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隐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绝对隐私-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难受。但是衡量各个方面,这个家还要维持下去,日子还得过。
  这么说吧,吵架他是肯定吵不过我,东北人嘴上都是厉害的……前些日子我知道北京有一个反家庭暴力协会,我就想,难道像我这样的命运的女人就只有忍着吗?……
  左秋的话题突兀地到了这里,把我吓了一跳。同时我发现其实现在才刚刚说到她最想找我说的话。她的眼睛里有了很浅的泪光,脸色也突然红了起来,声音也更加尖细。
  我发现这样的女人也挺多的。不愿意离婚,日子又过不好。我们俩打架可不是一般的动手,我们同事都知道。前几天我这个胳膊这儿还乌青乌青的。
  左秋把袖子往上推了推,让我看她的伤。
  别人问我,都打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离婚?我就这么说,我不想离婚,有孩子是一个方面,我在北京没有亲人,离了婚我连个去处都没有。人家打工妹自己闯北京,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而且我儿子怎么办呢?我毕竟生了他,总不能让他没有妈。
  有些事情是很伤人的,可是你要是说这个人有多坏,他也不是个坏人。打完人从来不道歉,嘴上不道歉,但是行动上也会有表示。每次我们俩发展到动手的时候,我都没有思想准备,就没有想到他会动手。他说:“找抽是不是?”要再往下说话就是动手了。有时候一句话不合适他抬手就打过来。人的感受不能老是压抑着,我在外面已经挺难的了,回到家里来想有个人说说,他就老说:“谁让你傻呢?”家的含义是什么?是可以放松的地方,我有了委屈可以回到家里来说。他是我丈夫啊。如果一个女人跟另一个男人倒苦水的话,那就说明这两个人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朋友感情。我希望得到的是他的安慰,可是他给我的是什么呢?他连平静地听我说下去都不可能。
  我们最大的矛盾就是这种不能交流。他可能也觉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是特别现实,他觉得我进北京还得是靠他。但是当时他也是选择了我,要是瞧不起我是外地人,可以不跟我结婚呀!
  左秋的声调提高了很多。
  我不是追求什么特殊的生活,跟着他也是挺不容易的。首先这个工作的辛苦就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外地人在北京干什么都不容易,单位能接受我已经够好了。我记得就是你们的报纸,有一次对“北京人”和“北京的人”的探讨。我自己就很有体会。我的同乡很羡慕我,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感觉。在我们那边的人眼睛里我已经成为北京人了,可是在北京人当中呢,认为我是外地来的,就是那种“北京的人”,我在这个公司工作快10年了,我的同事说起来我还是一个外地人。所以我觉得我们这种人始终没有被接受,走到哪儿都还是外地人。说实在的,他自己那时候找对象也挺困难的,北京人也不会嫁给他,不找我这样的他就只能回他农村老家去找。所以我们都是在自己的实际情况下找到了一个结合点。
  我们结婚之前有人跟他说过,像我这样的人没准儿进了北京就会把他甩了。他也跟我说过,我当时跟他保证不会的。过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当时他怎么想的。那天他跟我说:“你知道吗?那时候你要是来了北京不跟我过,我就把你侄子弄死。”因为我们家的兄弟姐妹当中就只有我哥有这么一个男孩,北方人说是“千倾地一棵苗”。我听了这个之后,特别害怕。这是个什么人啊?我觉得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没想离开他,他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我也没想跟他离婚,他怎么能这么恶呢?
  有一天我洗澡,街坊的小孩看几了问我身上的那块伤是怎么回事。后来我说是跟他打架打的;女孩子说:“他这么对你,你还跟他过呀?”我说她还小呢,很多事情跟她说她也不明白,结婚不是两个小孩做游戏,打起来了就谁也不理谁了,结婚不一样,既然选择了家庭,就还是要尽量过下去。我原来相信环境可以改变人,我希望他有所改变,结果被改变的人是我自己,现在我反而要适应池,只有顺着他才能把日子过下去。所以我能做的我就多做一点儿、能不吵的时候就尽量不去惹他。可是我又觉得很不甘心,这样我不是就没有我自己了吗?
  左秋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哽咽着不能讲话,脸也被痛苦扭曲得表现怪异。
  我现在就想,浪漫的爱情是爱情,过日于还是过日子,过日子只能是这样。他从来不甘我会怎么样,有时候抡起椅子来打,根本不管打在我哪儿,他说:“反正我得先出气!”
  午秋抽噎着。
  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能忍耐的人,再说又有孩子,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法忍耐的我觉得我活得没意思,我感觉不到情爱,有时候我觉得那就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对他来说可能能感觉列快乐,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快乐可言。用他的话说就是“你是我老婆,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他觉得从任何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他的权力,但是对我来说实在是特别痛苦。
  原来我觉得我的身体挺健康的,没有现在这么多毛病,腰疼啊之类的。我曾经到医院看过,因为我觉得特别疼,每次在一起一点儿分泌物都没有,皮肤都擦破了。医生检查了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病变,年龄也没有问题,医生说我是由于心理上的原因,建议我去做心理调试,我曾经打过心理咨询热线电话,现在为了能减轻一些痛苦,就用一点儿润滑剂……我特别怕我们家那张床。生完孩子大概第30天,他就要在一起……后来我发现所有能接触到的皮肤都擦破了,特别疼……当时我的伤口还没有长好……我看过这方面的书,说两个人怎么怎么好,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第一次跟他在一起,触摸到那种很光滑的异性的皮肤,也觉得很激动……但是我生完小孩之后就没有过那样的幸福的感觉……我每天很累,可是他才不管这些。他就好像是那样一种人,只要他有这种需要就必须把这种紧张发泄出来,如果没有让他达到目的,他就会不高兴。所以我就觉得可能这种方式能让他对我和孩子好一点儿。每次我都是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想。他是快活了,可是他不知道我有多难受,上厕所的时候我疼极了。我的身体素质也不如从前好了。我特别盼他回老家,他一走,我就觉得我可解放了。有时候我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就发现他在行动。他这种要求特别多。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个胳膊上还有伤、正在哭泣的女人,也无法想象当地拨通了心理咨询电活时,咨询员能对她说些什么。心理指导的前提是在外界条件尚好而自身付出现难于克服的障碍的情况下,改善接受指导方的心理环境,使之能够正常生活。但是在外界条件恶劣的情况下,心理指寺绝对不意味着教人逆来顺受,某种意义上讲,那样是在助长作恶。左秋的态度非常明确,她已经下决心要逆来顺受、要维持这个婚姻,人管她为了什么,是软弱还是出于母性,她都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么对于一个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心理指导的必要、又从何指导起呢?
  我觉得有时候死甚至是一种解脱,我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谁怎么生活也跟我没关系了。而且我不想离婚也有另一个原因,谁能保证再找一个人就一定能过得好?也许还不如这个呢。
  左秋的样子好像是在思考还有什么需要讲出来。一个问题索绕在我的脑子里,是什么使她对人性如此失望?从她的经历来看,她几乎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情感经历,而且初恋至今还留下一个如此美好的印象,那么,是什么使她坚信她没有可能再获得一份至少能舒服一些的情感或者婚姻?在左秋几乎已经准备结束谈话的时候,我问她,一个这么不如意的婚姻持续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过一个男人给过她希望或者说令她心动吗?她重新在椅子里坐下。大约想了一分钟,然后很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你问,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本来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想找到初恋的那个人,可是也许是我压抑得太长时间了,一坐下来,我就不知不觉地都说出来了。十年,我心里压的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男人,就是在96年,非常偶然。他比我大十几岁,70年代就离婚了,没有孩子,他是一家很大的报社的记者,资历很深。我跟我丈夫没有什么交流,同事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也不可能对我怎么样,所以我对有文化的人特别敬重。但是到最后我们谈得很彻底、真正分手,我才明白,他也不是我希望中的那种人。
  也许这是一个在婚的女人很难直言不讳的话题,左秋讲得很吃力,显然她是在一边挑选情节一边说。我一再地告诉她,没有完整的呈现就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然而我明白,这么说也无济干事。
  我曾经想过如果他也喜欢我,我愿意为他放弃现在这个家庭。但是这对于我是一种两难的境地。我觉得男人非常的挑剔,如果我要儿子,他就不可能再有他自己的孩子,同时他也认为我带着一个累赘;如果我不要我儿子,他也不会要我,因为他觉得一个女人能舍得亲生骨肉,这个女人一定特别狠心。而且,他觉得自己虽然年近50岁了,但是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有几十万块钱、有房子,他希望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给他生个儿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明白他是不会娶我的。但是他说他非常喜欢我的善解人意和温顺。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把很多事情都看做是需要。他对我也有过性要求,但是我没同意。可能是我太传统,我一直认为,无论男人怎么想,女人自己必须自重。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绝对不能付出那么多。如果我就那么轻易地给他,我觉得他就会以为我是一个轻浮的女人,即使他得到了也还是会看不起我。
  左秋又叹了一口气。
  这里又是一个两难,像他这样的人都很要面子,我拒绝他,他就认为我对他没有真心。其实我真的觉得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性之外还有一种很好的交流方式。而且我的婚姻生活也弄得我对性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直到我们分手,我一直没有答应他做那些,我希望找的是一个精神寄托。
  这些年也不断地听到“情人”这个词,说实在的,我觉得这个词特别美好,就是被那些不美好的人和事儿给歪曲了,变成了非常俗气的不正当关系的代名词。在我自己的婚姻使我非常苦闷的时候,我也想把这个人当成情人、我自己也给他做情人,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发现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而且对于我这种很看重情感的人来说,只能是一种伤害,找情人和做情人的苦都没地方去说。
  左秋的再一次沉默告诉我,这个话题结束。她的目光有一些迷离,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神不守舍。
  所以我还是想说,我特别想找到在哈尔滨认识的那个人。我曾经设想,如果我再见到这个人,他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有没有可能重续前缘?我觉得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他不可能不成家,就算他没有家,我也未必能割舍我儿子。所以我找这个人更多的是想找一个精神寄托。虽然咱们都知道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是不现实的,但是我觉得我的本意是把他当作一个好朋友,可以说说话。我面对的难题就是我怎样把握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也问我自己,是不是想把他当作一个情人?我觉得我不是,我只是很珍惜我那一段经历,也想给现在的精神寄托找到一个载体,我很清楚我不会像现在的那些新潮的小姑娘那样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
  左秋忽然紧紧地盯了我一眼。
  而且,到了今天,我的更多的冲动,都是在心里。
  左秋因为还要赶到单位上班,没有跟我一起吃中午饭,她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是下午两点多了。她执意不要我送她出门,我们在楼梯口告别。她说:“你一定别写那个记者在什么报社,我们现在已经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了。其实我也个是想让你为我做什么,就是聊聊天儿.想和你交个明反我相信我的直觉,刚一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好接触,而且你穿的衣服也挺一般的,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儿。你要是那种特别傲慢的人,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左秋的话让我想到了很多受访音对我说的类似的话,他们的这种带有认同意味的话中也间接地反应出大多数人对记者这个人群的认识,曾经有受访音说过,在他们眼中,相当一部分记者足非常功利也非常没有同情心的,当我自己还不是一名记者的时候,也曾经对一些记者的倨傲与霸气作常厌烦,因此,我也非常庆幸,作为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群中的一分子,能够有机会被像左秋一样的人接纳、有机会倾听他们讲述自己鲜为人知的隐秘,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和有意思的事情。
  采访结束以后,我扣左秋真的成了朋友,我们常常通电话,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改变她的生活状态,但是我希望我是一个能让她暂时感到快乐的朋友。

第十三章 他没有离开我只是到别处随便走一走

天地之间孤独的孩子采访时间:1997年12月26日 11:00AM采访地点:《北京青年报·青年周未》办公室姓名:天女性别:女年龄:28岁邯郸人,师范学校毕业任邯郸市某小学语文教师,后调入当地一家公司任团委书记,1992年来北京,就读于音乐学院,后退学回邯郸,现为北京某公司广告业务员。 我们之间有一种别人达不到的默契。他很尊重我,虽然他是一个单身男人——阿君常和我一起过夜,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觉得非常圣洁,他不是死了,也不是升天,我只觉得他只是从人间走开,又要有一次再生——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喊他父亲——我穷,别人就可以欺负我、认为我卑微得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做,可我不是那样的——他已经讲了我只能是他的情人,即使我说出来喜欢他又有什么意义——尽管我们有感情,可是有感情代替不了一个现实的相守——就像天有时侯下雨、有时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