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不能丧失国格人格。卖共产党的市府等于卖老祖宗,市民们会怎么想,群众问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公章和挂在大门的招牌还卖不卖。何况这座大院子五十多年前是日本人建的,现在又卖给日本人,这意味着什么?赵明山说意味着卖国还是意味着当汉奸,我们又没有赶上那个年代,想当也当不了。我看五十多年前日本人是拿着枪喊叭格呀鲁侵略我们的土地,今天是拿着钱喊我们爷来买我们的土地,有本质的区别。说到这里,赵明山又客气地请丁一继续说,丁一说没有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谈了些意见,认识逐步统一到一旧两新上来,可一个事儿说来说去就那么个理儿,后面发言的都只是把别人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赵明山显得很耐心,似乎让大家发言也是一种政治待遇,个别同志说没有什么新的意见了,算了吧。赵明山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用极严肃的口气说下面我讲几点意见,大家鸦雀无声了。赵明山说关于我的传闻大家也许听到了一些,不论怎么说,我在滨海的时间不会长了,年岁不饶人啊,就是盖起新市府大楼,我也享受不到。但只要我赵明山在一天就要为滨海的事业干一天,一些老百姓包括今天在座的少数同志由于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对卖旧建新就有了不同的认识,这是正常的,相信慢慢地会理解的。我看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只要符合小平同志“三个有利于”标准和有利于滨海事业发展,就要大胆去闯、大胆去冒、大胆地试。闯错了,试错了,责任市委负,担子市委挑。
归纳大家意见,少数服从多数,老市府转让外商与重建新市府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为了把这项工作抓好,我建议成立一个领导小组,组织一套工作班子。由丁一同志任组长,市委办主任唐天宝、市府办主任谢权和财政局局长顾今天任副组长,新市府的选址和设计要尽快拿出方案来。大家看看怎么样。赵明山本以为丁一会推辞甚至会跳起来反对的。他作了两手准备,万一丁一不当这个组长就让刘琳干,自己走了之后滨海的主人是刘琳也是可能的。谁料丁一保持缄默,这个会就算结束了。
赵明山前脚刚迈进办公室,丁一后脚就跟了进来。这在赵明山意料之中。两人在市委搭档多年,相互间的性格脾气还是了解的。赵明山还是党群书记时,丁一是组织部长,赵明山当市长,丁一接了党群书记的角色,两人始终若即若离,不近不远,不热不冷,完全是同志式的关系。要说隔阂,是赵明山支持刘琳当市长形成的,且丁一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赵明山问:“有事?”
丁一有些神经兮兮地随手把门关上,坐到赵明山办公桌的对面,单人沙发很低,赵明山靠在皮椅上相对任何客人都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心理感受。丁一有些歉意地说:“我刚才在会上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提醒你一下,你是老前辈,在滨海德高望重,是非功过已盖棺定论了的。我担心转让老市府,政治敏感性比较强,众说纷坛,损害你的形象,尤其是个人前途处在关健时刻,格外要小心谨慎。”
“小丁啊!”赵明山一直称丁一为小丁,自有赵明山的道理,对局内人是一种亲切,对局外人是种俯视。他说:“你的好意我赵明山领了,工作上有争议是正常的,没有争议不一定是好事,我赵明山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跟你们年轻人看问题角度不同,宁可为事业放弃自己,不能为自己放弃事业。”
丁一被赵明山说得坐不住了,又不便表现出来,赵明山一离开滨海,这市委书记的交椅丁一是否能坐上,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赵明山的态度,他非常清楚赵明山会跟五年前提携刘琳当市长须压制自己一样。但不想把关系搞僵,小不忍则乱大谋。
丁一就谦虚地说:
“只要老领导成竹在胸,我豁出去跟着你干了,只怕担当不起这副重任。”
赵明山也把气氛缓和下来,说:
“卖老市府建新市府是全市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是市里一号工程,也是树形象工程,你肩上担子是很重的。年轻人多压些担子对自身也有好处。”
丁一点头说对对对。尔后很关切地问道:“老领导,你个人的事快定了吧”“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不是要高升副专员了么?”
“是你的岳父告诉你的?”丁一的岳父是地委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副部长,很有实权,丁一三十岁出头就爬到市委副书记角色,这与他的岳父努力是分不开的。丁一否认是岳父说的,说是从省委组织部同学那里听到消息的,并说已经替赵明山打过招呼了,若有必要,可以专程去省城跑一趟。赵明山没有表现出多少感激。很随便地说到时候再说吧!丁一就有一种被人脱光衣服在街上走的感觉,觉得自己下贱之极了。
第二章 绑架少女
刘琳下班回到家已是五点一刻,深秋的天一幕一幕地黑下来,凉意也一阵一阵袭来,她倒了一杯茶坐在客厅里等读高一的女儿刘小琳。她太累了,不想做晚饭,和女儿一起到街上吃点快餐将就一下。可女儿一直没有回来使刘琳心神不定,报纸和电视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女儿继承了自己和前夫的一切优点,漂亮温柔聪颖好学,特别是那亭亭玉立的身材会让人想起风姿绰约的椰子树。女儿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生命的依托和情感的依附。离婚8年来,刘琳与女儿相依为命。她把时间分为两块,一块是白天属于工作属于事业,属于滨海的百姓,一块是夜间属于女儿。除自己必须参加的会议和必须到场的宴请外,就把时间留给女儿。她说自己首先是女人是母亲其次是市长,做不好女人,做不好母亲就不可能做好市长。她还给自己立下一条规矩,即家里不会客,尤其是夜间。立这条规矩有两点好处:一是利于清政廉洁,家门都不开闭关自守了,糖衣炮弹自然打不进来;二是利于自身形象。做女人难,做离了婚的独身女人更难,做官场上的女人最难。尽管刘琳十分检点,十分注重领导者的形象,还不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风言风语盘旋左右。前夫是她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同一个知青点的知青。说知青点其实就是大山深处一间茅草房里用薄薄的木板隔开,住着刘琳和后来曾是她丈夫的男人。其他知青点大都有男有女,组织上说这样安排有利于知青安心山区,扎根山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村子海拔八百多米,只有三十多户人家,要爬3个小时山路,上山了就不想下去,下山了就不想上去,时间呆长了就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在这天荒地老的环境中,人的情感却跟野草一样一个劲地疯长,他们俩同一个锅里摸勺,同一个屋顶下隔一道木板睡觉,第一年平安无事;第二年便不安份起来,男人主外,女人主内,知青点就具有夫妻模式;第三年后来,曾是她丈夫的男人掀掉一块薄板就钻进她的被窝把好事做了。她礼节性地反抗一下,就顺应情感发展的潮流,她几乎没有感到疼痛就发出了山羊一样的欢叫声,一直到故事结尾。只记得那夜风很大,雨很猛,在悼念一个处女时代的结束。于是,无论山区的夜多么的漫长,多么的冷清,天上的星星是多么无精打采,他们都不会感到寂寞了。跟山民们一样劳作也不感到特别的累。他们在原始森林一般茂密的丛林中散步,在叮叮咚咚的山泉边聊天,爬上天皇峰挖野菜,后来拥有一杆猎枪后闲来时节一道去狩猎。二十冒尖的刘琳一身褪了色的军装打着绑腿,跟在后来曾是她丈夫的男人身后,在林子里疯跑。夜深人静时,茅草房里总是传出山羊一样的欢叫。她每每怀念起那段田园诗般的岁月,才知道,苦难也是一种财富,清贫也是一种幸福,温馨和甜蜜就会涌上心头,泪水就会打湿衣衫。后来他们一块儿招工回城。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两人双双考人重点大学,刘琳读丝绸制造专业,后来曾是她丈夫的男人读工商管理,并结为夫妻有了女儿。后来人生的变化便像闪电一样让她目眩,做丈夫的读研究生到了北京再读博士再到夏威夷。刚戴上博士帽,做妻子的刘琳还丝毫没有分享到幸福和荣耀,大洋彼岸的丈夫已直言不讳地告诉她,爱上一位比自己年轻20岁的夏威夷女郎。女郎是位漂亮的混血儿,女郎的父亲是当地一大财团董事长,地道的英格兰血统,她丈夫说自己不会回国了,希望刘琳和女儿理解他和宽恕他。大洋彼岸的夏威夷群岛有如阳间与阴间之遥,刘琳放下电话哭了一夜。离婚之后,她告诉上幼儿园大班的女儿,父亲在美国车祸死了,并把女儿名字改为刘小琳。刘琳怎么也恨不起曾是她丈夫的那个男人,觉得他除了丢下自己和女儿之外其他什么都好,是个天下难寻的好男人。自己拥有过就满足了,春心从此禁锢了,打动她的男人不会再有了。她横下一条心去攀登事业的高峰,追寻另一种人生。中国县市机构改革,文凭热眷到滨海市,当时她还是市丝织厂的厂长,一夜之间被提拔为财政局长,因为她有本科文凭。当时的她是诚惶诚恐去上任的,半年下来竟把财政局收拾得有条有理,几年时间就把长期赤字填平了。接着官道畅通,组织部门要求县市党政班子成员中必须有一位女性;以体现尊重女权,刘琳轻易地当上常务副市长,做赵明山的副手,分管财贸。1993年换届与丁一竞争市长获胜做了一市之长,名噪一时。曾是丈夫的男人从大洋彼岸来电表示祝贺当眩劳燕分飞,人各有志,那时刘琳的心境已很平静了。她不说一句怀旧的话,往事像过眼烟云一样散去,情感像雨后的丛林一样清新。刘琳很礼节性地说声谢谢并欢迎他回滨海投资办实业,为家乡作点贡献,曾是她丈夫的男人一迭声的OK。
赵明山要离开滨海到行署去当副专员的消息她上午刚听到,同时听到的还有她与赵明山之间的绯闻,对此她一笑了之。她是把赵明山当班长和兄长看待的,她很欣赏赵明山那种堂堂正正为人,踏踏实实做事,心底无私天地宽的风骨,很有男人味。没有赵明山提携,刘琳不会有今天至少不会那么快扶摇直上,她从心底里感激赵明山。今天在四套班子会议上的发言事出有因,一个主要的因素是为了辟谣。在班子成员面前与赵明山拉开距离,甚至唱了对台戏,自己做得有些小人样,赵明山不知是出于理解还是出于宽容没有责怪她。在班子里刘琳最看不惯的是不阴不阳、不紧不慢、不卑不亢、不声不响的丁一,一天到晚像个克格勃,让人心情不安宁。
他一直是刘琳的竞争对手,如果赵明山一走成真,滨海书记若从市里选拔,最具竞争实力的是刘琳、丁一和市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雷国泰。刘琳认为于公于私自己比丁一合适。要么由第三者雷国泰担纲。如果丁一上台,她很难想象滨海工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对此,她很想找赵明山作一下沟通。
夜已漆黑,风夹着雨丝甩在客厅的玻璃上浙沥作响。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恶魔一般缠着刘琳。往日都是女儿放学回家用电饭堡先把饭做好,她下班做菜,有事也会事先打刘琳手机说一声的。家里没有男人,这些年来父母担子刘琳一个人挑。刘琳再也等不住了,她披上雨衣就马上下楼推摩托车,沿着女儿上学的路寻去。车子骑到女儿就读的市第一中学门口也不见女儿的踪影,她的确是紧张了。心在一阵阵地紧缩,自己要不是市长,也许会一路哭一路呼唤女儿名字。她请门卫把女儿班主任家电话要通,问了一些女儿情况,知道女儿四点半就离开学校了。得知市长的女儿失踪,班主任扔下饭碗就跑到校门口。这时刘琳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方的声音是穷凶极恶的:“市长大人,你的女儿在我们手里,快准备二十万元钱来领人。”
“我的女儿在哪里?”刘琳几乎是声嘶力竭,一腔哭音。
她的女儿就是她的生命,现在她的生命捏在人家手里,就跟有人扼住了刘琳的咽喉,她很快会窒息而死的。
“妈妈,你救救我。”是她女儿的声音。
“小琳,你在哪里,不要怕,妈妈来救你。”
对方沉默了好久,刘小琳的声音也消失了。尔后,又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声音:“市长大人,你给我听着,给你一天的时间把钱准备好,要是少一个子儿或者报案,你女儿还是个大美人,我们先好好地玩了她再废了她,听到没有。”
“我给你钱,你们不能欺侮我的女儿。”
对方哈哈一阵大笑便收了线。
刘琳被女儿班主任扶进收发室,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置身于云里雾里。她打电话把司机和秘书吴景叫来,又让吴景通知公安局长和市府办主任谢权速到公安局等候。到了公安局,刘琳把女儿被绑架的事儿一说,公安局长吓了一跳,连自己顶头上司的女儿安全都不能保证,这公安局长就不称职了。刘琳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市长的女儿和老百姓的女儿都一样,我要求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女儿完整地还给我,我不能没有女儿,请你们理解我。二十万元钱由我自己筹措,我不在这里打扰办案了,也许绑匪会把电话打到我家里,我先回去了。公安局长也有些惶惶不安,说请市长放心,要是不把你的女儿找回来我就不当这个局长。
谢权和吴景把刘琳送到家,刘琳已软瘫在沙发上了,女儿那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像雷声一样响彻耳边,使刘琳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谢权一边安慰一边说,外边一切事情由他办,让刘琳保重身体等待消息,并连夜去筹措二十万元钱。刘琳用极微弱的声音交代他一定不要走漏风声,把帐建好,全部她个人来还。谢权点着秃顶的脑袋就出门了,留下吴景一人来陪刘琳。刘琳的父亲原来是军分区的副政委,在地方部队调防时回到山东莱阳老家,现已退休了。母亲是山东潍坊人,在滨海她无亲无威。吴景到卫生间拿来毛巾让刘琳擦了擦脸,又到厨房做了一碗荷包蛋,刘琳一口也吃不下。她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