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瘦弱的体形,估计也就100斤上下,在体重接近他两倍的阿拉伯大汉手里惨遭蹂躏,前后被搓了10分钟,“哇哇”的惨叫一直不绝于耳。我们坐在一边的冷水池里,看得心惊肉跳。末了,猴子浑身通红像被蜕了层皮一样,精神抖擞地跳下来,对我们说:“爽,你们都上去试试。”
我们都开始怀疑是猴子报复的心理作怪骗人,等阿拉伯大汉再问谁上时,没人敢上了。穆罕默德带头,匆匆溜掉了。
出了澡堂,猴子开始埋怨,怪我没问清楚。我看他被一个大汉如此蹂躏,心里也过意不去,就对穆罕默德说:“我们不需要大汉按摩,需要漂亮的WOMAN(女人)。”这下穆罕默德才算是听懂了,他很干脆地告诉我们:“巴格达没有WOMAN按摩,很难。”
当初这小子天天吹嘘自己不是处男,说每天都“非克非克阿库”(每天都有性生活),这下被我抓住了把柄。我问他说:“你自己是怎么解决的,要是吹牛就承认了吧,我也不怪你了。”
穆罕默德果然中计,誓死要捍卫自己非处男的尊严,于是带着我们直接去了卡拉德大街的基督教聚集区。据他说,那里不受伊斯兰教义影响,可能还能碰上。
到了卡拉德大街,穆罕默德马上暴露了他的新手特性——人生地不熟,只好到处问,卖电器的,摆摊小贩,见一个问一个,来来回回问了七八家,最后耸耸肩膀跑过来和我说:以前有的,自从打仗以后,现在就“马库”(没有)了!
黎明前的黑暗 7。非政府组织
在伊拉克,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群体——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战场,自己掏腰包,无偿地提供医疗、儿童救助等工作,他们隶属于不同的组织,却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N。G。O。
我们在安德鲁斯公寓的网吧里,认识了一位来自日本的N。G。O成员,村岸由纪子。那天我们正在安德鲁斯公寓大堂等待与伊斯麦伊谈合作,伊斯麦伊是个白净的大胖子,却根深蒂固地秉承了阿拉伯人拖沓的传统。我们等得无聊,坐在大堂沙发上左顾右盼,就看见一个女孩裹着头巾走了进来,一进大厅,就摘下了头巾。我和小何一看,就愣住了:这是一个中国女孩啊!
身处遥远的巴格达,看见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已属不易——一旦碰到就以为是中国老乡,几乎要两眼泪汪汪地上前招呼这个他乡偶遇的中国姑娘。
看到小姑娘睁大迷茫的眼睛,我们才知道表错了情。人家不是中国同胞,用英语一问,知道了,日本人,早在战争开始之前,美军磨刀霍霍之际就以N。G。O的身份来到巴格达,目的不是医疗、援助,而是人体盾牌,美军轰炸之时,站在重点袭击目标前,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作为“盾牌”——当然物理上不指望能有什么防护作用,在中国古代,这基本就是“死谏”。
幸运的是,根据我的了解,伊拉克战争期间,尚未有N。G。O人员因此牺牲——倒是一年以后,一名来自日本的N。G。O被伊拉克反美武装绑架,不分好歹砍了头。日本政府还不承认,说是个人行为,潜台词大概是死了白死。有些闲不住的日本民众还打电话到死者家里,谴责死者私自进入伊拉克进行民间救助的活动,给政府造成了派兵海外的麻烦。
当时,在深入战区的我们看来,为了理想和信念,进入炮火纷飞的巴格达义务劳动是难以想象的——但是作为同样为了理想奋斗的人,这种行为又是可以理解的。由纪子当初同行的人大都回去了,只留下她和另外两三个同事在医院为战后受伤的孤儿做点服务性的工作,后来遇上了“阿里巴巴”(强盗、小偷),护照、返程机票和钱都被抢走了,所以滞留在伊拉克。
在她常去的网吧里,我们渐渐熟识,她每次上网一般都在半小时以内,费用大概是一个美金。卫星上网,速度超慢,半小时勉强可以收发一下邮件和国内联系。我们聊起来之后,相互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她听说我们做餐厅之后很高兴,想来做事,一分钱工资也不要,管吃管住就行,我们就聘请了她,月底还是给她发了300美金工资。没想到,她真的是死活不要——看得我们厨师大惑不解,用他们的说法,这样不计成本地拼命来到巴格达,做事却不拿一分钱,如果不是有秘密使命的特务简直不可想象。
在巴格达的时候,我们接触到了很多像村岸由纪子这样的N。G。O,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战火纷飞的前线,做一些人道主义工作,自己的生活却很清贫。我们在安德鲁斯的餐厅经营期间,经常会有来自日韩的亚裔N。G。O过来改善生活。地处战区,吃喝都是联合国粮油组织救济的米面,阿拉伯地区的饮食习惯又十分奇特,好好的米饭,偏要掺进一半的葡萄干,吃久了这样的“甜饭”和馕饼,亚裔N。G。O们看见炒饭,眼睛都要绿了。
不过这些可怜的N。G。O随身带来的钱,基本都施舍出去了,变得比伊拉克本地人还要穷。他们来到安德鲁斯餐厅吃饭,常常是四五个人合点一份炒菜,一份炒饭,一份酸辣汤。这基本就是一个人一餐的量,炒饭每个人扒两口就没了。按照欧美的习惯,汤也是一人份的小碗。每次来吃饭,都是四五人鱼贯而入,找个角落坐下(大概是觉得吃得少,不好意思坐中间),点餐,迅速地吃完,然后买单撤离现场。这些来自发达地区的年轻人,竟然能吃得了这样的苦,让我们感到很惊讶,也有几分感动。每次他们来,在价钱不变的基础上,厨师自作主张,给日籍的N。G。O添了两倍的量,韩国的N。G。O待遇要更好一些,分量更多。
那段日子里,生意比较差,特别是炸弹爆炸记者疏散期间,每天店里要么没人光顾,若是有人,便是潦倒若孔乙己般穷困的N。G。O。不知道是不是都饿得没力气说话了,他们实在不善沟通,默默地吃,默默地走,服务员也不好意思大声说话,整个餐厅里没有一丝生气。我和小何看得这般情景,心里凉透了,想来想去,还是开辟第二战场,就把每天店里的日常业务交给由纪子打理,自己在巴格达城内乱转,看看哪里还能发展业务。
由纪子工作很认真,银钱往来一丝不苟,在安德鲁斯餐厅尽心尽力地给我们干了两个月,工资分文不取。
黎明前的黑暗 8。遭遇伊拉克狙击手
我们在经营安德鲁斯餐厅的最后一个月里,餐厅店里生意每况愈下,几乎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厨师们无所事事,只好靠吹牛打发时间。岳厨师说,在国内的时候,因为工作忙,总没空干点别的。来到伊拉克,算是解放了,没活干的时候,就教店里的伊拉克服务员包饺子,烫春卷皮儿。伊拉克的服务员做事磨蹭,也没啥毅力,把包饺子学会了就兴冲冲地跑去炫耀。烫春卷皮儿技术含量比较高,一直到我们撤离,伊拉克的服务员就没有一个人学会。如果很多年后,您在巴格达能吃上饺子,也许正是我们传下的手艺被发扬光大了——不过您别指望吃春卷,这个技术在伊拉克似乎根本就没人会。
我们的厨师对几个伊拉克徒弟很不满意,但由于不会英语和阿语,不能和徒弟们吹牛,只能两个中国人互相吹牛。用刘厨师的话说,他是把前几十年在国内积攒的牛皮都在伊拉克用两个月的时间吹完了。好在伊拉克之旅充满了传奇,回国后,他又有了一辈子的牛皮可以吹。我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暗觉得他有些可怜——看来,倒霉的刘厨,人生就剩下这么点追求,这一辈子就要在吹牛中度日了。
在安德鲁斯经营第三个月期间,我们有幸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伊拉克狙击手,这,也正是厨师们最喜欢和人说起的经典故事。
那是在巴勒斯坦酒店煤气罐爆炸发生后一周,记者们都疏散在外未归,酒店区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伊拉克保安野鬼般地在楼下游荡。夜里11点,我们还在二楼厨房,我和小何一边结账一边和伊拉克服务员吹牛。就在这时,我们听见楼顶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声——好像有人在我们头顶扔了个“二踢脚”,声音顺着楼板传到二楼,震得大厅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过两分钟,楼梯间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安德鲁斯的大堂经理大呼小叫地冲了上来,一边用阿拉伯语喊着,一边打手势,叫我们到楼下去。服务员中几个粗通英文的,怕我们听不懂,边跑边给我们翻译:“GO,GO,GO!”
我和厨师们再笨,这个时候也明白肯定是出事了,赶紧跟着跑下楼。这个时候迎面看见四五个美国兵端着枪跑过来。汉斯提着一支粘着胶布的M16(他曾经向我们发牢骚,说这支破枪是越战时留下的),比旁人的M4长出一大截,跑在队伍最后。他们分散了队伍,派几个人上楼搜索,汉斯留在了大厅守卫。我们上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看周围伊拉克服务员迷茫的眼神,告诉我们说,刚才他们有人在哨所被狙击了,有人看见伏击抢手从安德鲁斯6楼楼顶沿着水管爬了下来,搜索小队跑到安德鲁斯,又遇上了酒店区一个伊拉克保安举报,说看见黑影爬进了二楼厨房的阳台。
听汉斯这么一说,当时我就感觉后脊梁直冒冷汗——刚才吹牛的时候,身后5米的玻璃门外,就趴着一个提着AK47的枪手——如果美国兵来得快的话,完全有可能把他堵在二楼,那样我们来不及撤离,就难免成为他的人质——这个情况可不妙,很难说美国人会给人质面子。更糟糕的是,如果被流弹所伤,如果是美国兵的M16或M4也就算了,万一给枪手的是中国造56式伤了就太不值得了——几个中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伊拉克淘金,美元没挣着,到头来倒给中国枪打了,真他妈的要死不瞑目。
就在我感到一阵阵后怕的时候,上楼搜索的美国兵一无所获,下楼来了,招呼汉斯一起出了安德鲁斯。大约过了5分钟,我们感觉危机四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酒店后面的民房区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密集的枪声爆豆似的响起。安德鲁斯公寓的大堂经理也许是见得多了,比较有经验,安慰我们说,枪手大概是在后边被堵住了,我们这边暂时没事了,让我们安心去睡觉。
果然,到了第二天上午,汉斯专程跑来吃了点饭,告诉我们,昨天夜里,他们在民房区堵住了枪手,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兵对付狙击手一个,经过激烈的枪战(我估计,昨晚的枪声,基本都是美国兵这边开的),伊拉克枪手被当场击毙。
这个事情让我感到非常不安,中午的时候,我和小何去了一趟网吧,处理完和国内联系的信件后,我给中国驻伊大使馆的蒋秘书发了封邮件。此时,大使馆工作人员完成了在巴格达的第一次复馆考察,正在约旦待命。在信中,我汇报了爆炸事件和狙击手事件,建议大使馆下次再来巴格达,不要再住喜来登酒店了。抵抗组织为了制造国际影响,偏爱袭击高级酒店,喜来登和巴勒斯坦酒店是他们的重点目标。另一方面,由于抵抗组织已经开始使用RPG-7袭击酒店较高楼层,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选取中档酒店中4层以下的房间入住,相对比较不容易遭到袭击。
邮件发出后4个月,2004年3月,中国驻伊拉克大使馆宣布复馆,孙大使携带6名武警进驻伊拉克,一时成为国内新闻的热点。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大使馆一行20余人,在巴格达办公住宿地址是曼苏尔酒店3楼。
杀出一片曙光 1。折戟拉希德
安德鲁斯餐厅经营得半死不活,促使我们只有另谋生路。当时已经有很多外国记者和我们提起了拉希德酒店,说那边有非常多的美军士兵,如果餐厅开到那里,一定可以生意兴隆。
我和小何为此进行了一番打听,了解到,拉希德酒店乃是萨达姆政府时期的国宾馆,坐落在总统府所在的绿区(以前的萨达姆宫殿),主要接待各国政要,档次很高。战争爆发之后,这里住着美军校级以上军官和美国政府文职人员。如果餐厅能开在这里,生意想必会比较好做。
可是在一开始,由于没有通行证,我们的行程只能止于检查口——守卫绿区的美军士兵告诉我们,没有通行证不能进去,而办领通行证,就必须进入到绿区里面。
这是个让人为难的悖论。好在美国兵的原则性不是太强,我和小何拿来了印制精美的中餐菜谱,告诉守门的美国兵说,我们要在绿区开餐厅做“CHINESE FOOD‘中餐’”。美国兵一听,显得非常高兴——大概也是啃汉堡包啃久了受不了——热情地表达了对我们的精神支持,并给予了一定方便:放行。
可是,当我们拿着菜谱进入绿区以后,才发现,拉希德酒店守卫森严。我们再拿着菜谱去,在其他地方百战百胜的“CHINESE FOOD LIST菜谱”却在拉希德酒店失效了,尽管守门的美国兵看到菜谱馋得直吞口水,但就是不让我们进去。
10月前后,伊拉克的太阳依然像失火的油田般让人窒息,执勤的美军士兵被太阳晒得蔫头耷脑。我们虽然非常向往安德鲁斯的空调,但是事业没有一点进展,我们也不好意思回去。在拉希德酒店一次次碰壁之后,只好决定放弃。
最后一次从拉希德出来,强烈的阳光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我正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突然,在拉希德酒店对面,发现了一幢巨大的建筑——“商务中心”。
我并不知道这个“商务中心”是干什么的,当时还没从拉希德酒店失败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昏头昏脑地拿着菜谱,混过了门口的哨兵,进了商务中心的大厅。
商务中心是一座四层建筑,帝王宫殿,十分豪华,一楼大厅有个商务中心。美军战后为了收拾烂摊子,发展当地资本,在那里发布英美等国大公司的商务合作信息,作为一个免费的交流平台,帮助伊拉克资本家发家致富。
商务中心有一个美国女职员,是个绰号“母象”的大胖子。她大概以为我们是前来竞标的中国公司代表,悄悄地把我们拉到一边,好心地告诉我们说,在这里,美军招标,向来是把伊拉克本地公司作为优选的第一考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