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8a二度梅全传 作者:清.惜阴堂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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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8a二度梅全传 作者:清.惜阴堂主人-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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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细玩,却是一支金钗玉蟹,果然十分精美。又想起当日赠钗言语,却又提起笔,将杏元所赠的诗句写出来看,不觉掉下泪来,又不好十分啼哭。非止一日,竟连茶饭都不想吃了,不觉恹恹黄瘦,一日重一日。

    那些送物件的丫环,凡是到书房来,见良玉不是躺着叹气,就是依着桌上悲啼。即问他话,连话也不答应,竟象个痴子一般。众丫环也只知道是思念家乡之故,倒也不曾留心。惟有二小姐身边有个心腹的丫环,呼唤春香,早已窥破机关,又不好当面说破,她只得回转后面而来,一路上心中思想,早已到了二小姐香房之内。却不见人,只见小姐在此。便低声向着二小姐道:“婢子有一句话要说,又不好启齿。”云英小姐道:“有话就说,何必做这等模样,”春香道:“那穆相公终日在书房内,茶不思,饭不想,只是哭,只见他手中拿一样什么东西,嗟叹不已。见了人去,他就藏了,不知是何缘故?”

    云英小姐把脸一红道:“他啼哭,想是思念家乡故土,他有甚么东西,你怎么知道?”春香道:“婢子是偶然看见,不知是何物件。等他不在书房中,待我偷来,与小姐看看。”云英正欲止住她,只见大小姐走进香房,只得住了口,与杏元小姐一同到夫人房中去了。春香见二位小姐去了,便悄悄地走到书房中来。抬头一看,不见穆相公在内,她便三两步走进书房。见桌上书史,本本都有泪痕。用手将箱打开,看见一本书上,放着一股金钗,她就急忙拿了,笼在袖内,遂出书房,一直往内去了。

  再言那良玉在后天井小解回来,吟诗一首,道:

    忆想当年到重台,依依不舍两分开。
    奈因命薄身遭难,来世团圆睹此钗,

    吟罢,走到书房桌边,见书箱翻动了,心中疑惑。即忙开箱一看,不见金钗,心中着惊,忙将书本翻抖,不见踪迹,心中气恼,放声大哭道:“我只说见鞍思马,还可借此盘桓;岂知我命苦,连一股金钗,也消受不起,又被狠心的贼子偷去,真正我的对头冤家拿去此物,我性命休矣!料我也不能久活人世矣!就死入阴司,遇着小姐,若说先失了此钗,有什么脸去见那有情有义的小姐?”

    正哭得如痴如醉,忽见两个书童,捧着饭来,摆下了碗筷,说道:“请相公用饭。”那良玉啼哭说道:“我是不吃饭的,你们拿去吃吧!只有一件宝贝,你们好好地拿来还我,我情愿赏你们二两银子。”那书童摸不着头脑,一齐禀道:“相公,你不见了什么东西,就哭得这等的模样?”良玉哭道:“这东西是我的性命,你若不拿出来,告禀你家夫人,定要追究。”那一个书童说道:“相公真是书呆子,当初相公未来之先,这书房俱是我二人管的。内中古玩器,也不知有多少。若偷得一件,也值得几两银子。我二人从不爱小利,相公的什么东西,我们就爱起小利来吗?”良玉见他二人说得有理,只得放声大哭。进房就倒在床上,哭个不止。那两个书童,见他睡在床上,连饭也不吃,只是哭。他二人就在桌上吃了饭,收拾碗回后堂。

  再言春香偷着金钗,来到云英小姐房中。只见杏元小姐又不在房内,便笑嘻嘻地拿着金钗说道:“小姐,穆相公哭的,就是此物。”云英小姐接来仔细一看,却是一股金镶玉嵌的钗儿,实是精巧。心中想道:“此人是至诚君子,谁知外面诚实,而内奸诈。也不知是谁家不顾廉耻的女子,与他情投意合,愿结丝萝,送与他的。如今两下情意隔离,心中睹物伤情,故此啼哭。”又低头把脸红了,想道:“我也不好来管这些闲事。”将钗儿递与春香:“恐他不见了要寻找,你快些送去还他。”

  春香道:“他此刻坐在书房,怎好送去?只得改日送去。”随手将钗儿放在小姐首饰匣内不提。

  再说良玉不见钗儿之后,哭得恹恹不止,竟得了一个思物之病,书童不敢隐瞒,只得回禀夫人。夫人听得良玉患病,把两个书童问了一会,吩咐服侍,叫家人忙请医生看病诊脉之后,说道:“相公此病乃是浮气多而心有所思,才成此症。”写了脉案,开了药去了。夫人又叫书童煎药,用心伺候。又过了两日,如石投水,全然无效,一日重一日。夫人见了这般光景,心中十分烦恼。

  再言杏元小姐,因见穆生有病,夫人常常愁眉不展,因此,二人每日到夫人床前请安。这一日,杏元小姐起得早些,梳洗已毕,走到二小姐房中,却见云英小姐还在镜前梳妆。杏元小姐走上前叫道:“贤妹,今日起得早。”二小姐笑道:“姐姐请坐。”杏元小姐走到妆台,看见首饰匣内有一股金钗,有些象自己的一般。随手取来一看,正是临河北所赠梅郎之物,因放在桌上问道:“贤妹,这钗儿是你的吗?”

    二小姐不好说偷的,只说爹爹前日在任上押信回来的。杏元小姐一闻此言,因想道:“此钗是恩父在任上押信回来的,如此,只恐梅郎不在世了,此钗方得落恩父之手。若还在世,此物断然不能弃置。”心中一想,不觉流下泪来。二小姐梳洗已毕,抬头见杏元小姐下泪,便问道:“姐姐为何悲伤?”杏元无话可对,同往夫人房中来问安。杏元小姐略坐一会,便起身回到房中,倒在床上大哭一场,悠悠病去。

  房内丫环见大小姐如此光景,连忙报与夫人、二小姐知道。夫人道:“大孩是方才在这里好好的,因何回到房中,就有此事?”遂同二小姐来到杏元房中,问道:“我儿,你因何起病,莫不是今早少穿了衣服,受了风寒?你可放心歇息两天,包你无事。”

  那杏元小姐说道:“多谢母亲与妹妹。”夫人又安慰了一会,又吩咐丫环好生服侍,自己走出来,忙唤家人去请本城周太医来看视。家人答应,去不多时,回来说道:“周太医不在家中,是个外乡客请去了,明日即回。”已是二日,夫人又嘱咐家人快请来,家人走至太医府中请着来,走到大厅坐下。茶毕,家人说道:“太太有话相请。”

    周医生向帘内打一躬道:“晚生不知老夫人在此,望乞恕罪。”夫人也还了一礼道:“请大夫到此,为家老爷奉命进京,请了一位主文穆相公,偶尔得病,不知其故,请大夫诊视。”周太医道:“是。”夫人命书童烦大夫到书房与穆相公切脉,于是,来到书房,就在床前,二脉细细诊理。

  良玉床上问道:“学生此症,先生已看过,不知从何而起?”

  周太医道:“相公此病,乃思虑过分,忧伤于心。”良玉点头道:“先生高明,果然不差。”面向床里而哭。周太医出了书房,立了脉案,开了两剂药。家人问道:“穆相公病体何如?”

  周太医道:“不瞒列位说,他这个病症,宜防转脱。若不变化,方可治得。”众人又说道:“还要请太医到后房看大小姐病症。”

  周太医随了家人,来到后面房中看视。早有妇人扶起大小姐,将锦被围着,又将帐幔放下。

  周太医诊脉,想道:“此症蹊跷,症候又是一样。”又不敢说,只得含糊说道:“大小姐之恙,并无根源,也是想桩什么物件,故此心神不宁,感于肺腑。只要贵体自己开怀,放下思物之心,不须服药而愈矣!”夫人着丫环问道:“大小姐之病,所用何药?”周太医道:“据晚生看来,可以不用药,只要自己开怀舒展,自然无恙。”说罢,告辞夫人。夫人同二小姐来到床前,说道:“我儿,方才太医说你思想过伤,为娘的知道,你莫非思想故土,以致如此?休要过虑,好好将病体痊愈了。为娘的少不得着人探你父亲之事,不必痴痴想念,你自己保重要紧。”杏元小姐哭哭啼啼说道:“母亲,孩儿并非思念故土,只是一句话说,望母亲笑纳。”但不知杏元有什么话说?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重台赠钗忽睹得病
无奈只得吐露衷肠
    词云:
  望断天涯无际,凄然无语悲伤,只因两地信茫茫,佳人才子愁状。淑女行权探病,出入吐露衷肠,指迷数语道其详,好教一齐怀放。

  诗曰:
  闷似湘江水,涓涓不断流,
  犹如秋夜雨,一滴一声愁。

  话说杏元小姐含泪说道:“孩儿并非思念故土,况家中又无亲人。只是蒙母亲收养,早晚又承教训,这一番恩重,指望有日补报。岂知今日大限来临,想不能久住人世。孩儿蒙神搭救,又得遇母亲搭救,孩儿若死之后,望母亲垂念异乡孤魂,平日侍奉膝下之情,给孩儿一具薄板棺材,孩儿则生死皆受大恩不浅,只好在九泉之下,保佑母亲与妹妹吧!”说罢,三人就痛哭起来。

    夫人收泪安慰:“我儿,不要如此,休得焦愁,为娘的怎生舍得你?况方才周太医说你的症候,只要自己保重,不须用药而愈。既是你如此说,也罢,着人去买杉枋与你冲冲喜,待你痊愈了,留与为娘的用吧!”于是,叫云英小姐在房陪伴,自己走到中堂吩咐家人,速买杉枋二副,匠家一齐叫来。

  家人答应了,私相议论道:“穆相公这样一个好人,不想一病至此。又听得大小姐病得沉重,方才夫人吩咐买两副杉枋,想是替他二人冲喜。我想,穆相公如此大才,任上一应大小稿案,件件都亏他料理,老爷十分爱他,心中欲将二小姐许他,所以留他在府内。倘若有些差池,岂不把老爷恼坏?”

    不言家人们议论,再言夫人吩咐家人买杉枋,却是无情无绪,真正是欢无半点,愁有万千。心中想道:“穆生与我母婿之分,不知连日病体如何?我要到他书房中观看,安慰安慰他。”连忙竟奔书房而来。书童一见夫人,即禀道:“穆相公十分沉重。”夫人道:“此刻如何?”书童道:“请夫人一看,便知好歹。”夫人道:“你先去禀一声,说我亲自来看穆相公的。”书童即忙到床前说道:“穆相公醒一醒,夫人在此看你。”

    良玉在梦中惊醒,说道:“请夫人不可进来。我有病之人,床铺上恐有污秽,亵见夫人,反取罪戾。”言未完,夫人早已走至床前,见他形容消瘦,便流下泪来,说道:“先生连日病体可好些么?”

  良玉叹口气道:“夫人请坐。奈晚生病体沉重,不能起身拜揖。晚生这病,自料不能久住人世矣!是不能睹见老恩师之金面矣!只写纸遗书,待老恩师回府一看,便知其中委屈。”夫人道:“先生贵恙,料然无事,目下小灾,不日自然痊愈。适才大小姐也抱病症,因替她冲喜,老身已吩咐家人买办两副杉枋,意欲替先生冲冲喜。待先生痊愈了,回与我家相公。请先生放心料理,吉人自有天相。”良玉说道:“晚生一个寒士,蒙老夫人费心,晚生何能消受得这杉枋?但晚生倘有不测,有一句要紧的话说,望夫人给一副薄材,抬往荒郊之地,就是大德。”

  心中又想起昔日送杏元小姐的光景,便哀哀啼哭道:“要是葬埋的方向,不可错乱。”夫人听了此言,流泪劝道:“先生休要过于伤心。方才所说的方向,却是何方?”良玉道:“正要朝北,切勿丝毫错,就是生死感沐深恩。求夫人应允我,强于杉枋万倍。”说罢,又哭起来。夫人又解劝安排了一会,方才起身,又吩咐书童好生服侍。

  才出书房门,只见一个丫环哭哭啼啼说道:“不好了,大小姐气绝了。”夫人闻听,竟奔内里来。才到中堂,又听得外面哭将起来,只见书童气吁吁禀告夫人:“不好了,穆相公昏死了。”夫人又听得此言,不觉乱箭穿心,忍着哭吩咐道:“你们先去照看,我看了大小姐就来。”书童出外去了,夫人哭哭啼啼来到房中,只见云英小姐和众丫环,都围在床前啼哭,那种凄惶,令人伤心。

    夫人来到床前,将杏元小姐一看,只见双目紧闭,气息全无,不觉一时心酸,放声大哭起来。正哭之间,只见杏元小姐悠悠苏醒,睁着一双微眼。二小姐止了眼泪道:“母亲不要啼哭,姐姐醒来了。”夫人听见道:“谢天谢地。”正要再着人去看穆生,早见书童来禀道:“穆相公已醒转来了。”夫人听说,方才放心,去了几分忧愁。因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好生服侍。”

    夫人又到杏元小姐身边说道:“我儿好了,从此灾退福临。”杏元小姐道:“感谢母亲金言。但孩儿大限已到,岂能逃脱?为儿的还有一句要紧的话说,禀告母亲,但孩儿死后,不敢想望杉枋,只求一口薄材,须要正直朝南安葬。”夫人道:“方向自然依你。”又暗想道:“目下的时症,都是这样,外面的穆公要朝北,里面的女儿要朝南。”叹口气道:“这是哪里说起?”只吩咐二小姐:“在房中陪着姐姐,老身去看杉枋可曾买到。”于是,往外去了。

  云英小姐坐在床边,向着杏元小姐说道:“姐姐你今愈了,方才若是有些差池,你就狠心舍得妹子?”杏元小姐道:“妹妹若肯垂救愚姐,却也不难。”云英小姐哭道,“姐姐有何话说,但说无妨,何必隐讳?”杏元小姐道:“愚姐是万无生理,不得不说,只得吐露衷肠,望贤妹无得耻笑。愚姐前日所见贤妹那只钗儿,因此睹物伤情。但我并非汪氏月英,家父陈日升曾做过吏部尚书,母亲吴氏,兄弟春生,奴家乳名杏元,曾许梅御史之子梅璧字良玉,配定终身。谁知祸生不测,被奸贼卢杞害我去和番。那时,梅郎与兄弟春生一同送至边关。曾过河北重台,那时在重台上面,赠了梅郎一股金钗,乃是金钗玉蟹,以为来世姻缘之约,不知因何落在贤妹妆台之内。此时,愚姐一见,问贤妹,说是恩父押信回来的。我想恩父得此钗儿,梅郎岂能在世?梅郎既死,愚姐岂能存于阳世乎?”

    二小姐正欲回答,只见春香说道:“大小姐原来为的此事。二位小姐呀,婢女实实对小姐说吧!那金钗非是老爷任上之物,乃是穆相公带来的。他终日对钗啼哭,连茶饭也不沾唇。婢子因一时之戏,就偷了它来了。穆相公也病得十分沉重。我想,他对钗如此敬重,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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