们象亲兄弟一样地欢迎他们。在极简单的游击队式的洗浴和吃过简便的晚饭后,大家都坐在铺板上,没完没了地闲聊起来。有的回忆起牺牲的同志,有的讲述各种各样的经历:逗人发笑的,催人泪下的,总而言之,交流各自的感受。

  晚上,阿法纳西耶夫大尉把戈罗霍夫中尉请来,用代用咖啡款待他,询问起游击队里的情况,游击分队的行进路线以及在格尼洛伊湖岸边,游击队员是在什么情况下阵亡的。这时,戈罗霍夫中尉就把从冰上击毙的陌生人身上摘下的颈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阿法纳西耶夫戴上眼镜,仔细地察看着。他把颈饰放在一边,问道:“你们的人亲眼看见‘身份不明’的人在冰上凿洞吗?”

  “是的,大尉同志。”

  阿法纳西耶夫小口呷着代用咖啡说:“我们很清楚那些袭击你们侦察员的‘身份不明的人’,这是‘布兰登堡一800’特务师的亡命徒。这个师配有懂俄语的人,训练他们在红军后方进行特种行动。再仔细瞅瞅颈饰吧,你就会看到特务师的标志和这个数字。既然他们在测量冰的厚度,就是说在探路,以便潜入岛上消灭我们的侦察组。”

  “难道他们知道侦察组的驻地了?”

  “我想,对于阿勃韦尔和盖世太保来说,这不是秘密。鉴于目前的处境,我们过去和现在都不得不直接从岛上发报。敌人可以确定它的方位。你们侦察员所了解的情况只是进一步证实了我们的推测。所以,要抓紧时间,明天一清早你就和季亚乌尔上尉动手制订本岛防御措施以及‘大地’来的电报员到达后,侦察组撤到安全地带的计划。”

  “你要我们什么时候提出计划?”

  “时间挺紧。我要在明晚审核计划,以便夜间作出决定。”

  “我明白了,”戈罗霍夫中尉回答道。

  他走后,阿法纳西耶夫把马克西莫夫少校找来:“喂,少校,轮到你了。今天夜里你得离开岛子,转移到我们城里的秘密据点。你在那儿等候东尼娅,拿到‘过硬’的身份证和总部的指示。”

  “没有东尼娅我不能去,工作中我和她是老搭档,况且她是我的爱人。”

  “这我都很清楚。你的任务是进行战略侦察,我不能拿你的生命来冒险。”

  “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让东尼娅去冒险呢?”

  “亲爱的,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失去联络呀。新电报员一到,她就会到你那儿去的。”

  “什么时候能把新电报员派来呢?要知道这可能拖下去。”

  “我想不会,总部了解全面情况,在采取措施帮助我们。”

  “没有东尼娅我自已哪儿也不去,和她一起,哪怕马上走也可以。”

  “我们别扯些没用的话耗费时间了。总部同意上述决定,这是命令。”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请准许我去准备行装。”马克西莫夫闷闷不乐地说着向门口走去。

  “夜里四点整,由向导陪同你离开岛子。一周以后,咱们在城里的据点见面。那么暂别吧。”

  他用力搂住马克西莫夫的宽肩膀,紧紧抱住他,按俄罗斯的习惯吻了三次,把他放开时说:“现在去找你的东尼娅吧,安慰安慰她。”

  “我尽力去做。”

  马特维爷爷走进土屋,摘下风帽,放在方凳上。转向大尉问道:“谢苗·伊万诺维奇,怎么,这么晚了还要我来?”

  “帮个忙吧,马特维·叶戈罗维奇:要赶紧把马克西莫夫送进城,到帕夫洛老爹那儿去。”

  “这个──难哪!”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才请你,而不是请别人。”

  马特维爷爷用粗硬的手指摸摸粘在一起的灰白头发,捻了捻胡子说:“我是战士,有什么可请的呢,既然需要去──虎口拔牙也在所不辞。只要给德国鬼子多添些麻烦就好呀!”

  阿法纳西耶夫脸上露出笑容。

  “请问,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夜里。掩护用的证件和行进路线到季亚乌尔上尉那儿取。”

  老头从上衣内口袋里取出一块老表,按了一下表把儿,因年久而变暗了的银盖呼地一声开了。老爷爷瞧了瞧针盘说:“剩下的时间少得可怜,得抓紧,”他把风帽低低地拉到前额上,迈步向门口走去。

  “马特维·叶戈罗维奇!”阿法纳西耶夫追着他喊了一句;“你这是什么表?”

  “有历史意义的表,”老头转过身来说:“姆伦斯基少校本人戴过它。一次,我帮他的支队和党的地下组织接上联系之后,他在队列前对我表示感谢,奖给了我这块表,我不好意思接受,但又不能当着大伙的面拒绝。现在一看到表,就想起他,是个勇敢过人和刚毅沉着的指挥员,他聪明绝顶,要是活着──前程远大。”

  “确实是这样,姆伦斯基是个出色的指挥员,非常好的同志。我从当地居民中听到关于他的不少佳话。我本人只有幸和他见过一次面。这次会面我终生难忘。好啦,马特维·叶戈罗维奇!虽说是想起一个好人,可咱们只顾讲话了,请注意听我说,”大尉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交给马特维爷爷:“你把这两支烟当面交给帕夫洛老爹,别叫任何人看见。”

  “他是不抽烟的,”老头诧异地说。

  “需要抽的时候,会抽的。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把烟毁掉。可千万别弄丢了。”

  老爷爷满脸通红,受了委屈似地皱着眉头,瞅了瞅大尉说:“请放心,虽说我老了,但眼下还走得动,也不糊涂。”

  “知道,亲爱的马特维·叶戈罗维奇,知道你不会出什么差错,别见怪。这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才罗唆了几句。”

  老头藏起香烟,咳嗽一声,抿抿胡子(阿法纳西耶夫注意到马特维·叶戈罗维奇有这么个习惯),便走出了土屋。

  大尉把灯芯捻小点儿(灯是护林员的妻子玛丽娅送给他的),土屋里变得半明半暗。然后,他脱掉靴子,解开衬衣领,躺在木床上,盖上短皮袄,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自己还是个大学生,在五月的早晨,手挽着心爱的人,沿着洒满春光的克列夏季克大街漫步。她那一对乌溜溜的眸子闪着快活的神情,粗粗的发辫过腰际,手里拿着丁香和郁金香——春天阿法纳西耶夫总是送给她这些花。她把脸藏在花中,向他低头絮语:“亲爱的,你无法想象,我是多么地爱你。”“知道,知道,我看不够的,心爱的,终生爱恋的人儿呀!”他那宽大的手掌更紧地握住她柔弱的手指。从高大的房子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来到他们跟前,原来这就是他的母亲。她说:“谢谢,小儿子,你给我选了这么一个可爱的新娘。”接着往列娜肩上披上一条带红玫瑰花的大围巾:“戴上吧,姑娘,祝你幸福!”

  有人重重地敲了几下门。

  阿法纳西耶夫战栗了一下,惊醒了。他下了床,麻利地穿上靴子,扣上衣扣,喊道:“谁呀?请进!”

  季亚乌尔走进土屋。

  “大尉同志,对不起,惊动您了。刚才,尼古拉耶夫的儿子从他父亲那儿带着一封公文来了,他希望您能马上接见他。”

  “他在哪儿?”

  “在厨房喝茶。”

  “叫他来。”

  一分钟后,谢尔盖走了进来,他棉衣上套着白色伪装衣,肩上背着冲锋枪。他把手挨紧海军皮帽,一字一板地报告道:“大尉同志,海军中士小尼古拉耶夫向您报告:‘消灭法西斯’游击队队长交给您一封紧急公文。”接着从军用挂包里抽出一个用火漆加封的公文袋。

  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