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社会实践的支柱。
可以说这个假期我尝到了一种甜头。第二年我又去了深圳随后又去了海南。
三年大学读下来,我分别去了东北的长春、山东的青岛,新疆的天山和西藏。去西
藏那次纯属巧合。我在新疆的天山某宾馆打工,有一天遇到了一位军官,他是带领
部队慰问团到各地慰问的。当他了解到我的情况后,他建议我随团去慰问。这个军
官个子不高,下巴铁青,说话给钢炮一样,但很平易近人,他说他几年来走过了大
江南北,到过边塞,去过雪山,可以说凡是有军人的地方几乎都有他的足迹。在接
触的官兵中对他感触最深的还是那些,生活并坚守在偏僻边远前哨的大兵们,他们
的人格和行动给你一种实实在在的人生思考。我深深地被这位军官的情感所打动,
于是我听从了他的建议,随慰问团去了西藏的某高山哨所。
那一次我险些冻掉了耳朵。还有一次很有趣的事情。在一次去海南的列车上,
一位和尚,在给大家算命。我当然不相信这种鬼把戏,但出于在火车上无聊,我和
他逗了一回,他算命从不要钱,你可以给他一盒方便面,或者一两个苹果桔子,他
就满足了,他在武当山出家,去游四方。靠的就是他的算命鬼戏,他说他也不相信
迷信,但是命运是天定的你总应该相信。他给我测字算命,在问了我一些出生年月
日之后,他胡乱念叨了几句,我以为他是在胡皱乱语,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两句话
递给我。我看了上面写着:人生越三奇,四海数第一。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这是你的命运,在你的人生之路,你有三大难关,也可以说是三大劫,但是
你很难逾越,否则,你就会成为人上之人。”
“我不想成为人上人。但能不能告诉我,我将会遇到哪三大劫?”
“天机不可泄露!”
再问他,他却不再与我交谈。我在火车上反复地想,三劫到底是什么。我陷
入了和尚给我设置的人生迷宫里。也许人生的谜底和命运一样只可以预测,难以道
破,否则,人们会沿着上苍为之注定的人生轨迹奋斗,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这种守株待兔式的命运之路,总会把人引向歧途。
你听了这些总认为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其实不然。可以说是理想导引我去
实践,当在社会上打工,甚至为了吃饭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求人,与那些卖报纸的,
饭店服务生、出租车司机交谈时,我感到生存的需要超过理想的追求。他们的理想
总是现实的,卖报纸的想着有一天他会成为报纸的批发商,成批成批地把报纸批发
出去,尽管他现在每天只能卖到几十张,赚取几十元。我认识的那个饭店服务生是
因家境贫寒被迫出来打工的,他想着把挣来的钱寄回家供他的弟弟上学,他每天吃
饭店的,住也不用花钱,但是他因为孤独,就学会了抽烟,在每天的夜晚想家的时
候,他就抽烟消遣漫长的黑夜时间。他抽的烟牌子很差,很偏宜,但他总觉得剩下
的钱太少,他甚至想着能从抽烟花费中省下一部分来寄回家去。我大学毕业之后考
了研究生。在这个理想之后,我转而走向了现实之路。象那年参加大学生夏令营一
样,我又暴了冷门,令同学和老师都感到意外。我没象大多数同学那样选择条件优
越的城市,而是我放弃分配回到生我养我的小城,承包了一个农场。
当时的压力可想而知。这种压力也是我事先没预料到的。一开始做这个决
定的时候,我预料到人们会对我有所议论,说我冒傻气,露傻味,现在看来,远远
不止这些,他们说我的神经出了问题。家庭里还能理解我,家人知道我的脾气,认
准了的事会做到底,在规劝无济于事的时候,他们就转过身来支持我。社会上和学
校里对我这个看上去高才生的选择认为并不是出于理智,而是出风头。
他还是毅然而行。
他拿着档案,背着行李卷住进了农场,看到的是满目荒草的凄凉景象,他
的心里也倒海翻江了几天,一段时间里,他忙于筹备农场的生产和生物研究工作,
把这些外界的压力置于脑后。但是那一段时间里,我非常的孤独,连我的好同学江
涛也不理解的斥责。他在农场住了两天之后,临走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
“也许你是对的,你选择的是你展翅高飞的最佳出发点。”
我明白他在用违心的话安慰我。我们紧紧地握着手很久很久。大学五年,
回到农场,不应该是这个结局。我们都心照不宣。我不想再作什么解释。前几天我
在新闻上看到医学上有一种成功的范例叫做脑移植。 我想,人的大脑移植是非常
重要的,而且要不断地进行移植,更换旧的思维方式。几千年固有的思维模式机械
了人们的思维和情感,如果换一个角度,你会得到全新的感受。我身临其境,当然
感受最为深刻。
我仍然有一个想法,人生之路,我不想作理性的思考,我要身行力行来实现
某种愿望。我想我们同时代的青年人也许都有这种最为现实的思维方式,只是你的
选择也许更为现实一些,而我的想法也许有失偏颇,一下子摸不开这个弯,这才有
了非议。但有的时候,对现实的问题你又不得不进行理智的思考。我的出路到底在
哪里,当时比较含糊的理想转眼间变成严酷的现实,我只是带着一副头脑而来,缺
少资金,缺 少市场和和谐的环境,要扭转局面,还得下一番功夫。好在在大学期
间,我有了打工的经验和应付困难的心理准备,对社会的现状了也有一定的正确估
价。事实证明,以后所作的努力,每走一步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每一步
都是朝前发展的。一步一个脚印,凝聚着我的心血。假如当初,无论找到什么样的
工作岗位,处在那种比较优越的工作环境里,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心理素质。有
时候,我就想到那位和尚的话,“人生越三奇,四海数第一”也许我的这一步只不
过是跨越了我的人生一奇,在读完大学之后,走进农场。
我被陆中正的言行震撼了,这片新的农场里,块块绿地,新奇的实验室,
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这是他的新起点,也是他的起跑线,他相信自己是一个人生
的追求者,但是也许时间和年代的差别,显然在这个青年面前他落伍了。他作为社
会的脊粱,用他的一腔热血践实他的理想,而他的理想又是那样朴实。我感到,社
会所造就的不仅是物资财富,更得要的是人本身。我仿佛看到一只雄鹰正在展翅,
不是在原野上,不是在茂密的森林里,而是这片生活的新天地里。
然而,我已经麻木的神经象突然被激活了似的……。
“不要搞什么菜了,就弄几样鲜菜就行了,当然是从地里摘来的好啊。”陆信
说着用手比划着。“你对小湮也要多吃些青菜,乡里的绿色食品还是蛮好的。”
“你就知道绿色什么的。”阿珍说,“再不要提你那青菜秘方了。小湮这样真
叫我们高兴。”
“我和关哥探讨一下法律方面的事。”中正说。
“好好好!和你爸一样犟脾气。”阿珍表示出随意的手势说,“儿大不由娘啊。”
“阿姨,中正也应该有他自己的天地了。”我说。
“再说,中正弟的想法也时尚着呢。”我说。
“你们不要样那样的,现在都什么年代的,让我哥自己走自己的路不更好的么?!
再说们能为他操心一辈子吗。”陆燕把阿珍夫妇说得唐突了。他们只在嘴里咽舌头,
就是伸不出来。
第三十六章
陆中正的话和行动,在我心中震动很大。从他身上,我看到昔日自己的影子。
那种青春的旋律和格调,曾经是自己的思索,梦的归路。岁月好象已经尘封了激情
的青春,送走陆中正一家的时候,我心里还在律动着,无法释怀。我有很多话想说,
但面对小湮的无语的表情,我的心变得恢冷。现实象一堵无形的墙,堵住了我的思
绪。我呆呆地看着小湮,象在寻找一个影子似的,那个影子在向我的青春走近,越
来越近,我看到了小湮灿烂的笑脸,在那个秋天时节,那一刻,我断定自己心中那
池平静的春水,被她掀起了波澜。
周未里,我和同学若夫约好去三省庄写生。乡下简单的景致好比日出日落的太
阳常读常新。我们携带得意的绿色画板、并不丰富的颜料和油炸馍片,几块罗卜咸
菜,一只绿色军用水壶,所有这些都装进我们的粗糙旧帆布包里,挂在自行车的后
架上,另外再带一把雨伞和一个小马扎。沿济商公路向南行三十八公时里便到三省
庄。庄前有一条河,干涸的河底可以徒步过去,红卫河桥头的堤岸上有一个茶棚,
坐在茶棚下品茗茶点,远眺黄河古道苍凉夕阳,心头浑然升起远古的黄河水奔腾、
汹涌地驰向久远的快感。堤岸的树林延伸与古朴的乡村格调相合,间或麦田、蒜苗
畦畦葱绿与蓝天相接。
泡馍的蓝色白花纹古陶碗。面前坐着的是一位慈祥的留一撮山羊胡的长者,
随着乡下人的称呼,我告诉若夫随我的叫法称他“小老爷”。小老爷微笑着,他看
着我们吃茶泡馍。快到吃完时,他冲大棚里喊道:“小湮,给他们倒点水。”
这时,我看到一个亭亭玉立,扎着两根大马辫的女孩子,走近我们。她提着一
把旧式紫色茶壸,续完水时冲我们淡淡地羞怯一笑。
“这是谁?”等小湮走近茶棚,我问小老爷。
“二孩家的姑娘。”
我记不得,谁是村里的二孩?在村里我就从来没听说过。大概就是贾家二舅那
边的,我想。
若夫看着我痴呆的情形,恶意地笑着说:“还画不画,太阳快落了。”
“画!怎能不画呢。”
黄沙土路上尘土飞扬,象一条龙滚动,远远地看见有汽车向这里驶来。三省庄
的村后连着黄河古道的堤岸,昔日的黄河沉沙,在阳光下飞扬。
安祥的小老爷在我的幼小的心灵里留下很多美好的东西,一种在生活中从
未有过的亲切感,象一种水流质似地从心中自然地流出来。城市生活人际关系淡漠
的如薄冰那样脆弱,酒香醉梦中的体已话仿佛台词那样做作无用,人们之间的交流
话语也象是穿上新外套,时髦的花里胡俏,突然地心里感到亲情的大门向他开启,
旧时的温情从记忆中跳跃出来,在眼前闪来闪去的。
旧时场院里的夜透明的让人能看到蚊子飞翔的翅膀,露水的梦想在人们的
疲劳中化为一个个蝶梦,斑驳的树影扯下星星的面具,跳跃的俏皮话感染昼夜的欢
乐神经。所有的这一切在隆隆的机器声里和光芒四射的投射灯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毫无一点痕迹。面对小老爷就象面对一首乡村古诗,那旧时的生活韵律仿佛歌咏在
喉,我们在追随宁静,我们在找寻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寂籁之音,我的感觉突然在小
老爷面前找到了。那天画得好快,不知道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等到我们临,我已经
找不到那个姑娘的影子了。
从艺校毕业后,不甘寂寞的我又开始了法律的学习。有一年就考上律师。随着
年龄的增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有人为我们约定城北的一棵柳树下。秋夜的田
野,虫鸣蛙唱,半弯月悬在东边,离你很近的感觉……她走来了,我忽然看见,一
个姑娘朝这边走来。我的心立时悬了起来,离月亮近了。
“怎么是你?”当我们看清对方的面孔时,我们惊喜的几乎同时说出来。
“是啊,怎么是你啊!”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说,你是律师。你不是画画的吗?”
“是啊,我是画画的,但也是律师。”我自感这种回答幽默些,“你喜欢画画
的,不喜欢律师。”
“噢,不,我记得那天遇见你时,你是画画的。”
“这是不是缘分?!”我说得很得意。我想也许人的命天注定,就是这个理,
不管你走到哪里,总会遇到你最感觉美好的那个人。
“你知道,现在的人不太了解律师。我也许更喜欢画画的,多艺术。”她说得
诚肯。她突然话锋一转,“你们画得好么?有时间也让我看看。”
“古道对我来说是个好主题。”
“看不出来,家乡有什么好,那么多尘土,遇到风飞扬的什么也看不清,可到
了你们艺术家眼里就变样了。”小湮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不管如何,在那一刻,
她的话激起的兴致。我侃侃而谈起来。
“我喜欢黄河古道。我曾经想以黄河古道为主题开个画展,可是因为机遇与我
擦肩而过,我放弃了艺术。但是黄河古道给我们的思索,我想已经超过了现实的思
考。它曾经辉煌过,成为黄河的身躯的一部份,这些足以让我们为之骄傲。它可以
作为母体的一部分。我所想的,有一天,也就是现在它脱离了黄河的母体这个伟大
的。它作为一个形象载体,独立地存在于我们生活中,从这段古道上流出去的水淹
没了多少良田,没有记载,淹没了多少人也没有记载,但是我们从黄沙的份量上可
以断定,当年黄河改道,给人类所带来的毁灭性的印记,在我们的生活中甚至永久
地保存着。黄河水可以载人,也可以淹没人。这是个普通的道理。我们是农民的儿
子。每个人都能说。但是有时我想当我们有一天走出这片黄土地的时候。我们已经
脱离了黄沙的飞扬。我们就不再是农民的儿子。”
“已经没有人再象你这样热爱黄河古道了,尤其是在皇亲钟这片土地上,黄河
古道象乡村的生活一样,被永远地忘却了。”小湮忧郁地说。
“但我感觉,现在好象没有故事了。生活节奏加快,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
每一天都是故事。 然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