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施公案- 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里闹鬼,又走了。因此无人居住,关了有一年多咧!”公差闻言点头。郝三道说:“这房主是咱德州一路诸侯有名的黄隆基黄大太爷,谁赶惹他?”王朝凤说:“别说闲话咧!散去罢。这明日上堂,尝尝施不全的竹笋汤什么滋味,这是我的一条妙计。”说说笑笑,各人散去不表。
  次日天明,公馆内施公早起,传出话去,今日进州衙办事。
  有司答应,立刻传到外面,公堂预备停妥。八人大轿,喊道鸣锣,不多时来到州衙。至滴水落轿,去了扶手,施老爷下轿,升公位坐下。文武行参已毕,两旁伺候。施公吩咐人来,带昨日那些告状人上来回话。州官一旁答应,着忙往下跑,到外面说:“人来,来来!快些把昨日告状的全都带进来。”公差答应,走出角门以外,高声大叫:“快快带昨日告状人进见。”外面听见,哄的一声,跑过几人,领着那些人进了角门,高声叫道:“告状人带进。”堂上接音:“哦!”那等威严,不亚到了刑部,真堪畏惧。那些人进来,一字跪倒。施公留神一看,老少不等,各各愁眉不展,衣帽各别。看来诸民都有冤。打头张状词一看,上写:“小民马滕壁,呈控皇粮庄头,无故殴伤人命,不准领尸一事。强霸不遵王法,倚仗势力,侵占夺抢。”
  种种灭法,俱写明白。施公越看越恼,往下开言说:“你这里面写的虚实,照此回话。如有假情,立追你命!”那人说:“不敢虚写。”施公说:“你再说上一遍。”
  马滕壁两眼含泪,口尊:“大人,庄头黄隆基,住在城外,万岁爷爷三等庄头。家有良田一千多顷,房合成堡,墙壁坚固,磨砖到顶,三丈多高;村两头搭桥两座,磨砖大门,盖的齐整。桥上若有人走,先得通报打锣。家有獒犬如虎。都叫他霸王庄,又叫他恶狗庄。他绰号叫乌马单鞭尉迟公。上交王公侯伯、五府六部,还有个七星阿哥是朋友。招众天下绿林客,窝藏一群响马贼,州县官员不敢惹。霸占人家房子田园地亩,还叫房主交纳租银。若是不交,送到衙门,板打枷号,还得应承。此人专好美色,妻妾十几个不算,要瞧见别人妻女略有姿色,叫人去说亲。本主若是不应,他说欠他多少银两,因不还才折算抢夺。若是出门,恶奴围随,一群民人见他全都站起。若是不遵,就是一顿鞭子,抽得满地下乱滚。有个管家,叫赛郑恩乔三。他一日能行五百里,见人妻女有些姿色,他硬跑去强奸。小人说不尽他的过恶。那日我父赶集,茶馆坐定,并未留神,没瞧见庄头。恼他不站起来,乔三叫他家人拉下来就打,一时被他们打死。可怜他年老,又不禁打。打死不叫领尸首,拉到他家,说是叫狗吃了。小的告遍了衙门,全都不准。老大人可怜小人无处伸冤。”说罢叩头。忠良听见,脸都气黄,暗暗切齿说:“那有这样恶人,真是可恼。”又把别的状词,一张一张看过,言词虽是不同,却都是告他的多。施公暗想:“此人万恶多端,无奈势力过大,若要明拿,只怕不妥,必须如此如此,方能除暴安良。”老爷想罢,开言说:“你们暂且回家,各安生理,五日后听传对词。”众人答应,叩头出衙而去。
  施公眼望州官开言说:“你把昨日拿旱道青的捕快叫上来,本部堂问话。”州官回身到堂外,高声叫道:“捕快张岐山、王朝凤速来进见回话!”公差答应:“有。”来至跟前。州官说:“随我上堂去见大人。”“是。”要小心回话。”“是。”公差来到案前左右跪下,自己报名说:“小人张岐山、王朝凤给大人叩头。”施公点头下问说:“你二人拿的旱道青呢?”二公差口尊:“钦差大人,小人领了钧谕,各处留神细访。城里关外,查了一日夜,并没见行踪。”施公见此光景,使抓了八支刑签,捺将下去。门子连忙拿起,指名叫道:“某役某役,快请头号刑来伺候。”一齐答应。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7回 误差使班头遭谴 求闪批家口收监
  且说施公摔下八支刑签。门子拿起,叫掌刑的伺候。皂班举起竹板,唱号五板一换,打得血流满地,每人二十。公差说:“打死小的也没处拿去,不知什么叫旱道青!”施公更加气恼,说:“再掌嘴!”又是每人五个大嘴巴,打得公差不敢出声。施公道:“抬出去,五日之内,要交旱道青!如再违限,便加重责;连官都有不是。”州官说:“是是!”不提。
  单言那受刑的二名公差,方才板子、嘴巴,却不过瞒哄本官眼目。他们一马三箭,喝唱的劲儿,虚打的劲儿,官瞧着打的劲,撕皮掳肉,鲜血外冒,只是肉皮受苦,伤不着筋骨。两人见施老爷去远,忙叫人打了壶烧酒,喷在上面,用手揉了一阵子,便觉好了多半。扎挣起来,走了几步。张岐山、王朝凤拍掌,各玩笑臭骂一阵。内中有一班头,姓曹名叫栋虎,搭言说:“二位老弟,玩笑是玩笑,正事是正事。你们这差使,是奉钦差的命。依我想,这无名少姓的哪里去找?今日受了比较,刑又太重,又给了五天的限期,期内就要办好,如何是好?你们俩跟哥哥走罢!”说话之间,天晚,忽见小马儿跑进酒铺说:“三位爷们,不用喝咧!官府回衙去了。”三人闻听,忙忙站起。张、王二人也不顾疼了,同到柜上,曹栋虎写了账,奔至衙门,到里面回明了州官。穆印歧也牵挂着这宗事情,由公堂伺候大人回来,到了衙中。听见差人回来,只道是拿住了旱道青,令人忙把差人传进。三人上堂,叩见州官已毕,站在旁侧。
  州官连忙说:“你二人拿住旱道青?”这公差说:“大爷听禀:这旱道青无影无形,实没法拿去。钦差大人传谕甚严,各处遍查并无影形。限满了拿不到,大人必怒生嗔,打死小的不算,还怕的是连累了大爷的前程。求闪批出城,昼夜找寻。三天内得着旱道青,保住老爷前程,我小的免受重刑。别的呈词由他办,事到临头再理论。”穆印歧听说,思前想后说:“你们混账东西,哄我来咧!我出闪批倒不要紧,好比开笼放鸟,你们无影无踪无音讯,捺下鱼头,还是叫我搞不清。我想你们三人这般心眼,倒不如我先下这绝情。”叫:“内丁!”“有。”“快快看大刑!”曹栋虎着忙说:“二爷暂且止怒,容我三人细禀。”
  内丁止步,又递过一阵眼色。曹栋虎一见满心欢喜。怎么说呢?
  从来官向官,吏向吏。又都知道州府是个糊涂虫子。三人紧爬了半步,口尊:“老爷,暂息盛怒,容小的三人细禀,求老爷开一线之路,我三人感恩不尽。”言罢,咕咚咕咚叩头。印歧闻听,眉头一皱,生出一计说:“罢咧!既是你苦苦哀怜,老爷从宽。你同他两人,立刻把你三人家人入监。本州这才放心。”
  遂吩咐内丁,立刻传出:将他三家人口入监,盘费官领。内丁答应。又吩咐书吏,写了闪批,急速拿进用印。霎时写完,拿来用了印。州官说:“他二人领批拿旱道青,你随本州办事。”
  又吩咐:赏他二人京钱五吊,以作路费。三人叩谢爬起。内丁送出后堂,吩咐:快把他三家人口,押赴监禁。只吓得三家男女老少,不知如何是好。众伴们看着,俱皆叹息。
  张岐山、王朝凤二人,看着光景,谁人不伤心,也是无可奈何,硬着心肠说:“曹哥,你老人家为我们受累罢了!连老嫂子跟着受些囹圄之罪,我等于心何忍?”曹栋虎闻听,带笑开言说:“这不甚要紧。你们俩放心去办差。他们姐们、孩子要受一点委屈,我就不是朋友咧!”总而言之,一言难尽。直到天亮,分手出监。曹栋虎随着官府,办着差使。张岐山、王朝凤散淡游魂,出了衙门,信步而行,说些前后事故,愁眉不展。王朝凤说:“老弟,依我说咱们离了德州,进北京城里。
  我有亲眷,咱们俩上那住几个月,再托人打听钦差信息。纵拿不住,差使完不了,还把家口定了什么罪名不成?施大人圣旨很紧,就不完案,他也得进京。咱们不管糨子州官,他坏不坏,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等他去了,咱们再露面接差,你看如何?”张岐山哈哈大笑,说是:“好计,好计!施不全厉害,他杀不了家口,是时候他得进京交旨。只有一件,俗语:投亲不如访友,访友不如下店。现今的世态浅薄,见咱把差使捺了,不免冷淡。咱们想着禹城有座辛集镇,集上有座小店,店东与我相好,咱投了去。慢说住两三个月,就是住一年,他也不好意思要房钱。咱们临走,也不白他。快跟着我走罢!”
  二人说话之间,走到太阳平西,到了禹城的北门之外。不多时来到李集,到了店门口,二人闪目观看:只见店门收拾齐整鲜明,门柜上有一副对子,左边是:“兴隆客投兴隆店”;右边是:“发财人进发财门”。影壁上四个大字:“张家老店。”
  看罢,正往里走。店小二早瞧见说:“大叔从哪里来?那阵香风刮到贱地?”张岐山说:“相公你可好,二三年不见了,你们爷们这买卖越发兴旺咧!你父亲在家,可是出外去了?”小二说:“我父上北京去了,目下就该回来了。大叔先进店罢!”
  二人走到店内。小二说:“请上房里坐罢,待小侄灌茶去,打脸水来。”回身拿了,送到上房说:“我到外面招呼招呼行客,你多住几天。”说罢笑嘻嘻跑到店外去了。二位公差净面,吃茶。随时就拿过酒莱饭。二人用罢,觉着困倦,早早安歇。到了次日,红日上升。他二人早早起来,净面,吃茶。王朝凤说:“你这里熟,你去弄只尖嘴来,再弄上三两斤肉。咱老哥俩解解愁闷。”岐山说:“使得,使得。”遂拿了三吊京钱,去到街上,拐弯抹角,赶到集场。闹闹哄哄,只听吆喝:“黑大豆、高梁、小米、大米、芝麻、棒子。”又往前走,瞧见驴马市,牲口不少。霎时又到鸡鸭市,成筐成担。也有几个杂货摊子,设立两旁,有干鲜菜蔬、笸箩簸箕、条筐、竹篓,诸般器用不少。暗说:这乡村小集镇,竟这样热闹。忽瞧见鸡鸭市站着一位老翁,鬓发皆白,有六七十岁,浑身褴楼,声声咳嗽。他抱着一只鸡,二目模糊,看物不准。岐山看了,良心发动,取出一吊京钱,叫声:“老者,你这鸡卖给我,给你一吊钱。”老者闻言,满心欢喜说:“我这鸡哪里值这些钱。爷们是行好的人,叫我多买几升食米。”千恩万谢的去了。
  张岐山提鸡往回走,猛抬头瞧见一锅猪肉,暗说:我买生猪肉去。又走,见路南有两间土房,开着板搭,架子上吊着三四块肉,有几个人围着买肉呢!公差看罢,忙走到跟前,闪目看那卖肉的屠户:生得状貌凶恶,身高八尺,膀阔腰圆,麻面无须,粗眉恶眼,约有三十多岁;身穿蓝布衫,腰系蓝围裙,土色布的袜子,青布尖鞋。手拿一把砍刀,不住的割肉,这个一块,那个一块。只见那些人接过来就走,并不上秤,也不争论。张岐山看罢纳闷,暗暗称奇。这禹城离德州不远,怎么就两样呢?莫非是肉贵不成。正自思想,人都散去。张公差把鸡放下,用脚踏住,拿出小钱一吊,上前说:“卖肉的大哥收钱,给我割三斤硬肋。”那屠户伸手接钱,也并不数,随手捺在大钱桶内,回首把猪肉端详端详。不知怎样惹气,且看下回分解。

第128回 张岐山割肉见怪 王朝凤饮酒得差
  且说屠户韩道卿,往肉上端详端详,咯哧就是一刀,割了一块硬肋,回手递给了他,把砍刀插在架子上,回身就往里走。
  岐山一见,就说:“大哥先别走。这肉可倒好,就是骨多肉少,没点油,怎么下锅炒呢?你再添上块油。”屠户闻听,心中不悦说:“尊驾必是远方来的。此处又是一样风景,买肉连油此处不行。不信你去访访,外号就一刀,没有两样。”公差又气又恼,想着人在外乡,目下是个孤身,且又心中烦闷,压下火气说:“大哥不用生气,买卖人有三分耐性。算我乍进芦苇,不知深浅。俗语说:‘现钱买的手指肉。’再者,古人留下斗和秤,为的是公平。我原是德州人,相离不上七八十里地,就是两样行事?实告诉大哥,说要在我们德州,别说饶油,就是白要,还得给一块呢!我心不明,请示大哥,怎么就立下这个规矩呢?”屠户见问,回嗔作喜说:“哦,这就是了。尊驾原不是本地的人,这就莫怨了。皆因今人不似古人,公平买卖一例。小人花钱治了酒席,请来本地举监生员,宰民人等,谈合定下规矩,也学古人。尊驾知道姚通砍肉煮汤。有个屠户叫黄一刀,不论人要三五吊钱肉,就叫黄一刀,再不用还手。人回家去秤称,每斤足有十六两。因此卖肉不用秤。”公差说:“古人姚通买肉,遇见黄一刀罢了;如今我买肉,也遇见黄一刀咧。”
  屠户说:“虽然我不是黄一刀,怎奈众亲友赴了我的酒席,公议也送了几句号儿,尊驾访访便知。”公差说:“你把几句号告诉我,我也明白明白。”屠户说:“你问此说,听我道来:‘辛集韩道卿,卖肉不用称;准斤十六两,无欺更公平。’尊驾听真,并非我自夸,是此方乡亲们抬举于我,才定下肉规。请罢!不用唠叨了。”言罢回身干他的去了。把这公差说的傻呆呆发了会子愣,无奈一手提鸡,一手提肉,只得回去。心中有气,暗暗思想:他论姚通,是《汉书》上有个姚二愣——招灾惹祸充军的人。马清、杜明陪着他住在店内。遇着恶屠户黄冈,割下一刀肉着他算。近方居民,不敢争论。他自称黄一刀,后终于恶贯满盈。如今又出了韩一刀。有心合他弄气,又怕耽误了大事。
  正自叨念,忽见店门不远,迈步进店,来到上房。王朝凤一见,带笑骂声:“小猴儿崽子,去了这大半天,必定是叫黄莺撅伤腿咧!”张岐山说:“你瞧这只鸡、三斤肉,买得如何?”
  朝凤说:“好好,算你是吃嘴的好手儿。你快去罢,交了与他们白烫着,再叫他打一斤酒,烙三斤饼,叫他急快。”岐山说:“都交与我咧!”拿将出去,到一顿饭之时,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