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我不喜欢你绕弯子。”
“我又错了,绕什么弯子了?”我觉得她说得无缘无故的。
“我让你回答,你说你说罢了,其实你是在试探我,以为我麻木。我这才转过
弯来。”她的语气里含着埋怨。我什么也没说,依然走着。我明白在我们的婚姻里
有许多这样的不解之谜,总是在最后的时刻释然。
许多时候,话语是没有力量的。我想起了那张名片,一个陌生人的名片。我明
白那是一种诱惑,无法抵挡的诱惑,来自于陌生的城市,却在我身边引起了小湮的
误解。
如果有一天她悟到这是一种错误应该有多好啊!我想。
第五十二章
“哧啦――――――”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空,撕破人心肺似的令人恐惧。
顺着声音远远地看去,一辆汽车急煞车停在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出事了!”我站起来,意识到远处出了事故,忙跟着人们跑过去。只见前车
轮下躺在一个人,被黑色的车胎和汽车的速度拉扯的不成样子,与身体分了家的头
部已经找不到了,只看到脖子处深色的血迹流淌着,那个人的自行车被抛在了远处
……交警的车辆疾驶而来,人们被驱散开。我退到人群的外缘,感受着事故带来的
冲击力,胜过经典影片的镜头,在朦胧的夜色里,飞快的车轮瞬间毁灭了人类美好
的梦想,血迹、变形的身体、车轮与肉体对抗性的交合在一起、以及那划破夜空的
尖厉声音,打破了人们的温馨,甜美的梦幻,你能感受到生命的珍贵就在这一瞬间,
流动着的生命体象烟雾一样蒸发了。我感到一阵阵颤粟。我的意识里,幻化出一种
意象,如果毁灭一片阳光,也许只需要半片树叶遮挡,如果毁灭一个生命,仅仅有
一声尖厉的叫声就足够了。
交警扯着皮线,在公路上度量他们需要的尺寸,但在场的人却无法体会出灾难
离人类到底有多远!透过灰暗的夜色,我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茫然地恐惧着。在这
群黑压压的人群中有我熟悉的人儿,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但是表情也许都是一样
的,饱含着恐惧,对人生的无常感到怅然。在这群的一侧,广场里,人们在虹影下,
跳着欢快的舞蹈,优美的旋律越过广场,传向很远的地方,这种无法协调的场景汇
聚在一起。我这么定义夜晚上的人们因为无法以面孔判断,只能以模糊的身影来检
测自己的判断力,许多时候,生活总是在检测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及时地判断并
区分出,一些现代的符号,出现在某种场合,形成特写的场景,人物组合,甚至显
现出某种标签,所要这些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在灰暗的光线下,有一个磁场式的氛
围,吸引着你,或者说诱惑着你,令你永远感觉出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或者需要
丢弃的东西。你必须作出选择。这时一个人向我打个招呼,并伸出温暖的手来。
“关哥,你也在这里。”
“啊!啊!随便看看,这不就撞上了。”
“够惨的!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呵呵,有事吗。”
我不知是激动,还是疑惑这种境遇,也许在这种时候能够消除对黑暗的车祸的
恐惧,我们选择了躲开场景谈话的方式。
“我这几天快气死了,他告我,是他适不符合质量,他还告我,有这种恶人先
行状的吗!我就不相信在这个社会上恶人会盛行。法院是他们开的,说告就告。总
得有个理表吧,什么也不说,就伸出手说,拿钱来,人家法院会听他的,人家也得
问个明白,产品质量如何,能不能用,用了会不会出现问题吧。人们总该讲个诚信
吧……”我侧耳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控告,似乎是陈述,似乎是愤怒,似
乎是辩解,似乎是想说明一点“我气死了”!
“啊,我得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明天如果你有空就给我电话,我去找你,
行吧!”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突然意识到,在这张名片面前,这个人突然变
得陌生了,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从哪里来,从事什么职业,在什么场合认识的我,
我接过这张名片,灰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上面有我最新换的电话!就这事,我不能给他们算完,你说是吧。”
我从人群的边缘回到我的来路上,我想沿着老路回家。我捏着那张名片,我意
识到,这张名片带给我一丝生活真实的感觉,就是刚才我还为小湮的气生的过分而
沮丧。现在名片这个传递了鲜活的气息,我明天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我打起
精神来,大踏步往回走。
我走到楼前,面对黑暗的楼梯口,犹豫不决,先前的楼梯内的灯泡坏了,变得
愈加黑暗的楼梯象一个能够吞噬美好的大嘴,我就站在这张嘴的门口,进去了也许
会的幸福的感觉,那是先前,现在我在想小湮的情绪缓和了,也许!我迈步刚跳上
第一阶台阶,突然一个人影从楼上跑下来,和我打了照面,撞在我的身上,我被惊
吓的险些栽倒。我晃悠悠地站稳脚跟,就听迎面撞我的人说:“关哥,你回来了,
吓死我了。”
听声音,看模糊的身影,我才知道从楼上跑下来撞着我的是际中正。
“你也吓死我了。”我说。“有事?上去坐会。”
“不了,我来一会湮嫂子说你有事出去了。我想告你一声,今天有人起诉了我
爸。”
“这么糟糕!”我禁不住脱口而出。我明白那个人曾在事务所咨询过我。
“我想问一问会有什么结果。”中正说,“爸爸这两天心情不好,现在人怎么
会这样呢,你对他再好,他也会反地来咬你一口。”
我让中正去家里说话,中正说他还有事就走了。我慢步上楼,在黑暗中感觉着
台阶的高度,一阶,一阶,一阶阶……
第五十三章
我匆匆忙登上楼,敲响了西门,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问我:“你找谁?”
“我?哦!对不起。我走错了,我是四楼的,走过了。”
我说着转身下楼,这才找到了我的家门,我连敲了三四下门,不见小湮出来,
倒是邻居家的嫂子出来对我说:“小关,你家小湮没在家,她说找你去了。”
“找我?什么时候?”
“就在你走出去没多久,干么生这么大的气,叫小湮担心的。她你会跳河自杀
……”
“这,怎么会呢。”我折回身下楼云找小湮,我感到小湮如果真是象嫂子所说
的那样的话,也太幼稚了,我自杀?!哈哈……可能吗?!
我坐在楼前的石登上看着月亮等她,这是回家的必由之路。我期望她从黑暗的
走出来,在明亮的月光下现出她婀娜多姿的影子,然后是整个身体,象一幅投影,
她的头部影子拉得很长,能够幅射到我的脚下。她惊喜地跑过来,就象那年我出差
回来的时候,她令我惊异她的热情和挚爱,我们拥抱着久久没有松手。
归家的邻居一泼一泼的从眼前走过去,始终没有看到小湮的影子。我感觉疲劳
了,眼睛发涩,哈欠连天。小路的尽头黑暗处,象一眼深不可测的水井,横躺在那
里。我想小湮也许今天不回来了。
于是我打电话给魏殊,魏殊吃了一惊:“她没回家?她从这里走了好长时间了,
我看她神情不大对劲,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我忘掉带钥匙了,进不了家了。”我苦笑着说。
“我说呢!要不到家里来坐。”
“我等会吧,也许会一会就来了。”
等我扣上电话转身再往那个路口看时,发现小湮已经站在了我的背后。她平静
地说:“我们回家吧!”
我感到受到了侮辱的悲愤。她回来了站在我身后偷听了我的电话。我气愤地冲
上楼,进了门,小湮抱住我说:“云伍,原谅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她
说着竟无法控制似地抽泣起来。
“自从你跑下去,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们的
女儿也离不开你,你不能有个三长两短的,即便我们生气,打架,我们也是一时之
气,你应该更为宽容些,我明白,我是有些任性,可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只是心我
家。当你跑出去的时候,我随着也追下去了,可就是没有追到你的影子。你知道我
担记你什么吗?”
“不知道!”
“我担心你去跳河,自杀,多么冷的天气……”
我一听乐了,“那里会,我自杀?你把我想得也太脆弱吧。”
“我没找到你,就去了姨夫那里,我想请给我瞧瞧,我最近是怎么了。”
“他怎么说的?”
“他好象不太乐意晚上打扰他,他告诉我说,没什么,过度紧张的缘故,放松
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他让我明天再去。”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了生气了感觉了,小湮的真诚令我感到不安,也许是
我太负气了,也许是不理解她,我们之间的交流太少,才导致她不断地猜疑,由名
片引发出一系列的家庭闹剧来。我想到这里感到对不住小湮,我紧紧地搂住她的肩
膀。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陆大夫。”我说。
“明天我自个去吧。我听魏殊说,兴弟明天出狱,有这回事?”
我点点头!小湮兴奋地跳起来了说:“真的!兴儿没事了!”
我再次点点头。
小湮索性抱住我头,亲吻。
“太伟大了,大律师,兴儿没事了,我们全家得感谢你。”
“这是什么话,我们谁跟谁。”
“噢!我太激动了,真的我想兴儿会有这种结局。谁会想到呢!”
“我会想到!”我说。
“可你一直不告诉我。”
也许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没有谢幕的结局令人并不感到遗憾,也不感到意
外,心里倒象消除了一次覆膜似的,我们的心更近了。生活中,许多时候,也许你
刻意追求的并不是结局,而是一种经历的过程,那种过程象秋天的露水打湿了你的
祼脚跟,打湿了你卷起的裤腿,不管走到哪里,你总会为那种感觉所激动。我躺在
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能够感触到那轮喷射无限银光的月儿正在亲吻着这片热情
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尽管人们已经熟睡了,月儿的无私……
这一夜我想了许多许多。
第五十四章
“你知道,在法庭上我并不同意你的观点。在这个社会上你要生存,你就要默
认一切。一些人和事,你无法逃脱掉……”贾兴眉宇时透着冷酷。也许是世事令他
感到可怕阴险,他总要提防一切。
“难道是我错了!你要知道是他们把你送进了监狱的!”我十分不满地说,我
甚至想说,如果不是我出庭,为了正义而努力,兴许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谈论某种观
点,而是要承受某种事实:一直呆在监狱里。
“我不是白痴!你也许永远不明白!你只知道正义和公正,然后就是绕舌,用
一些花言巧语说服那些看似愚蠢的人们。”贾地转了一圈,然后把手中的烟蒂随手
一扔,说,“事实上,我也不会坐牢的,监狱能是我去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事实上,你说的事实一难道不是在监狱里,是在大酒
店里,你被尊为上宾?你是不是神经了!”我惊讶贾兴的思维会紊乱到如此麻木的
程度:连在监狱里的感觉都没有。
“哈哈哈――,怎么给你说呢!你这么无知!天真!亏得你是个律师,人们相
信你连我都认为律师是神圣的!你难不明白,在这个大染缸里,你无法理清关系这
个麻团,正是这个麻团在发挥着作用,象雪球一样,滚动着,随着时间的延续,越
滚越大。……”
我心里晃然!好象突然明白魏殊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充满着焦虑,值得同
情,而贾兴的话却让我心寒。也许在他们之间有更深层的交易,是我给他们捅破了,
才让他在感受到自由之后的痛苦,生活变得更加尴尬。
我这才意识到,第一次魏殊告诉说,于行长不会在干地上的那句话。我当时还
误解了魏殊,认为她是那么地卑劣,现在从贾兴的态度上,我看出来,他的观点和
魏殊的如出一辙。当时她没生气,她并不是因为贾兴而神经质的,而是因为我的误
解。一次次的冷謿热讽,那种态度真正伤害了一个女人脆弱、敏感的心。
“我们还是喝点吧,不再说了。”贾兴说着举起杯子。
“我有些醉了,你也不要喝太多了,新的生活还要重新开始。”我感觉头脑麻
木,似乎被刚才的问题搞糊涂了,也是被酒精麻醉了。
“关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一醉方休!人常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现在我们是三十后又一条好汉,但是我们没有等三十年,他妈的他们就得好好地瞧
瞧,我们是怎么醉酒的!”贾兴把酒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的,就象杯中的酒是一个
万能的魔方,由他任意地旋转,定格出任意的方格。
“关哥都不喝了,你也少喝点吧。”魏殊把贾兴手中的杯拿下来,“再高兴也
不能过份了。”
“有道理!”贾兴脸猛一抑说,“有道理,我听你的,不喝了。不喝了。”
我怕贾兴不高兴,就劝魏殊说:“尽情高兴想喝就喝点吧,人在这种场合容易
伤感的,喝些酒发泄一下反而好些。”
贾兴看了我一眼,他索性站起来,执意要走。但是他站起来时脚跟就没站稳,
身体晃了两晃之后,往后退了半步,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随后我们听到轰地一声,
贾兴连椅子加人倒在了地上。我在瞬间伸手拉贾兴也没有拉住,魏殊捂着眼睛叫了
一声,扑过去抓贾兴,已经了……。
病房里,夕阳的余辉,直照在白色的墙壁上,斑斑驳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