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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贺苏杭一把将妮妮搂在怀里:“没想到我们妮妮长大了懂事了。但想爸爸了还是要讲的,妈妈不会生妮妮的气。”
“我就晓得妮妮不会来的,这里再好也没有诱惑力,因为这里没有妮妮的妈妈。”宋南方情绪低落下来:“苏杭,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的,还是复婚吧,我们毕竟是有感情基础的。你说呢? ”
“宋南方,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也千万别再打我的主意了,还是守着你的新媳妇好好过日子吧。”贺苏杭说。
“什么新媳妇,我不是跟你已经讲清楚了嘛,我们俩彻底分手了,她早一个月就已经到加利福尼亚定居了,我们也彻底没有了来往。请你相信我吧。”宋南方说。
“我相信你不相信你都无大意义的,因为我对你彻底死心了。”贺苏杭叫郝阿婆把妮妮领走,又问宋南方有没有别的事。
“你……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吗? 再这样下去你会孤独的,谁也很难融入你的生活,还是多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打算一下吧。”宋南方说。
“你少管我的事,都是你给我惹下的祸。”贺苏杭觉得胸口堵得慌,连着咳嗽了几下,又一股莫名的委屈涌到心口,便把电话挂断了。
贺苏杭刚放下电话,楚美娟来了,妮妮蹑手蹑脚地扑到外婆怀里,指了指妈妈,捏着小嗓说:“妈妈不开心,我们都别烦妈妈了。”
“鬼灵精,你怎么晓得妈妈不开心啊。”贺苏杭刮了一下妮妮的鼻头,说让妮妮别闹外婆,大热的天外婆也蛮辛苦的。于是,妮妮乖乖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妈,你好多天都没有过来了,有事吗? ”贺苏杭问。
“我晓得你非常忙,不想来打搅你的,昨天晚上宋南方给我挂电话,恳求我一定要做一做你的工作,让妮妮到瑞士学习。那里条件蛮好的。我讲你根本舍不下妮妮,很可能不会同意。宋南方的意思最好劝你也到瑞士去,换换生活环境,会对你有好处的。我讲你才不会丢掉你所钟爱的事业的,叫他想都不要想。”楚美娟稍作停顿,又说:“你猜宋南方讲什么? ”
“他还能打什么鬼主意? ”贺苏杭询问的眼神。
“如果你和妮妮不去瑞士的话,他打算把瑞士那边的事情挽个结,然后就守着你和妮妮好好过日子呢。我看他那么诚心诚意,也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专门过来劝劝你的。你们俩就算为了妮妮,最好复婚吧。”楚美娟恳求的眼神。
“妈,宋南方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反正我对他不抱幻想。”贺苏杭说。
楚美娟到厨房跟郝阿婆闲聊,都是童家浜那边的老话,谁家绣娘心灵手巧绣品出彩;谁家阿姐嫁到省城就变成城里人了,洋里洋气的;谁家的姨娘命苦,一生都没有过上好日子。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早都霉掉了。眼看该吃中饭了,楚美娟却执意要走,不经意间说到还是回自己家方便,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大对劲,但想改也改不过来了。郝阿婆说她越来越见外了,楚美娟也意识到自从那半场婚礼之后,她与大女儿苏杭之间有些隔了。
听到童家浜,贺苏杭的意识就被拉到风雨中飘摇的小木船上,恍恍惚惚,若即若离,心情也跟着起风起雨了。她不想让自己陷得太苦,便把影碟机打开,放一碟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美妙绝伦的音乐是一只温柔体贴的大手,专门抚慰人的心灵。她微闭双眼,尽情地接受抚慰。
下午五点多钟,雷天虹从杭州萧山机场打来电话,说他正准备登机。贺苏杭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从上海虹桥返回吗,怎么跑到杭州萧山去了呢? ”雷天虹解释说,虹桥起飞的班机要在深夜才能返回,太误时了,他特意退了上海的机票坐高速大巴赶到杭州的,这样可以提前四个小时返回,又说:“你不是要我快点赶回去的嘛,我得听话啊。”
贺苏杭直咂嘴不晓得说什么,不一会儿,她收到了一条雷天虹发来的短信:那头望穿秋水,这里昂首伸眉。
摒弃虹桥奔萧山,奋求时空趋近。
早已魂归故里,更加心急火燎。
忽然一遇万物尽,问汝四目何对? 当天晚上,贺苏杭下了《黄金时间》就看见雷天虹守在一号演播大厅门口,见她出来,满脸带笑地迎过去,握手问好,温文尔雅,看不出旅途的辛苦疲惫,也看不到检察官凛凛的威风,他跟着贺苏杭进了办公室,各揣心事,各怀喜悦,竟然老半天看着对方傻笑,先是含蓄地笑,是无声的,后是怒放的笑,是朗朗动听的笑。
“傻样子,就会笑笑笑。”贺苏杭满面春光,眉梢眼角都是动情的解说。
“看见你高兴,想不笑都不行。”雷天虹神采焕发,举手投足都是心灵的注释。
“你呀,就为了提前四个小时回来,又是退机票又是换机场,还得在高速公路上奔波两个多小时,值得吗? ”贺苏杭凝视雷天虹的脸时,是坐在写字台对面一手托着下巴的。
“你上了妆真好看,看上去真实自然,端庄而大派,一点都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雷天虹满眼的真诚。
“怎么,我不上妆就不好看了吗? ”贺苏杭故意把脸沉了一下,随之甜甜地一笑。
“哪能呢,你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那一类,怎么看都舒服,我想应该是内涵给托出来的。”雷天虹没有要买好的意思,说得清清爽爽,一点也不感觉腻味。
贺苏杭不吱声,只是一味地看着他笑,笑的背后是欣赏,是对他言行的层层剥离层层透视,笑也是对他的褒奖褒扬,笑还是开启他背后故事的引言。但她自己会严格把握分寸,该讲的讲,不该讲的一个字也不行。
雷天虹攻读法学硕士的头一年结交了一个女朋友,是邻居家的女孩,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见人不笑不说话,好是招人疼爱。她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就在一家发廊打工,一个月下来能挣七八百块。北京那样的大城市,七八百块勉勉强强够一个人的花销,还不敢买像样的衣服,她却花六百多块给雷天虹买了一件马天奴T 恤,冒着炎炎酷日到学校去看他。说他是她心中偶像,打小就喜欢他,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踢球,喜欢他撅着屁股擦洗自行车的样子,喜欢他一切的一切。他被触动了,便揽她入怀。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亲密接触女性的冲动和疯狂。他俩相爱了,在她家新置的房子里做爱,尽管没有安装窗帘,每周至少一次,死去活来,难舍难分。他们同居了,疯狂的爱恋冲昏了他的头脑,课题研究不参与,集体活动不到场,学习成绩遭遇滑铁卢,导师给他点出问题的严重性,他不屑一顾。后来,学校发出最后通牒,他才忽然意识到滑得太深太远,几乎不可救药。
这时,女孩的家长提出要把女孩嫁给她。他慌了! 不光因为不能误了学业,还因为他发现女孩根本不适合做他的妻子,知识的悬殊,性格的差异,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女孩寻死觅活,死缠活缠,他仍不能屈就。终于,女孩的母亲想出了绝招,声称要到法院去起诉,告他玩弄未成年少女。这回,他倒不慌了,他知道那个女孩不可能去告他。因为她爱他。
“那……你爱她吗? ”贺苏杭问。
“爱过,但那是不理智的,是懵懵懂懂的。”雷天虹的脸红了,老半天他的眼睛不好意思直视贺苏杭,声调忽然低沉下来:“我还是很感激那个女孩的,毕竟我们俩同时经历了男欢女爱的第一次。那种记忆会永世不忘! 再后来,我们结婚又离婚……”
“你还爱她吗? ”贺苏杭问。
雷天虹哑然失笑。他说他并没有真爱过,而她爱他没有错。他说可以对天发誓,他跟那个女孩彻底了断了,才跟贺苏杭接触的。他抬眼看着贺苏杭时,眼睛里是干干净净的,无风无雨无伤无酸。
这倒让贺苏杭对他有了新一层的认识。这层认识,是他的沉稳和成熟。
这天夜里,激动,兴奋,开心,贺苏杭失眠了。雷天虹的坦白真诚着实令她看到了崭新的天空和斑斓的日月。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她提笔写到:朝思暮想终相见,天欢地欢血脉欢。
一夜未眠天际晓,醒人醒心醒影单。
待到来日面对面,醉人醉己醉月圆。
随即,贺苏杭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雷天虹,她推开白色木格窗,晨间红日映艳了她的笑脸。
“苏杭庄园”工地上热火朝天,宣传造势的彩旗一片缤纷,机器的轰鸣声震天动地,工人们清一色的黄色安全帽像是流动的音符,一派繁忙有序的宏大场面,铺就大河市建筑史上的锦绣乐章。
贺苏宁把“苏杭恋爱了”的消息告诉海威时,海威像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连咳了几声,才问跟谁。贺苏宁说,她感觉大姐这回算是找到真爱了,雷天虹高大英俊,性情温和,很会疼爱女人,更重要的是他含蓄深沉从不张扬,正是大姐欣赏的那类男人。
“你也太高估雷检察官了吧。”海威的浅笑极不自然,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笑,就看见贺苏宁瞪着眼睛看着他,蛮吓人的样子,他的笑自然也就收了回去。
“看你那德性,你怎么就晓得我高估了人家雷检察官呢? 分明是你想贬低人家,吃人家的醋。”贺苏宁冷冷地一笑,是从肚子里发出的声响。
“我干吗吃他的醋啊,犯得着嘛。”海威没好气地说。
“干吗吃他的醋,你我都心知肚明,还让我给你捅破那层窗户纸吗? 你看看你,我一说苏杭恋爱了,把你紧张得跟被谁掏走了心似的,你分明还在暗恋我大姐。”贺苏宁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气呼呼地正要走,沈岁亭叫住了她。她翻眼看了看海威,又说:“我看人家雷检察官是最棒的,一点也没有高估人家,我还觉得评估得不够到位呢。”
沈岁亭得知苏杭恋爱了,先是一惊愣,接着不说话了,摊开“苏杭庄园”效果图,也弄不清要看什么,又将效果图规规矩矩卷上握在手里。机器的轰鸣声太大,天气也太热,他招呼海威到临时指挥部,说想喝点冰水,贺苏宁一路小跑到很小的一个超级市场买了几瓶冰冻矿泉水,回来时小脸儿热得红彤彤的,像熟透的红苹果,紧绷绷鲜亮亮的,增加了几许女人味道。沈先生夸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她一高兴,笑起来的样子很是乖巧。海威掏出婚巾帮她擦汗,她歪着头仰起一张娃娃脸,问海威为什么不生她的气。海威说,他已经不想和小孩子生气了,反倒把贺苏宁逗乐了。她又问海威,真的不嫉妒那个雷检察官吗,他可是真真切切要闯入大姐的感情世界的。
“如果那个雷天虹真能像你讲的那么好,我会为苏杭高兴的。”海威眯起眼睛眺望远处的电视发射塔,阳光太强烈,气温太高,光线经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后发生折射,大片大片的建筑群像是海市蜃楼,一波一波的热浪就像大海的波涛,是后浪推前浪的。
沈岁亭把矿泉水的空瓶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他问海威是否认识雷天虹。海威说,顾菡的案子审理时见过一面,倒是印象不错,挺干练,也挺威风的,像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实实在在,没有多少水分,没有多少虚头。
“嘿,”贺苏宁揪了一下海威的耳朵:“你对雷检察官的评估也不差到哪里啊,算你慧眼识英雄,没准儿要不了多久,你和雷天虹就会在楚河汉界搏杀出谁高谁低的,因为据我所知,雷天虹也酷爱下象棋,而且是个下棋高手呢。”
沈岁亭面向电视发射塔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成了一尊雕像,站成了一道风景。
贺苏宁和海威交换了眼神,谁也没去打搅沈先生。其实,谁都晓得沈先生在想什么,在愁什么。那半场婚礼之后,贺苏杭躲他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根本不给他见面的机会,也听不到她的电话。贺苏杭是希望他和花香凝旧梦重圆的,他却选择了金凯瑞。他用苏杭的名字为庄园命名,可谓良苦用心,苏杭却至今未到庄园看过一眼。他能抱怨什么? 他能埋怨什么? 能抱怨命运不公吗? 抱怨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能埋怨苏杭不近情理吗? 不能! 他永远也不会埋怨苏杭什么,因为苏杭是上帝派给他的天使,赐给他的礼物,只是蒙的阴影太多。是阴影就会有被阳光驱散的日子,哪怕这个日子遥遥无期,他只能等待,这也是命运! 海威感觉到了沈岁亭的心境,那心境是跟外面火辣辣的阳光不搭界的,是驱不散的阴霾,是漫漫长夜,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由头。他想帮沈岁亭驱散阴霾的,自己却也陷了进去,“苏杭庄园”背后的故事就是驱不散的阴霾,他就是故事的主角,独角戏也唱得剪不断理还乱,但只要信念不变:帮助沈先生就等于帮了贺苏杭。再蹩脚的独角戏也得演下去。一想到贺苏杭,他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咚咚直跳:那个雷天虹可靠吗? 想到同样问题的是沈岁亭,不管贺苏宁怎么替雷天虹说话,他依然觉得苏杭找个检察官不合适。如果雷天虹不是检察官,他兴许还会对雷天虹有兴趣的,就因为雷天虹是检察官,他对雷天虹不打算抱什么希望了。
贺苏宁不解,说沈先生是钻牛角尖,不讲道理。
沈岁亭说,这不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它关系到苏杭后半生的命运。他这么一说,弄得贺苏宁和海威都不再接他的话茬了。沈岁亭坚持要找苏杭当面把厉害讲清楚,贺苏宁劝他还是冷静冷静再说,大姐刚刚脸上有了笑容,担心沈先生一去,会让大姐又不开心。
海威也说不急,观察观察再说不迟,省得苏杭不高兴。
“怎么不急,再也没有比这种事情让我着急的了。一旦生米做成熟饭,我们还能说什么有用呢! ”沈岁亭心急火燎,说一刻也不能拖延下去的,必须当即就得找到苏杭。他让苏宁给苏杭挂电话,问苏杭在什么地方。苏杭说在爸妈家里。苏宁问是不是她一个人去的,只听见苏杭咯咯的笑声。
那半场婚礼之后,沈岁亭一次没有到过贺青山的家。他不晓得怎么面对原来的准岳丈现在却要称呼老兄的贺青山。在他看来,让他登贺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