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虽达不到伏天的高温,却也十分燥热。实验高中这边又没有地方可遮阳,余一便只好打起了太阳伞,傻呆呆的站在路边等待第二科考试。
不知道为什么,余一心里明明害怕见宁慕怕的要死,可是身体就是不听思想的支配,就想偷偷的见他一面再走。而这种心理着实也让余一吓了一跳,不就是一年没见吗?至于这么想念?
当然,即使再怎么进行自我催眠,最能反映出真实状况的都是自己身上的各个器官。余一心里虽不停的念叨着不想见,可是眼睛却在不停的张望,同时手心也在不停的渗汗。
大约一点半左右,学校旁边开始陆陆续续的有考生过来了,余一也更加忙碌的开始张望。可是人太多了,眼睛越看越花,从这上千人里找宁慕,不也跟大海捞针的概率差不多嘛?
但如果想遇到,那老天就一定会让他们遇到。
眼看就快到了考试的时间,学生们也几乎都进了考场时,宁慕才姗姗来迟,快速的奔进了考场。随后宁楚才慢下脚步,站到路边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虽然只是几秒钟,虽然只是看到了一个匆匆的背影,却也让余一有了莫大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几乎一年都没有出现了,即使这段时间她把生活打理的很不错,专业成绩也名列前茅,却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余一的心脏跳的很快,就跟早晨那个频率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很兴奋。以至于兴奋到动弹不了,就只是举着一把太阳伞呆呆的望向学校大门。
马路对面的宁楚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后,直起身子打算找一个地方遮遮阳,却在抬头时刚好瞄到了余一,而余一也恰好看着他。
一瞬间余一便慌了神,压低伞打算溜之大吉,可是宁楚哪会让她逃的那么顺利?这一年的等待不就是为了此刻么?所以便快步追了上来,横在了余一面前。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余一就只好束手就擒,尴尬的朝宁楚笑了笑:“好久不见啊。。。。。。”
宁楚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满脸喜悦的回道:“我还以为你会走掉,或者生气的骂我一顿呢。”
余一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连你也觉得我该这样吗?”
宁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转回话锋:“怎么。。。。。。你也是来陪考的?”
余一摸了摸额头的汗,尴尬的回道:“我是单纯的路过。。。。。。”
其实就算没看见余一不自然的表情,宁楚也能猜出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是实话往往很让人难为情,所以他便也做出了相信的表情。
寒暄了几句之后,竟然出现了冷场。这俩人互相看着,可就是说不出话来。想当初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呢,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想一想,余一便又开始自责了起来。
由于天气太热,即使打着伞也烤的余一脸颊通红,所以宁楚便以此为由邀请余一进了一家水吧,打算在冷气十足的屋子里静静心,好好跟她聊一聊。
坦白讲,这一年之间真的积攒了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错过了说出来的时机,便也没有了说的心情。所以这俩人在水吧坐了很久之后,还是没能像之前想的那样敞开心扉的聊天,刚好相反,这俩人都刻意的回避了那件事情,只是胡乱的讲了讲近况。
而这一了解,余一才知道现实是有多么的残酷。宁爸宁妈离婚了,正好是在春节那天。还记得他们跟宁家住对门的时候,余爸余妈总是吵架,而每次吵架余一都会气愤的躲到宁家,看了宁爸宁妈的恩爱景象之后,又气愤的回家指着爸妈一顿吼,甚至还说过想当宁家的女儿。。。。。。
然而昔日恩爱的模范夫妻竟也会走到尽头,所以,友谊的破裂也并不足为奇了吧?
宁楚说,有一段时间宁慕很抵触上学,愤恨的说拒绝花家里的一分钱,然后就躲回了老房子里,在那不吃不喝的呆了好些日子,最后还是余爸余妈给劝回家的。
可是这件事情从来没有人对余一提起过,所以当她听宁楚一一的说完之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这么多事?原来人们只要守住口风,就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短短的两个半小时,余一就像是在宁楚和宁慕的生活里走了一遍一样。所有的感觉,不用描述便可以感受的很深刻,就好像主角是她,就好像她从未从他们的生活中离开过。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没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出现,却在另一个地方想要扬眉吐气的活着。
此时此刻,余一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就只知道脑子很乱,就好像时空也错乱了一样。
但是现实却丝毫没给余一任何整理的机会。第二科很快就考完了,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的从考场走出来,各怀心事的跟着家长离开了。宁楚也快步赶到校门口,准备迎接宁慕。
可是余一却并没有跟出去,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宁慕,尤其是在知道了那些经历之后,更不忍心打扰他现在的平静。于是便给宁楚打了个电话,要他把见面的事对宁慕保密,然后便匆匆的回了S大。
有了白天的接触,回去之后宁楚便也顺理成章的开始跟余一联系,向她汇报了一些宁慕的状况,还好第一天的两科答的不错。
而有了宁楚这个“间谍”之后,余一也更加的放了心,所以第二天的考试便没有偷偷去看,而是留在学校安心的完成自己的课业。也同时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思考一下对宁慕履行诺言的事情。
说实话,这一年里她想象了无数次重新回到宁慕面前的场景和对话,其中有好有坏,可是那些却都是建立在羞辱宁慕一顿的基础上,毕竟当时她感到很委屈,总得扳回一城才可以原谅他们。
可是万万没想到,宁慕之后会经历那样的事情。可能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这一击或许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余一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她不忍心再去伤害他。
她输了。 第 31 章
忐忑的等待宁慕高考完,余一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考试。因为是大二下学期,虽然考试课没两科,但是动手实践的科目倒是不少,因此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复习,所以余一便堂而皇之的以此为由在心里拒绝了去见宁慕。
可是余一能拖,宁慕拖不了了。这一年的时间,他真的很努力的不去关注余一,也从不打听她的消息,甚至也没跟宁楚提过一句。但是坦白说,他真的想念的快要发疯了,甚至好几次都坐车来到了S大门口,纠结了好一阵又沮丧的回去。
他不是没怀疑过那件事情的对错问题,做错事情确实应该得到惩罚,所以余一生气离开无可厚非。但是一年的时间也未必太长了些,生活本就是个未知的变数,谁会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万一余一跟别人跑了呢?万一这一别就真的再也不见了呢?可是他也知道,余一想要的是那种纯粹的友谊或者爱情,她忍受不了其中参杂着那么大的瑕疵,所以他只能这样承担着后果。
本来宁慕是想等待余一主动来兑现承诺的,可是出于对她的了解,他还是决定主动过来找她,并且再一次的向她道歉。也刚好,余一前段时间刚过完生日,所以宁慕便以此为目的,悄悄的来到了S大。
临近期末,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不是去图书馆便是去找空教室学习。可是宁慕也不知道余一是不是这复习大军的一员,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又该怎么找。无奈,便决定先从图书馆开始找,结果爬了两层都没见到余一的踪影,遂转战到教学楼的教室挨间看。
余一所在的信息学院一共五层楼,公共教室有二十余间,要是想找的话,倒也不麻烦。可是宁慕从一楼开始,一间一间的溜达了四层也够累的,重点是没看见余一!难道她都不学习的么?
最后,宁慕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最后一间,深吸了一口气后,打算开门进去,没成想门忽然间被推开,且力道十足,正好磕到了他的额头,他便不禁惨叫了一声。
推门的女生见自己伤了人,便十分抱歉的想要看看磕的重不重,可是当看清宁慕的面容时,却吃惊的往后一闪,随即又慌慌忙忙的退回教室,把门关的严严的。
杨品品遛的倒是快,可宁慕却没看清这女生是谁,只是觉得反应极其反常,便判断出此女一定不一般,或许是余一的朋友。所以二话没说,便忍着痛去拽门,但是门被锁了,可另一扇门开着,于是他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然后他便傻了。
讲台上站着一名年岁很大的老师,见宁慕冒冒失失的就进来了十分恼火,便把名单翻开,生气的问道:“姓名学号!迟到了这么长时间,还敢不敲门?这眼看就期末考试了,你不想考了是不是?”
宁慕朝百十来号人扫视了一眼,没有看见余一的身影,便尴尬说了句走错教室了,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
虽然刚才没找到余一,可是宁慕坚信那个女生有问题,不然谁没事闲的,在这么凶的老师的上课出来,看见他之后又十分恐慌的回去?肯定有问题!所以宁慕便悄悄的扒着门,打算再扫视一遍。
被宁慕扰乱了课堂纪律的老师十分的生气,即使宁慕说是走错了教室,他还是固执的点了一遍名,想把宁慕给揪出来。而这也恰好是在帮助宁慕,他刚把脸凑到门边,便听到老师叫了余一的名字,然后就听见一个女生清晰的答了一声道。
宁慕瞬间觉得世界有了希望,便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来源。很快的,他的目光便锁定了倒数第二排,试图拿书掩面的余一,紧接着,又看到杨品品坐在旁边,也朝这边望来。
因为是最后一堂课,这次的出席率竟然达到百分之百,所以老师点了一遍名之后,便相信了宁慕走错教室的说法。可是见识到大学老师不比高中老师温柔多少之后,宁慕便不敢再踏进教室半步,遂只好坐在走廊坐等下课。反正都找到人了,又怕什么呢?
在等待下课的期间,宁慕在心里把想说的话练习了好几遍,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次他是真的想博得余一的原谅。
而在课堂上的余一呢,更是忐忑不安。在跟杨品品商讨了好一会对策之后,果断决定搬救兵过来援助,遂给姜游军发了一条短信,要他速速来到6#507。
谁成想,姜游军恰好闲来无事溜达到信息楼门口,所以在接到短信之后,便兴高采烈的跑上了五楼,眼巴巴的在门口等待余一下课。
虽说眼镜男经过一年的改造,已经脱离了当初那个奇葩造型,可是他的气质依然那么屌丝。所以宁慕一搭眼便认出了他,然后一丝不好的预感逐渐的爬上了心头。
刚开始姜游军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可是随着宁慕眼中的小火苗越演越烈,他便注意到一边蹲着的小帅哥正十分不友好的盯着他。要说学霸毕竟是学霸,记忆力也好的没话说,所以打量了宁慕几下之后,便也认出了他是谁。
宁慕微眯着眼睛,不屑的盯着眼镜男,在心里道:哼!哥现在回来了,你休想再靠近余一半步!
而姜游军也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宁慕,在心里道:他眼神这么犀利,不屑中透漏着愤怒,愤怒中透漏着着急,着急中透漏着担心,担心中透漏着势在必得。。。。。。一会不会揍我吧?
说实话,如果再对视一会,宁慕可能真的就动手了,但是老天没给机会,他正要站起身时,下课铃便悠悠的响了。一大波学生蜂拥出教室,不到半分钟便走光了,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余一和杨品品。
姜游军虽不清楚余一叫他来的目的,不过在见过宁慕之后,心里便也有了点数。毕竟长期以来,他一直都把宁慕看做是一个劲敌,即使他消失了一年,可威胁还在。于是不知不觉,姜游军便切换成了战斗状态,虎视眈眈的盯着宁慕的一举一动。
宁慕当然是不愿理会姜游军的挑衅,直径的走进了教室,默默的站在了余一旁边。一年不见,她似乎变的漂亮了许多,t恤牛仔裤被清新的连衣裙所取代,头发也长了许多,若不是她的眼睛一直愣愣的看着他,或许很难认出这是谁。
而余一也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宁慕,他的变化并不大,除了人有些消瘦以外,并看不出其他变化。
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存活了几分钟的杨品品,终于抵不过尴尬,率先开了口:“别傻站着了,坐吧,我们还要复习呢,后天就考试了。”
宁慕呆呆的坐下,看了姜游军一眼,讪讪的对余一说道:“好久不见。”
余一尴尬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宁慕叹了口气,又看了姜游军一眼,继续对余一道:“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
闻言,余一尴尬的翻开书本,装作要学习的样子,轻描淡写道:“哦。。。。。。先坐吧,我复习完再说。”
语毕,余一和杨品品纷纷坐下开始看书,姜游军得意的撇了宁慕一眼后,刻意坐在了余一左边,也从包里翻出书本复习。只有宁慕傻呆呆的站在他们对面,尴尬的搓着衣角。
时间就在复习当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了,除了姜游军偶尔象征性的询问宁慕一些问题以外,剩下两位就好像无视了他的存在。
其实姜游军也并不完全是象征性的提问,而是想摸清敌人的底细,比如高考成绩,想报的学校专业之类的,而经过宁慕的回答和他自己的推算,无论如何,他都更胜宁慕一筹。
而宁慕当然也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完全说出实情,比如隐瞒了报考S大这件事,怎么说也不能打草惊蛇对不对?毕竟这件事他压了很大的赌注,因为以他的成绩,考一个很不错的专业艺术院校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他原本以为父母知道他为了一个女孩而放弃自己的所谓前途,一定会跟他闹翻的,可是事实却并没有如此,所以也更加坚定了要来S大投奔余一的决心。
整整五个小时,余一没跟宁慕说过一句话,一直埋头苦啃书本,那劲头足足是平常的三倍,可是效率却远远的不如平常。在场的三人都清楚余一的想法,却不忍戳破,所以便也都乖乖的陪着她学习。
直到最后,姜游军突然肚子痛去了厕所,气氛才稍稍的有些缓和。宁慕把这五个小时画的漫画工工整整的放到了余一手上,草草侃了几句便以时间太晚为由打道回府了。
可是余一不知道到底在装什么,最后还是没跟宁慕好好的道别,画也看都没看便塞进了包里,拉着杨品品回了宿舍。
路上杨品品一直吧啦吧啦的分析个不停,指责余一对宁慕太过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