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子桀先是一脸怜惜之情,柔声应道:“又让梓童为朕劳心了……是朕对你亏负……”
叶纳摇头浅笑,双目中亦尽是对他的爱怜之情:“皇上说哪里话,臣妾与皇上是夫妻……担君之忧,实是情难自禁。绝非皇上之过。”
宴子桀本就对她心存愧疚,如今又被她感动。更加她此刻怀了自己的孩子,宴子桀眼中的叶纳,简直就是天赐神女一般,俨然是来救助他的福星。
第六十八章
按宴子桀心中的想法,叶纳此刻怀胎,虽无大定天下的神力,却足以可称得上是朝廷上下的一剂定心丹。於是心中大悦,欢喜之色现於颜表:“……这是大喜事,朕待会儿要拟诣,举国同庆。为皇後与龙儿向天祈福!”说着紧握了握她双手,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说道:“这次定要为朕诞下白白胖胖的皇子!”
这日午後,皇後有喜、天子要亲自向天祈福祭祀的消息,刻意而夸张地风传出去。
宴子桀也没天真单纯到以为自己有了後继香灯,便可不废一兵一卒大定四方。他打算的,不过是先攘内,再平乱。哪知次日信心百倍走上朝堂,却全然事得其反——原本使自己狼狈不堪的局势,如今不止未有好转,反倒发展得一塌糊涂。
宴子桀是武将开国,为人又独断专行,并不大重用文官。而朝堂剩下的,皆是自起事之前,便随从生父左右、并且未联同几位兄弟反乱的老人家。前些天四处叛乱战事不断,这些老臣们束手无策、每日垂头丧气哎哎叹息;到了皇後有喜这件事传出来,他们总算有了发挥之处。於是这一天宴子桀再上朝,接的折子听的奏议,皆是一些追根究底!幸倾国的陈腔烂调。
这下子宴子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有沈着一张脸郁闷无语的份儿。若单纯只是打仗平乱,即便原拓不在,就算前後随着几个翻脸的兄弟叛变了些个武将,仍是有张劲和当初的一些旧部,尚有自己可以天子亲征,倒并非太过棘手。
只是如今暴乱不安,却又没有集成气候,打又不知道往哪打,偏偏又不住地蹿起反乱势力,搅得天下不安,朝堂哗然。宴子桀有心平乱无地放矢,心里最宝贝最舍不得的胡璇,又每天不断被提名施压,便发展成了仿佛只要杀一个胡璇,便天下大定的的势头。
但宴子桀心知肚明:若是早些时候,杀一个胡璇,是可以天下大定——至少那时候子俊没有造反、原拓没有背叛,自己没有落下太大的口实,皇权君威立得稳,那些暗藏野心的家夥也没胆子公然做乱。可事到如今,就算杀了胡璇,召回原拓,局势也未必会好转──更何况,肯舍了阳寿去救的人,又哪里舍得拖去杀他的头!
但这些想头归想头,自己觉得实在是有道理,却又不能当成理由对众大臣说得出口。
这样纷乱不堪的日子里,宴子桀日渐暴燥。积压的怒火不能随着不断的发兵平乱而平息;偶尔传来的战报远敌不过四处军情动荡的暗探传报来得多;不断传来对胡璇的弹劾奏章成车的收入库中压放不发;回到後宫中,去探望身怀有孕的皇後也会滋长清君侧忠臣的锋头……
更让宴子桀恼火不堪的是胡璇。胡璇平时绝不会与宴子桀对视,更不要提两人之间有什麽对话。宴子桀每次黑灯瞎火地求欢,也不过是沾得满唇泪水,听得无声饮泣。而眼看着胡璇身体每况愈下,宴子桀更是被那种无力感折磨得抓狂暴燥。
这一日的朝堂上,又传出新的探报,称西北亦有集党作乱之势,据地方官员实探,为首的乃是胡国老将的侄儿肖远——於是这一话题,很容易便引起了幕後黑手便是胡珂、此事与胡璇大有关联的话题。
胡璇该杀,乃开国以来,便数度未果的留滞话题。如今又有了借口拿他开刀,仿佛那些大臣们觉得倒底是谁在皇帝点头之前说得最後一句,除了胡璇这个祸害便可归功於已。於是一班朝臣,几乎是声泪俱下、死而後已同仇敌忾的架势,不依不饶地追讨。直至朝堂之上左相老泪纵横地趴在地上,说胡贼数度做乱,朝廷都忍让,现在四处的乱党才敢校仿,归根倒底,胡贼也是全靠胡璇这个嬖宠得到保护,此人实在不该再留了。
宴子桀当时就觉得自己脑中有根弦崩断了一般,火光得仿佛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他发了狂在朝堂之上一声暴喝,大怒之下一掌拍案,竟断碎了许多奏笺,纷溅了满地。
这一发虎威倒是镇得满朝文武再无缀言,纷纷跪地请圣上熄怒,但也再无人进谏,仿佛天下就只剩一个祸害——那就是胡璇!仿佛除了此人该死之外,再没什麽事值得议政了。
宴子桀憋了一肚子闷火下朝,回去流苏菀,胡璇仍像个活死人一般,只往一处静坐不动。
宴子桀仍带着朝上的压力,没精打采地颓然落座,房中只剩两人,一左一右地坐了良久。
“……你只怨朕心狠手毒……”宴子桀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可朕为你落到今时今地,你也该有所耳闻……”宴子桀巴巴望着胡璇会有回应,可他仍旧毫无反应,空洞的眼底甚至没漾起过半点涟漪,宴子桀心里那个连自己都反复着量却怕到不敢问出口的话,终是忍不住又说了出来:“……你究竟,是在怨恨朕……还是早已变了心?”
心早已被踏得粉碎,还谈什麽变不变心?
胡璇只眨了眨眼皮,仍旧没回应。
宴子桀等了半晌,仍旧换不回只言片语。他自嘲似地几声干笑,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出去了。
胡璇晚上在侍女太监的监视下,强吃了些饭菜,过不多时,又是胸口涨痛难当。他这些日子早习已为常,知道自己又要呕吐,忙掩了口,示意门前的侍女。
那侍女也机警,慌忙由塌下取出器皿,胡璇抢在手中,抱住就是一阵呕吐。那侍女稍稍退开,随即有两人从外面呈了漱口洗手的器物进来。
各人只将器物并置於桌上,便退开几步,静等胡璇使唤。
胡璇呕了一阵,觉得自己吐得差不多了,拿起盛着温汤的小碗漱口。本来呕出些秽物,胡璇也不会去看,只是不经意着眼处,有些许惹眼的腥红。
胡璇吐水的时候瞄了两眼,知道自己是吐了血。他苍白的脸颊微微抽出一抹苦笑,继续漱了几回口,将剩下的水一股脑倒进去冲淡了血渍,放将那器物放低,才起身去洗手。
到宫女们把这些都撤下去,胡璇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还要反复上几回,坐了许久,也没觉出什麽不对,这才上床就寝。
胡璇独自一人早睡的时候,房中是不会熄灯的。只要宴子桀没发话说今天不来流苏菀,房中的灯火就要为他留着。
胡璇朦胧将要入睡的时候,便听到有开门声响。他迷迷糊糊地知道来人该是宴子桀,也懒得理会,只管保持姿势,继续装睡。
脚步声不只一人,仿佛有人走到床塌边放置了东西退出去。而身後一沈,才该是宴子桀上了床。
灯火熄暗,胡璇心口跳得历害,宴子桀这麽早爬上床,今晚该还是不会放过自己。果然就如胡璇所想,此刻一只手,已掀了被子,随後胡璇便被两只大手老实不客气地扶了起来。
宴子桀仿佛知道他已醒来,又或是不在乎他是不是醒着。胡璇也没有去看宴子桀,只是隐隐觉得气氛与平时,多少有些不同。
随後胡璇被宴子桀的大手卡住了两腮,抵在床头,眼见着他一手端了一只盛了汤的小碗送到眼前,胡璇才难得将视线对上宴子桀的脸。
那双深遂的眼,在暗淡的光线下仿佛透出冷冽的光茫,像两只冰冷尖锐的钢刃,剌得胡璇心口剧痛。
糊里糊涂地被灌着汤,胡璇才从异样的香气中警醒。他想要挣扎推开,却为时已晚,宴子桀卡着他腮的手更用气力,逼着胡璇张口仰首将小半碗汤药喝了个七七八八。
胡璇呛得一阵暴咳,捉紧领口,在渐渐习惯了的光线中,模糊的看清宴子桀麻木不仁的神态,极为平静地将小碗放回塌前的小几。
“……是、……是什麽……”胡璇心底打着颤,在震惊之下,将这个傻问题呻吟出口。
“春药!”高大的身影起身立於塌前,堂而皇之地宽衣解带。
胡璇定住一般,仰头盯着眼前的一片黑影,明明是这样昏暗的光线,胡璇却仿佛看到了——撕去了期骗的假相之後,竟是那样绝情的一张脸孔……
宴子桀脱光了钻进了被窝儿,也不急於动手,只盘膝而坐,两眼发直盯着被逼到墙角的胡璇。
胡璇蜷坐角落处。
这样静静耗了很久,直到昏暗中,渐渐清淅地听到胡璇无法自抑的急促喘息,宴子桀才像食客等到了烧好的热汤,伸手将几近瘫软的胡璇扯倒。
宴子桀骨子里就是个霸道的人,特别是当他称帝之後,不知不觉中,便更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世上的一切,没有什麽能脱出自己的摆控。
胡璇也不会例外。何况自己疼惜容忍的,乃是对自己有情的胡璇。即然如今胡璇都已不再将自己放在心上,那麽就让他取悦自己——绝不能委屈自己,这是宴子桀做人的底限。
於是当他自然狠得下心来,只在需要发泄的夜里来找胡璇。结果也不外就是他像从前一样,默默地忍受。胡璇虽然无法反抗,在清醒的时候,也绝对不会配和。这样的性事当中,得不到心灵乃至身体真正的满足,宴子桀那种求之不得的空洞心理得不到添补,就变本加利地有意无意地要玩个够本。於是长久以来一头热情的性事,不知不觉他就开始发挥了骨子里的恶嗜,养将了不少恶癖。他觉得至少在他发挥那些不常见的手段时,胡璇是有反应的,哪怕是痛苦的或是难以忍受的,甚至是想要拒绝又终究没能开口的微妙动态……即便自己几番让他喝药,他也再无缀言。偶尔自己兴致正高,弄些个器具玩得过火,胡璇就算吓得身子发抖,也绝不会再有半个不字。就算是他对自己不闹不笑不肯说话,可他也总归不再反抗。
籍由着这样的手段,宴子桀将注意力由自我厌恶中转离,自我满足的同时,不断在胡璇的心灵印下不可挥去的屈辱印记,莽撞无知的想要寻求另一种能够得到满足的出路。
宴子桀也很无奈地面对了现实——至少这一世,他就算再也得不到胡璇的心,那也就只能霸住他的人。
於是那麽理所当然的,宴子桀将朝政上带来的压力,籍由对胡璇愈发贪婪的索求发泄着。
第六十九章(修改)
服过药的胡璇,身体稍适撩拨仍旧会陷入无法自控的境地,但偶尔清醒的间隙就会无意识地推拒宴子桀的亲吻缠绵、仿佛这样的交合会让胡璇有不好的回忆,他甚至有时会呻吟出几句有如梦魇时的支言片语——这对神智清醒的宴子桀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重创。而更为难耐的是,宴子桀被当头棒喝激到一瞬间心头冰冷、无意再继续情事的时候,胡璇却又会沦入迷离的状态,继续索要……到了那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宴子桀偶尔会强撑着了事,实在没了情绪的时候,就只好让人拿来清水和调释了的解药打发了胡璇。
从前他一直认为,胡璇即然可以为自己付出性命,那麽他对自己一定是死心塌地——就算他不承认,就算他想不开,他也一定还是对自己怀有情意的。所以胡璇就算对自己神态冷漠,宴子桀还是想要给胡璇吃春药。因为那样的胡班,身体反应便与正常的男子无异。而宴子桀不仅可以享受他在高潮时给自己身体上带来的愉悦,更在坏心戏弄神智不清的胡璇时,恶意调弄又不给予,好整以暇地享受他投怀送抱地服伺自己,也不会觉得那全是情药所致的结果——至少从前,宴子桀是隐隐怀着这种心理,乐於认为催情剂下表现的热情,也有一部份,是胡璇掩藏收起的真心。
可是如今,他为胡璇的存在负担的压力是极其沈重的、他对胡璇的占有欲也是超乎自己想像的强烈,所以对已经不能付给自己感情的胡璇,让宴子桀那样的压抑而又暗暗怨恨。
原本宴子桀是知道,自己这样对待胡璇,他就算不敢再求死,却也绝不会再为这份感情回头——他自己也不再指望胡璇会原谅自己、或是抱着犯傻的念头,还期望什麽尽释前嫌、重修旧好。
於是往後再兴头一起,想要胡璇喝春药供自己取乐的时候,也是冷下脸狠着心,逼迫着他强行灌下去的。
——然而反复了几次,变着样贪着床事的新鲜感过後,面对着视自己如虎狼唯恐避之不及的胡璇、又或是被药物催得几乎抓狂的胡璇,宴子桀又渐渐在这样的性事中不满足起来。
就算是寻常的婢女男宠,得诏侍寝,表现稍有不如意、服伺稍有不周道、感觉少许不体贴,宴子桀都会心里老大不痛快——何况胡璇从来都给他“被逼就犯”脸色看。但若就只如此,实在是一头热的事情,靠着权利得到一个人,不认也只好这样了,宴子桀也不会想不开这个道理。问题就在於,在他心中,实在有得对比。
拿什麽来对比呢,当然是他记忆中,当初对自己痴心爱恋的胡璇。宴子桀也时常想,自己对胡璇“委屈求全”、“万般忍让”、“呵护宽容”、“沈迷而不能自拨”的原因,除了经历这许多生离死别刻骨铭心的心的曲折之外,当初胡璇对自己的柔情爱恋、带给自己的满足与享受,也是腐骨蚀心的。
所以无论当初他刚刚沈迷於男色,胡璇在身边的时候宠爱韩越之,还是以为胡璇死去的时候宠爱季伏,他都能在黑暗中由微妙的不同感觉到那种无法填补的失落——更似如今,即便身下承欢的这个人,明明就是胡璇,他仍是觉得不够、还不够!
胡璇不是那样的!他要的胡璇,不是那个身体接受着自己,仿佛动了情的时候,都不肯正视自己一眼的胡璇;他要的那个是,羞涩着、愉悦着、不肯说出渴求,却用那双潋水的眼眸、偶尔忍不住窥望自己的胡璇。他将要攀上狂潮的时候,不是紧皱着眉头神情痛苦而挣扎的哭泣,该是紧紧抱住自己,埋首在自己颈项边耳鬓厮摩着,用身体最深情的结合传达着相许一世的爱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