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真相以后,我真的很恨他,恨他为什么不清白的说声再见。
现在才发现,他只是不擅长说再见。”
“他离开我的那1年,每天睡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巨大的天花板。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掉下了悬崖,梦见一脚踏空,梦见
我们俩重新见面了。等醒过来,还是我一个人在被子里。
我想多挣点钱,后来发现还不够。我再怎么挣钱,我也去不了美国找他。直到有一天,梦见我去美国旅行,我只能在纽约停留一天,
于是我从团里偷偷跑出来找他;我在房子里跑上跑下,可是就是有人挡着不要我进去,而我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要用完了,我急却一点都办
法都没有。做这个梦后没多久,我就鬼使神差的去了他办公室见到了他。”
“见到他的时候,你恨他吗?”
“我很厌恶,因为我最讨厌欺骗。可是我看到他活生生的站我面前,又觉得所有担子都卸了下来。我再也不用为他担心了。他是个可
恶的骗子,可是他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这样吧。”
“后来我看你们也恢复的不错了,为什么最后还是?”“怪我,也怪他吧。我们俩都是很自尊的人。有时一句话杠上去,大家就开始
揭伤疤。我气他骗过我,他气我过去对他不好,觉得我是利用他,甚至还认为我只是找一个经济食粮。说多了,更伤感情。本来感情经过
1年多的分裂,已经薄弱了很多。一吵架,就是雪上加霜。
说白了,我们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是从他离开我以后,才体会到他过去对我好的点点滴滴。说来人生挺残酷的。人说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只有当你
失去的时候,才发现你曾经拥有过很多,当时却浑然不觉,随手丢弃。
在一起那么久,我给他买的东西很少。因为我想当然的觉得,他那么有钱,他什么都不需要。我买的再贵,也不及他平时消费的物品
。
我就是心安理得的享着他为我付出的一切,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他走了,当这个世界只有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好。大部分人都是有所求的。而孟宣从认识我的那天,并非
有所求。我并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更不是家世最好的。我只是平平凡凡一个女孩,一个受困的女孩。他疼爱我,不是他的义
务。而我却把这当成他的义务。他说送我去留学,我答应,其实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我想的是,未来的生活应该更美好。只有重新归零,
才意识自己那时是多么的幼稚。”
“在分别以后,体验到爱的滋味,才体会到他的闪光点,是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他失势了,才给了我平视他的眼光,我可以关心照
顾他,也可以鼓励支持他,他不再是个公司老总,我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照顾的小女孩,我在为‘我们’努力,虽然最后告诉我,这是个笑
话。却在这过程中,留给我自己很多不一样的感受。那1年的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还有没有自己的光,之前过的日子是借的他
的光,我要自己的光。”
“不过最后,我们俩还是分开了,因为,爱恨交织的感情虽然很难得,却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我发现其实我也不擅长说再见,这样
离开,是对大家最小的伤害。”
裳已经尽可能简化的说完了这4年的经过。而我,有点沉甸。
像《欲望都市》里面,Mr。Big离开Carrie,看着两人伴着《Moonriver》跳舞的感觉。最后一圈舞,最后两个人。孟宣和裳,最后也
只能这样了。
“裳,你真的想好了吗?就是和孟宣分手,也没有必要离开北京。这里毕竟是你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我的脸想必已经很烫了。因
为酒精。
“我来北京没多久,就认识了他,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每次走过环路,看到他公司原来的办公楼,那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
……漪,你有没有过很喜欢的人?如果你有过而且也失去过,如果你喜欢过同时也憎恶他,你就明白了。”
裳从来没有直接问我的感情隐私。她明白我,我愿意说的就会说出来,不愿意的,问我我也不会说。
韩啸算吗?半个吧。诚然我既没得到过也没失去过。那段回忆,残留给我的只有“一份自知”了。
还有谁?眼前倏地闪过方义的笑脸。马上命令大脑关掉这幅图片。
我坦白的和裳说:“我也许有喜欢的人,但我猜人家不喜欢我。”
酒过三巡人恣意。
裳定定的看着我,却没有追问下去。却说了一句:“漪,不要太在意。凡事都不要太在意。有时候人家的想法你是真的不清楚的。当
你不在意了,一切反而清楚了。”
我想裳应该是想指出我太敏感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你这样走,告诉孟宣了吗?”
“没有。哪天若你碰到他,就当没见过我。”
“好的。”
“漪,你一个人在北京,要照顾好自己。你要答应我。”裳突然抓着我一只手说。
我本来想说:“我这里还有很多同学,还有很多朋友。”可是听到这句,眼泪却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恩。”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火锅店。这条著名的食街,一眼看不到头。
我送走了裳。看到她乘坐的出租车急驰远去。
几天后,她回了南方。我们的家乡。像小蚂蚁一样的把家当全都运走了。
裳离开了。而来来去去,是自然流转。朋友也好,亲人也好。你强留也是留不住的。
持续的难过后是一种如释重负。我想,不会再因为她而不平静了。我的生活回到原来的波澜不惊的状态。
工作一如从前。她走以后,才突然觉得辞职毫无意义。在死海中学会漂浮。
就这样,直到过了段时间,我才意识到她真的离开北京了。
MSN上她的头像总是黑黑的。我不会在这座写字楼看到裳的出现。看不到她从对面的办公区出来。原来,裳不仅自己走了,把我和她
之间的那些,也带走了。所有的过往,是不能被复制的。
我会想起她的笑脸,大而明亮的眼睛,她握着我时温润的手,她的身影。
会想起我们的十几岁,到二十岁。
从懵懂的小孩到职场女性。从小城到北京。从不谙世事,少年轻狂到外表的鹅卵石。
才发现,裳也贯穿了我的许多。就像她说孟宣在她的生活中留下太多影子。
有时,我走到某街时,会想起,噢,这是我和裳逛过的。
看到某饮料,会知道,这是裳最爱喝的。
甚至偶尔回趟母校,听到篮球场依旧〃啪啪“的拍球声音,依然能记得第一次裳带我和孟宣吃饭的情景。
一切过的太迅速。
我想,我明白她离开的原因了。
我后悔在最后那段时间不多陪陪她。为什么要孤立她孤立自己?
可是这样的话只能深埋心里了。因为我拨裳的手机,听到的总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大结局
听着自动的语音,我的心空空如也。裳,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彻底?
连我这个朋友你也不要了吗?
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裳死了。梦里面很伤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从GOOGLE上查解梦资料。才发现这个梦是没事的。
裳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漪,我是裳,现在家呢。这是我本地的手机卡,原来北京的那个不用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才换号码。都回去这么多天了。”我不由得责怪起来。不上网也不通电话,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裳笑起来,“我忘记了。”看起来家里养的精神还不错。
——她不是忘记了。
她就是不想让北京的所有人找到她。至少给她一段呼吸的时间。
我想,我比从前更了解她一点了。
“你在家打算待多久,然后去哪?”我是真的想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了。
“没准儿,也许几个月,几年,也许一辈子。”裳说话还会蹦出点京腔。一点点痕迹。
“你先好好休息段时间,陪陪爸爸妈妈,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话出口,才发现自己比从前要罗唆。
裳说“好的”。临了,她补充,这个号码就告诉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应允。想,其他人应该就是指孟宣吧。
挂了电话,我仔细的把这个号码存到了手机里。
握着手机,像是把什么找回来的感觉。
其实和裳彻底没联系的日子也不是很长,却感觉漫长极了。大概是因为她可以企及我,我却不能触到她。她也可以一直不让我接触到
她。
我甚至都忘记了,她说的“其他人”其实指的不仅仅是孟宣,也包括方义。
在裳离开北京之前的时段,我和方几无联系,为了避免尴尬吧。
而我也无从知道任何他的消息。更不知道他是否和裳有密切过从。
不是也不该我关心的范围。
直到方义一天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裳去哪里了。而且裳的外地号码也没告诉他。
裳的本意,不是因为孟宣,而抛却所有人,只是想有一个喘息的空间。
但方义却毛掉了。
准确的说,他已经找过了公司的总台,找了部门,都没有问到裳的号码。他怎么可能问到。——如果有一天裳消失了,大概只有我一
个人能找到。因为我们在一个城市长大,总能找到。
最后估计是实在没办法,才打到我手机上,问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告诉他怎么回事,裳是走了的事实。
但当他问起裳的联系方式时,
我突然想起裳留给我的那句话,——“不要把这个号码告诉其他人”。
方义是其他人?还是不是?
于私心,我可以不把号码告诉方义。
于裳,我先要尊重她的意愿。
但是,这真的有原则可言吗?
我只好对方义说:“现在有事情,有空给你回拨。”
坐在那发呆了一会,想,还是问裳吧。
发了条短信:“裳,方义问我你的手机号码,问你怎么走也不和他说一声?”
很快裳回信了:“是我疏忽了。过段时间我再和他解释吧。你先别告诉他。”
我忍不住呼了一口气。
给方义回拨过去,那边只待我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我伪装平静的说:“对不起,方,刚才有点急事儿,现在忙完了。裳那边,我也
一直想联系她,可也联系不到。她北京的手机号码总是关机。”睁着眼睛开始撒谎。
方义显然有点怔住。他是把我当成了最后那根稻草。或者他算准了我一定有裳的联系方式,只不过他不愿意来我这个雷区了。其实我
已经平淡很多了。
“漪……你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吗?你们是一个城的……”他既然狠狠问下去,又不敢太逼我。
“方义,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如果我不知道了,我也无能为力。”
“那她走的时候状态怎么样?就是因为孟宣吗?”“对。状态我不好说,挺伤神的吧。”面对方的追问,我并无恼怒。因为那段时间
我也整个处在失真状态。
是不是人一涉及感情,老成的变少年,灵动的变沉重?最初认识的方义,是那样的一个人。电话里面的声音,却这样的焦虑。
“如果她再给你打电话,你能把那个号码告诉我吗?”
“如果她再打过来,可以。那就这样吧,拜拜。”
听到我即将冷冷的挂电话,他有点着急,“你先别挂。有事情和你说。”
“还是裳的事情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只要打电话就是问裳的一切?”
“难道不是吗?”我没有生气。只是事实摆在面前。那么久没联系,打给我,也只是问裳去哪了。他怎么掩藏的了?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方执着的声音,让我的冷漠盔甲无处安放。
“朋友”,是,我们是朋友。可是正因为是朋友,才让我对你没有任何防备。才会有今天这样子的我。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心里默念,就听凭你折腾吧。再怎么折腾,也只能这样了。
“电话里讲不清楚。下班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方的口气像极了哄小孩。但是我不是小孩。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而方就自做主张的认为我已经默认了。
下班下楼的时候,看到他。他还是运动休闲风格。戴了顶棒球帽。
头发长长了不少。看起来不那么运动狂野,稍微文质了点。
而我穿着米色的呢子大衣,修身的长裤,高高的鞋子。
见到我,方迎过来,说:“曾漪,你瘦了。女大十八变啊。”
我说都24了,还不变,就要石化了。
“今天吃什么?”方征询我的意见。
“你不是说要和我说事儿的吗?吃什么不必要了。”
“你看这里像说事儿的地方吗?”于是,他开车把我带到了一个私房菜馆,食客甚少。曲径通幽,缦纱萦绕。最后落座。
他熟练的点了很多菜,这样一个环境,让人不由得把白天的烦扰抛脑后。檀香,红木,空气混合的香气中,只飘来我们安静的呼吸。
“漪,这段时间我很忙,和你联系的少了。你不会怪我吧。”
方的声音一下把我拉回现实。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有必要客套吗?已经开始后悔来吃饭。
“我为什么会怪你呢?”
“那我先罚自己喝酒,你要我喝一杯还是一瓶,什么酒你来挑?”
方开始耍赖了。我倒要看看,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做的到!
“这是你说的?52度的白酒,1斤的,你喝吗?”
“喝!!”方还真的找老板送来了1瓶52度的五粮液。
看着他倒了满满三盅,说:“漪,看着我,没骗你。”
他连着先把这三小盅喝下去了。又倒满了一水杯。正要往嘴里送。
我又于心不忍了,给他夺下来,说,好了好了,到时我看你怎么被交警罚。
方看我拦他,也就顺势作罢。他不是很经常喝白酒。
“你今天的主题是什么?”问他。
“就