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幸亏愚兄走得快,还算不成叫他瞧见。不然,要是叫那处瞧见了,必定争斗,那时反不美,金牌固不曾取到,而且是打草惊蛇。咱所以直跑回来,约同众兄弟同去,方可无失。”大家听了这席话,个个欢喜,金牌有了着落,只要取回就没事。
正说之间,施安已从里面出来,见计全已经回来。众人又将计全的话,大略告诉一遍,施安也是欢喜。大家就跟着施安进去。施安回明施公,即刻传见。计全等见了施公,行礼已毕,分两旁坐定。施公先向计全道乏,然后便问私访情形。计全又将对众人所说的话,说了一遍。施公深为叹赏。计全便道:“大人的洪福,金牌虽有了下落,但事不可迟,今晚就须前去;恐那一枝兰走向别处,不免又多一番周折。”施公听说,亦深以为然。于是计全等人退去。
用过了晚饭,约有申牌时分,黄天霸、关小西、李昆、何路通、计全五个人扎束停当:内穿夜行衣靠,各藏兵器宝囊,外罩大衣,陆续前去。只留郭起凤、王殿臣、李七侯在公馆保护。且说计全等出了公馆,直向王家集,将要日落,已是到了。
计全仍到王家饭店。李四见是昨日住在这店里的熟客,赶着接了进去。计全就将李四喊到后屋里,悄悄的说道:“迟一会子,还有四个人来,住在这里。”李四当时拿进酒饭,各人用毕,碗盏收去。计全说道:“咱们今夜前去:李五哥、黄贤弟,直奔方丈去捉一枝兰、普清;关贤弟与何贤弟接应,务要将一枝兰敌住。咱便往取金牌,使他首尾不能相顾。咱将金牌取来,可就先要回店,将此紧要物件寄顿妥当,然后再来助力。”商量已毕,即靠在铺上,歇息一会,已是二更将近,各人起来搓了搓眼睛,将外面大衣全行脱去,带了兵器,一个个皆从院墙跳出。
计全在前引路,不上一会,已到龙王庙树林里。计全引着众人,仍由厨房后墙上了屋,一直来到方丈厅。计全又说了暗号,便独自往殿后大仙楼而去。这里黄天霸、李五到得方丈,黄天霸使一个猿猴升木;李五使一个单龙出水,皆从屋檐上挂着身子,探了进去。只见房内灯烛微明,毫无动静。两个心中大喜,以为今日一枝兰合当该死,如何一点声息没有?两人想罢,就将朴刀、宝剑拔出,从屋檐口飘身落下,直奔普清卧室。
到得房门首,见两扇门紧紧闭着。黄天霸便上去,轻轻撬开房门,进了卧室。李公然亦跟着进去,四面寻找,没有踪迹。但见房间上首,设着一副床帐,紧靠床头有张书橱,亦是闭着。
黄天霸心中疑惑。李公然说道:“黄贤弟,你看这书橱,设在这里,其中必有缘故。那两个杂种,或者躲在里间,也可不定。咱们何不将橱子搬过来看,是甚么制度?”黄天霸道:“五哥之言有理。”两人正要上前搬移,书橱内忽闻隐隐有啼哭之声。
再细细一听,却是妇女声音,从书橱内透出。两人所得真切。
李五道:“黄贤弟,那两个杂种一定藏在里面,必是搞得民间妇女,在那里面逼奸。不然,何以有妇女哭泣声音呢?”黄天霸道:“不错。”李五道:“咱们先将橱门打开,如果实系暗室,里面人知道,必然出来。咱们可藏在黑暗之下,等他出来时节,叫他出其不意,将他捉住,可不省许多力呢?”李五道:“但愿如此。”二人主意已定。黄天霸便走上前去,要将书橱搬过来,哪知这橱子是砌在墙内的。黄天霸见书橱搬移不动,便将朴刀在橱门上劈。只见橱门呀的一声,开了一扇,里面响铃一阵乱响。李五道:“黄天霸须要小心,恐有人出来。”正说之间,忽见里面跳出两人:一个胖大和尚,手执禅杖;一个少年美男子,手执双钩镰枪,大声喝道:“何处狂奴,半夜三更,擅敢闯入卧室?可知道铁头和尚、一枝兰两人厉害么?”
黄天霸见普清跳出,劈面一刀。普清知道是有能人到此,赶着闪过天霸朴刀,一纵身,跳出房外。黄天霸紧紧追来,才到房门,普清的禅杖,当头打下。天霸见来势凶猛,隔开普清的禅杖,就势一个旋风,从肋下扫到。普清哪里肯放?赶一步直奔天霸。刚进房门,忽听噗咚一声,普清栽倒在地。天霸赶上一刀,正中背上,复一刀,将背膊砍下一段。毕竟普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2回 九龙龛神眼盗金牌 一枝兰独力退天霸
话说天霸将普清背膊砍下一段,迈前一看,仍恐普清爬起,又将他右手剁下,然后跳出房来,擒一枝兰。你道一枝兰是何时出去的?在天霸战普清的时节,李五就接着一枝兰,两下争斗起来。一枝兰因房内褊窄,不便厮杀,他就一个纵身,一腿将窗格打落,从此跳出。李五即忙来赶,立脚尚未稳,一枝兰早将钩镰枪抓在手,向李五胸前刺来。李五赶着用剑接住。一枝兰右手的枪又来,李五复用剑架住。一枝兰左手的枪,从肘下又到。李五左架右格,仅能拦住,不能回手。正酣战之际,关小西从屋上跳下,就在一枝兰背后,举起倭刀,连头夹背砍下。一枝兰觉得背后一阵风过去,知有人来帮助,忽掉转身来,却好关小西的刀已到。一枝兰赶着让开,关小西的刀砍了空。
一枝兰就势一钩镰枪,从关太左肘刺来。关太急拿回刀,将枪隔在一边,正欲还力砍去,李五一剑又从一枝兰腰内刺下。一枝兰赶紧招敌,关太的刀又从迎面砍来。一枝兰力敌两人,毫不惧怯。三个人在院落内斗有数十个回合。此时黄天霸已到,举起朴刀向一枝兰便砍。一枝兰虽然勇猛,现放着李五、关小西,已成劲敌,再加上天霸,看看抵敌不住,便将钩镰枪望黄天霸虚刺一下,就势四面一扫,只见两足一登,说时迟,那时快,早已跳上屋顶,站在上面说道:“姓黄的,你们这一起杂种,敢上来与老子杀罢!倘不上来,咱老子就少陪你了。”一枝兰只顾上望下说,不提防何路通走在后面,当头一拐。一枝兰赶着躲闪,已中在肩上,急忙转身来迎何路通。此时黄天霸已跳上屋;接着李五、关小西,俱已跳上。四人困住厮杀。一枝兰且战且走,黄天霸等紧紧追赶。看看到了大仙楼,一枝兰正望前走,忽然计全迎面撞来,两下接着又战。这一回计全被一枝兰的钩连枪在腿上刺了一下,计全立足不定,就从大仙楼第二层屋上,直滚下来。一枝兰见计全着枪滚下去,他也跟着望下一跳。黄天霸看得真切,随将金镖取出,一撒手,直向一枝兰打来。一枝兰见金光一闪,知是暗器,赶着闪开金镖,虽不曾着伤,李五的弹子却早到了,一枝兰却躲不及,面门早中一弹,打得血流满面。一枝兰遂不敢再战,认定了方向,望下就走。等黄天霸赶了下去,一枝兰已不知去向。
大家分头寻找,却好计全迎着李五、关小西二人,各处去寻,皆寻不着。三人走到大殿前面,方欲转弯,又遇着何路通。
一抬头,见两个人影一闪。李五喝道:“前面何人?”但见那两个黑影躲在墙下。李五上前一看,原来是两个粗大汉,便问道:“汝等何人?快快说明。”那两人抖抖的说道:“小的们是庙里看香火的。因听得喊杀之声,小的们害怕,疑是来抢庙的,因此小的要想躲藏。不想碰着好汉到此,还求饶命。”李五道:“尔等不须害怕。你家庙里,那个外来的师叔,逃到哪里去了?”那两个相汉道:“小的们见那个大人,追着师叔,一直去了。”计全道:“如此你带老爷前去。”那两个粗汉在前引路,一阵出了后门。走了有一里多路,有三条岔路,不知到哪道去,那大汉道:“正中一条路,是到茂州;西南一条路,是到乐陵;正西一条路,是到王家集。”计全一想:乐陵、王家集,一枝兰必不敢去,必是往茂州去了。便道:“汝等领着我,向茂州赶去。”那两大汉听说,仍在前引路,直向中间那条路而去。
大家走入树林,忽听西北角上有喊杀之声。计全跳上树顶一看,正是黄天霸与一枝兰战斗。他跳下树来,望西北赶去,看见黄天霸渐渐的抵敌不住。李五即取出弹子,打了出去。一枝兰正与黄天霸杀个对敌,渐渐的黄天霸要败下来了。忽听见“嗳呀”一声,是一枝兰躲避不及,额角上正中了一弹。一枝兰晓得厉害,便舍了黄天霸就走。天霸抢去追赶,转过几个弯,已是不见,只得回头。李五等接着问道:“黄贤弟,你从楼上跳下,在哪里寻着这厮?”黄天霸道:“小弟正寻到后院,厨房背后,见有个人影一闪,咱便悄悄的赶上一刀,却好就砍中了一枝兰的肩背。小弟以为那厮,杀了一刀,总可将他捉住。
哪知他本领果然厉害,虽中一刀,毫不畏惧,掉转身躯,复战起来。且战且走,直至追出后门,他便窜入树林。咱也知道遇林不可追,只因他案情重大,不便轻放,因此又追了下来。哪里晓得这厮依然逃去,倒是咱们白跑一趟。”李五道:“一枝兰虽然逃走,却喜计大哥已将金牌取回,已可在大人面前销差了。”天霸道:“计大哥去取金牌,是怎么取法的?”计全道:“愚兄与贤弟分头去后,即到大仙楼第二层九龙龛子内,将夹板劈开,果然金牌藏在里面,咱即取出,握在怀中。”黄天霸道:“将来大人保你头功。”大家一路谈说,已至庙内。
此时天已大亮,黄天霸仍到方丈里面,见普清依旧躺在地面,进前细细一看,已是奄奄一息。又叫那两个粗大汉,带领着去看暗室。大家进去,但见里面有个妇人,赤着体,被缚在铺上。计全便上前解了缚,叫她穿好了衣服,然后问道:“怎么来的?”那妇人道:“小妇人姓郝,家住前村。因我丈夫病好,来还愿。前日被这庙内和尚骗到此间,当晚就要强奸;还有那个少年,也助纣为虐。两人正欲强行,忽听外面响铃乱响,他们就提刀出去,正好老爷们来。妇人要不是老爷们杀来,也只得拚了一死罢了。”说着便磕下头去,谢了计全等人。计全道:“你不要怕,咱们已将那和尚杀死。等会子,叫他到你家内送信,着你丈夫来接你便了。”说着计全等又到方文,就叫那粗大汉将地甲喊来,把普清叫他看管。然后大家同到饭店,就着店小二去到那妇人家送信,叫他丈夫前来。诸事已毕,这才进城销差。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3回 乐陵县施贤臣断案 谢家庄一枝兰栖身
话说黄天霸等见了施公,就将各节情形,及一枝兰逃去的话细细禀明。施公慰劳几句,一面去传乐陵知县,往王家集踏勘。乐陵县当即前去,比及至龙王庙,普清已死,也不追究,即着人掩埋去讫。庙内僧众及香火等人,一概免究;随后另招清真和尚住持。各事办毕,仍回公馆,禀复一切。施公又命乐陵知县,认真缉捕。知县唯唯听命,然后退回本署。施公正拟歇息一日,即赴淮安。次日一早,施公梳洗已毕,才用过早膳,忽听公馆外面,有人喊冤。施公听得真切,便着人带来,手下人答应出去。
施公即刻升堂,只见一个老者,年纪约有五十多岁,手捧状词,跪在阶下,口称:“青天伸冤!”施公道:“状词递上来。”仔细看了一遍,原来被诬告毒死亲夫,求恩伸冤的案子。
施公看罢,望下问道:“你就叫刘丙禄么?”那老人道:“小人叫刘丙禄。”施公道:“你女儿嫁与李成的儿子李良几年了?”
刘丙禄道:“已七年了。”施公道:“你这女婿向来做甚么事业,多大岁数?”刘丙禄道:“小女婿读书未成,家中颇有些田产,一向在家管理田务,今年才三十二岁。”施公道:“你这女婿,向来为人如何?”刘丙禄道:“向来忠厚。自从我女儿嫁了他,七年以来,连气都未淘过。有时小人女儿,因他向有个叔子,因无家产,常来借贷。女儿不甚情愿,说他从前产业被他败完。虽这样说,到他叔子婶娘来时,多少都周济他些。”
施公道:“照你说,你女儿女婿,是向来和睦的,怎么又将你女婿毒死呢?”刘丙禄道:“去年十二月二十,我女婿出门收讨租钱,回来已是日落。我女儿正在晚炊。我女婿腹中饥饿,要吃晚饭。我女儿盛了一碗饭,女婿吃了,不一会,就七孔流血死了。其时我女婿的婶母也在他家。见他侄子身死,遂纠同他父母去告,硬说我女因奸谋害,毒死亲夫。后来县大老爷去相验,据报系中毒,遂将我女儿带去,严刑拷问,勒令女儿招出奸夫。可怜我女儿受刑不过,只得屈打成招,供出女婿的表弟袁正明。小人冒死前来,大人代女儿、女婿、袁正明三人伸冤。”施公道:“袁正明向来作何生理?多大岁数?”刘丙禄道:“袁正明约有二十来岁,亦是读书。”施公道:“你女儿多大岁数呢?”丙禄道:“女儿大女婿一岁,三十三。”施公又道:“你女儿可生过小儿子没有?”刘丙禄道:“女儿生过一子一女,男的今年六岁,女儿两岁。”施公听罢,即叫刘丙禄好好下去候审;提原、被告复讯。刘丙禄望上磕了个头,退出。
施公亦即退堂,着人传知县乐陵县。乐陵县即将原卷亲自送到。施公略一检阅,便问道:“这案因奸谋害,毒死亲夫一案,是贵县承审的么?其中无冤屈么?”乐陵县道:“卑职再三讯问,奸夫淫妇,毫无遁饰。且所招的口供,皆是亲自画供,叩求大人明察。”施公道:“据刘氏之父刘丙禄在本院这里控告,说贵县是屈打成招,可竟有此事么?”乐陵县道:“卑职承审的时节,实未严刑拷问。刘丙禄老奸巨猾。”施公道:“既然如此,明日早堂,烦贵县在本院这里听审。”知县唯唯而退。
施公亦进书房,便将原卷重加检阅,也觉无甚疏漏。惟有据袁正明供称:与李良是姑表兄弟,平时并不常相往来,或三月一至,或五月一至。因见表嫂生得美貌,以致成奸,同谋毒毙表兄李良是实。刘氏供称:李良父母供,袁正明系内侄,平时并不常来。如何因奸谋害,不知底细。李成之弟李威,及魏氏同供胞侄李良死,系为侄媳刘氏毒毙。施公看罢,心中早已明白。
到了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