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等在那儿。钟纳在我们前面走来走去。“我们先从几个简单的问题开始。”钟纳说,“首先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已经很清楚出问题的是哪些零件了吗?”
史黛西坐在会议桌旁,前面堆了一大堆文件,她手上拿着一张名单,似乎已经准备好应付围攻。她说:“对,已经查出来了。事实上,昨天晚上我一直忙着追踪和查证这些资料。结果,我发现出问题的零件有三十种。”
钟纳说:“你确定材料都发出去了吗?”
“没错,”史黛西说,“他们已经根据时间表,把材料发出去了,但是在最后装配部还看不到这些零件,零件卡在新瓶颈那里了。”
“等一等,你怎么知道那真的是瓶颈呢?”
她说:“因为这些零件被耽搁了,我觉得一定是……”
“在骤下结论之前,我们先花半小时到工厂去,看看到底目前情况如何。”钟纳说。
于是,我们往工厂走去,几分钟后,我们站在几部铣床的前面。一旁是叠得高高的零件,
上面都贴着绿色标签,史黛西站在那儿,指出最后装配部需要的是哪些零件。我们等着用的零件大部分都在这里,而且上面都贴了绿色标签。唐纳凡把领班叫来,然后把这个叫杰克的大个子介绍给钟纳认识。
“对呀,这些零件全在这里等了两三个星期。”杰克说。
“但是我们需要这些零件,怎么没有人处理这批零件呢?”我说。
杰克耸耸肩。“假如你知道你需要的是哪些零件的话,我们就立刻动手。但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你为优先顺序系统所订下的规矩。”
他指一指旁边另外一堆材料。“看到了吧?”他说,“这些零件全贴了红色标签,我们必需先把这批做完,才能碰贴了绿色标签的零件。你是这样告诉我们的,没错吧?”
喔,我慢慢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史黛西说:“你的意思是,贴了绿色标签的存货愈堆愈多,你却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处理要送去瓶颈的零件吗?”
杰克说:“对,大部分的时间。嘿,我们一天只有这么多个小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们一天花多少时间来处理瓶颈需要的零件?”钟纳问。
“或许百分之七十五或八十的时间吧。”杰克说,“明白吗,每一件要送往热处理部门或NCX—10的东西都必须优先处理,只要贴了红色标签的零件不停的送到——而事实上,自从 新系统实施以来,这些零件一直源源不绝的送来,我们就没有什么时间来处理贴绿标签的零件。”
大家都默不作声,我看看零件,又看看机器,又看看杰克。
唐纳凡说出了我正想说的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把标签全换过来?把缺货的零件全都改贴上红色标签?”
我颓丧的把双手一摊,说:“我猜唯一的办法是赶工生产这批零件”
“不对,这样解决不了问题。”钟纳说,“因为,假如你现在就靠赶工来解决问题,那么你以后会不停的重施故技,情况会变得更糟。”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钟纳说:“首先,我希望大家一起去看看瓶颈,因为这个问题还有另外一个考虑层面。”
还没看到NCX—10以前,堆积如山的存货已经先矗立在眼前。零件堆得高高的,要动用最庞大的起重机才能探到顶层。零件不只堆积如山,而且还好像一座有好几个高峰的高山, 甚至比这机器被称作瓶颈之前所堆积的存货还要高。每一个零件上都系着红色标签,本身也是庞然大物的NCX—10,被这堆零件一遮,几乎快看不见了。
“我们要怎么走过去呀?”雷夫正设法找到穿过这堆存货的路。
唐纳凡说:“跟我来。”然后领着我们穿过了物料堆成的迷宫,走到机器旁边。
钟纳瞪着周围待处理的零件,对我们说:“你们知道吗,我只要看看这堆零件,就可以猜到,这堆东西大概要花掉NCX—10一个月的时间,才处理得完。而且我敢打赌,假如我们到热处理部门去看看,情况也差不多。告诉我,你们到底晓不晓得为什么这里会堆了这么多存货?”
“因为之前生产线上的每个人都优先处理红色标签的零件。”我说。
“对,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存货都卡在这里呢?”钟纳问。
没有人回答。“好,我想我现在需要解释一下瓶颈和非瓶颈之间的基本关系。”钟纳说。 然后,他看着我说:“你还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每个人都忙碌不堪的工厂是非常没有效率的工厂吗?现在,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钟纳走到附近的品管站,拿起品管员用来标示不
合格零件的粉笔。他蹲在地板上,指着NCX—10说:“这里是瓶颈,这个叫什么X的机器, 我们就叫它X好了。”
他在地板上写了个X,然后他又指着走道上另外一部机器。
“好几部不同的非瓶颈机器和工人会把零件喂到X口中,我们姑且把这些非瓶颈的资源称作Y。现在,为了简单一点,我们一次只考虑一个瓶颈和一个非瓶颈资源……”
他用粉笔在地上画出:Y→X
钟纳解释,产品中各零件的组合决定了这两种生产资源之间的关系,箭头则指出了零件从一种生产设备流向另一种生产设备的方向。我们可以随意把任何一个非瓶颈设备看成是提供零件给x处理的设备,因为无论我们挑的是哪个,它处理过的零件随后迟早都要通过X。
“根据非瓶颈的定义,我们知道Y有多余的产能。也正因为Y有多余的产能,Y满足需求的速度会比X来得快。假如X和Y每个月同样可以提供六百个小时的生产时数,由于X是瓶颈,你需要把X机器的六百个小时全部用来生产,才能满足需求。但是同样要满足需求,你每个月只需要用到Y四百五十个小时,也就是只占Y生产时数的百分之七十五。当Y已经工作了四百五十个小时以后,你该怎么办?让它闲置一旁吗?” 唐纳凡说:“不会,我们会找其他的事情给它做。”
“但是Y已经满足市场需求了。”钟纳说。
唐纳凡说:“那么,我们就让它继续处理下个月的工作。”
“假如已经没有事情可以让它做呢?”钟纳问。
唐纳凡说:“那么我们就要派发更多的生产材料给它。”
“问题就出在这里。”钟纳说,“这样一来,Y 多出来的生产时数会怎么样?它制造的存货一定要流播开去。Y的生产速度比X快,而为了让Y有事做,流向X的零件一定比流出X的零件数量大得多。也就是说……”他走到堆积如山的零件旁边,把手一挥,下了结论:“结果就是X机器前面的这一大堆存货。而且,当你们拼命塞材料逼这个系统生产,而超过了系统把材料转换为有效产出的能力时,你们得到了什么呢?”
“过剩的存货。”史黛西说。
“完全正确,但是另外一种组合的情形又会如何呢?当X供应Y零件时,情况会怎么样?”钟纳问。
钟纳在地板上用粉笔画着:X→Y“要得到我们需要的生产力,我们应该用掉Y的六百个小时中的几小时?”钟纳问。史黛西回答;“只用掉四百五十个小时。’“没错。”钟纳说,“假如Y必须完全靠X来把它喂饱,Y的最大生产时数就必须由X的产出来决定。而六百个X机器的生产时数就等于四百五十个Y的生产时数。在工作完这么多小时之后,Y就没有东西可
以生产了,而这种情形是完全可以被接受的。”
我说:“且慢,我们工厂里也有由瓶颈的产出喂零件给非瓶颈设备生产的状况。例如NCX—10处理过的所有零件都要通过个非瓶颈设备。”
“你是指其他的非瓶颈设备也喂零件给Y吧?在那种情况下,假如你让Y忙个不停,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吗?”钟纳问,“看看这个图。”
他用粉笔在地上画了第三个图。
最
Y→ 后
装
X→ 配
部
钟纳解释,在这种情况下,有些零件不会通过瓶颈,全部的加工过程都由非瓶颈来完成,然后就直接由Y流向最后装配部。其他的零件则确实会通过瓶颈,因此这些零件会先经过X生产路线,然后一直到了最后装配部,才和通过Y路线的零件结合,装配为成品。
在实际状况中,Y路线可能包括一个非瓶颈设备将零件加工后,供给另外一个非瓶颈, 接着又再供给下一个非瓶颈,一直这么层层加工,一直到了最后装配部。X路线则可能有一 系列的非瓶颈设备,把零件加工后,供给瓶颈设备,而瓶颈的产出又供给接下来一连串的非瓶颈设备来处理。钟纳说,就我们的情况而言,X机器的下游有一组非瓶颈的机器,这些机器可以处理来自X或Y的零件。“但是,为了让情况简单一点,我画的图形中只包含了这些组合中都需要的最少元素——一个X和一个Y。无论系统中有多少个非瓶颈资源,假如你们纯粹为了让Y 不要闲着,而不停的塞工作给它,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假如你们一直让 X 和Y工作个不停,系统的效率会有多高?”
“效率会高得不得了。”唐纳凡说。
“你错了。当Y产生的所有存货都到达最后装配部时,会发生什么事?”钟纳问。
唐纳凡耸耸肩,然后说:“我们完成订单,把货运出去。”
“怎么可能呢?”钟纳问,“你们有百分之八十的产品都至少要用到一个瓶颈制造的零件。你要怎么取代迟迟没有出现的瓶颈零件呢?”
唐纳凡搔搔头说:“喔,对……我忘了。”
“所以假如我们没有办法装配,我们就又制造了成堆的存货,只不过这回过剩的存货不是堆在瓶颈前面,而是堆在最后装配部前面。”史黛西说。
刘梧也说:“对呀,而且只不过为了让机器不停的运转,我们又积压了上百万现金。”
钟纳说:“明白了吧?我再说一次,即使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工作,非瓶颈都不能决定有效产出的数量。”
唐纳凡问:“好吧,但是不需要瓶颈零件的那百分之二十的产品,又怎么说呢?我们还是可以在生产过程中表现高效率吧?”
“你这样想吗?”钟纳问。
他在地板上画了个这样的图:Y→产品AX→产品B
他说,这次X和Y各自独立运作,每条路线满足不同的市场需求。
钟纳问:“在这种情况下,系统可以用到多少Y的生产时数?”
“全部的六百个小时。”唐纳凡说。
“绝对不是。”钟纳说,“当然,乍看之下,我们好像可以百分之百的用到Y,但是再想想看。”
“我们只能用到市场需求能吸收的程度。”我说。
“对。根据定义,Y会有多余的产能。假如你把Y的产能发挥到极致,又产生了剩余的存货,但是这次你得到的不是过剩的零件,而是过剩的成品。这里的制约因素不在于生产过程,而在于行销部门的销售能力。”
他一面说,我一面思考仓库中塞满的成品库存。这些库存里,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用通过非瓶颈的零件制造出来的产品。由于我们根据“效率”的原则来运用非瓶颈资源,我们制造了远超出市场需求的大量库存。而其他三分之一的成品又如何呢?这些产品中包含了瓶颈零件,但是它们大半都在仓库中存放了好几年,早就落伍了。我们库存的一百五十件成品中,假如每个月能卖出十件,我们就要笑了。所有包含了瓶颈零件、有竞争力的产品几乎都是一
离开最后装配部,就马上卖掉,只有少数在卖掉以前,在仓库中暂存一两天,但是由于我们积压的订单太多,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我看看钟纳,他为地板上的四个图形,都标上了号码。(1)Y→X (2)X→Y
最
(3)Y→后
装
X→配
部
(4)Y→产品A
X→产品B
钟纳说:“我们检查了包括x和Y的四种组合,当然,我们可以定出无限种X和Y的组合,但是我们只需要探讨这四种基本组合就够了,我们并不需要看过无数种X和Y的组合之后,才找得到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因为假如我们把这四种组合当作基本架构,就可以用它们来代表任何一种生产状态,只要厘清这四种组合中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就可以归纳出真理。你们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注意到这四种组合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史黛西立刻指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Y都不能决定系统的有效产出是多少。每当我们让Y的生产效率超越了X时,结果只会带来过剩的存货,而不是更多的有效产出。
“对,如果我们顺着这个想法走下去,那么合理的推论就是,我们可以订出一个放诸四海皆准的准则:非瓶颈资源的利用程度并不是由其生产潜力来决定,而是由系统中的其他制约因素来决定。”
他指着NCX…IO机器说:“你们系统的主要制约因素就在于这部机器。当你们给非瓶颈的工作量超越了这部机器的工作量时,你们不但没有提高生产力,反而制造出过多的存货,因此也就和目标背道而驰。”
唐纳凡问:“但是,我们该怎么办呢?假如我们不让工人保持忙碌,就会产生人力的闲置, 因此也就降低了我们的效率。”
“即使如此,又怎么样呢?”钟纳问。
唐纳凡大吃一惊。“对不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转头瞧瞧后面吧!”钟纳说,“看看你们制造的那堆怪物,这堆怪物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堆积如山的存货是由你们的决定一手造成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在于你们错误的假设,以为必须让工人每分每秒都在生产,才算有效率,否则就要靠裁员来省钱。”
刘梧说:“我们承认,要工人发挥百分之百的效率,确实太不实际了,所以我们只要求他们达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例如百分之九十的效率。”
“为什么百分之九十就可以接受呢?”钟纳问,“为什么不是百分之六十,或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