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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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补偿-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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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好的。那么我们明天见。” 
  斯潘塞把他送到门口。艾略特的后脚刚一出去,斯潘塞就立刻关上了房门。艾略特听到身后门锁咔哒锁上的声音。 
  至少,那使艾略特免去了被看见钻进那辆破烂不堪的84型福特车的狼狈相。他卖掉了自己的美洲虎汽车,只保住了那部豪华车的车内电话。电话安装在老福特车的仪表板上,显得不伦不类。 
  福特车的发动机顺利启动,艾略特刚刚开出半个街区,它却突然熄了火,连通常该有的警告性鸣叫也没有出现一声。他让车滑行到街边,然后几次转动点火装置上的钥匙,试着发动汽车。指示灯亮了亮,可发动机却没有动静。 
  艾略特长叹一声,下了车来,打开汽车的发动机罩。他检查了电池的连线和点火装置,看来一切正常。他回到车里,检查了保险丝,也是好的。接着,他又试了试发动机,仍旧没有反应。 
  艾略特拿起电话,听到了拨号音。他心里想,至少电话还可以用。他拨了电话,要一部拖车。 
  艾略特坐在前座上等待,随手翻阅着案件日志。过了一阵,他听到了汽车驶来的声音。他一抬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驶上了这条街,那车挂着黑色窗帘,上面有美国政府的徽记。 
  轿车经过艾略特的车,拐进斯潘塞家的车道,然后驶入了敞式车库。艾略特看见轿车后门开了,冒出了一个人影。他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可那车子是停在暗处的。人影消失了。艾略特意识到,那人一定是从边门进入房子的。 
  他观察了20分钟。直到拖车到来时,那辆轿车仍然停在那里。 
  “给你,”杰基说,“可你是不会喜欢的。” 
  在艾略特的办公室里,杰基把关于波拉德医生的调查报告推给了坐在桌子对面的艾略特。西蒙伸手拿了起来。 
  艾略特急不可待,来不及让自己的合伙人细读报告。“直接告诉我们结果吧。”他催促道。 
  “好吧,”杰基说,“波拉德肯定受到了监视。那是些政府工作人员,可能是国内税务局的,或者是联邦调查局的。” 
  “监视他干什么?”西蒙问道。 
  “我无法确定。不过,猜想可能是有关医疗保险的事情。医疗保险诈骗。” 
  艾略特用手捋了捋头发。“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找他的工作人员、以前的雇员、医院里的人以及邻居们谈过话。我们查对了他的信用卡支付情况、银行的金融往来、电话账单等东西。他赚的钱数额非常之大,而工作的地方却是在郊区,那里几乎可以说是乡村了。” 
  “可他是通过搞咨询来赚钱的,”西蒙说,“通过出庭充当专家证人——” 
  杰基摇着头。“唔,不是你说的那种钱。” 
  “有多少?”艾略特问。 
  “仅在去年,”杰基说,“就有100万。”她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 
  “就作为一名急诊医生?”艾略特追问,“不包括当专家证人赚的费用?” 
  “对。当然,那只是他上报的数字。” 
  艾略特说:“开急诊室他可以从医院得到一笔费用——” 
  “那是7。5万美元。” 
  “当专家证人最多也不过10万美元——” 
  “一定有什么大买卖。”艾略特说。 
  “你为什么觉得是医疗保险诈骗?”西蒙问道。 
  杰基耸了耸肩。“只有这样解释了。许多老年人请急诊医生看病,而对他们他可以成倍地多收费。” 
  西蒙说:“可是政府方面现在有各种预防措施,任何收费在10万以上的人的财务情况都将接受审计。” 
  艾略特哈哈大笑。“有办法逃避的。当然,那也不很高明,最终还是会被抓到。” 
  “而波拉德几乎就要被抓到了。”杰基说,“医院的委员会知道了调查的风声,已经决定终止他管理急诊室的合同。他再也干不了了。” 
  西蒙呻吟了一声,把目光转向艾略特。“弗拉纳根肯定知道这一切,将会把波拉德那个混蛋驳得体无完肤。”他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后继续说,“我们怎么办?还是用他的证词?那不是录像,我们得好好读一读。或许,它会对陪审团产生不利影响。” 
  “不行!”艾略特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请等一下,让我想想。”过了片刻,他猛地转过身来对着他们。 
  “我们必须用他做证人,别无他法。” 
  “可是——” 
  “西蒙,弗拉纳根最多不过可以告诉大家,波拉德丢掉了急诊室的工作。他无法把医疗保险诈骗的事情扯进来,没有证据他不会那样做。” 
  “要是波拉德在作证之前就被指认或者逮捕了怎么办?” 
  “我们可以减少这方面的风险。我们让他提前出庭——就在后天。我给他打电话,要他明天晚上到这里来。” 
  西蒙再次抱怨,声音比刚才更大。“这个办法太冒险。” 
  “的确。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西蒙没有做声。 
  艾略特转过头来对着杰基。“谢谢你,杰基,”他说,“看见了吧,我们不杀报信的。” 
  “对,”西蒙附和说,“干得不错,杰基,多谢了。” 
  “看到我给你们的账单以后再说吧。”她说罢把那些卷宗袋放进公文包,然后朝房门走去。 
  她的背影消失以后,艾略特轻声地对自己的合伙人说:“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主题,西蒙。那就是种族歧视。只要我们咬住这一点不放,陪审团就会忽略其他许多情况。” 
  西蒙考虑良久,然后说道:“艾略特,我们仍旧没有任何证据——” 
  “我知道没有!我再问你一次——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西蒙面带怒色地回了一句:“没有。” 
  “那么,别再这样逼我了。” 
  “艾略特,我只是说——” 
  “行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听我说,如果克兰德尔是白人,他可能今天仍然活着,你对这一点有没有怀疑?”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 
  “好了,我对此深信不疑。如果我们能够依据这一点打赢官司,我就认为非常不错了。” 

  
  
20



  一定要抓住重点,艾略特走向发言席时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 
  他认为,当天上午那些医疗辅助人员的作证进行得非常顺利。现在斯潘塞医生正站在证人席上,而他是一名至关重要的证人。 
  艾略特通过提问介绍了斯潘塞医生的资历、他的医疗水平以及他对克兰德尔尸体解剖结果的分析。他接着发问:“斯潘塞大夫,根据尸体解剖的结果,您能否从医疗的角度对克兰德尔部长的死因作出比较肯定的判断?” 
  “可以。” 
  “您的意见是什么?” 
  斯潘塞把目光从艾略特身上移开,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认为,他死于高温综合症,本身存在的梗塞性动脉粥样硬化和心脏纤维变性也对死因有所影响。” 
  艾略特听到“有所”一词,心里吃了一惊。他瞟了一眼被告律师席——弗拉纳根一定也注意地听到了这个词,而且明白它的含义。 
  艾略特只得停了下来。每当证人——尤其是他请的证人——开始改变预先谈妥的回答内容,艾略特心里便难免紧张,即使改变以后的回答对他更为有利时也是如此。斯潘塞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降低对克兰德尔心脏病所起作用的评估,而那会使中暑虚脱的诊断更具有说服力。艾略特看了一眼原告律师席,西蒙示意要他过去。 
  “请法庭允许暂缓提问。”艾略特说罢回到了自己一方的律师席。 
  “到底是怎么回事?”西蒙低声问道。 
  “不知道。他改变了证词。这可能对我们有利,但是和事前跟我谈的不一样。” 
  “算了吧,我们得用他的证词作为波拉德作证的基础。” 
  “嗯。”艾略特赞同道。他扫视了一下听众席,坐在第一排的杰基面带笑容,正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正在这时,法庭的门开了,一位气度不凡、身穿黑色西装、头发灰白的男子走了进来。艾略特心里连叫糟糕。 
  “罗思先生?”法官问道,“你还要向这位证人提问吗?” 
  艾略特恢复了常态。“哦,还要,法官大人。”他回到了发言席,接着字斟句酌地向斯潘塞提出了他们事前准备的问题。“您能解释一下死者原有的心脏疾病与死亡原因之间的关系吗,大夫?” 
  斯潘塞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回答:“可以。那意味着,克兰德尔先生的心脏肌肉已经萎缩,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冠状动脉硬化——解剖时在冠状动脉上可见斑状沉积。但是,在他那样年龄的男性中这种情况很常见。” 
  艾略特很难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斯潘塞完全改变了他的证词所强调的东西。现在,他提供证词的方式无疑对原告有利,而且大体上与他的解剖报告和取证会上的回答一致。 
  艾略特努力掩饰自己的兴奋,接着问:“您有没有机会查看克兰德尔部长的临床病史?” 
  “有,”斯潘塞没有等他继续发问便自己补充道,“而且我还了解到,他从来没有显示出这些潜在心脏疾病的任何症状。” 
  艾略特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弗拉纳根,笑着问道:“那么,高温综合症是怎么一回事,大夫?能不能给陪审团的各位解释一下?” 
  “当然可以。”斯潘塞转身向着陪审团,接着用讲课的口气详细地解释了过多的热量对人体各个器官造成的损害。他越往下讲,陪审团成员越显得茫然。艾略特希望设法改变一下他的节奏。 
  艾略特本来准备了不少问题,可是决定不再往下问了。他在领先的情况下知道适可而止。“谢谢您,医生。提问完毕。”他回到了律师席的座位上,把观望的目光投向弗拉纳根。 
  弗拉纳根一直注视着艾略特,脸上毫无表情。艾略特认为自己完全清楚弗拉纳根心里在想什么:这名证人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在不知道他将怎样回答问题的情况之下,该不该盘问他?或者,是否应该放过他? 
  艾略特心里想,自己如果处在弗拉纳根的位置,就会设法使陪审团怀疑斯潘塞的可信度,设法让他推翻自己的证词,至少要让他显得言辞模糊不清或观点偏袒一方。总之,得设法减弱他刚才所作证词的影响。当然,那样干有一定风险,但是却值得去试一试。 
  这时,弗拉纳根慢慢地站起来说:“没有问题,法官大人。” 
  莫顿法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我们休息10分钟。” 
  全体起立,莫顿法官离开了法庭。艾略特走进听众席和等在那里的杰基交谈。 
  “干得不错。”她对他说。 
  “对。”艾略特说道,而眼光却不在她身上。他看见那位长着灰色头发的男子正向他走来。 
  “喂,艾略特。”那名男子向他打招呼。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来这里看你打官司。那就是病理学家吗?” 
  “对。你是怎样找到这间审判室的?” 
  那男子眨了眨眼。“哦,我问路找来的。” 
  “我看也是。嗯,有10分钟休息时间。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看审判,你会失去更多挣钱的时间。”艾略特说。 
  “我可以等。” 
  “随你的便吧。我去一下卫生间。”艾略特向外面走去,那男子回到了座位上。杰基走到原告律师席,拍了一下西蒙的肩膀。“那个长着灰色头发的家伙是谁?” 
  正在看文件的开普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杰基说的那个人,然后告诉她:“他?那是艾略特的父亲。” 
  艾略特跪在杰基身后,用指头抚弄着她的背脊,从颈部到臀部,然后又往上回到颈部。他十分欣赏她的皮肤,喜欢那光滑的手感,喜欢那别具一格的黑色。她伸手抚摸着他的大腿。 
  他们回到艾略特的公寓时,已经是午夜了。艾略特在波拉德下榻的旅馆中度过了晚上大部分时间,和他一起准备第二天的证词。 
  艾略特得到的好消息是波拉德还没有被指认或逮捕,坏消息是医院把波拉德赶出了办公室。他除了出庭担任专家证人以外,实际上已经失业了。 
  艾略特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希望不出差错,希望弗拉纳根把问题搞砸,希望陪审团不会过分关注波拉德的种种丑闻。 
  杰基突然问他:“你怎么没有把我介绍给你父亲呢?” 
  艾略特觉得浑身一颤,于是强迫自己松弛下来。“对不起,我想是忘记了。” 
  “你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他。他是律师吗?” 
  “嗯。” 
  “哪一种?” 
  “搞游说的,为一家大型合伙律师事务所工作。” 
  艾略特不愿谈他父亲的事情,本来以为可以把她搪塞过去。但是,他的设想错了。她继续问道:“你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上去真的非常关心。他回答说:“我们合不来。他是一个麻木不仁、冷漠无情的人,头脑里只想着金钱。” 
  她笑了起来。“哦,除此之外,他其他方面好不好?” 
  艾略特不禁咯咯笑了。“我想不错。” 
  “你母亲呢?她——” 
  “15年以前就去世了。她是二次大战中大屠杀的幸存者,身体非常糟。” 
  “大屠杀?”杰基嘴里念叨着。艾略特顿时心里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感觉:杰基和许多黑人一样,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屠杀的事情。但是,杰基继续说:“艾略特,那太可怕了,她一定给你讲过那些事情——” 
  “她从来都不谈那些事。” 
  “你父亲呢——他也是大屠杀的幸存者?” 
  “不。实际上,他甚至连犹太人都不是。” 
  “可——” 
  “我知道,你说的是名字。他的家族在美国已经有几代人了,他的曾祖父皈依了天主教。” 
  “原来是这样的。你不是按照犹太人的传统抚养大的吗?” 
  “是的,我母亲坚持要那样做。那没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的,我实际上并不信什么宗教。”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越南使我失去了宗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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