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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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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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道:“去年腊月十四日,与我叔叔一天死的。”施公惊讶道:“哪里有这巧事,他两人便一天同死么?”小二道:“何尝不是,小人的父亲同我叔叔,睡在一个房内,次日早间,小人到房内喊他两个人,全没气了。小人那时如天崩一般,一天遭此横事,心下有点疑惑,恐怕为人害死。无如他两人,是住一间房内,临死之时,我叔叔尸骸在床上,我父亲的尸骸却倒在我叔叔床外。当时小人进去看,便是如此。怎奈我年幼无知,我想告官,又无势力。只得将我叔叔同父亲的衣服等件变卖些钱,买棺收殓。至今小人想起来,还哭个不止。”施公听了此言,心下甚是惊异,暗道:“这是必有缘故了。我夜间所梦的是一只虎向我扑来,床下那人便一棍将他打死。后来床里又睡着一人,浑身又有血迹。这孩子说他父亲如此死法,名叫裘伯虎,伯字与扑字虽不同,音还相近。必是他有冤枉,前来示梦与我,这是求我的意思。照此看来,又与这姓裘的裘字相合。
  必是裘伯虎这人求我申冤了。”随向那小二问道:“你说你父亲身死,有点疑惑,但死后尸骸,可有什么伤损么?”小二道:“你老还不知道,若无伤损,我为什么疑惑呢?可怜他两人初死时,尚不觉得。后来临下材时,我叔叔眼肉内不住的流血,父亲脊梁骨忽然断下。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施公道:“你父亲平时可有仇人么?”小二道:“他在店中二三十年,从无人与他难过,不知为何如此?”说罢,不禁大哭起来,依然走去。
  此时施公甚是不乐,暗道:“本院出任以来,为民申冤理屈,若不在此将这案访明,岂不令人生死含冤!”当时便将计全等人招呼到房内,将这话说明。众人齐声道:“现在钦限在即,琅琊山之事尚无头绪,且请大人回任罢。这事虽属可疑,无奈他儿子皆说不出底细,这案从何处访问呢?”施公见众人如此,乃道:“本院连日路途辛苦,本想在此暂停几日,又有这个疑案,若竟自不问,未免亏心。现以两日为度,两日之中,破了此案;如若不能,本院也就起程了。”计全知道施公的禀性,当时退了出来。
  施公一人到了店前,便在外面闲游一会,信步到了镇外。
  但见些乡民农户耕力田间,一曲秧歌,颇为有趣。行了一二里,忽然天云漫黑,风雨欲来。施公深恐自己遇雨,只得复行回来。
  谁知走到镇前,那黑云复又散去。当时一人暗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来暂时祸福。此言真是名论。你看这雨势又倒过去。”
  想罢,依然转身,向乡间走去。正走到方才的所在,谁知风声又起,云雨交施,忽然一阵狂风,吹得毫毛直竖,大风里面,犹如两只野猪到了面前。施公看见此物,惊骇非常,正欲从旁让开,让它过去。那野猪在地一滚,顷刻不见;满天红日,照耀如常。
  施公当时点点首,知道是裘伯虎案件,随即回转镇上,到店内坐下。将那小二喊来问道:“你们这店中,可有个云里猪么?”小二道:“没有,没有!莫说我们这店中没有这人,连镇上也没有姓云的。你老问他则甚?”施公见他回得切实,也不向下问,随命天霸、小西与计全等人出去,到镇上去问同音的姓名,拿来讯问。大众听了此言,暗道:“我们初到此地,向何处去问?这偌大个村镇,难道挨户问姓么?岂不是强人所难?”计全道:“好在大人有言在先,两日之后,访问不出,仍然动身。此时咱们便去访一访算了。”当时众人吃了午饭,彼此出外访去。惟有天霸一人性急,也不问方向,直向那村庄的地方一路而来。忽然来了一人,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473回 访奇案无意得凶人 招口供欺心是赌鬼
  却说黄天霸奉了施公之命,到各村庄访问那个云里猪。走了几处村庄,见那男子、妇女,均不在家,只有些年老妇人、幼年孩子。向他问话,皆是所问非所答,把个天霸急躁得万分。
  此时又到了个人家,仍然见一孩子,天霸不得已,问道:“这里可有姓云的么?你家大人向何处去了?”谁知那小孩是个哑子,见来了一个生人,已是惊疑不定,又见天霸那身装束是个武士派头,更是咿咿呀呀闹个不了。天霸见他指手划脚,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是怒气非常,当时骂道:“偏是俺今日晦气,遇见你这个小杂种,连言语还说不出,还要在世上吃饭。”说着,便匆匆向前而去。哪知这个哑子,见天霸如此模样,一时惧怕,便大哭起来。
  正闹之时,前面田内早已听见,随即跑来数人,向哑子询问。劈面遇见天霸,疑惑他是个强盗,连忙骂道:“汝这狗头,白日间想来打劫!不是爷爷宽厚,将你这厮捉住,送到县衙,送汝一条狗命!”天霸听了此言,哪里忍耐得住?转身喝道:“汝这班混帐杂种!知俺是谁?在此撒野,县衙里也管得老爷么?”说着,便立下身躯,端然不走。也是应该破案,谁知那人见天霸说这大话,不禁抢上一步,举起拳头,劈面打来,嘴里骂道:“老子在此立业,谁不知道俺的大名,你也同拳头粗作对。”天霸一时听不清楚,见他说是“拳头粗”三字,疑惑他说的是云里猪,赶着将左手伸开,对定那人拳头一把揪住,忙问道:“你叫云里猪吗?”那人不知他问的是何缘故,依然怒道:“老子便叫拳头粗。能将老子的拳挡得住,也是废话。”
  说着,便猛力向前,想收回去。天霸见他承认,也不问是与不是,便将他向身边一捉,夹在腰间,大踏步转身便走。来到了镇上,便在店门外面,摔了下来。那人还是大骂不止。里面许多人,见门外喊嚷,赶着出来瞧望。见地下躺着一人,天霸左脚踹在那人身上,右手取了条麻绳,便行捆缚。此时施公也就出了店外,见天霸捉来一人,连忙问道:“黄贤弟,且莫动手,让本院前来问他。”说着,只见天霸将他提起,到了店内,高声喊道:“汝这厮知道俺是谁?俺乃现任总兵黄天霸是也,这位乃漕运总督施大人。可知道你作的案件,有人在此告你。”
  此时店主连忙上前请罪道:“小人不知大人驾到,照应不周,望大人恕罪。”施公道:“本院向来如此。你到城内县衙投信,命萧县县令前来会我,本院有话吩咐。”店主听了此言,哪里还敢怠慢,随即传了地甲,到县衙而去。施公一面问道:“你这人姓甚名谁?还是祖居于此?’还是目下到此?”那人听说是施大人,心下早已吓慌,深恐那亏心的事为他问出,连忙道:“小人姓朱行二。”说着,那个脸变了色,战战兢兢的现出那情虚的模样。施公见他如此,连忙喝道:“汝这狗头,可知你平日的事情,本院已皆知道了。你明是姓云叫云里猪,为何将上两字改去单说姓朱呢?”朱二听了此言,方知天霸的言语误听,一时急道:“小人实是姓朱,排行第二,只因平时性情不好,动辄与人交手,因此外人起了个绰号,唤做拳头粗朱二,并非什么云里猪,大人不信,这店中管帐的小二,认得小人,问他便知真实了。”施公本是个依样葫芦问这案件,见他说是“朱二”两字,心下恍然悟道:“这人定有眉目了,方才黑云里面两个野猪,分明是个朱二,云里猪、拳头粗,也还顺音。且等本院来吓他一番,看他如何回答!”当时喝道:“汝这狗头,还要提那管帐的小二,他的父亲、叔叔皆为你害死,你还想他来辨认么?”此时朱二吓得魂不附体,脸上颜色早已吓变,嘴里噜噜的回道:“小人此事不敢,求大人放我回去。”
  正说之间,那个小二已由外进来。忽见施公面前跪着一人,仔细一望,不禁道:“朱二叔,你还在此么?”施公见他向朱二说话,连忙问道:“此人你可相识?可知你父亲身死,便是此人谋害。某非别人,正是现任漕督施某便是。汝可将这人原由,告知本院,本院自与你父亲、叔叔申冤。”小二一听,方知是施公,赶着俯伏于地下,放声哭道:“小人今日遇见青天,这疑案可以明白了。但是这朱二乃是我父亲的表弟,前来借钱,因父亲手头无钱,未能应命;后来我父亲死后,他因无人可靠,第二日他便回去了。不知何以为大人捉来?”施公听毕,冷笑一声。复向朱二问道:“你这厮可招也不招?当时以何物害死他二人?可知本院日为阳官,夜为阴宰,日前你表兄已经告你,我今劝你赶快说来,不然便用刑来了。”当时便命施安取出五根铁条,约有七八寸长,另外一个铁筒,有笔筒大小,摆在旁边。朱二本知施公断案如神,现在见他一语道破,心下如同小兔一般,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大人之言,乃是无辜的牵涉。而且小人姓朱,名叫朱二,此乃人人知道,不能因小人的浑名,硬行将‘拳头粗’改作‘云里猪’三字。若叫小人招供,小人从何招起,岂不将小人冤煞么?”施公听罢,怒道:“汝这巧辩,倒辩得清楚!可知瞒得他人,瞒不得本院。本院这刑具向不常用,今日倒要试验你的手段。”说罢,便命施安将铁条放在筒内,将朱二的手拖出来,塞在筒内,每指缝夹隔一榻铁条。
  只见施安两手抱定上面,用力将铁条一夹,早抱朱二夹得叫苦连天,筋骨毕露。连忙道:“大人饶命,小人情愿供来,求大人先行松下。”施公冷笑道:“你这厮不到此地步,你心也不死。赶快从实说来,将汝松下。”
  朱二此时实在是疼痛难忍,连忙招道:“这皆是小人一时之错,干出这丧心害理之事。小人家住沛县十里庄地方,因连年五谷不登,日食难度,所有陈米陈稻,以及衣服等件,又为小人平时赌尽;加之天寒岁尽,无可如何,心想我表兄在这店中有二三十年之久,谅该积聚许多钱文,因此前来想问他借钱度岁。谁知他一毛不拔,也不令我回去,问起他来,便说无钱。小人疑惑他现财难舍,便怀恨在心,暗道:‘我与他是至亲,他竟如此悭吝,何不用个毒计,将他两人治死?他儿年纪又小,不知世情,便可得他的财物了。’即日主意想定,听说那药老鼠药内放有砒霜。赶到城中,买到两包末药回来,和在酒内,以便将他药死。谁知这裘伯虎未曾吃酒,反被他兄弟裘伯龙吃下,当时并未发作。小人恐他一时不死,访出真情,反害自己。小人左思有想,无计可施,当时便以瞌睡为名,先行走去。却暗躲在他床下,到了二鼓,裘伯龙只喊肚疼,未到三更,便大叫一声,竟自死了。裘伯虎也在房中,听他这个声音,随即起身来问。小人怕他看出破绽,顺手便是一棍,打中他的腰下,大叫一声,栽死于地。小人见他两人已死,仍旧回到自己房内,次日他便收殓了。”这番供毕,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74回 传县令录供拟抵 归故里毙命离奇
  却说朱二招出一派口供。施公复问道:“汝既将他两人害死,为何不回沛县,仍在此处呢?”朱二道:“小人当时到了外面,次日他收殓时,见裘龙变卖他衣物,方知他实是无钱。当时心下也就悔恨,虽然他年纪尚小,这店中人多眼众,见裘伯龙七孔流血,恐怕众人疑惑到自己身上,故入殓之后,次日便回去了。近因家中田地已经变卖,无田可耕,特来此地,今日便破这案,也是小人作恶报应。但求大人开一线之恩,苟全性命,小人还有八十余岁的老母呢!”这派口供,说得那店中人各吓得鼓唇摇舌,齐声说道:“我们这店中出此横事,凶手在内,皆不晓得。施大人昨日到此,今日便破此案,便是宋朝的包龙图也未必如此神断。真乃是民之父母,万家生佛了。”
  众人正自讲说,惟有裘伯虎的儿子,见了父亲被朱二害死,登时号啕痛哭,抢上前来,揪着朱二骂道:“你这丧心的强盗,我父亲、叔叔待你不薄,平时也常周济于你,你反恩将仇报,所欲不遂,便下这毒手,不是我父亲阴灵有感,遇见这青天大人,虽有血海的深仇,也无时申雪。”说罢,便将朱二乱打乱踢,拚起命来。施公连忙说道:“裘龙,你且不要胡闹,可知本院既已讯明,断不能轻饶这凶犯。且待本县太爷到此,自有定夺。”当时便命施安与郭起凤等人,将朱二带去看管。小二又向施公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哭哭啼啼的站立旁边,专候县官前来再说。
  这萧县知县姓刘名大成,祖贯洛阳人氏,本是少年科第,十六岁上中了乡榜,连捷进士。榜下即用知县,适值萧县出缺,便令他前来接篆。到任之后,果然一清如洗,一明似镜,案无留牍,钱不私留;三月之后,萧县的绅民无不颂声载道。这日正坐早堂,谁知本邑有一乡户姓仇的人家,婆媳、母子,共是三人,儿子名叫仇瑶,媳妇王氏。这仇瑶娶亲之后,未有三月,闻得广东潮扇颇可获利,便自凑集些资本,预备贩买回来,转卖各户。这日本银凑定,择日起程,谁知一去十年,毫无音信。
  于是母亲李氏自是倚间而望,日夜焦愁,衣食乏资,渐无着落。
  所幸他媳妇王氏克尽孝道,平日为人家针线,指头之费,为供养之资。虽然不能富丰,也还不至冻馁。而且这王氏终日亦绝不出门,她说人生在世,所靠者丈夫、儿子,现在她年老之人,儿子远出,已是悲苦万状;我若再出门另觅生活,虽然一样孝养,终不比依依膝下可解愁怀。因此人家知她这个意思,将衣服针线送来与她做活。每夜晚间,皆婆媳同榻。虽然思夫甚切,却又不现于形色。每逢李氏愁怨之时,她反百般慰藉。
  这日午后,正在家做活,忽然门外敲门声甚急,“哎晴哎晴”的,好似挑夫的声音,连忙问道:“谁人敲门?”外面有人答应:“娘子!仇瑶回来了。”他婆媳一听,真如半空中得了日月,忙着将门开下。果是仇瑶,骨肉相逢,自然悲喜交集。
  当时仇瑶开发了挑夫,将行李物件,搬到母亲房中。然后他母亲问道:“我儿一去,十年不归故里,将为娘同你媳妇苦坏了。”
  仇瑶千里归来,此时见他婆媳无恙,自是欢喜不尽。当时便将在广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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