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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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选集-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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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性在其早期就具有了许多的东西,但由于是在刚萌芽的初期,尚很微弱,以致它并未注意到已具有那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在经过一段很长的时日后突然都很明显地呈现出来,也许是数世纪罢——就是这段时间,使得那些东西变得强壮而成熟。

  对某些人而言,在某些时期,似乎会整个缺乏这个或那个天赋,这个或那个德性;不过让我们耐心地等待罢,若是我们有时间等待,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先人们自身尚不知晓的内在本性表白在世人面前。当然,也时常会有儿子背叛父亲的,这样在他有了儿子之后,则最好是不要太早了解他自己。

  在我们的内心都隐藏着整个花园和耕地,用另一个比喻来说,我们都是活火山,终会有爆发的时刻——至于什么时候,当然没有人能知道,甚至连全能的上帝也无法预测。

  一○、人类的隔代遗传

  我最爱想到在一个时代里的少数人,他们有如过去文化的回光突然浮现,他们的影响力并不随时代而消灭,就象一个人与其文明的隔代遗传,因此,他们仍有许多东西是值得我们去深思的!

  现在的人觉得他们似乎很陌生、稀少与特别,而对于觉得是这些力量孕育他们去面对一个不同的相对世界的人而言,他必须为他们辩护,尊崇他们,并使他们的东西达到更成熟。为此,或许他会成为一个伟人,不然就是一个疯狂的怪人(假如他不及早一起毁掉的话)。以前,这些稀少的特质是很普通的,因此常被视为平常,认为他们和一般人不可能如他们一样伟大,因为发狂与孤独对他们并不构成危险。主要是他们生活在旧式的家庭中,而且古老的刺激冲击造成他们那种气质,而在种族的特性、习惯和价值观念改变太快的环境中不可能有这种隔代遗传。

  人类所含藏的进化推展力量,其行进的速度好似音乐的拍子,就我们目前的处境来说,进化的〃行板〃是绝对需要的——一如热情的拍子和缓慢的精神——保护家庭的精神也是如此。

  一一、意识

  意识是人类与生具有的秉赋中最晚也是最近发展的,因此也是最为粗略与这些发展中最没有力的一环。无数的错误皆源于意识,它,诚如荷马所说的〃不在乎命运〃,常导致一个动物或一个人比其预期的还要提早崩溃。要是保护的本能不那么强而有力的话,就无法作到一个有如调节装置的功能;用乖张的判断,睁着眼做梦,肤浅和轻率,简单地说,只用意识,人类就必定会走向崩溃和毁灭,或者若是没有前者那些因素,人类早就比后来更糟糕!

  在一个机能尚未完全形成与成熟之前,对有机生物是有危险的,假如它能完全压制的话那是最好!而意识就是这样完全地压制着一切,而且丝毫没有一点得意!人们认为这就是人的精髓,是他身上持久的、不变的、究极的与最原始的东西!意识被视为是既定与固定的,它没有〃成长与间歇性〃!它是〃有机生物的单独个体〃!——这个对意识的可笑的高估及误解,也有其由于完成太快而阻碍其发展的巧妙效用。因为人类相信他们已经占有意识,他们在获得它时并没有给予自身增添什么麻烦——不过现在却完全不同了!在人类的眼中,一个完全新的问题正在产生,而且还不容易清楚地辨认:使知识在我们身上具体化并成为一种本能。——惟有那些认清迄今为止只有错误在我们身上具体化,而所有我们的意识都与这个错误有关联的人才看得见这个问题!

  一二、学问的目的

  是否学问的最终目的就是创造最多可能的快乐和最少可能的痛苦,假如快乐与痛苦有非常亲近的关联的话,那么,它们两者之一的最大可能将作如何的要求呢?而对另外一个必然也会得到的最大可能又是如何?要想体验〃至高无上的欢乐〃,则必须也要有〃悲伤至死〃的准备。也许就是这样了吧!至少斯多葛学派是认为如此,他们一贯主张将快乐减到最低程度,这样可使生命中的痛苦也减到最低程度。(当一个人用〃贞洁的人是最快乐的〃这句话来表示其看法,那就象学校的布告栏给学生看一样,这个诡辩的复杂问题还是留给伶巧的人罢。)

  目前我们仍然有选择:不是在短暂无痛苦中的最少可能的痛苦(毕竟社会主义和所有的政治家们总不能堂堂地向人民保证稍多的痛苦),便是最大可能的痛苦,以为一个充满前所甚少尝试的高尚欢乐与享受的成长代价。如果你选择前者,你要将承受痛苦的能力压制并减到最低点,也必须把承受欢乐的能力压制并减到最低点。

  事实上,人们可以利用学问将两者的目标更向前推进,也许我们尚不十分清楚学问有能力阻挡人们去享乐,应使他更冷静、更庄严和更能克制自己。但是,它也可能转变成最大的痛苦制造者!——不过,或许我们会同时发现它的反作用力:它有使另一个新的欢乐的星球世界发光的无限能力。

  一三、力量意识论

  凭着我们的好恶,我们常将自己的力量使用在别人身上,以造成有益或有害的结果。就造成害处而言,我们必须使我们的力量感觉到对方所造成的损害,因为痛苦远较快乐容易使人感受,痛苦总是要追究它的起因,而快乐则只图保持现状而从不往后看。就造成益处而言,即要善加对待那些随时准备依赖我们的人(意即那些人已习于将我们想作他们存在的理由),我们要增强他们的力量——如此我们也增强了我们自己;或者我们要使他们明白这种优势是在于我们的力量,这样,他们会更安于现状,且对我们的力量之敌更怀敌意并与之争斗。

  无论我们为行善或行恶而牺牲,我们行为基本价值是不会改变的,甚至即使是为了正当的理由而拿我们的生命作赌注,有如殉道者为了教会。对我们的渴望力量,或为了保护我们的力量而言,它确是一种牺牲。处在这种情况下的人会觉得他〃获得了真理〃,而为了保持这种感觉,他是如何地不让许多的〃获得〃溜掉!他之所以没有将之抛弃,是为了能使他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意即在那些〃缺乏真理〃的人之上!固然,当我们在为恶时是很少有欢乐可言的,一种纯粹的欢乐只有在行善时才能得到——那是我们仍然缺乏力量的征侯,或者是因为我们的这个缺点,它才背叛了坏脾气。它为自己、也为我们已有的力量带来危险和不定,而且报复、轻蔑、惩罚和挫败的气氛使得我们的视界变得很阴沉。也只有那些对力量意识最怀疑,并对它渴望的人才喜欢在反抗的个人身上盖上力量的印戳——那些看见被征服的人便当作是施舍的对象的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负担和厌烦。

  一个人是如何习于适应自己的生活?这是一个问题,不过也和尝试有关,即他也许较喜欢慢慢地适应或者是突然地适应,也许较喜欢安全的或危险的,并有勇气去增强他的力量。——他往往要根据自身的性情才能找到这种或那种适应习惯。一件轻易得来的战利品对高傲的人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他们认为只有精神没有崩溃的人才可能是他们的敌人。同样地,也只有遇上相当棘手的,他们才会为受害受难者全力以赴,固然那些人并不值得他们的如此拚劲和高傲,不过,他们藉此机会向与他们相颉颃的人表现出自己是多么地谦恭殷勤!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应该表现的时候,争拚与奋斗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是荣耀的。

  我们可以感觉得到,未来这些具有〃骑士身份〃的人会使自己习于去向别人表现非常谦恭有礼的风度。而对那些并不很高傲也不希求去征服什么的人来说,同情是一种很愉快的感受;而轻易得来的战利品——那些受难者,在他们也算是一件很迷人的东西。有人说,同情是属于轻浮女人的美德。

  一四、什么叫爱

  渴望财产和爱情的欲念,这两者各有什么不同的关联呢?也许它们只是同一个刺激的二种名称。一种情况是,从他们先入为主的观点率然诬蔑。另一种情况是,从不满和渴望、并因此美化为〃善〃的观点来观察。我们对邻人的爱,是不是一种对新的〃财产〃的追求?同样地,我们对知识的爱,对真理的爱,以及一般对于新奇的追求这些都算不算?

  我们已逐渐厌倦于老旧与安稳地拥有的东西,而再度伸出我们的手。即使是在风景最美的地方,当我们住了三个月之后就不再那么喜爱了,而任何十分辽阔的海岸都会引起我们的贪念和妄想。所拥有的东西大部份都因拥有而变小了,我们的快乐试图经由不断地在我们身上变新而维持其自身(仅仅是拥有)。当我们对拥有的东西产生厌倦的同时,我们也对自身产生厌倦(在我们拥有太多东西的时候便会感到痛苦)。看到任何人有了困难,我们会欣然利用机会去帮助他而不有所企图,一个仁慈或有同情心的人都会这样做,而他依然会将催促他去获取新的东西的欲念称作〃爱〃并且乐在其中(好象新的获得物向他推荐它自己)。

  异性之间的爱很明显的背叛了它自己,一如拚命追求〃占有〃:情人总是希望绝对而且单独地拥有他所追求的对象。他企求对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要单独地被爱,并且统御及驻留在另外一个灵魂里。当她认为这样着实意味着整个世界都被排除于他所心爱的一切之外;当她认为这个情人已看到其他情敌的贫乏困穷,却只想守住他的金库好象是所有的〃征服者〃之中最轻率与自私的;当她最后认为,对这个爱人自身而言,这个世界不但显得冷淡、苍白和无意义,而且他已准备不顾一切要扰乱所有的秩序,并置别人的利益于不顾时,他非常惊讶于这种对财产的残酷欲望以及不正当的性爱,一直是被〃美化〃与〃神圣化〃到这种程度。是的,和自我本位相反的爱的概念,应该从这个爱推原起,当它也许确是在我本位最不适合的表示时,更应如此。

  在这里,很明显的,一无所有的人和渴望拥有的人已经限定了语言的用法(当然,这在以前是很多的)。那些受〃拥有许多而且太多〃之惠赐的人,例如那最可爱与最被爱的所有雅典人,便确是常将〃狂暴的魔鬼〃这个名词漏掉一个字。不过,厄洛期(Eros,希腊爱神)总是笑这些斥责的人——他们一向是他最宠爱的。当然,在地球上到处都有一种爱的趋向,在这种趋向中,两个人相互间的贪求便导致屈服于一个新的欲望和贪念;而在一般人中,高等一点的人便想望有一个优势的立脚点以跨在别人之上。总之,谁知道这个爱?谁体验过?它的正确名字就是友情。

  一五、在距离之外

  这座山使整个地区从各个角度看起来都很迷人,而且显得很有意味,在我们对自己如此诉说了几百遍之后,便不经三思地对它表示激赏之意,好象它是魅力的赐与者,我们幻想着它自身必将是这个地区中最迷人的部份,因此我们毫不憬悟地就去攀登它。突然间,围绕我们的山仿佛就从我们的幻梦中失去了魔力。

  我们早已忘了许多的伟大,就象许多的善,只希望隔着某些距离让人看,而且它完全来自低下的一面而非高上的一面——只有它会这样做。也许你知道在你的邻居里面,有许多人只有从某个距离才能看到并发现他自己是有耐心、有魅力和有朝气的,那是他们的自觉被蒙蔽了。

  一六、越过木板

  在和羞于表达感受的人们交往当中,一个人必须要会掩饰、装糊涂。任何突然变得很体贴、很热心与很兴奋的人都会令他们吃惊并感到厌恶,因为他们认为他已看穿了他们的秘密。假如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要表达他的亲善之意,那么就最好设法让对方笑,或说些无伤大雅而风趣的话题,这样,他们的感受便能凝聚,而且恢复平静。不过,在讲这些话之前,我要先给你们一个提示——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大家彼此之间曾是如此地亲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扰我们的友情和同胞爱,除了仅有一块小小的木板横隔在我们之间,当你正准备踏上这块木板的时候,我问道:〃你要越过这块木板来到我这里吗?〃那么你就不想过来了,虽经我再三请求,而你还是默然不动。这样一来,高山大河以及能令人阻隔与疏离的一切障碍便都介入到我们中间,纵使我们想要再互相来往也没有办法了。

  不管怎样,现在当你想起这块小木板的时候,除了啜泣和讶异,你再也无话可说。

  一七、贫穷的刺激

  任何方式都不可能使我们在穷人身上制造出一种非常富裕或者华丽的德行来。不过我们可以很从容地将贫穷归诸于一种必然性,这样,它就不会带给我们痛苦,因此我们也不再对命运摆出一副责难的面孔。一个聪明的园丁会将花园里小溪流的水引到喷泉美女雕像的手臂上,如此,他刺激了穷困者——而他不像园丁需要那个美女雕像!

  一八、古代的骄傲

  我们的身上已不再有古代那种高贵的气质,因为在我们的观感里已经没有古代那种奴隶。一个没落的希腊贵族发现到,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和在最下层的群众之间竟然隔着如此无法测量的活动范围和距离,他甚至很难真切地看到奴隶(即使是柏拉图也没有完全看到)。现在的人则不然,因为我们已习于〃人类平等〃的理论,虽然它自身并不平等。

  有一种人不能随意行动,也没有自己的时间——我们不认为他们是卑贱的,也许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很重的这种奴性。依照我们的社会秩序和活动范围来看,现代人的奴性和古代人的奴性在基本上是不一样的。希腊哲学家都是怀着一种秘密感觉度过他的一生,这个感觉即是奴隶比想象中的人民还要多很多,也就是说,除了哲学家之外,每个人都是奴隶;当他们想到即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看起来也象个奴隶时,便马上神气起来。我们不知道,也不能有这种神气。〃奴隶〃这个字对我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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